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杜若被一道射入視窗的陽光喚醒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比昨日輕快了許多，她知道，這歸功於她醫術精湛的母親。此時，母親歐陽惠並不在房裡，只有玄貓靈兒陪在自己的身邊。
除了感覺身上的傷口疼痛之外，杜若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她便輕輕坐了起來，拿起一隻枕頭墊在身後，整個身子斜靠在枕頭上。靈兒馬上縱身跳到了杜若身邊，撒嬌般的喵喵叫著，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杜若的手上蹭來蹭去，杜若帶笑地撫摸靈兒那毛球般的身體，靈兒則高興地發出了舒服的呼呼聲。
突然，杜若聽到窗外有人在談話：“秦兄知道嗎？西嶺縣城和昌明府一樣，丟的著實可惜！”
“聽何兄言下之意，莫非西嶺縣城之事另有內幕不成？”
“我叔父在京城做事，所以京城的訊息我略微知道一點。聽說，先皇駕崩之前，曾密詔立長子啟為新皇，可是……宮裡那位不同意，所以先下手為強，派人殺了皇子啟。先皇故去後，那位假傳聖旨，立自己的兒子嫡皇子瓚為新帝，皇子瓚生性平庸，這就為那位垂簾聽政提供了方便……”
那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另一人制止道：“何兄，咱們還是回房再說，你話裡涉及到那位，萬一給別人聽了去，你我兄弟豈不是……”
“哎，無妨，無妨。此處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況且談論國事也是你我文人的本分，咱們小聲些也就罷了。”說著，那人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雖然新任國君是自己的兒子，那位還是不想讓新帝過早的建立功勳，怕會削弱自己的權勢及地位，所以才下令不許抵抗妖蠻。”
另一人聽了這話，氣憤地答道：“真是愚蠢之至！如果越國真被妖蠻佔了，我看她到哪兒去做太后！”
反倒是那何姓書生急忙勸道：“小聲點，難不成你不想活了？”
秦姓書生小小聲答道：“幸好這兒沒有別人。”
那何姓書生答道：“你我還是小心點為好。咱們還是回房在說。”
“房裡氣悶，倒不如此處敞亮。話說回來，我也聽說了一件事，跟西嶺縣城有關。太師梁瑾剛愎自用，認為西嶺縣城依山而建，絕無破城的可能，這才拖延著不派兵。沒想到妖蠻為破小小的西陵縣城，竟然動用了上萬妖兵。唉，可憐西嶺縣令杜瓊杜玉林一代豪傑，卻被梁瑾這個惡人害死了！”
“誰說不是啊，說起杜瓊杜縣令，真是文采出眾！去年中秋文會的時候，我在江寧府見過他，他還做了一首出縣級的懷古詩呢！”
“有人來了，咱們還是回房……”
杜若聽到這兩位文人談到自己的父親杜瓊，心中百感交集，她突然想起了文學家林語堂評價慈禧太后的語句：“愚蠢若與剛愎攜手，則愚蠢倍增。”愚蠢與剛愎攜手？這說的不正是當今太后樊氏與太師梁瑾嗎？
杜若想到這裡竟對從未謀面的太后樊氏和太師梁瑾產生了厭惡，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聖啟大陸的杜若現在一定享受著受到父母疼愛、哥哥保護的好生活，況且昌明府和西嶺縣都被妖蠻佔盡，受害的又豈止一個杜若？
杜若不知道，此時自己已經成了越國的“名人”，她隻身逃出西嶺縣城的事蹟甚至傳到了京城。
這天一早，翰林龐居就來到了太師府。一路上，龐居已經謀劃好了，他要利用杜若一舉得到太師的寵信。
龐居拜謁過太師之後，對太師說道：“梁太師，您聽說過西嶺縣城縣令之女的事嗎？”
太師皺著眉頭說道：“怎麼沒聽說？這兩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傳的全是她的事，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龐居看到事情有門兒，便放大膽子問道：“太師覺得此女如何呢？”
梁瑾並不明白龐居的意思，說道：“黃毛丫頭而已，只不過仗著運氣好，碰巧逃出來而已，哪有什麼如何不如何？”
龐居說道：“我倒覺得，那小丫頭目無尊長，狂傲得很呢。”
梁瑾聽出龐居話裡有話，趕忙問道：“此話怎講？”
龐居看著太師梁瑾一步步上套了，便裝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說道：“聽我在平山縣城的親信說，這丫頭到處詆譭太師呢！”
太師梁瑾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在心裡把杜若罵了好幾遍，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道：“龐居，你倒說說看，那杜家的黃毛丫頭是如何詆譭本太師的呢？”
龐居故作扭捏之態，小小聲說道：“微臣不敢說。”
太師說道：“怕什麼？只管照實說來，我乃一朝的堂堂太師，莫非還害怕一個黃毛丫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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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居說道：“唉，微臣是怕太師聽了這些汙言汙語，氣壞了身子。既然太師要微臣說，那微臣就把微臣聽來的事告訴太師。那丫頭不知道太師您高瞻遠矚，竟然詆譭您不肯派增員兵西嶺縣城，害死了她父親！”
太師梁瑾聽了龐居的話，禁不住怒從心頭起，自從昌明府失守以來，便常常有人在暗中抱怨自己，沒想到現在連一個黃毛小丫頭也敢當眾詆譭自己！長此以往，一國太師的顏面何在？
龐居看到太師變了臉色，趕忙不失時機地說道：“區區一個小女子，就敢妄議朝政，還敢詆譭當朝太師，她的膽子也太大了，如果不給她點教訓，她還不蹬鼻子上臉了！”
再怎麼說，梁瑾也是一國太師，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他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身段，跟杜家的孤兒寡母為難，更何況杜若的父親還是以身殉職的英雄。奈何小人龐居利用了太師剛愎自用的性格，巧舌如簧，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
梁瑾終於說道：“這事交給你去辦，辦好了，本太師自然有賞。對了，人家畢竟是孤兒寡母，凡事不可做的太絕，小懲大誡一下，也就算了。”
龐居說道：“太師，俗話說，斬草要除根啊。依微臣所見，那杜家丫頭能僅憑一己之力從西嶺縣城安全逃出，必有過人之處，咱們還是清理乾淨的好，免得留下後患。”
梁瑾皺著眉頭說道：“一個小丫頭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你不會是想藉著我的名頭，報當年被杜瓊奪了舉人文會之冠的仇？”
龐居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在太師面前跪下，說道：“微臣都是為了太師著想啊，微臣能夠成為翰林，全憑太師一手提拔，微臣怎麼敢忘了太師的恩情呢……”
太師梁瑾說道：“好了好了，你起來，就照我說的，小懲大誡就可以了，我也不想落得個欺負孤兒寡母的惡名。”
龐居一邊走出太師府，一邊鬱悶地想道，本來殺了這個杜若和她的母親就什麼事都沒了，自己既可以得到太師的信任，又可以報當年被杜瓊奪了舉人文會之冠的仇。可是太師非要‘小懲大誡’，萬一將來自己誣陷杜若詆譭太師的罪名暴露，單是太師那一關，自己就過不了。
怎麼辦呢？龐居也稱得上是頭腦靈活，他想：“我何不偷偷派人把她們殺了，就算太師問起來，我也可以推說不知道。而且，別人也準會以為是西嶺縣的妖蠻認為一個小姑娘也能隻身逃出西嶺縣城實在丟人，所以派邪族殺手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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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曰：
餘秋雨先生曾經說過，有那麼一群躲在歷史暗角中的人，他們雖然人物猥*瑣、職輕權微，卻長袖善舞、工於心計，他們甚至稱不得壞人，只能被稱為“小人”。比如著名的費仲尤渾、春秋時楚國的費無忌、暗算王安石的舒亶，以及後來的秦檜……
本文中的龐居就是這麼個角色……
不說了，總之小人搬弄是非的能力是超強的，隨著情節的發展，大家會明白，小人惹不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