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的熱情卻讓老張面色有些難看，這往年來哪有這待遇..
若是想要買點糧食，都得看看自己荷包夠不夠瓷實，萬一再遇上饑荒年月，那糧食價格一不小心就漲到天上去。
更別提現在賣糧食的夥計主動招呼自己掌櫃出來接待自己，若不是糧店裡的陳設和記憶中並無差異。
此刻的老張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畢竟這人似乎熱情的有些太過離譜了，於是老張忍不住的向後拉了一把，將身後的年輕後生往前拽了拽。
悄悄的靠在其耳邊說了一句：“你出門找個路人問問，這如今縣裡人們都在哪買糧食，然後你再過來找我！”
“好嘞！”說罷，後生轉頭就出了商號，將騾車照看著拴好。
便開始了四處的摸排..
而老張這邊，雲福商號的掌櫃是個一眼望去就顯得有些精明的老頭，儘管頭髮有些花白，但明顯能看出神色還算尚可。
並不會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感覺，衣著也算體面，只見來人見了老張眼前一亮的拱手說道：“在下是雲福商號的分號掌櫃，周雲海，不知這位客官如何稱呼。”
假模假樣的老張也拱了拱手回應了一下，當然姿勢並不標準，畢竟拱手禮這種東西對於他這個地裡面刨食的莊稼人還是有些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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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老張就行，去年滿貴村收成還是不行，這不又湊了點錢來貴號買點糧食..就是不知道近來這米價..”
掌櫃並不著急，周雲海先給自己夥計遞過去一個眼神。
示意其先將人往後面帶一帶再說啊，那麼大的騾車怎麼著不得買點糧食，以最近的生意來看。
這要是維繫好了，都算是雲福商號近來為數不多的大主顧了。
夥計也機靈，連忙先笑著將老張送進了後廳。
“張師傅，咱們請..這糧食咱們坐下來慢慢聊，一定給你算一個實惠的價格，不叫你白跑一趟。”
“好好好..”老張心中那種狐疑的感覺越發強烈。
怎麼才剛剛翻過年來，這米店的一老一小態度就像是一百八十度來了一個大轉彎。
原來可沒有這麼好說話，一言不合都是本店無糧。
周雲海掌櫃殷勤的給老張泡了一泡茶，雖說算不上好，但也勉強能算得上能夠入眼的級別。
這讓周雲海也是感到一陣肉疼。
畢竟這年頭誰也不寬裕，看到老張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如同牛飲一般的喝茶方式讓周雲海更加的難受。
“張師傅..是這樣的，如今這米價自然是各有高低，無論是稻穀還是小麥都是這個理..您說對嗎？”
老張抖落了一下茶杯，確定裡面的確沒水之後才放了下來。
一臉認真的說道：“這是自然，這也就是為何我老張今日直接來到周掌櫃您這裡的原因，咱們之間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你這的糧食我放心。”
然而老張內心早已經是將眼前的周雲海罵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自己有其他的選擇，能來你這店裡？
錢多的沒地方裝了還是怎麼滴？
去年你這雲福商號的糧食誰買誰不罵娘，糧食都開始往騾車上搬了，搬了一半你說前面半車和後面半車不一樣。
說糧食價格又漲了，還沒搬上去的糧食得加錢。
這話一出，當即就有不少人鬧起了情緒，但情緒也就是鬧鬧就得過，銀子還是得往上加錢，畢竟如果不給錢。
周雲海是真的敢把糧食當場扣下，搬上車的你交錢可以帶走。
這沒上車的...那就對不起了，而一般來找雲福商號買糧食的，哪家不是已經眼瞅家裡米缸都見底了。
全村人等米下鍋的時候來這一出，讓不少人都氣憤異常..
但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大荒大災之年，也只有這些人能夠不遠萬里從各個地方弄來糧食售賣。
而就在老張和周雲海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的時候，另外一頭的年輕後生正滿臉好奇的看著路邊的一家米店..
“大..明..皇..什麼，什麼貼..糧..賣？”
年輕後生識字比較少，村上前幾年還有個來教書混飯吃的童生，可後來村裡家家戶戶都不富裕，也供養不起自家孩子再讀書了。
學生沒了，教書先生自然也開始吃不飽肚子了。
混飯願望破滅，孩子們一一被領了回家，而那童生見狀也只能繼續尋找下一個願意接納他的村子。
走的時候留下一本書，後生雖然時不時還會翻著看看，但時間太久不少字沒人教也都忘了。
後來，那本書也就徹底成了櫃子裡壓箱底的玩意。
“後生，你是來買糧食的是吧？”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眼前這個米店和雲福商號有何區別的時候。
一旁一位熱心腸的大娘見狀搭了茬。
“是是是！大娘，我是滿貴村裡的，來城裡買糧食，咱村裡的老叔這會正在雲福商號裡呢，讓我出來打探打探米價。”
誰料那大娘一聽這話，頓時就炸了毛！
“雲福商號？快叫你叔出來，如今這城裡誰還吃雲福商號的糧食啊，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啊，雲福商號一石精糧，能在這朝廷糧店換三石碎糧..儘管長得不好看，可吃到嘴裡一樣果腹啊！”
年輕人聞言也是一驚。
一換三？
這年頭家家戶戶勤勤懇懇地裡種糧食，一年到頭可能都還得靠著出去給人做活賺點錢來補貼家用，同時儲備下來以便饑年買糧食。
肚子都未必能夠吃得飽的年月裡，誰會在乎糧食的品相，口感怎麼樣。
“大娘，你沒有騙俺？”
一旁身著碎花舊襖的大娘懷裡還抱著自家尚在襁褓的孩子，今天她也是來買糧食的，只不過自從發現這朝廷糧食什麼時候都能買到之後。
便也不再像剛開始那般大手筆的屯糧，而是等家裡米缸快空時才上街買一些來。
“騙你幹啥，碎米也是稻穀啊！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是不是這回事。”
最後的這句話如同給了年輕人一句強心針，也沒顧得上確認，掉頭就衝著雲福商號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