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風聲鶴唳,完全沒有影響到李奇。
他從宮裡回來後,便和孔穎達、王勃兩人深刻的覆盤了這一期《長安日報》創刊號。
不得不說,很成功。
長安百姓傳閱《長安日報》,覆蓋率很高。很多人第一次見到,朝政還能以這種形式流出,當然,更多的人專注點在市井小文。
誰誰誰,跟誰誰誰通姦了。
某某某,原來是某某的私生子。
這種八卦最容易成為市井的共同話題。
不僅如此,百官乃至當今陛下都關注到這一事件,堪稱長安城第一個現象級事件。
孔穎達搓著小手手,期待的問道:
“殿下,咱們這報紙,陛下也看了?”
李奇點點頭。
很肯定的說道:
“看了,不僅看了,還看得很仔細。今天父皇詔我進宮,為的就是這件事。”
“陛下怎麼說?”
能夠上達天聽,對於孔穎達和王勃來說,就已經很滿意了。
就算二人為官,什麼時候能進太極殿尚未可知。但是現在,他們的政論直接就呈到了老李面前,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快的捷徑了嗎?
絕對沒有。
李奇笑著道:
“你倆不用緊張,是好事。”
“我這次進宮呢,一來是父皇覺得你們寫的那個吏治改革,很有建設性,可以立馬執行。二來,我也向百官邀稿,他們有什麼不方便在朝堂上說的,都可以發表在《長安日報》上。”
“這也算是減輕一點你們的負擔,不用那麼辛苦。”
孔穎達和王勃連忙搖手:
“不辛苦,不辛苦。”
兩個人都很激動。
誰能想到,陛下居然立馬就要啟動吏治改革了?
李奇想了想,道:
“這些天,你們可以繼續選題。合適的話,我們就議一議。這份報紙,我想,儘量七天印一期。”
算是個週刊吧!
雖然叫《長安日報》,但是真的要每天都發行一萬份,絕對辦不到。
不說印刷工期,就是選題撰寫,那都是個大問題。
孔穎達和王勃幹勁十足,立馬就應下來了。
李奇則把自己關在後院之中。
搗鼓發動機的製造。
上次抽獎獲得了機械制造大全,憑藉著他的身份,很多材料只需要打個招呼,自然就有人送上門來。
他這裡風平浪靜,可是長安城的權貴們家裡,就不得安寧了。
程府。
程咬金一到家,便召集全部家丁,以及自己的夫人、兒子,然後非常嚴肅的問道:
“你們之中,可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的?”
程處默有些暈。
這是什麼問題?
誰就算做過,也不會當面承認吧?
這個問題的問法就有問題。
程咬金見沒人應自己,又問:
“那可有收過別人東西,或是貪了朝廷小便宜的事情?”
“處默,說你呢?”
程處默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他義憤難填的道:
“阿爺,你是知道我的。我雖然平時貪玩,但是絕對不貪便宜。”
程咬金點點頭。
自家兒子自己知道。
轉過頭,程咬金又問起自己的夫人:
“夫人,你呢?”
程夫人有些心虛的看著程咬金,不確定的道:
“老爺,這是要做什麼?”
“你甭管做什麼,總之這事很嚴重,朝廷要進行吏治改革,會嚴查所有官員。上至宰相、下至一縣縣令,全部要查。一旦查明有貪贓枉法、欺男霸女的行徑,當場發配,流放三千裡。”
這話一出,整個程府都瑟瑟發抖。
朝廷這麼狠的嗎?
程夫人弱弱的道:
“上次,上次你說那件琉璃觀音是賢王殿下送的,這個不要緊吧?”
“琉璃觀音?”
程咬金總算想起來這事。
他本意是想買件琉璃的,但是奈何太貴,更奈何的是,殿下居然就直接送自己了。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啊!
程咬金想了想,道:
“把那尊琉璃觀音拿出來,我一會親自去一趟賢王府,把這觀音送回給賢王。”
不送不行啊!
看今天朝堂上的陣勢,陛下這是下了狠心,要整頓吏治了。
到時候,即便不會大面積波及,但是拿幾個典型出來殺雞儆猴是免不了的。
長安城其他官員的府上,也都上演著相同的一幕。
而宰相府中,就更是噤若寒蟬。
所有人都感覺到老爺今日的情緒不高,甚至有些陰沉。
裴寂沒有召集下人,大張旗鼓的搞調查問卷。
他心中明鏡一樣。
陛下要搞吏治改革,盯住的無非就是自己。
裴寂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該主動隱退?好歹落個好的下場,否則越到後面,局勢對自己就越發不利了。
也不知道太上皇怎麼樣了?
“老爺,您要的茶。”
府上的老管家,端著一杯溫茶進來。
裴寂抬抬手,眉宇間自有一股威儀。
他看了一眼跟了自己幾十年的老管家,不由得道:
“崔言,陛下要動咱了。”
官家崔言心中一驚。
他知道自家老爺的性子,如果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板上釘釘,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麼說來,陛下這次是鐵了心的?
可是太上皇還在啊!
陛下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崔言試著道:
“老爺,沒有挽回的法子麼?”
裴寂目光如炬,眼神一凝。
他喃喃道:
“陛下和賢王兩個人,在朝堂上一唱一和,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本朝大小官員,都有可能涉及。”
“原本我以為,眼下朝廷對突厥用兵,至少後方要保持安穩。”
“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了陛下的魄力啊!”
崔言眉毛一挑:
“這事賢王殿下也有份?”
“嘿嘿。”裴寂一聲冷笑,然後道:“何止有份,這事的罪魁禍首可以說,就是賢王。那份《長安日報》你看了吧?”
崔言愣了愣:
“《長安日報》是賢王殿下的手筆?”
這份報紙在長安鬧得沸沸揚揚,只要不是足不出戶的宅男,基本上都會知道。
隨即,崔言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是了!那份報紙出言不遜,妄議朝廷政論。若是換做旁人,只怕早已下獄,也只有賢王殿下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才能做得出來。”
裴寂闔然長嘆:
“不知天高地厚?崔言啊,你可太小瞧這位賢王殿下了。”
“自打他出現在長安,我便感覺,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圍著這位賢王殿下在轉。他每亮相,必定會牽扯出一件兩件大事。”
“上次的稅賦改革也一樣。”
“這一次更狠,他是想把我在朝廷多年的佈局,一舉擊潰啊!”
崔言有些擔心的道:
“老爺,咱們要不要動手?”
“動手?”
裴寂有些苦澀的看了崔言一眼。
怎麼動手?
百官罷朝嗎,那豈不是正如了陛下的意?
崔言的眼神中,透出一絲陰狠的味道來,然後低聲道:
“老爺,眼下朝廷對突厥用兵,豈不正是時候?”
“義安王和劉德欲他們已經籌謀多時,如果有老爺在朝中為他們舉旗呼應,天下義軍雲從,咱們大事可期!”
義安王李孝常、右武衛大將劉德欲,還有長孫安業,這些人在暗中活動已久。
藉著走私的生意,實則在積蓄力量,準備謀反。
只是這樣的大事,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結局,屍骨無存。
裴寂已經是當朝宰相,官居一品。
還有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是需要慎重思量的。
如果藉著太上皇的名義,撥亂反正,推翻貞觀朝,從大義上來說,是能夠站住腳的。問題的關鍵是,義安王那點兵力,真能對朝廷構成威脅?
雖然朝廷的大軍已經開拔出玉門關外,但是長安郊野,仍舊有十六衛數萬大軍。
裴寂有些意動。
在朝堂之上,裴寂已經被逼到角落裡了,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如果吏治改革一旦啟動,那麼毫無疑問,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將會蕩然無存,到時候成了孤家寡人,陛下想要拿捏自己,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想到此處,裴寂眯著眼,嘆了口氣,道:
“崔言,你幫我約一下長孫安業。”
長孫安業是當今皇后的哥哥,也是中書令長孫無忌的哥哥,這個人,值得好好利用。
崔言大喜,彎腰道:
“屬下這就去。”
沒有人知道,一場吏治改革,竟然會引起一場滔天的造反。
……
李奇把自己關在賢王府,足足三天,足不出戶。
他的工作室內,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器件,這些東西,都是李奇根據腦海中那個機械構造大全給搗鼓出來的。
不過,此時的李奇,發現了一個致命問題。
那就是即便有發動機,可以安裝在大船上,也有石油了,可以提煉。
但是,沒有電!
沒有電流啟動這個發動機,豈不是還是一對破銅爛鐵?
任重而道遠啊!
發電的原理,李奇還是知道一些的。
李奇決定放鬆一下。
反正江南船塢的事情還沒那麼快啟動,或許是該去找找長孫衝這位表哥了。船塢事關重大,交給其他人,李奇也不太放心。
剛走出後院,便看見童方走了過來。
李奇見狀:
“方方,有事?”
童方點點頭,回道:“殿下,西征前線昨日傳回戰報,說大將軍率領大唐三十萬大軍,連戰連捷,突厥執失思力率殘部已經退回鐵勒。”
李奇若有所思。
突厥可汗在手,執失思力束手束腳,在戰場上放不開。
再加上面對的是李靖這等軍神一般的人物,敗北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令李奇沒想到的是,執失思力這老狐狸居然沒有投降?
他就不怕李靖撕票?
想到這兒,李奇苦笑了笑。
若是旁人,可能真會幹出撕票這種事。但是李靖不會,執失思力恐怕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所以邊戰邊退。
不過,苟延殘喘,也堅持不了太久了。
李奇笑著道:
“看樣子,距離我大唐三軍凱旋的日子不遠了。”
“走,方方,陪我出去一趟。”
童方默默跟上。
他從來不問李奇要去哪,要做什麼,而是默默的跟在李奇身邊。
出了府門,李奇便徑直往平康坊走去。
童方皺了皺眉。
殿下這一大早就要去平康坊,是不是影響不太好?
李奇直奔春風樓。
那老鴇識得李奇,早在李奇一劍將伏順的兩個侍衛斬殺在春風樓的時候,老鴇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後來查實,原來這位是當朝賢王。
這就了不得了。
順帶著魚玄機也成了春風樓的鎮樓花魁。
不僅不用接客,而且彈奏曲子,也全憑魚玄機自己做主,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見到李奇,那老鴇臉色堆著笑,褶子裡也全是燦爛的笑容:
“哎呀,是李公子大駕光臨,快請,快請。”
“玄機姑娘就在樓上,我領李公子上去。”
老鴇不敢道破李奇的身份。
除非哪一天李奇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整個春風樓的人,即便心中知道的一清二楚,面上仍舊要裝作一無所知。
李奇淡淡的道: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也好,也好。”老鴇一點兒也不生氣,“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隨時支應一聲,老身必定立馬為公子辦到。”
誰不知道,賢王是如今最當紅的皇子?
整個長安城,要說名氣,誰比得過這位賢王殿下?
春風樓能夠攀上賢王的高枝,那絕對是全體姑娘們都祖墳冒青煙了。
李奇熟門熟路,直接進了魚玄機的閨房。
“屬下參見殿下!”
魚玄機欠了欠身,向李奇行禮。
按照李奇的規劃,魚玄機負責情報機構的搭建,不過效率很慢。
而且目前也僅限長安。
相比較隱刃的飛速發展,魚玄機這邊的進度條,彷彿卡住了一般。
李奇抬抬手:
“這兒沒有外人,起來吧幼薇。”
魚玄機卻不敢起身,仍舊請罪道:
“屬下未能及時察覺波斯商團的陰謀,導致長樂公主重傷,實在是罪不可恕。請殿下責罰。”
這件事,魚玄機的確負有一定責任。
李奇在下江南之前,曾經三番五次交代魚玄機,要注意這支波斯商團,但是魚玄機卻沒有任何情報反饋,顯然是工作沒做到位。
否則,早有提防,也就不會讓長樂燒傷了。
不過這事過去就過去了。
李奇淡淡的道:
“無妨。”
“麗質已經痊癒,沒有大礙。甚至比以前還更漂亮了些。”
“你現在手底下有多少人了?”
魚玄機這才起身,有些難為情道:
“回殿下,目前只有五個人。有三位是在其他青樓,有兩位是長安城的販夫走卒。幼薇不敢擴充太多人手,這五個人,都是安全可靠的。”
情報人員,既要精又要多。
只有人多,眼線才能廣。
只聽李奇道:
“很不錯。錢夠用嗎?”
“回頭我讓方方送五十貫銀錢過來,你既然為我辦事,可千萬不能自己墊錢了。這要是傳了出去,我李奇成什麼了?”
連歌伎的錢都要坑,還算是個男人嗎?
李奇自然是不屑於做這等事情的。
魚玄機沒有說話,她的確是墊了一些錢出去。
“殿下,屬下聽說前陣子……”
李奇接過話頭,道:
“不錯。我是去了一趟突厥,狗日的突利竟然敢派人來長安重傷麗質,我當然要親自去把他抓回來。現在,李軍神正帶著大軍,掃蕩突厥呢!”
魚玄機一臉羨慕。
羨慕長樂公主有這樣一位哥哥。
她該多幸福啊!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總會有這個哥哥替她擋在前面,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有哥哥頂著。
這種“報仇”的行徑,簡直聞所未聞。
但偏偏,李奇就是做到了。
眼下這件事,在長安城早就不算是什麼秘密了。
那些姑娘們、夫人小姐們,在聊起這個的時候,誰不是眼巴巴的羨慕長樂公主呢?
李奇頓了頓,繼續道:
“我這次找你,是突然想起,有件新的事情,需要你幫忙留意一下。”
魚玄機回過神來:
“殿下請吩咐!”
能讓李奇親自過來說的事情,必定不會是小事。
魚玄機很慎重。
只聽李奇繼續道:
“前幾日,父皇在朝堂上明確表示要進行吏治改革。這個舉措,勢必會挫傷裴寂那只老狐狸的勢力,但是這老狐狸居然沒有什麼動靜。”
“在朝堂上也不反對,下了朝,更是安靜得像只貓一樣。”
“這很不正常。”
“狗急了還會跳牆,狐狸急了,沒道理只會趴窩。”
“所以,我要你秘密注意宰相府的動靜。”
“不僅僅是裴寂,包括宰相府的任何下人,甚至給宰相府送菜、送貨的人,都給我盯死了。”
魚玄機心中一凜。
這一下子就把目標人物鎖在了當朝宰相身上,是不是也太刺激了?
魚玄機鄭重的道:
“屬下領命。”
李奇看著魚玄機的模樣,心中嘆了口氣。
有時候他也懷疑過自己。
人家好好的花魁歌伎,日子過的挺好。
自己這樣把人家拉下水,真的好嗎?
李奇沒有說話。
只是起了身,往門外走去,臨了回頭說了句:
“幼薇,你若是不想做這個了,隨時和我說,我必不勉強。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人生的權力,青樓女子也不例外。”
“更何況,是才名冠長安的魚玄機?”
魚玄機聞言,心中一緊,連忙道:
“屬下跟著殿下,做任何事情,都不後悔。”
李奇頓了頓腳步。
然後直接出了門,不管怎麼樣,這些跟著自己的人,自己總得為他們謀一個未來吧?
出了平康坊,李奇左右看了看。
然後對童方道:
“方方,咱們去國子監!”
童方狐疑道:“殿下,國子監恐怕已經開課了。咱們現在過去,肯定會被夫子說遲到。”
李奇卻不以為意:
“遲到和曠課,哪一個更嚴重?”
額……
好吧,好像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兩人進了國子監的大門,課室裡,夫子正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而其餘眾學子,則在埋頭苦幹。
這是……考試?
還好!
躲過一劫!
李奇為自己今天早上去春風樓的決定趕到慶幸無比,否則一早到了國子監,此刻的自己,不也得奮筆疾書?
而現在,李奇只需要看熱鬧就好。
“見過賢王殿下!”
正在這時,走廊上走過兩名雜役,見到李奇。
紛紛見禮。
李奇大驚,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那兩人不許出聲。
不過為時已晚。
夫子已經收起了書,然後往外探頭一看,當即道:
“殿下既已來了,為何不進來考試?”
李奇訕訕的道:“我這不是怕打擾到其他同學嘛,夫子既然在監考,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夫子見李奇要溜,連忙道:
“殿下,此次考試乃是戰場論計。殿下乃軍事奇才,已經有大唐小軍神之名,何不來看看這道題出的是否有失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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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論計?
你跟一幫沒帶過兵、沒讀過兵書、沒上過戰場的人,考什麼戰場論計呢?
我看你就是針對我來的。
李奇回過頭,不懷好意的看著夫子:
“夫子,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父皇的意思?”
只聽夫子淡然道:
“陛下日理萬機,怎麼有空管這區區一場考試?”
理萬機可真是不幸。
歷朝歷代的皇帝,每一個都要日理萬機。
李奇見想出溜是不可能的了,只好返身進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次的考試題目其實很簡單:
大唐與突厥鏖戰正酣,如果你是突厥大將,率三十萬大軍與大唐對峙,要怎麼樣才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嘶……
這道題目出的,TMD很有水平啊。
難怪剛剛看其他人都撓腮抓耳,這他娘的該怎麼作答?
自己乃是土生土長的大唐人,你居然問突厥該怎麼樣取得勝利?
李奇心中暗道:
以夫子的飽學,應該是想不到這種題目的。
這個題,八成就是老李給下來的。
老李想要做什麼?
論證一下兩軍交戰的各種可能性?
戰場上,的確經常發生蝴蝶效應。一個小小的行為或者事件,極有可能導致整場戰爭的天平傾斜。
但是突厥想要打贏……似乎沒有可能啊。
李奇皺著眉頭,開始仔細思考,如果自己是執失思力,面對李靖,應該怎麼打這一仗。
大唐三軍兵鋒正盛,突厥可汗被俘,一萬先鋒營盡數被殺,無一生還。
這種局面下,突厥人的遭遇可謂是糟糕透了。
李奇迅速在腦海中搜尋:
歷史上反敗為勝的案例也不在少數,究竟有哪些策略是可以用上的呢?
如果放在後世……
三十萬大軍對戰三十萬大軍,絕對是一場持久戰!
嗯?
對了,持久戰!
“大唐軍隊長圖跋涉,在草原上一來水土不服,二來糧草供應是一個巨大挑戰。突厥若想贏,沒有速勝之道,只能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敵進則我退,敵退則我進。”
“打消耗戰,在草原上,突厥的騎兵,永遠是王牌部隊。”
“如果遇到落單的唐軍,便可一舉而上,吃掉唐兵。”
想到這裡,李奇終於開始提筆,寫下了那著名的四個字:
論持久戰。
李奇在奮筆疾書,夫子透過眼睛的餘光看過去,心下不由得大駭:
這題,還真的有解?
莫非在這種情況下,突厥還有贏的可能?
夫子不太懂戰場謀略,但是也知道,如今突厥人可汗沒了,在戰場上處於劣勢。大唐有李靖坐鎮三軍,加上侯君集和尉遲恭都是善戰之輩,拿下突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幾乎不存在任何變故。
但是看李奇這模樣,似乎讓他去率領突厥大軍,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賢王殿下果然非池中之物!”
“還好,這樣的妖孽天才,是生在我大唐。要是生在了突厥,我大唐邊境只怕岌岌可危!”
半個時辰後,交卷。
夫子收了試卷便匆匆離去,似乎有什麼要緊事一般。
李奇也不察。
很快,一群小夥伴就歡樂的圍了上來。
程處默大拍腦袋:
“我就知道今天為什麼會考試了,原來是殿下也來進學,怪不得會突然考試。”
長孫衝和房遺愛深有同感。
就連一旁的李承乾和李泰,都莫名的看著李奇。
那眼神分明再說:
二弟/二哥啊,你這考試附體的體質大概是跑不脫了。
以後沒什麼事,你還是別往國子監湊了。
哪怕去平康坊玩玩呢?
不比來國子監禍害大家來得好?
李奇瞪了程處默一眼,然後道:
“這能怪我?”
“哥們來之前,夫子就在考試了。哥們這完全是被殃及池魚了!”
房遺愛笑著道:
“這說明,夫子對殿下今日之行徑,早有預判。但是殿下卻未能對夫子的預判,進行提前預判,所以失算了。”
合著是我沒有預判夫子的預判?
小愛,你這騷話說得這麼溜,你爸爸知道嗎?
一旁的李承乾一直憋著笑,不說話,此刻終於道:
“二弟,你說,夫子出這個道題是為什麼?”
李奇沒好氣的道:
“我哪知道為什麼,腦子有泡唄!”
“腦子有泡?”
眾人皆是不解。
夫子的腦袋看上去並沒有腫脹,還算正常,沒看出來,哪裡有泡啊!
李奇敗給了大家,只好解釋道:
“別研究了,我說的腦子有泡,以你們的智商是比較難理解的。”
“總之,夫子可能是閒得蛋疼了。所以才整出這麼個題目。”
眾人一聽,不自覺的感覺下身一涼。
殿下這話裡話外,為什麼總有一股涼颼颼的味道呢?
李承乾點點頭,然後道:
“可是我見二弟你奮筆疾書,似乎對這道題目有些見解,不知可否與我們一同分享一下。”
說實在的,這道題李承乾是硬著頭皮去寫的。
最後的結論是,突厥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取勝。
其實,其他人,大部分也都是這個答案。
長孫衝和程處默連忙附和:
“不錯不錯,我也看見了,殿下下筆如有神。加上殿下你曾去過突厥戰場,對那邊的情形比較瞭解,所以殿下的答案,一定會具有示範意義。”
李奇眯著眼睛,掃視了眾人一眼:
“我怎麼感覺,你們這是來套我話呢?”
“那不能!”
“怎麼會呢?”
“我們和殿下素來是坦誠相交,絕對不存在套話的可能。”
眾人紛紛澄清。
李奇想了想,說說也無妨,於是道:
“這個題目雖然有點神經病,但也算是能帶給我們思考的一道題。”
“我的答案是,突厥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嘶!
眾人皆默,李承乾當即問道:
“這不可能。這種情形之下,突厥焉有取勝的可能?”
“大哥,你別急嘛!”
李奇不疾不徐的道:“我之所以下這個結論,當然也完全是出於推測。實際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萬一咱們的李軍神大發神威,說不定突厥就咔咔的拉垮了。”
李承乾若有所思,然後問道:
“二弟,如果是你來帶領突厥大軍,你會怎麼打這一仗?”
李奇嘴角露出狡猾的笑容:
“當然是打時間戰。時間拖得越久,我大唐就越發出於劣勢。在草原上,突厥軍如魚得水,完全可以採用麻雀打法,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頻頻襲擊我軍。”
“時間一久,大唐三軍人疲馬累,糧草不繼。”
“到時候,就是突厥大軍發動反攻的最佳時候。”
程處默狐疑的問道:
“等一下!”
“殿下,你剛剛說,麻雀打法?”
“莫非突厥草原上,還將麻雀訓練為戰獸?”
李奇白了程處默一眼。
戰獸?
我獸你一臉你信嗎?
沒文化,也不知道多讀點書。
李奇嘆了口氣,搖頭道:
“麻雀打法是一種戰術名稱,就比如三十六計中的空城計、走為上計、美人計等等,並不是真的要用麻雀來做武器。”
程處默更加不解:
“可是美人計,是真的採用美人啊!”
哎呀,你還抬槓?
李奇無奈的道:“好吧,突厥草原上,的確有很多麻雀。就像鬧蝗災一樣,密密麻麻,萬箭齊發都射不完。”
“當真?”
眾人連忙追問。
那神情就好像沒見過大世面的感覺一樣。
李奇默然。
完犢子,以後長安不會流傳開突厥盛產麻雀的謠言吧?
想了想,李奇還是解釋道:
“當然是假的,用你們的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麻雀喜歡溫暖的天氣。突厥那破地方,一年到頭天寒地凍,怎麼可能有麻雀?”
大夥兒一聽,全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彷彿沒有麻雀,對突厥就失去了興趣一般。
李奇揮揮手,驅散眾人: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衝哥,你留一下。”(班主任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