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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源溪鎮(16)

“墨姐.....來找李春哥的?”

姚小墨摟著即墨的脖子,搭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著。

溫熱的呼吸蹭的即墨耳根子泛紅,她只是搖了搖頭,卻沒有推開姚小墨。

“我只是奉師命,下山來訂客房。”

“而且.....”

“而且順便來看看李春哥是吧!墨姐你不用再裝了,你肯定是想李春哥了!”

姚小墨悄沒聲的念碎碎,越說越弄得即墨臉上發燙。

“小墨,我真的不是刻意來找春哥哥的.....只是因為一個月後的萬桃山上,師父命我下山為他老人家與師兄們開幾間房,省的再過幾天,各路俠士們都到了之後,訂不上房間。”

“萬桃山?萬桃山上怎麼了?”

姚小墨聞言,她睜著眼睛,掛在即墨身子上。

“小墨不知道嗎?再過一個月就是劍門盛會鑄劍鼎三十年一屆的時候了,到時候所有劍道中人都會來著萬桃山上觀名劍,賞新劍,還有劍聖一名的傳承,這等大事小墨就一點訊息都沒聽過嗎?”

即墨也覺得奇怪,如此大事,江湖上無論黑白兩道,凡是用劍之人幾乎都有所耳聞,畢竟劍聖這個名頭在劍客們之間,真真是不必那皇帝陛下地位低到哪裡去。

“沒有啊,沒人跟我說過啊!”

姚小墨皺起了眉頭,她眼珠子一轉,當即就明白了。

又是她那個好管閒事的姐姐不讓別人告訴她的!

“姚掌櫃沒有和你說過?”

即墨輕輕地掐了掐姚小墨鼓起來的臉。

“哼.....她巴不得我這一輩子都在這源溪鎮裡過完,她可不想讓我出源溪鎮半步!”

姚小墨堵著氣,悶悶的說。

“等一會兒她回來了,我一定要好好問問她!”

“那...小墨可不要說是我說的.....”

即墨看著姚小墨一臉不高興的模樣,真真是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多嘴了。

不管姚掌櫃為什麼一直圈著小墨不讓她出去玩,肯定有姚掌櫃的道理,這要是將姚掌櫃惹得不高興了....

怕不是她剛剛省下來的私房錢又要出血一回.....

“放心吧墨姐!我就說是李春哥跟我說的!”

姚小墨斬釘截鐵的說。

“別!”

即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花貓一樣,突然炸毛。

“別說是春哥哥說的.......”

可是她說道一半,另一半愣是被憋了回去。半天沒說出話來....

“還是....就說是我說的吧......”

“姐姐不是怕了李春哥又要被姐姐扣月錢了吧?”

姚小墨眼睛眯的像輪新月一樣。

“也不是....只是......”

“嗨呀....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就說是錢先生告訴我的!”

“反正錢先生一說起書就什麼都亂蹦,說他姐姐也會信的,說是李春哥姐姐還未必信的!”

姚小墨像個得意的小狐狸,還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即墨的肩膀。

即墨雖然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可是還是小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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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小丫頭嘀咕什麼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錢打鐵又嗑完了一碟子瓜子,正坐在他對面的老道士也咔吧咔吧的磕著瓜子。

“一碟子兩文錢啊。”

錢打鐵抿了一口茶葉沫子,冷冷的說。

“成成成,等你掌櫃的回來再說。”

老道士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

“你好像.....很肯定掌櫃的回免了你的帳一樣,怎麼,和我們掌櫃的很熟?”

錢打鐵好似無意識的說道。

他邊說著,邊瞅著老道士的眼神。

老道士咧開了嘴,將一口爛牙和黝黑的嘴唇拼成了一張笑容給錢打鐵看。

“得了您吶.....”

錢打鐵慢悠悠的起身,然後轉了轉腰,舒展舒展筋骨。

骨頭縫中嘎嘣嘎嘣的聲音不絕於耳。

“硬功不錯。”

老道士磕著瓜子,嘟囔著。

“謝了,道爺。”

“您老就在這安靜等著我們掌櫃的回來吧,我去說說書去,沒空看著你了。”

“畢竟我們還是要混點飯吃的,又不像道爺。”

“嗯嗯嗯.....你去吧,你放心,你們那個小二輕功挺好,三丈外就聽不清他腳步聲了。”

“呦呵......”

錢打鐵半個字也回不出來,他只好將臺本合上,塞進自己懷裡,然後朝著大堂屬於他的那張桌子走去。

路過櫃檯時順便拿上了驚堂木和銅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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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住哪個屋啊?”

即翠柳用食指勾著天字號客房門的鑰匙,站在樓上衝著樓下的即墨喊道。

“就...你旁邊的那個就好。”

即墨說。

即翠柳點點頭,轉身鑽進客房裡了。

“那個是你師妹?”

姚小墨瞅著即翠柳說道。

“嗯....我師妹。”

“你不是說你只有兩個師兄嗎?”

“我師父確實只有我和大師兄二師兄三個徒弟......翠柳是我師叔的女兒,按照輩分,我也算得上她的師姐。”

“小二!小二?”

即翠柳突然蹦躂著,大聲喊道。

“哎哎!來了來了!”

白李春三步並做兩步,一眨眼就從門口一路跑到樓梯底下。

他跑過老道士的身邊,沒有帶起一點風,甚至連老道士的髒鬍子都沒吹起來。

老道士眼睛又亮了亮,可是一眨眼就暗了下去,只是獨自嗑著瓜子。

“小二,給我燒點熱水,我要洗澡。”

即翠柳說道。

“好嘞女俠,您等著。”

白李春轉身就朝著後院走去。

“春哥哥.....”

即墨突然拉住了他。

“你歇會兒吧,我來吧。”

即墨小聲說道。

“即姑娘,你也回房休息休息吧,這點小事我來幹就成了。”

“得了吧您倆...”

姚小墨瞅著即墨的樣子,插嘴說道。

“還是我去燒吧,李春哥到時候再給那位女俠端過去好了。”

“你還是陪陪墨姐吧。”

姚小墨呲著牙,轉身就朝著後院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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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倆居然一句話都不說了。

白李春坐在大門口,即墨偷偷的牽著他的手指,坐在他身邊。

“我.....”

即墨半天才蹦出一個字,白李春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我這次.....是奉師命下山的....過不了幾天師父師兄他們就也來了.....”

“....我知道,到時候我......”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即墨猜出了白李春剩下的話,她連忙說道。

“即姑娘,我知道......”

“......”

硬生生的,剛有些苗頭的話又被掐死了。

“春哥哥....一身武藝不俗.....正巧此次武林聚義閣也在萬桃山上......”

“即姑娘這次也參加鑄劍鼎中賞新劍嗎?”

白李春輕聲問道。

“嗯.....可是我自知自己什麼水平,只怕也只是丟人現眼罷了....”

“其實我那幾下子,也不過是樑上君子之技.......怎麼能在聚義閣上丟人現眼.....”

“哪有!春哥哥.....”

即墨還想說些什麼,白李春卻制止了她。

“倒是即姑娘,年紀輕輕卻劍術超群,怎麼可能在賞新劍上丟人現眼呢?”

“即姑娘一定出一次大頭的。”

白李春笑著說。

“......哪有......我真的.....”

然後卻又半天不說話了。

“那個!”

突然,即墨站起身來。

定定的看著白李春的雙眼。

“春哥哥會去萬桃山看我賞新劍嗎?”

“我.......”

白李春雙唇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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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冬滅道人,大袖一甩,右手當即就握到劍柄之上。”

“斬霜劍出鞘時,那些宵小們紛紛趕到雙掌上刺骨之痛!”

“定睛一看!雙手山不知何時居然結滿了冰霜!”

“冬滅道人一把長劍只兩劍,縱橫來回,出劍即收,除了那兩道徹骨的劍光,居然沒人看得清這斬霜劍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那些宵小們,一個個被凍成了冰雕一般!”

“諸位看官,這蘇州六月的天氣,真真是酷暑難當!”

錢打鐵頓了一下,他抿了口水。

“好!”

老道士突然站起來,砰砰的拍著桌子,大聲叫好。

錢打鐵白了老道士一眼,正準備接著說下去。

“哎,先生。”

這時有位聽書的看官朝著錢打鐵說道。

“先生說這冬滅道人的劍術,真是高明至極,這個...在下突然想到了,還有一個月就是天下劍門盛會鑄劍鼎了,這各門各派的劍術,在下倒是想問問先生,如何?”

這位看官面紅齒白,雖皮膚白皙,但是眉目間卻滿是英氣,活脫脫一個俊美少年。

而且他衣著不凡,全是金玉佩飾,上等絲綢織成。

主要他點的這幾份菜,都是最貴最好的.....

還有他身後那幾個定定端坐的漢子們....錢打鐵眯起了兩眼。

身如鐵鑄,眼中殺氣正盛。

主要是他們身上那股寒氣......不是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山海關.....蕩雪騎!?

竟然用蕩雪騎做護衛......

這位公子......

“這個.....小的不過是個說書的,又怎麼有對當今世上各門各派劍客們做評價?”

這位公子肯定很有錢!

“先生您放心,在下肯定不讓先生白說的。”

說著,小公子掏出一錠大銀,擺在桌上。

喲喲喲!就看那個大小,絕對不會少於十兩!

錢打鐵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錠銀子......

“唉,既然公子這麼問了....那小的也就胡亂說說。”

錢打鐵說著,右手直接朝著銀子伸去。

突然,小公子身後的一個護衛右手猛地抓住了錢打鐵的手腕。

“......”

錢打鐵瞬間冷了臉。

“呦....這.......”

只是一眨眼,他就換成了一臉無辜的樣子。

“好了。”

小公子揮揮手,護衛便鬆開了手。

錢打鐵連忙將銀子塞進懷裡,順便用嘴咬了咬。

“先生,請說吧。”

小公子笑著說道。

“那,小的就胡說了......”

錢打鐵連忙喝口水。

“這天下用劍者如天上星辰,不可勝數。”

“而真正猶如日月之光的,不過寥寥。”

“先且不說那些小門小派,無名劍客,這劍門中泰斗,莫過於頂天后土鎮海三峰與青城觀了。”

“這頂天峰之劍,氣吞山河,鋒斬日月,大有開天闢地之勢!”

“這三峰皆以一名峰主為上,下有十二川守。這頂天峰峰主姓贏,自稱為大秦帝王之後。其佩劍名為泰阿,劍勢大起大落。”

“而這后土峰之劍,混元一體,山河無稜,勢如浩渺煙海,無破綻可尋。”

“而這后土峰弟子行事低調,峰主之名....恕小的也無從所知......”

“最後是這鎮海峰了,鎮海峰中弟子多為女子,雖女弟子眾多,可這劍術如大海一般難以捉摸,亦如驚濤拍岸,亦如細水長流,亦如鯨吞海嘯,難以捉摸。”

“這鎮海峰峰主葉小魚,一手定海劍,當年也算是叱吒南方武林十年,後拜入鎮海峰為長老之位,現在不過掌管鎮海峰不過半年......”

說完,錢打鐵趕快喝口水,他是真沒有如同現在般口舌焦渴。

可能是因為擅自評判武林中劍客們吧......不過為了這十多兩銀子....

他媽的拼了!

“先生還沒說這青城觀之劍術呢。”

小公子好似聽得如痴如醉,但凡有一點斷掉便很快察覺。

“這青城觀之劍術......”

錢打鐵顯得有些難以開口。

“怎麼了,先生?”

小公子見狀,問道。

“這個.....小人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而且......”

“還不太準確。”

“沒事,說。”

錢打鐵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小聲說道:

“小人覺得....這青城觀的劍術啊....講究。”

“講究?”

小公子顯得有些驚訝。

“對,講究。”

“青城觀十三門,各有各的劍術,而單說這十三門中老君閣的春生夏榮秋枯冬滅四位道長,劍術各有各的長處,亦有短處,若非是親自體會....說不出來。”

“千言萬語,小人只能湊出這個講究......”

錢打鐵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說的好!”

老道士不知道何時冒到了錢打鐵面前。

“說的好!”

老道士大笑著說。

“我們青城觀的劍術就是講究!”

錢打鐵連忙起身,三拽兩拉的將老道人拉遠了。

“你再嚇著貴人!”

錢打鐵一邊偷偷瞅著小公子,一邊低聲斥責。

“不是,老道有急事要走,我心想著,要不我先把劍押到這裡,等到時候我再來取。”

“怎麼?不等掌櫃的回來了?”

錢打鐵聞言,眼神裡多了絲嘲諷。

“小輩....你這眼神可不好啊,你這樣是會吃虧的。”

老道士一愣,他面容嚴肅的說道。

“老道又不是沒說不還錢。”

“行行行...你把劍放到櫃檯上就走吧。”

錢打鐵不耐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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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道爺......”

老道士剛想將劍放到櫃檯上時,姚白突然托住了劍鞘。

她沒有碰到老道士握著劍的左手。

“道爺.....您這是?”

姚白問道。

“掌櫃的,這老道士要吃霸王餐.....”

“你給我閉嘴!”

姚白罕見的雙眼圓瞪。

她發怒了。

“道爺,您說,您這是要幹什麼?”

“老道我欠了你客棧的飯錢,先拿這柄劍抵一下帳。”

老道士慢悠悠的說。

“不用,道爺,這頓算是妾身請您的。”

“您,安走。”

姚白說道,將劍推向老道士。

“.........”

“哈.....”

“那,既然掌櫃的這樣說了,那....老道走了?”

“道爺慢走........”

姚白緊盯著老道士的雙眼。

“.......”

錢打鐵見狀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姚白剛才的眼神讓他只得閉上了嘴。

“那,老道謝謝掌櫃的了!”

說完,老道士歡天喜地的跑出客棧門外。

身後還傳出他高高興興的歌唱聲: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若有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唐)李賀

演唱:燕池小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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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歌聲徹底消散了,姚白才鬆開緊攥的拳頭。

她瞅了錢打鐵一眼,轉身找個凳子坐了下來。

“掌櫃的....”

“這才多長時間.....你就又惹出事來了......”

姚白小聲的說道。

“他....他沒交錢.....”

“你....知道那個道士是誰嗎?”

姚白深吸一口氣,她輕聲說道。

“他叫任孤意,青城觀老君閣中人。”

“........”

“絕.....絕道人?”

“老君閣裡唯一沒有名號的絕道人?!”

冷汗瞬間變流了下來,錢打鐵臉色煞白,他盡力壓低了嗓子問道。

“你還敢接他的無懼劍.......”

“果然是......不知者無懼......”

“無懼劍斬的就是不知者.....”

姚白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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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

小公子不知道何時離開了客棧,他站在大街中央,肆意打量著周圍熙熙攘攘的樣景。

“公子問的是......”

“就是那個說書先生。”

“怎樣?”

侍衛沉聲思索了一下,他沉重的說道。

“我不如。”

“若是你們五個呢?”

“也許....能纏鬥片刻。”

“片刻?”

小公子微微睜大了雙眼。

“屬下無能......”

“他....用的可是什麼武功?”

“若屬下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

侍衛頓了一下,他俯身小公子耳邊,小心的說道:

“黃沙百戰!”

“黃沙百戰?!大荒門人?”

小公子轉過頭來,死死的盯著侍衛。

“是.....”

這位主子的眼神......簡直太過於......

“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公子微微收斂了情緒,他輕聲問道。

“是家父,家父告訴屬下的。”

“你父親......是曾經山海關的老兵吧。”

“是.......”

啪的一聲,小公子展開摺扇。

四個“難得糊塗”寫的酣暢淋漓。

小公子擒齒微微笑道。

“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