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嘴角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眼裡冰渣子一樣的光芒急速聚集,冷的讓空氣都低了好幾度:
“張翠蘭,你為了想要搶走我的孩子,還有什麼話你編不出來?”
關文的聲音低沉,眼神入道。
吃過虧的袁曉燕前腳剛邁出堂屋的門檻,嚇得根本沒落地又躲了回去。
她知道這個眼神背後是什麼。
張翠蘭猶如初生牛犢不怕虎,指著關文拍著大腿蹦起來:
“你就偷漢子了,你就偷漢子,就是你,就是你……”
“好。”很好,關文咬著牙,慢條斯理的把火箭重新被在背上,仔仔細細的在腰上打了個死結。
再抬頭時,關文一把掀翻了桌子上去就給了張翠蘭一巴掌。
那一下,直接把張翠蘭打的蹦不動了。
“我連你也打了怎麼著?我離婚管你什麼事?還有你……”
關文指向堂屋,袁曉燕嚇得一哆嗦:
“和你什麼關係?我是和你結的婚,還是和你?”
關文的手指在母女倆中間隨著話語來回調換著。
張翠蘭頭一次捱揍,整個人都蒙了,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那兒,她是誰?
外頭看熱的鬧的鄉親們頓時鴉雀無聲。
院牆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來幾個看熱鬧的毛頭孩子。
趙會長遲疑的站起來,動了動喉結勸說著:
“丫頭,打人是不對的。”
關文一聽這話,徹底惱了,指著趙會長:
“我看你好歹是個領導不想罵你是給你點臉面,我打人不對,我捱打就是對的?
你們這些坐辦公的幹部有幾天是下來走訪的?多少戶婦女吃不上飯被欺負,你知道嗎?離了婚上吊自殺的還少嗎?你知道什麼叫民生嗎?”
趙會長臉色蠟黃,被罵的那張老臉唰的一下白到了脖子根。
袁曉燕嚇得已經悄悄合上了堂屋的門縫。
她到死都不敢想象關文變得這麼兇殘,連上級領導都指著鼻子罵。
她也只能幫母親祈福了。
張翠蘭此刻徹底弄明白自己是誰,在哪兒了,嗷的一嗓子:
“天哪,沒法活了呀,這日子沒法過了。”
關文一看到張翠蘭坐在地上摸著腳腕子拍著巴掌的哭唱,吵得火箭也哇哇大哭起來。
那心裡的火直衝天靈蓋:
“別哭了!”
關文的後背隔著破爛的薄襁褓能感受到火箭,哭的一聳一聳的身子,心都跟著碎成好幾瓣。
“別鬧了,孩子都跟著受罪。”趙會長這才插了一句嘴。
外頭看熱鬧的人那是眼瞅一愣一愣的。
突然,打了蜂窩一樣,人頭湧動,周敏氣勢洶洶的擠開人群走了進來:
“還有臉鬧,張翠蘭,你鬧夠了沒有,我都查清楚了!”
周敏氣的咬牙切齒的將記錄本子摔在凳子上:
“你要是不識字讓你閨女給你念念!”
跟在身後的張彩耷拉著腦袋眼神複雜的看著關文,沒想到她嫁給林哥哥之後,竟然過得日子豬狗不如。
看來林哥哥壓根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
這一絲竊喜來的特別突然。
那邊張翠蘭的哭喊聲戛然而止,一臉迎上週梅那張包公一般的臉,她轉了轉眼珠,心想這是壞事兒了。
關文一看她又想玩老把戲:“周姐她要裝暈。”
誰知道話音剛落,張翠蘭很配合的倒下了。
周梅一反應過來上去把張翠蘭扶了起來。
張翠蘭身子跟麵條一樣晃悠了好幾下才站穩腳跟:
“袁曉燕,你識字兒,你出來給我念。”
說這話的時候,周敏看了一眼關文,裡頭的家訪記錄她看了都要落淚,哪裡捨得讓這個小丫頭在看一遍。
見她不喜不悲的樣子,周敏心裡好歹好受了些。
屋裡的袁曉燕哪裡敢出來。
還是趙會長糾結了半晌拿過來翻看了起來,越看他的童孔縮漲的頻率越快。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瘦弱的小丫頭竟然這麼能幹,烏冬寒夏下地幹活,照顧公婆,洗衣做飯還倒尿壺,照顧公婆也就算了,連小姑子的尿壺她也得倒,而且還經常捱打。
怪不得她說自己打人有錯,捱打難道就沒錯了嗎?
此刻,趙會長瞭然於心,一點都不怪這丫頭說話太耿直,那說的都是事實啊。
趙會長把本子往椅子上一丟:“按照這些情節,足夠讓她們負法律責任了。”
屋裡的袁曉燕瑟瑟發抖,本一聲不敢吭的,聽了這話順著門板竟軟了下去。
張翠蘭根本不懂什麼叫負責法律責任,還是周梅一腔不平的熱血衝的她嗷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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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蹲大牢也得拘留。”
張翠蘭一聽這話,身子這回是真變成麵條了。
周梅壓根拎不動她,任由她躺在地上抽抽,眼神即刻落在了趙會長臉上。
周梅知道,這算她工作失職,自己村上的事情她竟然不瞭解情況。
“那個,小文啊……你的離婚申請,組織上一定給辦,你也不要太難過。”
關文心疼火箭,在那一瞬間她確實要炸了,可眼下她還是只想離開袁家:
“我沒事兒。”
張彩上前糾結的插話:“就是,周姐,就按照這個情況說啥都得批,孩子還是跟著娘好。”
關文倏然看向張彩,心裡頭不由發笑。
那邊教著張翠蘭怎麼策劃擠兌她,怎麼把她的孩子搶走,這邊又跟著順水推舟。
很顯然,她從一開始並不支援孩子留在袁家,這樣她日後嫁過來就要當後孃了。
周梅也不忍心拆散關文母子倆,善意的點點頭,隨機眼神擔心的看著關文:
“你一個女人帶個孩子,怎麼生活呀?要是有困難你現在就提出來,當著趙會長的面兒說,回頭看看能不能申請個補助金啥的。”
周梅也算是盡力為關文著相。
關文笑笑說:“我不用補助,我可以養活我兒子,我就想知道離婚證明什麼時候能下來。”
周梅差異的看了關文許久,她竟然不要補助,得被逼到啥樣才一心只想著離啊。
“現在你和袁明林籤個字兒,三天後我親自去縣裡幫你領了送來。”
張彩跟著四下看了看,從她一來就沒見袁明林的影子。
這次離婚是女方提出來的,要是男方,他必定得在場。
可現在著實需要簽字了,只要籤了字,那林哥就正式成為單身漢了。
以後她時長來找他,也就不會落閒話。
關文也看了看:“袁明林呢?”
周梅皺著眉頭:“我來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他了,他說趕集就回來,這都快十一點了,咋還沒回來。”
關文一聽這話,心都沉入大海了。
“周姐,我去迎迎他!”張彩說著轉身跑出袁家院子。
關文沒心思揣摩張彩和袁明林的好關係,可他要是不簽字怎麼辦?
關文想了想,這個年代的婚姻法和新世紀大不一樣:
“周姐,是不是他不簽字的話,屬於我單方面離婚,時間就會拖得很久。”
周姐被提醒到了,她見這麼瘦弱的丫頭揹著個孩子到處走還站了老半天,肯定累壞了:
“你先坐。”
周梅往外頭搖首看了一眼:“是啊,要是單方面離婚那就麻煩了,至少的三個月。”
“三個月?”關文哪裡坐得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