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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龍標

沿著橫穿園區的兩米來寬的河溝走。

劉建功工作的富達鞋業廠區外,停著幾輛上面有頂棚的三輪車在售賣早餐。

孟時要了一個白饅頭和一杯豆漿,又讓老闆弄一籠小籠包、茶葉蛋、牛奶放一邊,然後撥打劉建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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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

劉建功領揹著書包的劉夏從門衛室旁邊的小門出來。

劉夏見到孟時有些興奮,飛跑過去,但臨到跟前停住,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這麼沒口,喊人啊。”劉建功說。

劉夏輕聲喊了一聲,“叔”。

其實按輩分算,孟時管劉建功的母親叫姐姐,劉夏該喊他舅公,不過現在除了直系,其他基本都按年齡算。

孟時把早餐車上面的雞蛋包子牛奶遞給他,說:“星期天怎麼還上學。”

劉夏看了父親劉建功一眼,見他點頭,這才把東西接過去,說:“星期天補課,下下個星期六也補課,30號到7號一共放八天假。”

孟時見他們父子倆的互動,用劉夏奶奶的話打趣他,說:“來城裡上學快活咯。”

劉夏確實來市裡上學了,但快活嘛……

不說和其他本地同學的經濟差異、文化差異,就單單孩子對新環境,適應、磨合的過程,都不是一個月時間能填滿的。

果然劉夏見到熟人的興奮,隨著孟時的打趣退了去。

他捨不得奶奶,捨不得鄉下的小夥伴,捨不得狗子阿花……

以前一年難得見一次,時時想念的父母,如今真的在一起了,也沒了想象中的美好。

來城裡上學和他想的不一樣……

孟時看小子這幅表情就知道他沒交到什麼新朋友,伸手搓了搓他的腦袋。

劉夏把他的手拍開,沒有說話。

劉建功說,“他老是唸叨家裡的狗。”

劉夏說:“阿花被劉浩的爺爺踢過……”

“你是來城裡上學的!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書讀不好,以後只能跟我們一樣!”劉建功打斷他。

他這是人前教子,傳統觀念上,這麼做可以讓孩子產生羞恥從而記住教訓。

但孟時覺得這種方式,更多是家長把話說給旁人聽。

就像現在,劉建功用這種方式讓孟時看到,孩子我有在教,我知道怎麼教。

孟時沒有說話。

劉建功看了看時間說:“去等公交車吧,別遲到了。”

劉夏看孟時。

孟時拍了拍他的腦袋,說:“什麼時候放學。”

劉夏說:“最後一節課大掃除,四點就好了。”

面對他期待的眼神,孟時說:“去上課吧。”

劉夏一步三回頭的走遠。

孟時給劉建功遞了根菸。

兩人把煙點上,劉建功問:“這次來是?”

孟時說:“上次一起看的片子,要拿龍標了。”

劉建功說:“龍標是什麼東西?”

孟時吸了一口煙,說:“那片子大機率會變成電影。”

——

七月初孟時把素材傳到陸成康那邊,於是有了《流夏》。

他之前沒有細想,以為負責給素材拉線編劇的陸端存懂青水方言。

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字幕是河州老鄉,青華人文學院的楊衣幫忙弄的。

而前幾天孟時和楊衣見面,吃了頓飯。

她說自己準備幫《流夏》運作影片公映許可證。

公映許可證就是龍標,有這個標誌意味著《流夏》搖身一變成為院線電影。

總局有規定,院線電影拍攝前需要向省電影局提供劇本(梗概)用來報備公示,取得《拍攝許可證》。

有了拍攝許可證之後,電影才能正式開拍,如果沒有經過這項程式,未經備案公佈或立項批准的電影劇本不得拍攝,拍攝完成的影片不予受理審查。

從這項規定來看,《流夏》都已經拍完,自然不符合龍標的獲取原則。

但孟時上傳的嗶站的並不是陸成康剪輯的那個版本。

陸成康的版本,畫面的整體色彩濃烈,除了主要事件,他刻意淡化人物個體的存在,用了大量孟時認為無意義的空鏡頭,樹、鳥,田野、遠山、鄉村全景穿插其中。

他這麼做直接導致敘事節奏緩慢、散亂,但也讓觀看的人有更多的思考和想象空間。

而孟時的版本正好相反,他聚焦的是人,主線就是圍繞劉夏的成長展開,裡面穿插最多的是孩子之間的玩鬧,剪輯風格凌厲快速,節奏明快。

兩人的風格差異,從配樂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陸成康用的是樓三的《風蝕》。

風蝕,即風的侵蝕作用,指在風力作用下地表物質被侵蝕、磨蝕並被帶走的過程。

與之對應的是“鄉村的荒蕪無法阻擋”,兒童和老人在這種環境下,如遭風蝕。

而孟時用的是《菊次郎的夏天》,也就是久石讓的“summer”。

《菊次郎的夏天》,講述的是小男孩和隔壁的叔叔去東京找母親的途中,發生的一系列故事。

《菊次郎的夏天》歸類是公路片。

如果讓孟時把自己剪輯《流夏》歸類,他會將它也歸於公路片。

《流夏》不僅是劉夏的成長之旅,也是孟時的心靈之旅。

就像《菊次郎的夏天》裡,男孩和叔叔分別,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大叔說,叫菊次郎啊,混蛋,快走吧。

《菊次郎的夏天》,原來大叔才是菊次郎。

孟時和陸成康兩人用相同的素材,不同的剪輯,講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所以,楊衣打算把陸端存根據影片素材寫的文字,送去電影局申報立項,先拿到《拍攝許可證》,再把陸成康剪輯的版本拿去送審,最終拿下公映許可證。

這麼操作無疑是可行的,問題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楊衣說自己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她是人文學院的副教授,主攻漢語言文學,目前正在參與“語保工程”。

語保工程的全稱是“忠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

它由財政部立項、教育部和國家語委領導,自2015年起實施,屬於語言文化類國家工程。

專案致力於在全國範圍內開展以語言資源調查、儲存、展示和開發利用為核心的各民族語言文字保護工作。

青水鎮及其周邊隸屬河州市,青水方言雜糅了河州話和閩南語系,從方言追溯就可以清晰的展現這一片區域,近代人文歷史足跡。

《流夏》全片所有人基本都是用青水話交流,其中父母在外做生意,只有寒暑假才送回老家的孟取餘,因為語言習慣和其他小夥伴產生的衝突……

中文系教授的學識磅礴斑斕,從方言保護到人文歷史,從文學理論再到電影賞析,哲學、農村社會學,旁徵博引、舌綻蓮花。

只是孟時始終一言不發,埋頭猛吃。

其實楊衣在見孟時之前,和已經在法國的陸端存交流過,陸端存讓她直接和孟時溝通。

楊衣廢了一番口舌,說了一大堆的話之後,面對油鹽不進的孟時,才相信了陸端存的話,和那小子說話直來直去最省心,刮來拐去,容易被當傻子看。

於是關於楊衣為什麼運作龍標,孟時最終得到的答案是——

《流夏》拿到龍標後,她需要署名製片人。

片子不上院線,直接走電影頻道的購銷部。

這件事成了之後,對楊衣在“語保工程”的話語權,以及學院裡職稱由副到正,都有很積極的作用。

——

孟時看發愣的劉建功,說:“大概就下個月,劉夏會有一筆不少於一萬塊的片酬,到時候有一份合同需要你作為監護人籤一下。”

院線電影向電影局申請立項報備,稽核週期為7個工作日。

楊衣走的是“語保工程”專案,現在已經過了,只需要等國慶過後,十月上旬,總局網站公佈全國電影劇本的備案結果,拍攝許可證就算到手。

然後製片人和劇組、演員籤訂合同,就可以“開拍”了。

“拍完”之後送審,過審後把龍標剪進片頭,準備相關檔案拿去電影頻道購銷部,這事就成了。

一開始孟時赴楊衣的約,是因為欠她翻譯人情。

一頓飯吃完,楊衣不光無償幫《流夏》運作龍標,對接電影頻道,還欠了孟時和陸家兩兄弟一個大人情,以及一眾“演員”的片酬。

雖然荒誕,但對於楊衣來說,她得到的和付出的完全成正比。

劉建功聽孟時說什麼合同,有點慌。

孟時對他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說,“現在那片子有了個製片人,是青華的教授,她是我們河州人,國慶該是會回來一趟,我把你的號碼和這邊的地址給她了,她會想辦法證明自己的。”

劉建功徹底懵了。

孟時說,“劉夏放學,跟我一起回夭山待幾天吧,他奶奶該是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