如果不是圍觀的人都一臉下巴掉了的表情，葉春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百貨公司的經理不但沒有暴跳如雷，反而還客客氣氣地問她有沒有弄傷手？
即使機智如葉春妮，也瞬間有點懵了。
她輕蹙了蹙眉心，再次認真打量這位經理——生面孔，完全沒見過面的。
難不成是葉家的哪個親戚？認出了葉春妮？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她否決掉。
依照葉老太婆的尿性，要是真的有個親戚在城裡的百貨公司做經理的，還不得說上天，變著法子炫耀。
“經理！”
售貨員也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摔了我們商場裡的手錶！你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客氣？要找她賠償啊，上百塊錢呢！”
經理本來是滿臉笑容面對葉春妮的，轉頭望向售貨員時，臉色瞬間又鐵青起來，“你今天說的話夠多了！就算要賠償損失，也是你賠！”
售貨員快要哭出來：“為什麼要我賠償？我真的有阻止過……”
“因為你的服務態度差！”
經理斬釘截鐵地打斷售貨員的話：“要不是你看不起人，不肯拿手錶出來給這位同志看，她也不會生氣摔手錶。說來說去，原因都在你！忘記了組織的培養，要熱情對待每一個來買東西的同志。”
“我我我……”
售貨員哭出聲來，傷心中帶有濃濃的不滿——當然不滿了，經理平時就是個狗仗人勢的，還曾經教過他們：看見穿補丁的客人不用理會，都是些沒錢還來瞎裝逼的窮酸人。她也只是照著經理的話做，怎麼就全錯了？
“這可是我幾個月的工資！我哪裡賠得起啊！”
說完，還不忘狠瞪葉春妮一眼。
葉春妮雖然對眼前的狀況還有點摸不清，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故意摔了手錶，就不會找個替罪羔羊。
她掏出錢，數出十二張大團結，還有八張一元，放在櫃檯上：“手錶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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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掏出錢的時候，周圍的人再次發出驚訝譁然聲，還有那位售貨員，上一秒還在抹眼淚，看到錢的一剎間連哭也忘記了，目瞪口呆的，嘴巴張得比雞蛋還要大。
這這這……原來這位客人是真的有錢，她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這一刻有些人的表情精彩絕倫，有些人悄悄摸了下褲兜，即使他們穿得體面，可兜裡的錢未必有葉春妮的多。
大概連經理也沒想到葉春妮真的能拿得出錢，口吃了幾聲：“呃呃，那、那個，同志真的不用你賠錢。”
經過這個小波折，葉春妮早已沒了再買表的心情，淡淡地說了句：“錢收下就是了，哪裡來這麼多廢話。”
說完，也不理這些人，轉身離開。
圍觀的人自動給她讓出一條路。
經理大概是被她的氣勢嚇到了，直到葉春妮走出了好幾步才猛然想起什麼，趕緊彎腰撿拾地上壞了的手錶，追了上來。
“同志、同志，這表拿去修修還能用的！要不，你留給地址給我，我修好了親自給你送上門？”
葉春妮腳步頓了頓，要還是不要？
很快，她有了結論——要！
為什麼不要？
是她真金白銀的花了錢買下來的，即使這塊手錶看著憋屈，那也要上百塊的，她不戴拿出去捐了做善事，也比留給這些狗仗人勢的人要好。
這麼一想，葉春妮大大方方地接過手錶，“不用，給我行了。”
經理還一臉想要巴結她的表情：“同志，盒子也拿給你？”
要盒子幹嘛？又不是送禮。
不過葉春妮看著經理的樣子，越看越可疑，微微眯了眯眼：“盒子不用，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的。”
“請說。”
“你認識我嗎？”
葉春妮指著自己的臉。
經理一楞，擺手：“不認識，我也是第一次見同志你的。”
“既然不認識我，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客氣？”
被葉春妮這樣一問，經理頓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擠出一聲乾笑：“哈，同志你誤會我了，我們的職責是服務大眾，怎麼能不客氣呢。”
葉春妮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經理的樣子半點也沾不上熱情待客，要不他手底下的售貨員也不會狗仗人勢。
再看他支吾了半天但緊咬牙關的模樣，大概也不會說真話。
葉春妮算了算時間，她說兩個小時後再上門輔導的，也懶得刨根到底的追問，腳跟一旋，走了。
掂量了幾下手裡的表，葉春妮趁沒人看見的時候呲了下牙，嘖，這麼一摔就是上百塊，別人的幾個月工資，要是讓媽媽知道，那不得心痛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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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葉春妮離開，忽然從辦公室的方向傳來一聲：“經理，電話！”
楞站在原地的經理如夢初醒，一路小跑地衝回辦公室。
“喂，您好、您好？”
從話筒裡傳出一把冷沉的嗓音：“事情辦好了？”
“陸總，都辦好了！”
經理的聲音狗腿子得不行，“我把為難同志的售貨員狠狠批了一頓。不過……”
他聲音壓低，一副沒辦好事的沮喪語氣：“那位同志還是自己掏錢了，攔都攔不住。”
此刻，人還在百貨公司裡電話亭旁邊的陸少臻冷冷呵了聲，聽得對面的人心驚肉跳。
也聽得站在陸少臻旁邊的何陳舟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想到陸三哥既然會幹出打電話威脅人的事，但更加沒想到的是，葉春妮居然是那麼猛的人！
一塊手錶說摔就摔，動作幹淨利落——氣勢犀利極了！
連他也當場驚掉下巴，真沒見過這麼猛的一女。
何陳舟看著陸三哥，忽然有點明白他為什麼會看中葉春妮了——這尼瑪的氣勢不就是天生一對嗎？
陸少臻嚇完人後，放下電話：“愣著幹嘛？還不去追上你嫂子。”
何陳舟：“……”
這是你媳婦兒還是他媳婦兒啊？
心裡吐槽著，何陳舟還是立即動身了，“陸三哥，嫂子是不是要回家了？”
陸少臻沉吟片刻，“不會，去找附近的修鐘錶的地方，她捨不得的。”
像想到什麼，他勾起了薄唇：“媳婦兒雖然會賺錢，其實也會掉進錢眼兒裡。”
譬如每天只願意給他花一毛錢買一塊白糖糕，多一塊也不肯。
外面，剛找到鍾表店的葉春妮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哈湫！”
怎麼回事？
她揉了揉鼻子，大白天陽光燦爛的怎麼忽然打了個冷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