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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步步生蓮

孟時問行生老和尚在《空禪》上留一句批語。

老和尚沒回話,也沒拒絕,接過兩張紙。

他看完皺眉,又拿起整本的《空禪》逐頁翻看。

孟時趁著這個功夫,給夏琴同志發了條資訊,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吃完飯上完香,就在寺廟裡遊玩,自己一會就過去。

夏琴很快回了資訊過來,“寺裡主持剛剛來和外婆說了話,還讓一個和尚留下幫忙照看老人孩子,安排還願事宜,嗯時不用擔心。”

孟時看了眼又黑又瘦的行生老和尚。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根據景區的介紹資料,國興寺主持步禪法師好像是富州的佛教協會常務理事。

他竟然專門去看了外婆,由小見大,眼前這位身份不低啊。

老和尚專心看劇本。

孟時放下手機,隨手拿起案上的《楞嚴經》翻開。

剛剛看到第二頁,敲門聲響起。

孟時聽屋外人說,“行生大師,主持讓我送些齋飯來。”

行生老和尚抬頭,合上劇本。

孟時起身去開門。

來送飯的並不是廟裡的和尚,而是一個身材高大,頭髮茂密的中年大叔。

這是國慶旅遊季來寺裡幫忙的山下村民。

他身邊擺放著兩個籮筐,看到孟時開門,探頭往裡看了一下,行生對他點了點頭。

中年大叔雙手合十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對孟時說,“這邊是齋飯,這邊是些茶葉茶具,用完齋飯,碗筷放到筐裡就行。”

大叔說完,直接轉身走了。

孟時將籮筐拿入室內。

老和尚收起兩本劇本,起身把籮筐中的食盒拿出來,取出裡面的豆腐湯、煮木耳,炒菜心放到案上。

孟時見只有一碗飯,說,“小子路上吃過麵包了。”

行生笑,“步禪法師知道老和尚持八關戒齋,一日一食,非時不食,齋飯本就是給小友準備,不用禮讓。”

“那小子就不客氣了。”孟時拿了筷子坐下吃飯。

老和尚持了幾十年的戒,一路從嵩山步行乞食到澤江,跟他說什麼身體健康,營養均衡,這不扯淡嘛,還不如直接吃幹喝盡來的實在。

老和尚拿起放在門邊的另一個籮筐放到院中,又回來拿起兩本劇本走出去。

孟時細嚼慢咽,把最後一點豆腐拌到飯裡吃完,將餐具收拾到筐裡拿出去,看老和尚的位置,這才發現佛堂的北牆樹下,是一塊由天然怪石做成的茶几。

石面上擺著蓋碗茶具、茶葉罐,茶几四周是幾個樹根凳子,旁邊放著一個木炭爐子和一個裝水的木桶。

爐子上架著銅壺。

老和尚坐在凳子上,見孟時出來,招手讓他過去坐。

孟時坐下。

老和尚將兩本劇本放在他面前,掀開碗蓋,說:“寺裡自己制的茶,玉湖潭裡打的水,小友嚐嚐吧。”

孟時看碗內茶湯橙黃,茶芽部分已經沉落,條條挺立,上下交錯,猶如雨後春筍,說了聲,“白毫銀針,好茶,不過這天氣還是來一瓶冰鎮可樂舒服。”

老和尚豁然一笑,渾然不在意這世間最上品的白茶,被孟時拿來和可樂比。

他說,“這兩份文字,老和尚都看了,老和尚不懂電影,單從這兩份文字上看,《空禪》,行文隨性,語境灑脫,但細細讀來卻是只有‘執’,神思悟不透代代傳承的‘高僧慧果’才是最大的知障,最大的執念,

與之相對的賀天,一開始就在放下,放下金身、放下慧果、放下空禪寺、乃至放下他一直所求的情愛,直至最後背對眾生面向魔羅,看似‘斷、舍、離’,實則‘執、痴、戾’。”

行生把手放在封面沒字的冊子上,“倒是這一份,玄奘放下佛國,放下如來,教化猴子,捧起金魚,面對眾生,有幾分大乘禪意,不過,觀小友文筆言辭,斷不是修佛之人,倒有謗佛之嫌。”

孟時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在一般佛教徒看來,謗佛要入無間地獄。

“佛如日升日落,四時輪轉,我信仰佛教,於佛教無增,不信仰佛教,於佛教無減,那些……”

孟時張了張嘴,把後半句,‘那些蠱惑信徒,說信我仰我就能得點什麼,不信我就不得好死的玩意,不過是痴人把戲’給咽了回去。

不過,行生還是聽出了孟時的弦外之音,伸手將第二壺燒開的水提到石面上,念了句佛號,說,

“小友自悟能到此種地步已是難能可貴,但老和尚需叮囑一句,切莫以此傳法,無大根性者,聽聞此言,易入空執,佛說福德、功德,地獄之景,亦是希望眾生能自悟,莫入空執。”

嘴裡念著“一切皆空”,然後對什麼都沒有敬畏之心,行事肆無忌憚,這是最可怕的。

“小子曉得。”孟時點頭,“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善哉。”

行生端起茶喝了一口,“小友要一句批語,老和尚需知道這文字背後的事體,才能下筆。”

孟時將葉上末的導演生涯,他和蘇然之間的關係狀態,以及對他心理狀態的猜測,簡要的說了說。

然後重點說的一下,自己打算拿著輕雪傳媒原本要投資到《空禪》裡的兩千萬,拍一部同型別的電影,和他同期上映。

孟時說,“葉上末如同病重的非洲野牛,小子是隨行的鬣狗,

如果他病好了,牛皮油光發亮,犄角雄壯鋒利,自然引人注目,受人讚歎,小子隨行也能引旁人順帶看一眼,

若是真病倒了,小子跟在身邊,正好第一個撲上去。”

行生看著孟時的眼睛,將茶碗放下,“小友何必用言語貶低自我,物競天擇,此乃天道,而且我觀葉施主不是野牛,而是暫時虛弱的雄獅,小友亦不是鬣狗之輩,要知鬣狗可不能與雄獅為伍。”

孟時喝茶,不語。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行生說,“小友此番已是勝算在手,也早料到了得手之後勢必會招來一片罵聲,討伐,而這罵聲、討伐,想來也在小友的預料之中,該是小友對葉施主及蘇女士的保護、緩衝,若葉施主看過小友的文字,能心有所悟,更是最好不過。”

老和尚言辭用的是“想來,該是”,但語氣淡定從容。

孟時遇到過很多“懂哥”猜測他心裡的想法、計劃,而他就隨著他們的猜測,把這些人當玩具擺弄。

但老和尚和他們不同。

他在不懂行業公關輿論戰爭的情況下,僅僅憑藉很少的資訊,把孟時的計劃看破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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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看破。

葉上末把《空禪》的劇本給孟時看,讓他“背後”的輕雪傳媒參與投資,甚至帶他去見了自己的“創作靈感”蘇然。

但孟時把他看了一個透徹之後,抽身而退,拿著本來應該投到《空禪》裡的兩千萬,拍了一部同型別的電影,還要搶在他之前上映。

這種背景下,如果《空禪》的票房口碑真的撲了。

不說別的,目前親自擔任韓鷺經紀人,內地第一經紀公司“拾椛文化”的掌舵人吳怡,就會帶頭衝鋒,用孟時和輕雪傳媒當靶子,轉移葉上末和韓鷺身上的壓力。

孟時對老和尚是尊敬的,他起身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小子伸手前,心中已經有自救之道。”

行生嘆了口氣,“也罷,幫老和尚到房中取筆墨來吧。”

孟時取了筆墨。

行生起身研墨蘸筆,在《空禪》兩個字旁邊寫下: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

孟時再度恭敬的給老和尚行了個佛禮,“多謝大師開示。”

這二十四個字,可謂直指葉上末的病灶所在——幹嘛折騰那麼多啊,靜下來問問自己的心就好了,何必去外界找什麼認同。

老和尚再蘸筆,在孟時的那份沒有名字的劇本封面中間寫下:悟空

然後在《悟空》旁寫道:苦口的是良藥,逆耳必是忠言,若能鑽木出火,淤泥定生紅蓮。

——乙亥年癸酉壬申大悲寺行生贈小友孟時

孟時看老和尚署名落款,心情複雜難明。

不光是因為這個被他改過的《悟空傳》,最終還是定名為《悟空》,更是因為他要惹的事,老和尚已經看破,還是願意筆落因果,沾染紅塵。

這才是佛門大德度人度世之法門啊。

行生放下筆,說,“風過蓮池,不起浪花也泛漣漪,小友投石擊水,若是閃避不及當濺一身淤泥,萬萬戒驕戒躁,方可步步生蓮。”

孟時點頭,“小子謹記。”

行生說,“小友自去,莫讓家人久等,老和尚一路行來也乏了。”

老和尚說罷,徑直回了寮房。

孟時用銅壺裡的熱水,收拾了茶具,用木桶裡的清水洗了筆硯,擺放在石臺上。

這時兩本劇本上的墨跡已經乾透,收起來放回包裡,走出玉湖庵,帶上門,沿著來時的石階往下。

剛下石階就看到橋邁著小短腿,雙手張開,顛顛的跑了過來。

孟時急忙迎上去把她抱了起來。

橋緊緊的摟著舅舅的脖子,帶著哭腔,“JOJO你去哪了~”

孟時摸了摸她的頭,“舅舅去喝茶了。”

橋邊抽鼻子邊說,“我以為JOJO被老和尚抓走當小和尚,以後再也見不到哩~嗚~”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