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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亂臣賊子懼

關雲長半夜也不睡覺。

李孟羲跟著關羽從營地邊緣摸了回去,若無關羽,黑燈瞎火的,李孟羲還真得找好一會兒才能摸到自己的車上。

走近篝火,關羽的身影清晰了一點,李孟羲看到了關羽揹著的手中握著一卷竹卷。

“用送你嗎?”

關羽突然停下,回頭問李孟羲。

“奧,不用!我知道路。”李孟羲忙回答。

關羽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一堆半滅的篝火,李孟羲看著他在篝火旁一截橫放的樹樁上坐下,然後抖開了手中的竹簡,湊近火光看了起來。

火的照明效果並不好,關羽眼睛幾乎要貼在竹簡上了,像是眼神不好又要看報的一些老人,樣子多少有點滑稽。

李孟羲忍俊不禁,差點笑了。

本想回床睡覺,起床被冷風吹了這麼吹了一會兒,李孟羲發現自己也沒那麼瞌睡。

再加上關羽也沒睡,猶豫了下,李孟羲朝篝火走去。

聽見腳步聲,關羽只把頭微抬,看了李孟羲一眼,“不去睡?”關羽問了一句,又埋頭書簡之中了。

“關將軍不也沒睡。”李孟羲笑著反問。

“已睡過一覺。”關羽把竹簡放在膝蓋上,把手一伸做請狀,“坐。”他邀請李孟羲坐下。

李孟羲左看右看,沒有坐的地方。

行軍在外,條件艱苦。

從篝火一旁劈好的柴堆裡抽出幾根木柴鋪在地上,權當凳子。

李孟羲見篝火已半滅,火堆裡的柴快燒完了,他很有眼色的從柴堆裡撿出了幾根柴,丟進了篝火之中。

新放的木柴很快被點燃,木柴被燒的發出輕微的噼啪聲,虛弱的火苗更旺了。

李孟羲一時沒想到該找什麼話題,只好先伸手烤會兒火。而關羽投入到了竹簡之中,也並未搭理李孟羲。

李孟羲決定主動找個話題來談。

談什麼好呢?李孟羲注意到了關羽手中的竹簡,在搖曳的火光的照耀下,被磨的發亮的書簡背面反射著微弱的光暈。

有人盤核桃,有人盤手串,一部春秋,不知多少部竹簡,被關羽研讀不輟,早被盤的油光發亮了。這麼聯想了下,李孟羲覺得有點好笑。

話題有了。

“關將軍可是看的《春秋》?”李孟羲問。

關羽抬頭,看了李孟羲一眼,“正是《春秋》。怎麼,有甚見解?某還記得,那日營

中孟羲你曾言,並未讀過《春秋》。”

春秋在關羽心中有著何等的地位啊,就因為當日李孟羲說沒讀過春秋,被他記到現在。

李孟羲開口是真想談論一番春秋的,而關羽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一下堵死了李孟羲接下來的話。

關羽的話裡的意思很明顯,而且很客氣了,《春秋》你讀都未讀,你也配談《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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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自然是佩服李孟羲的,李孟羲年不及弱冠,一雙慧眼直斷天下大勢,再加之精通器理(指李孟羲擲飛鏢,找重心,猜測盾牌彈箭與盾牌角度的關係等行為)於武學一道,更頗具天賦。如此人物,關羽也自覺有不及其之處,故對李孟羲尊重有加。

可縱然如此,李孟羲牛到炸天,關羽還是對李孟羲不讀《春秋》一事頗有不屑,關羽倨傲,可見一斑。

“《春秋》一書,某雖不曾盡讀,可並非是一無所知。”

“奧?”關羽單手一抖,半垂著的竹簡譁啦一聲卷了起來,關羽看了看李孟羲,“不妨細說。”

無知小兒,也敢談春秋,關羽倒要聽聽,他李孟羲能談出個什麼門道。

“《春秋》可歸為史書。何為史?史,記事者也。”

“又聞,讀史明智。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以人……額。”

沒有以人為鏡。現下說史,重心當放在史之一字,“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此一句所說出來,重心立刻就變了。

李孟羲打住不說了。

儘管沒說完,但後世唐太宗的名言,說出來很有份量,關羽聽在耳中,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史之根本,在於記述。

邦國雖滅,有史著述,九世尤可復仇,縱百世,亦可也。

故曰,欲先亡其國,必先滅其史。”

李孟羲聲音還是娃娃音,他語氣平靜,也無大的起伏。欲先亡國,必先滅史,這一句話被他緩緩的說出來,其中的血淋淋的殘酷撲面而來。

關羽第一次聽到這句話,他瞬間只覺殺氣凜然,眼睛頓時微眯。握在手中的一卷《春秋》,被關羽徹底放在腿上,他今夜不打算再看《春秋》了。

“史書格體有三,一曰編年,二曰國別,三曰紀傳。”

關羽側耳傾聽,關羽沒有仔細研究過史書,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史書的分類,李孟羲很有些真才實學,關羽不由側目。

“按此三類劃分,《戰國策》當屬於國別體;至於紀傳體,我朝太史公司馬遷所著《史記》便是紀傳體,此體乃司馬遷首創,春秋戰國之時無有。”

“而《春秋》,當屬於……這個……”

李孟羲突然就卡殼了,他確實不知道《春秋》屬於什麼類體的史書。

關羽沉思片刻,“《春秋》應是編年體。”

關羽自詡熟讀春秋,現下他才剛剛弄明白春秋歸屬在史書中的類別。

雖說關老爺面前談春秋,跟在關老爺面前耍大刀一樣,一樣不知死活。

可眼下,李孟羲不僅在關羽面前談了《春秋》,而且讓關羽對他心生認可。

雖說實質上,李孟羲還一點也未談及《春秋》的實質內容。

李孟羲知識雜亂,卻很豐富,這讓他有時能遊刃有餘,東扯西扯總能扯到一點。

李孟羲整理了下斷掉的思路,他撓了撓頭,看著篝火堆中跳躍的橘黃色火焰,再次開口。

“史書多矣,縱同為史書,關將軍以為,《春秋》一書與其他史書相比,有何不同之處?”

李孟羲這句話問的,隱約有考教的意思,細究之下,其實有些無禮。

而放在此時此刻,關羽不覺有何冒犯。

關羽撫須,目光盯著著噼裡啪啦的篝火,丹鳳目微開,火焰的映襯之下,他紅如重棗的臉頰更顯得紅了,“《春秋》之中,有大義也。”關羽緩緩脫口而出,目光稍凝。

“正是如此。”李孟羲頷首附和。

“墨子言,春秋無義戰。

春秋幾百年,世道衰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禮樂崩壞,已漸久矣。其時小國吞弱國,大國併吞小國,大國又相攻,戰亂四起,屠城坑俘之暴行,不勝枚舉。”

“有感於此,孔丘以魯國國史為本,筆刪而成春秋。”

“史為著述,義為史,不義亦為史。義當著述,不義亦當著述。”

“獨《春秋》一書,著言一字一詞之間,皆是惶惶大義。”

“世間無義,孔丘偏要撰立義史。

孔丘此舉意欲如何?我等今日,已難再知。”

“只是某曾聽聞。孔子做春秋,亂臣賊子懼也。”李孟羲緩緩說到。

“好!一個亂臣賊子懼!”關羽喝彩,忍不住擊掌大讚,他嚯的起身,一雙時常微眯著的丹鳳眼,已豁然大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