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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落日旗

激烈的戰鬥戛然而止,燕吟提劍凝望,一羽棕隼如星墜落,從百丈高空準確無誤停在了叔山均的肩頭。棕隼脖頸轉動,眼神凌厲,尖喙還叼著一面三角小旗。

旗面黃邊黑底,還能清楚看到中心繡著通紅的火焰。旗面微微擺動,帶著那逼真的火焰似乎也開始躍動。

“落、落日旗......”

路行雲聽到身邊不遠處的老者駭然喃語,目光四掃,圍觀百姓們大多驚惶不安。

“他奶奶的,早不來晚不來,偏生老子要勝的當口來了!”叔山均不滿大嚷,接過那面三角小旗,塞進兜裡,順手彈了一下那棕隼的腦袋,“混蛋,滾回去!”

棕隼尖叫著立刻飛走,這時那黑衣圓臉漢子問道:“老大,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寨子裡有大事,速召我回去,一刻都不能耽擱!”

“那這比試......”黑衣圓臉漢子頗有不甘,“難道就這樣罷了?”

“不然還能怎樣?”叔山均揮揮手,“不如你替我教訓教訓他們?”

黑衣圓臉漢子連忙道:“那怎麼成,小弟、小弟學藝不精,怕丟了老大的顏面。”

叔山均哂笑一聲,撇開那黑衣圓臉漢子,對燕吟道:“小孩,這場劍裁我認輸。那寡婦你喜歡老子便讓給你,嘿嘿,人小騎大馬,倒也後生可畏。”他雖認輸,卻仍要逞口舌之利,幾句粗鄙無狀的話就如幾盆髒水,立時潑到了燕吟的頭上。

燕吟嘴角抽動:“你再說一遍......”

叔山均將雙掌攤開:“我認輸,但事先說明,並非輸給了你的劍術,而是輸給了這面旗子。”說著又從兜裡掏出那三角小旗晃了晃,“懂嗎?”

“別想走!”

燕吟怒目突瞪,雙足輕點,彷彿平地生風,一劍直取叔山均的咽喉。

可是叔山均早有準備,雙掌捏拳順勢挺起,擺出架勢。及劍鋒將至,瞬間接一守勢,鐵拳又散成蒲扇般的大掌,隨著怒吼,“砰”一下將劍刃夾在掌中。

燕吟全力突刺,運勁直衝,長劍猛然溢位明耀的金色劍氣。

路行雲暗想:“這金色比我稍深,當是飛瀑階中段的水準了。”又想到即便盛名在外的正光府師範季河東亦不過飛瀑階初段的元氣修為,私下嗟嘆,“往日行走江湖,如若遇上凝氣期淺溪階或靜池階的劍客,就足稱難得的好手。達到飛瀑階的高手就在金徽大會上也寥寥無幾,縱有也都基本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了。然而時下定淳師父、崔姑娘,年紀都不大,燕兄更是年少,卻都擁有飛瀑階的元氣修為,如此武學天賦,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幾人可以比肩?他們當之無愧是武林中年輕俊彥,我與他們為伍,真是榮幸。”讚歎之外,更覺一股不甘落後的動力持續鞭策著自己。

回看前方,叔山均的手掌似鐵鉗將燕吟的長劍牢牢夾住不放。燕吟臉色如霜,但雙唇緊抿,腳尖緊緊壓著地面,看得出正全力與之抗衡。

過不多時,叔山均突然雙掌立撤,巨吼道:“去你的!”

燕吟咬唇出血,劍鋒失了準頭般猝然上揚,整個人也經不住,往後倒退數步。

叔山均冷笑道:“今日就到這裡。”說著指了指燕吟,又指了指路行雲,“老子有要事,沒空陪你們玩耍了,夠膽的話,來夕暉寨,老子好好與你們見個真章!”言罷,一躍十餘步,如黑雲般掠出人群,眨眼不見。他莽莽撞撞一條粗蠻大漢,不想身法同樣了得。

圍觀百姓們陸續散去,那寡婦小跑至燕吟身前,跪地磕頭道:“多謝恩公主持公道!”瞧她喜不自禁的模樣,當也沒想到燕吟能夠奪下這場劍裁的勝利。

燕吟不看她,只呆呆望著自己

斜垂的長劍。

路行雲問寡婦道:“叔山均現在是跑了,往後若再來糾纏,你怎麼辦?”

寡婦搖頭道:“不會,我太原郡即便品行最最低劣的破落戶也遵奉劍裁勝過律法。叔山均是大陵城有名的惡人,一旦違背劍裁的宗旨,復來騷擾奴家,那麼今後就沒人再看得起他,他信義掃地,也混不下去的。”

江湖中人看重信義勝過性命,倘若信義崩塌,甭管你黑道白道,都得被人唾棄。劍裁是太原郡至高無上的準則,人人都在此準則下行事,叔山均要是推翻了這準則,除非他有通天的能耐將這準則徹底抹去,否則跳出準則,再想和信奉準則圈子內的人們打交道便千難萬難了。

寡婦沒有什麼給燕吟的,給他磕了幾個頭就捂著臉匆匆離開。

燕吟持劍站立,木然無言。

路行雲覺得他狀態有些不對勁,呼喚了幾聲。沒想到燕吟無神的眼睛看過來,卻是噙滿了淚水。

“燕兄,你怎麼了?”路行雲扶著他走到一旁坐下,“受傷了?”

“嗚嗚嗚嗚......”燕吟淚如雨下,臉色更加慘白,“我、我又輸了,嗚嗚......”

路行雲與定淳、崔期頤互相看看,均是不解。

“我又輸了......幾日之內,連輸兩場......嗚嗚,我是廢物......徹徹底底的廢物......”燕吟將長劍仍在腳邊,環手抱著膝蓋,把臉埋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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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期頤安慰道:“你沒輸,那糙漢不是認輸了嘛。”

“不,我輸了......”

路行雲從未見過燕吟如此傷心。在他的印象中,冷峻如冰的燕吟本該有著一顆同樣堅冰也似的內心,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即便實力再強,燕吟終究只是名十六七歲的少年。

路行雲安靜等著燕吟抽泣了一會兒,覺得他情緒稍稍回落,方道:“燕兄,你不辭而別孤身來太原郡,所為何事?”接著道,“在此之前,你還和誰比試過嗎?”

燕吟聽了,泣聲漸息,繼而微微抬頭道:“算了,不說了。”

“大丈夫敢做敢當,說了又有何妨?”有一人從街角轉出來,邊走邊道,“來我牆宗打了好幾架,不過敗了一場,說給旁人聽,難道很丟臉嗎?”

路行雲等人循聲看去,只見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她長相平平,不高且胖,嘴角還長著一顆大痣,說起話來搖頭晃腦,像極了街坊中喜歡撮姻湊緣的媒婆。

“是你!”

燕吟霍然起身,瞬間斂容嚴肅,如臨大敵。

路行雲擋住那胖婦人,道:“前輩是誰?”

胖婦人淡淡一笑,伸出粗短的手指,指著燕吟:“你問他。”

燕吟稍稍猶豫,澀聲道:“她是牆宗裡最不成器的弟子......至少那時候她這麼對我說的。”

路行雲看向那胖婦人,那胖婦人眯眼一笑:“對嘍,你還沒忘。”

燕吟道:“原來一直暗中跟蹤我的人是你。你勝了我不夠,還想再欺侮我一次嗎?”

路行雲與定淳、崔期頤聞言,面面相覷。如此說來,燕吟在與叔山均比試之前的那一場失利,就是拜這胖婦人所賜。可是瞧這胖婦人圓咕隆咚,一派和藹的相貌,渾如鄰家擅長做飯洗衣的大嫂,哪裡有半點身懷絕技的樣子。

“前輩是牆宗弟子。”路行雲一拱手,“敢請尊姓大名?”

胖婦人拈指如蘭,扭捏一蕩:“都說了是宗門最不成器的弟子,自然沒有尊姓大名。”

誰知燕吟卻道:“什麼最不成器,都是扯謊。你三招就擊敗了我,何來不成器之說?你牆宗要是強到如

此地步,天下還需什麼八宗坐鎮,單你一宗便足夠了!”

“三招擊敗......”

路行雲心下一震,看向定淳與崔期頤,他們同樣驚詫。只論元氣修為,燕吟比三人都高,劍術亦是精妙。無論路行雲還是定淳還是崔期頤,都無把握能勝過燕吟,可這看著手腳不甚靈便的胖婦人竟然三招就打敗了他,這是何等的實力?

當下再看那胖婦人,只覺她雖說一派隨和,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不凡的安穩泰然。

“我牆宗不敢標榜在八宗中名列前茅,但論實力,卻自認不弱於其他任何一宗。”胖婦人抿嘴一笑,“連我這關也過不了,如何挑戰首席與次席聯手?”

相較於其他八宗,牆宗別具特色,最強不在於個體,而在兩人聯手。單論個人實力,即便現任首席楊鹿蜀,放在八宗一眾首席、次席中也難排上號,但要是他與次席饒姑硯聯手,整體實力將有質的飛躍。

楊鹿蜀與饒姑硯恰好是夫妻,所以經常有他倆雙修邪門劍術的流言蜚語。

燕吟垂頭喪氣,道:“你來這裡,就為了讓我無地自容?”

胖婦人道:“自然不是,有人約我來此,我又恰好途經這裡。看到你在哭鼻子,就來瞅瞅。哈哈哈,瞧你現在作派,和那時宗門中的驕狂真是判若兩人。”

燕吟本是極有心氣的人,但而今卻不動氣,任憑那胖婦人調侃。

路行雲道:“勝敗兵家常事,燕兄年紀尚淺,再練幾年,必有大成。”

胖婦人格格嬌笑:“道理不錯,但他這性子太剛,剛極易折,得拿醋再泡一泡。否則......”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你們既是他夥伴,又比他年長,自是懂得其中道理。”

路行雲低聲問道:“燕兄,好端端的,你去牆宗做什麼?”

燕吟面色一緊,嘴唇動了動,卻沒回答。

胖婦人瞟了幾眼燕吟,旋即道:“沒其他事,就此別過。”言罷,慢吞吞走遠了。

燕吟嘆口氣,道:“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路行雲笑道:“我等都是兄弟,有什麼丟臉的。你還年輕,現在輸幾場,以後找回來便是。”又道,“輸贏勝敗固然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最重要的,那口心氣不能丟。”

“心氣不能丟......”燕吟點點頭、聳聳肩,精神稍微振作。

路行雲試探道:“你來太原郡......”

燕吟說道:“是我的私事,暫時不便透露。但是來太原郡的這幾日,我打探到了一些趙侯弘與孫尼摩的線索。”

“怎麼說?”

“我前日離開晉陽城,本待經大陵城回青光寺找你和定淳師父,沒想住店時聽幾名客人閒聊,話裡行間聽出些端倪。我便逼問他們,得知他們是常年出塞貿易的腳商,幾日前曾圈了一群駱駝往太原郡趕,不想中途遇上小型沙暴導致駱駝群驚散,得虧有三名旅人及時相助,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立刻將癲狂的駱駝鎮靜了下來。那三名旅人要求他們送幾匹駱駝代步,他們不敢不給,就此記在心裡。”

路行雲託著下巴道:“難道那三名旅人就是趙侯弘、孫尼摩還有一個神秘人?”他從何小七及唐貞元的描述中都聽說有一名來歷不明的美婦與趙、孫通行。

“我問了那三名旅人相貌,倒與趙侯弘他們大為相似,所以留心了。本待回到青光寺報信,沒想今日就與你們相遇,方便多了,接下來可徑直追去。”

“趙侯弘他們往什麼方向去了?”

燕吟道:“據那幾名客人說,買了駱駝自是為了穿越沙漠戈壁。所以趙侯弘他們只有一個去處,便是朔方郡,那裡是萬里黃沙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