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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大難當頭

(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第48章大難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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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精魂死了!

那小子死了——精魂居然也能為她蘇弒而死!永生永世不能輪迴!

阿施仍舊是呆立在那兒,此時的破月刀彷彿是失去了光華一般血色漸漸退去,親眼目睹了血衣藤妖蘇家阿弒與刀中妖精這件事的眾人都圍了上來,對著她要殺要剮。

蘇弒絲毫不抵擋,那樣多人對自己使出殺招卻好似渾身感覺不到疼痛,她成了傻子一樣無知無識不肯轉身只任由那些人殺伐,自己則是固執走向趙驚弦躺著的石頭,終於那疼痛遲到了但來得卻是像潮水一樣洶湧在周身四肢百骸到處蔓延。

蘇弒渾身上下浸透鮮血,臉上也是,終於爬到了趙驚弦的身邊,眾人已是等不及,於是揚起刀劍要取她頭顱。

正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個人凌空而起落在蘇弒腳邊,他張開雙臂立在那兒,風吹起月白色的衣裳,這個人立在那兒被山風鼓吹成了一隻大白色的老鷹一眼張開雙翅抵擋無數殺招。

阿施實在是無心關懷,已經對身後是誰、他們要做甚都不再關心,自顧自十分賣力就要摸著趙驚弦的腳,可那人一張嘴便叫自己呆立當場,心中好似滾過了無數驚雷,卻是一句:“諸位大俠,還請手下留情”。

這個聲音!這個人!

阿施忍不住回頭去看那人寬闊高大的背影,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這人拱手與眾人周旋:“血衣藤妖乃是我的徒兒,此番闖下大禍罪不可免,只是——都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子不教,父之過,”人群中已經喧鬧之聲四起:“那又如何?玉面毒蛛莫不是打算替她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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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管昂起頭顱,說道:“不錯,若是殺她,不若殺我。我江朗亭教養不當,本該受此重罰。”什麼?替蘇弒去死!

正在此時,那山崖上被趙驚弦打昏過去的丫頭醒了,說來可笑,原本是這英雄大會的正主,可偏生沒什麼大用處。倒是丟擲塊磚,引出來眾人這樣多的玉。

方方醒轉,她一聽這話簡直是天都塌了!趕緊往這邊撕心裂肺的一聲號啕:“你!天爺啊!你!你好狠的心!”這話一出自己都覺得勁兒使得過猛兩眼發黑頭暈目眩。她就是一咕嚕已經爬起來,跌跌撞撞撲倒玉面毒蛛江朗亭的腳邊摟著他的腿哭道:“亭哥哥,求求你,亭哥哥,你別丟下我。真的,我不能沒有你啊!我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你可不能丟下我!”

眾人見狀一時都是呆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男人分明就是江朗亭,那麼他願意為之丟了性命的乃是他的舊情人與徒兒血衣藤妖蘇弒;那麼——這個哭成淚人的丫頭又是誰?這當口又是要演一出什麼大戲?

江朗亭似乎心有不忍,終於說道:“原先我聽你口出怨言,以為至多就是個小孩子心性。原以為也就是任性傲氣,不懂事,料不到你竟然是如此胡鬧!”

這話音中有說不盡的無可奈何,可在阿施聽來卻頗有幾分寵愛、縱容的額意思在裡頭。

江朗亭乃是自己一年未曾見面的師父,那麼這個跪在他腳邊叫著亭哥哥苦苦哀求的必定是那個當了琅琊谷谷主夫人的小師孃——朱阮阮吧!

那女子聞言哀求:“我錯了!亭哥哥,我當真是大錯特錯了!亭哥哥,求求你,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此時,劊子手人群中已經有人叫著鬧著要個結果:“玉面毒蛛你這些家務事可別拿出來在這兒費時光。就算你對你徒兒的好真是百裡挑一,只是可惜了——這一回,梁國君主找事也只為了個蘇弒,她該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心相救,只怕是不合適梁國的胃口。”

聞言,那跪在地上的小師孃更加歡天喜地,於是求著:“聽見了吧——你救不得她!亭哥哥,你真使不上力!既然如此,可別再搭進去一個自己!”

江朗亭聞言則彷彿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將地上那個女人一把拽了起來:“這可真是合了你的心意!這是誰害的!你做了什麼當我一點都不知道?救不成她?!我寧可自己死也不要她死!”

“憑什麼!”

“我樂意!”朱阮阮被夫君拎在手中顯得嬌小玲瓏,乃是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頭,她又恨又急,於是雙腿在江朗亭身上踢蹬不住,口中則是吼道:“你瘋了!你瘋了!你是蘇弒的誰!你是我的夫君啊!憑什麼丟下我去找她?”

朱阮阮被扔在地上,爬過來對江朗亭又是掐又是打對他糾纏得不可開交,手上不停一邊厲聲喊道:“亭哥哥,求你了,你為了我也想想!”

江朗亭則是將她如同菟絲花一樣從身上扯下來扔在地上,面紅耳赤說道:“張阮之!我對你真是已經夠周全了!是你自己自討苦吃、自作自受!現下我最後一點耐心都被你耗光了!”他乾脆果斷,硬生生將朱阮阮扔在地上好似要砸出一個大坑來。

天爺!

江朗亭撇下了那個累贅重新瞧了一眼一邊看戲的眾人,再一轉身卻是走向那地上扶著蘇弒,她一身紅衣之下肌膚賽雪,身上乃是無數傷口叫人徹骨心疼。

至於她,知道現下過來的是江朗亭,那個曾經在自己夢中百轉千回的江朗亭,那個曾經許諾要將自己娶為妻子的江朗亭,那個說過要為自己一輩子遮風避雨的江朗亭,那個曾經叫她春心萌動、情竇初開的江朗亭,那個曾經叫她心甘情願做了籠中囚鳥的江朗亭,那個曾將叫她心中大慟化作酒徒的江朗亭,那是她的師父啊!

如今全都不是了!

蘇弒心中想起那全部的過去,那曾經五彩紛呈的回憶一下子如同是開了閘的洪水將自己惡狠狠撲倒肆虐,叫她現下遍體鱗傷的身軀更加體會到何為刻骨銘心的疼痛與無奈!

那個曾經差點毀了自己一生的男人,那個救了自己愛了自己拋棄了自己現下又回來說要替自己死的男人,她自己都有幾分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到底圖的是什麼?

這股子陌生疏離之中夾雜著無數怨恨與痛苦,可是江朗亭跪下來在她身邊,扶起阿施滿是鮮血的肩頭,一雙手搭上去的時候她疼得哼了一聲,江朗亭心中一驚。

見她仍舊是固執著不肯瞧自己,江朗亭只以為是阿施尚且不肯原諒,於是話音之中乃是一如既往的都是清清靜靜但此番帶了一股子似水柔情,他低聲問道:“施兒,我……”

話都沒說完,誰料想阿施已經伏在地上對著江朗亭叩了一個大頭,眼中蓄滿了淚水,哭著求道:“師父,你救救他!我求求你!”

救救他?

呵。江朗亭不用問都曉得這一回說的乃是那個斷了半條命的趙驚弦!

趙驚弦!對!那個——在阿施屁股後頭陰魂不散的桃花公子趙驚弦!

見狀,江朗亭心中也是一震,心頭那悽悽涼涼如同是隆冬時節隨處可見的白色大霧一樣濃厚得厲害,密密實實擋在自己眼前,叫他一下子瞧不見這世上任何一樣東西。

江朗亭心中湧上來那樣多的悲涼與不安,最後乾脆都化作上下滾動的喉結,可是偏生還一個字也不曾說出口、

玉面毒蛛吞下兩口唾沫,那扶在徒兒肩膀上的大手一下子僵硬了——她,她對那個趙驚弦居然如此上心?

江朗亭鼓起勇氣,用莫大的勇氣盯著這個朝思暮想的姑娘,他當然知道徒兒已經恨上了自己,可他如今一句話都沒說完更別說做什麼解釋,一個問候剛剛出口就被這姑娘狠心地一口打斷只求自己救一個男人。

天爺!這都算是什麼戲本子?只把人的心肝往油鍋裡頭扔!

江朗亭又鼓起勇氣,問道:“施兒,我,我……”接著便見他的施兒已經朝著自己跪下了,蘇弒渾身是傷眼中含淚,聲音沙啞又絕望乃是:“師父,我求求你……”

江朗亭想撫摸她的頭髮,終究是把手伸出去又收回來,低聲道:“天冷,地上涼,你先起來。”

可蘇弒則是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嗚嗚咽咽如同是喪了生母的小貓兒,她哭叫著:“他不行了!”她搖著腦袋:“師父,我這輩子欠你太多,現下只求你一件事。”

蘇弒抓著江朗亭的褲腳悽悽哀哀瞧著他,真心實意懇求道:“我什麼都不敢要了!什麼也都不要了!只求你,只求你,救救他,”她泣不成聲,那聲音裡頭乃是含著無數絕望,纖細的小手正抓著他的衣裳,淚水在瘦削的臉上衝出了一道道溪流,渾似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貓崽子來求他一點好心。

江朗亭瞧著她,心中一塊塊、一片片簡直是被割了下來被無數野狗連撕帶咬,他連嘆氣都覺得十分費力。

太陽要下山了,四周翻滾著寒氣,山上的風相比較其地方也更猛烈,吹起江朗亭那月白色的長袍如同是一張白紙裁剪出來的大白蛾子,灰慘慘的沒有一丁點鮮亮顏色,一派都是死氣沉沉、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那眉梢眼角之中更加是無底洞一樣的蒼涼與憂愁。對,蒼涼,蒼涼得叫人覺得這只白蛾子根本就沒了活氣兒連同那撲向火焰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著蘇弒那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喊叫,江朗亭終於說道:“施兒,真要算起來,你平生只求過我三件事。頭一件,是六年前邕州後水鎮荒野上求我救你一命;第二件則是求我帶你走收你為徒”,阿施盯著他,只見江朗亭對著自己淺淺一笑:“第三回麼,便是朔北城求我深夜驗屍,還趙驚弦一個清白;現下這是第四回,又是在此地求我治他。”

江朗亭那笑容簡直是花朵兒一樣在凋零:“施兒,樁樁件件算起來——你求我四回,兩回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另外兩回,卻是為了他的性命。”

他彎下腰瞧著蘇弒:“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副冷麵冷心的模樣。如今瞧來——是我自己狂妄了。你哪裡就是那樣冷心腸?分明是對人不對事,我覺得你冷,左不過是因為你想暖著的並不是我,如今倒好,哪怕是敷衍一番竟都不能夠了。”

這話不公正!

蘇弒到底曾經真心愛過他,可現下哪裡是那種計較你不好還是我不好、你愛的多還是我愛的少的時候?

蘇弒只知道:師父若是再不出手,那麼趙驚弦鐵定是沒命了!

她搖搖頭:“是,師父說的是。往日裡都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好。”她又跪上去抓著師父的手說道:“師父,我試過了——我治不好他。你來吧,我知道你醫術好,救他一命並不算難。”

蘇弒冰涼的小手抓著江朗亭說道:“師父,你救救他,也只當再幫我最後一回,求你了!”

她無奈又可憐,十分無助祈求師父的憐憫,可江朗亭瞧著跪在地上的她再瞧瞧那個快要去陰曹地府報道的趙驚弦臉上十分陰鬱。

對這個短命的情敵,心中沒有一丁點幸災樂禍或者守的雲開,而是瞧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些險些成了自己夫人的女人為了個男人求自己,他有一股絕望,如同洪水沖刷之後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山莊,滿目狼藉遍地荒蕪——天知道!他寧願自己與趙驚弦換換,真心實意與趙驚弦換換!

說來也是可笑,諸位看官若是記性不差,那麼必定還記著趙驚弦在山洞之中被蘇弒守了十幾日那個漫長又無奈的夢境,夢裡頭他有樣學樣又把江朗亭學了十成十,於是阿施愛上了自己。

天爺才知道他有多想跟江朗亭換換,而如今更好笑地則是——蘇弒轉了心思,將當初與江朗亭那場蒙上汙點的風花雪月拋在腦後,重新投入痴情種子趙驚弦的懷中,為了他彷彿是喝了忘情水一樣完全不為江朗亭所動的時候,江朗亭又寧願跟快死了的趙驚弦換換。

趙驚弦從來嫉妒江朗亭與蘇弒那個過早的開始,無人可以介入的曾經。

而江朗亭則是妒恨趙驚弦與蘇弒這遲來許久、絕望又濃烈的現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