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你是路委員長的兒子，但進入這個避風港的前提是必須核實你的身份和危害性，所以請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路麟城的助理娜塔莎把最後一根針狀電極刺入路明非的頸部。
這些針狀電極看著唬人，實際上路明非只感覺微微麻木，跟醫院掛吊水沒什麼區別。
“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測謊儀器，還未有人能騙過它的眼睛。”
路明非坐在一張簡單的木椅上，旁邊的推車上擺著測謊儀，看起來跟破銅爛鐵拼湊起來的不可回收物似的。
他對於測謊儀這類東西心知肚明，無非就是在詢問問題的時候根據人的腦電波和神經反應來判斷言語真假。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測謊儀，所謂的測謊儀都是依據科學理論產生的。
而在他面前，避風港委員會的成員們一字排開，他們看上去不是很蒼老。
但對於混血種來說，僅靠著外表很難判斷他們的年紀。
路明非能察覺到，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強大的氣場，那是時間淬鍊出來的東西，他們的年齡絕對比看上去要老得多。
路麟城坐在長桌的正中央，他是主持這場身份核實的人，喬薇尼則坐在長桌的邊角，母子倆對視一眼，路明非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大礙。
“請簡述一下你的名字、身份和經歷。”路麟城說。
這些東西他當然清楚，說出來只是給那些委員會的人做個表態。
“路明非，中guo人，S級血統，原卡塞爾學院學生，現被全球通緝，秘黨認為我是個危險目標，有可能是高階龍類。”
有人看了娜塔莎一眼，眼神詢問。
娜塔莎盯著儀表臺上的線條：“神經波動正常，心跳和血壓也都在正常範圍，他很誠實地在跟我們聊天。”
一位額角有些許白髮的委員點頭，轉頭對路明非道：“事實上我們都知道你的身份和被通緝的原因。”
“但是在這裡，我想你可以為你的血統澄清一下事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會派出代表前往秘黨與校董會幫你洗白身份。”
他說的很好聽，路明非要還是個普通高中生的時候大概就信了。
現在的路明非早已不是個心智不成熟的衝動少年了，他清楚對方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套他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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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些描繪出來的“未來”與“好處”，誰信誰沙幣。
他臉色如常，平澹地開始胡編亂造……也不是胡編，算是半真半假地說著自己的故事。
他說自己以前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雖然很嚮往某天突然多出什麼超能力拯救世界什麼的，但他知道都是小說動漫裡面編的故事，是虛構的。
只是後天接觸到了卡塞爾學院，莫名其妙成了S級學生，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說這些話的時候測謊機器毫無波動，說明他說的話“句句屬實”。
他又說自己在進入卡塞爾學院後奇蹟般的發現了自己擁有強大的肉體，甚至輕易學會了秘術暴血。
“那可以告訴我們你的言靈是什麼嗎？”
“鏡童，能夠複製自己所見到的言靈，只要吟唱相同龍文，就能使出那些言靈。”
路明非依舊是平平澹澹地說著，就像是跟樓下老奶奶嘮家常，看不出任何異樣。
“這個能力非常有趣，在目前的言靈列表中，還沒有相關能力的記載。”問話的委員溫和地笑笑，“是你殺死了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對麼？”
“是我做的。”路明非沒有思考，即便對方問題很刁鑽，但他現在不能表現出一絲異樣，所以果斷承認下來。
而且他並不算撒謊，諾頓的確已經死了，也是被他親手殺死的，雖然是靈魂。
“這對任何一位混血種來說都是重要或者說無比偉大的功績，為什麼不說出來？”有人問。
“因為我們老家堅信財不外露的道理，如果我殺死諾頓的秘密被秘黨知道了，恐怕只會讓他們對我更害怕，那樣我大概在一年前就被全球通緝了。”
“我親愛的孩子，真可憐，不要擔心，在這裡你絕對是安全的，有什麼知道的都可以告訴我們，我們也誠心希望能為你揭開這些謎底。”另一位委員說。
路明非輕微地皺了皺眉，這在外人眼裡像是內心猶豫的小動作。
事實上他也的確猶豫了，不過轉念一想，要是能夠從這些人口中得知關於路鳴澤的訊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他在皺眉過後沉默了兩秒，才繼續道：“我能跟某個魔鬼做交易，他說只要出賣我1/4的靈魂給他，他就能幫我做到任何事。”
測謊儀沒有反應。
娜塔莎眼神示意路明非所說的都是真話。
“殺死龍王都可以麼？”
“當然，甚至成為世界之王，他是這麼說的。”
“這個魔鬼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你身邊的？”
“第一次面對諾頓的時候。”路明非輕聲說，“當我走投無路，他降臨在我的身邊，給了我斬斷青銅與火的力量。”
委員們相互交換眼神，測謊儀沒有反應，說明路明非口中的都是真話。
“那大地與山之王也是你殺的？”
“對，我出賣了自己一半的靈魂殺死了諾頓與芬裡厄。”路明非微微抬頭，臉上帶了點少年的驕傲與自滿，這讓委員會確信了他所言真實可信。
不過委員會的表情並沒有特別大的變化，路明非自認為說出了巨大的秘密，在他們看來也好似稀疏平常。
他們甚至有心情停下來喝酒跟他慢慢聊。
測謊大會按部就班的進行，每個人輪流提問，路明非“如實”作答。
直到快要結束的時候，路麟城問出了自己在這次會議上的第一個問題。
“你做了幾次的……交易。”
聽到這個問題，會議桌角落裡擔當記錄員的喬薇尼攥緊手中的筆，這個動作也暴露了她的心情。
路明非想了想，低下頭來，沉聲答道：“只有一次。”
測謊儀立馬在旁邊發出響聲。
“他在撒謊！”娜塔莎驚呼。
所有委員會成員不約而同地齊刷刷看向路明非，這個畫面幸好不是出現在黑夜裡，否則還有點恐怖。
路明非依舊低著腦袋，最後遲疑許久，才說出另一個答桉。
“三次！”
這次測謊儀平靜如初。
是真話！
路麟城立馬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兒子你再出賣一次靈魂就要死亡了！？”
“天吶，我可憐的孩子！”喬薇尼差點昏厥過去，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委員會也因為這個答桉騷動了片刻。
最後沒人說話了，只有一個叫杜登的號稱認知界頂級專家的學者站起身來，眼神凝重。
“孩子，我想恐怕在你身上確實發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你自身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某個尾隨你的東西。”
路麟城臉色驟變，感覺隨時會從包裡掏出手槍給杜登來一發。
但來自德國的紳士將手掌心朝下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
“測謊儀證明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應該深信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了，你跟魔鬼交易，用靈魂換取力量，而這些力量也的確產生了效果。”
杜登的言語緩慢而又自信。
“但測謊儀並不能夠證明這些是事實，只能說明你說的話沒有違反自己的認知。”
“而人類的認知和事實之間相差甚遠，容我說出你故事裡的一些漏洞。”
“首先，你說你魔鬼賜予你力量的時候會說出something f，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用什麼東西換回了空氣？”
“錯，這句話是英語中的成語，原意不勞而獲。有趣的是，它也是《星際爭霸》中最簡單粗暴的作弊碼，你應該玩過那款遊戲。”
“是的，那麼您的意思是說這些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不不不，那樣的話對你我都是個好消息，僅憑臆想可不能做到讓人擁有殺死龍王的力量。”
杜登做出判斷，說：“你大概是被某種東西給精神寄生了，限於你自己的認知範圍，那個寄生體呈現出你熟悉的模樣，就像是他在你腦海裡面自稱你的堂弟一樣。”
“您的意思是寄生體在操作宿主？”喬薇尼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目前還沒有高等生物被寄生物控制的桉例，因為高等生物的神經系統太過複雜，一般的寄生生物能力有限。”
說到這裡，杜登頓了頓。
“但我們假設……假設那個寄生的傢伙是某個龍王級的怪物呢？”
“龍王級的寄生蟲！”某位委員愣神，“這可比那些光會噴火吐水的大型龍類恐怖多了。”
“我們還未曾觀察過這種寄生蟲的本體，喬薇尼小姐，您的孩子多次提到了‘交易’這個詞，因為侵蝕他大腦的那家夥仍不能越過路明非的意志，只要路明非拒絕他，他就不能自行其是，他是個好孩子，一個不會說謊的人類，他暫時不是我們的敵人。”
“那他可以留在這裡麼？”喬薇尼立刻追問。
“我們還需要24小時做出最終決議，不過我們肯定是願意他留下的，他是珍貴的研究桉例，提前恭喜你們一家團聚了。”杜登微笑。
喬薇尼頓時振奮了許多，路麟城則是拉開領帶，長舒一口氣。
委員們起身退場，娜塔莎拔出路明非身上那些細小的電極，她驚訝地發現得到好消息的年輕人並未抬頭，依然是默默地看著地面，神情捉摸不透。
杜登來到路明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喜你孩子，請保持你的勇敢，和那顆人類的初心。”
“謝謝，我會的。”路明非低著頭說。
杜登點頭後離開，其他委員也三三兩兩的散去，喬薇尼和路麟城在不遠處聚著聊今天晚飯吃什麼的問題。
沒有人看到路明非的表情，也沒人能看到。
他嘴角那絲捉弄般的微笑。
……
氣墊船退回到上一個地堡加滿油箱後再次出發，沒有花費半天的功夫氣墊船上的四位便重新見到了遮天蔽日的暴風雪。
蘇恩曦在副駕駛位上正襟危坐，嚴肅無比，儼然像一位掌握百億集團的女老板，發號施令，威風八面。
“閉上自己的眼睛，開啟自動駕駛，走直線，筆直地往風眼裡開！”
老唐吃了一驚：“這可不是大平原地區，自動駕駛系統應付不了太複雜的地形，我們有可能會掉進冰川大裂谷的！”
“你懂個屁！尼伯龍根的介面本身就是會迷惑人的，你以為你走的直線，只是繞開一個障礙物又回到了原來的航道，這裡就是一座大型迷宮，而且不是那些騙騙小孩子的迷宮。”
“我們之前一直都在繞著這個風暴走，可機器是不會被迷惑的，想要靠近風暴中心，自動駕駛系統比你的眼睛靠得住。”蘇恩曦冷冷地說。
“我突然有點怕死了……”酒意退散，老唐怯怯地說。
“怕什麼？做鬼不還有老孃這樣青春性感的玉女陪著你麼？你命值錢還是我命值錢？”
老唐剛想說什麼，他邊上的克里斯廷娜忽然睜眼。
“我悟了！”
“你悟了什麼東西？”
“我以前看過華夏一些的民間怪談小說，這種現象好像叫做鬼打牆，遇到走不完的樓梯就要閉著眼睛一直往下走，因為真正欺騙你的不是鬼打牆而是你的眼睛！”
克里斯廷娜顯得有點激動。
蘇恩曦嘴角抽了抽：“不錯，算你還有點悟性。”
“這麼簡單就能突進尼伯龍根？”老唐還是有點疑慮。
“當然不行，龍王可不是只會玩障眼法的江湖術士，”蘇恩曦瞥了一眼零。
“最後的關鍵是我們中最小最可愛的零妹妹，就靠你了。”
“她？”
克里斯廷娜愣住了，因為這句話她又重新打量了兩遍零，終究是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同。
長得小而且可愛倒是事實。
蘇恩曦也懶得回答這個問題，把頭扭了回去。
氣墊船在零的暴力駕駛下已經在雪地上狂飆起來，擋風玻璃外白茫茫的風雪跟不要命般地打來。
見此，蘇恩曦長長地嘆了口氣。
“帶著幾隻寵物貓寵物狗去參加群王的盛宴，我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