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頭頂新換的燈泡忽明忽暗,逼仄的浴室似有黑霧翻湧,血滴在地上形成一道彎彎扭扭的路徑,詭異可怖。若是膽小的人,恐怕會當場尖叫起來。
寒氣一股股的從背後竄出來,彷彿有個小風扇在不停的吹。
謝寧猛地扭頭,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
什麼白衣女人、鮮血全都沒有。森白的燈光下,米色的瓷磚乾淨整潔,房間安靜的如同墳墓,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錯覺?
謝寧吐出一口濁氣,眉眼懨懨的,不大開心的樣子。
差一點兒他堅定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就要破碎了,果然是最近壓力太大了麼,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鮮血仍舊在流淌著,白衣女人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浴室裡打轉,皮膚青灰乾癟,一雙充斥著暴戾與嗜血的雙眼在黑髮中若隱若現。
浴室狹窄,一人一鬼好幾次都擦肩而過,最近的時候,彼此的距離只有一指寬。
謝寧無知無覺的洗漱結束,將門窗全都鎖好後就去睡覺了。
失去了目標,女鬼宛如木頭人一樣呆在浴室,身上流下來的鮮血鋪滿瓷磚,不知道過了多久,它慢吞吞的抬頭,渾濁的雙眸死死著天花板,雙唇突兀的裂到耳邊,露出尖銳鋒利的牙齒。
天花板的另一邊,某個惶恐的中年男人呼吸一滯。
“啊!!!!!”
“怎、怎麼了?”同伴雙.腿發軟,躲在沙發的角落裡,扣著手裡的遙控器將電視劇的聲音放的更大,身體瑟瑟發抖。
“我我我好像看到它了,它跟上來了…跟上來了…”
“在、在哪兒,我沒看到。”
“下面,就在下面啊!”
中年男人雙眼充血,嗓音都在哆嗦,手指向地板,神情癲狂:“我們逃不掉的,死了,都要死了…包山死了,現在輪到我們了…”
“操.你.媽,你特麼說什麼呢,我什麼都——”沒看到。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雙明顯不屬於活人、乾癟青灰的手從中年男人的背後伸出,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用力旋轉、扭動……在男人恐懼的尖叫聲中,硬生生將頭從脖子上拔了下來。
血管斷裂,鮮血飛濺,飈在沙發上。
“啊啊啊!!!!!”
男人精神徹底崩潰,連逃跑都做不到,只是抱著頭一味的瑟縮在原地。
“別殺我…別殺我…我錯了…我把東西都還給你……別殺我……”
女鬼痴迷的舔著指尖的鮮血,眼睛死死的盯著倒下去的屍體,只見一縷縷黑色的霧氣升騰而起,黑霧中,中年男人的面孔若隱若現,剛剛凝結到一塊兒,就被女鬼一把抓住直接吞掉了。
咕噥!
女鬼裙襬的紅色往上面爬了一指長,乾癟的身體充盈了幾分。
這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惦記著事的緣故,謝寧睡的不太安穩,天還沒亮他就醒了。反正也睡不著,他乾脆拿出電腦,檢查監控。
不查還好,這一查就壞事了。
客廳外的監控一直都是無人狀態,可房間內的監控卻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只見監控內,凌晨兩點鐘左右時,‘他’自己從床上坐起來,喝掉了床頭的水,然後熟稔的拿起了抽屜裡的ipad。
謝寧:“????”
不是,這啥玩意?
由於想看清人臉,謝寧裝的是高畫質攝像頭,連畫面中的人一個挑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顯然‘他’是有意識的,讓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後,剩下的顯然就是真相。
謝寧喝了一口咖啡壓壓驚,心裡滿是臥草。
他父母恩愛,家庭和/諧,生活美滿幸福,心理一直都很健康,可萬萬沒想到……眨眼間,他就成了個神經病。
癔症性的分離性心理障礙。
簡稱為——雙重人格。
謝寧還想再掙扎一下,眼看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他複製了監控,帶著錢包和手機匆匆的出門,坐上計程車直奔醫院。
一個半小時後,青年出現在鄔昌市最大的神經科醫院裡。
由於他來的夠早,醫院人並不多,掛號、面診、做檢查……等一套龍流程走下來後,他順利的坐在了精神疾病科的椅子上。
醫生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女人,笑容和煦溫暖,讓人一見就很有好感。
“情況我已經瞭解了,你的精神狀態很穩定,沒有厭世、抑鬱的症狀,我給你開點藥,回去吃一個療程,下週再來複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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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這樣就好了?”
“當然不是了。”醫生溫溫柔柔的笑著,“雙重人格需要長時間的去治療,現在還不能確定病情的誘因是什麼,只能保守治療。”
“你回家後,放鬆心情,多出去走走,經常和朋友交流,別一個人悶在家裡,這對病情都是有好處的。”
謝寧眉頭蹩起。
只要一想到有另一個‘人’會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就渾身難受。
醫生繼續開解:“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現在二十二世紀了,隨隨便便的在路上抓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點兒心理疾病。”
“……”
“聽說二十一世紀,神經病人稀少,犯法還不用負刑事責任。”醫生嘆息一聲,羨慕道:“當時真好,我們這一代太慘了,聽說北邊又地震了,不知道這次要死多少人。”
謝寧反過來安慰醫生:“放寬心吧。”
“你說得對。”
“反正該來的也躲不掉。”
醫生:“……”
謝寧甩了甩手中的單子:“我走了,下週見。”
走出醫生辦公室後,見到數十個診室面前都排的密密麻麻的隊伍,先是驚了一下,又很快鎮定下來。醫生說的果然沒錯……這年頭……每個人或多或少的會有點兒精神疾病。
走出醫院後,謝寧先去吃了個一頓早餐,就著豆漿喝下藥丸,轉身回家。
老舊的小區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一大群人圍著十一棟樓指指點點,時不時的發出驚呼聲。謝寧看著一旁的警車,再瞅瞅拉起的黃線,疑惑的拍了拍前面大哥的肩膀。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警察過來了。”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先是為青年的優越的外表驚訝了一瞬,又很快反應過來,壓低嗓音,神秘兮兮道:“這棟樓裡啊!今天死了兩個人,而且死相啊……”
停頓一瞬,他拉長了嗓音說:“…特別的悽慘,一個在四樓被砍頭了,另一個摔在三樓的樓道裡,腦袋都爛了。”
謝寧:“!!!”
“大家都在猜測,是三樓的男人殺了四樓的男人,慌張逃跑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死了,也算是惡有惡報,活該。”
“只可惜了住在這棟樓裡的人,發生了命案,這還怎麼住的下去啊?晚上得怕死了。”
“哎,對了,小兄弟你住哪兒?”
謝寧沉默一下:“十一棟樓。”
“十一棟……等等,十一!!!”男人面露尷尬,妄圖補救一下,“其實想一想,不就是死兩個人麼,沒什麼好怕的,又不是死在自己家門口,三樓的住戶才倒黴,其中一戶門鎖還沒關,小偷就死在樓道裡,太可怕了。”
“……”謝寧,“我就住在三樓。”
男人:“……”
言多必失,怎麼就管不住這張嘴呢。
他尷尬的笑笑,不再說話。
謝寧想著男人剛剛說的門鎖沒關的事,回想起早上,他走的匆忙……這…腦殼開始痛了起來。往前面走幾步,擠到最前面,他詢問站崗的警察三樓的事。
“你是?”警察問。
謝寧:“我是302的租客。”
“沒鎖門的那位。”警員面色一喜,招招手道:“正好,你過來,我們金隊長有話要問你。”
“?”謝寧一頭霧水的跟過去。
兩個人走到警車旁邊,警員招招手,對正在打電話的男人喊道:“金隊長,302的住戶回來了,人我給你帶過來了。”
被警員稱做金隊長的男人格外的年輕,約莫只有二十多歲,五官不算特別英俊,卻很耐看,濃眉大眼自帶一股正義之氣。
他朝警員打了個手勢,又低聲對著手機說了兩句話後,再才結束通話電話,朝著謝寧走了過來。
“你好,我是刑警大隊的隊長金子華,負責這次的案件。其中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你詢問一下,麻煩你到警局來做個筆錄。”
男人朝他伸出手,兩個人一觸即分。
謝寧疑惑道:“??我都沒見過死者,也要去做筆錄麼?”
“不只是你,整棟樓都要去做筆錄。”金子華耐心的解釋後,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不過你的情況是最特殊的。”
“?”
“根據我們採集的血樣,梅正濤從四樓逃跑後,來到三樓時,進過你的屋子,在裡面留下了很明顯的血腳印。”
梅正濤就是死者之一。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只在客廳外面走了一圈,很快就離開了。”
“你今天早上去做什麼了?”金子華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聽你的鄰居說,昨天你和兩位死者在樓道裡就遇到過,當時死者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