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卿下車的時候，人還有點懵。
明明招牌上寫的是楚食燒烤，門裡賣的卻是餃子和糖油餅。
好傢伙，有點那個味兒了。
關鍵是，門庭若市。
李曉卿真沒想到能有那麼多人來楚師傅家新店捧場。
新店？
害。
他搖頭失笑，身後的攝影師卻已經把裝置提了起來。
開拍！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李曉卿問道。
“李導，拍點素材唄，到時候肯定要用上。”
“也對。”李曉卿再次抬頭，只見街兩邊不斷有人打量楚浩的店子，好奇心強的直接就拐進去了，而那些快速走路要去上班的人，路過時也紛紛扭頭打量。
“楚食燒烤……怎麼賣的餃子啊？”
“今兒早開的門，我也納悶兒呢，不過楚老闆家的餃子是真不錯啊。”
“真的？那我也去試試！”
“正好早飯還沒吃，就吃點餃子湖弄湖弄吧。”
“嘿嘿，你要是這種心態去吃，絕對會讓你驚訝的。”
“有那麼邪門兒？”
“楚老闆除了燒烤還會包餃子？”
除了客人，兩邊店鋪也早起開了門，在旁邊觀察有一兩個小時了，見到人那麼多，也都有些嘖嘖驚歎。
會兩門手藝，那可真是不愁吃穿了。
晚上開燒烤店，白天開餃子店。
就怕楚老闆頂不住這種工作量啊……
不過這些老闆，心裡也是真的佩服，他們開一個店，每天就已經累成狗一樣，楚老闆居然還能連軸轉，這份精力，也很少見的。
當然也有心胸狹隘的看熱鬧，巴不得楚浩身體頂不住進醫院去呢。
什麼人都有啦。
不過這些老闆還都沒有意識到楚浩這家餃子店的戰鬥力。
兩個小時了，人來人往，熱氣騰騰，灼熱的餃子和潔白的麵皮兒，加上酥脆的糖油餅，香氣撲鼻，勾的兩旁路人頻頻側目。
李曉卿已經進店子裡坐著了。
從小巴車上下來七八個人，今天本來不是要拍什麼素材的。
可見到這裡這麼多人，湊熱鬧的心態下，還是開啟了攝像機。
餃子，李曉卿昨天是吃過的，味道還不錯，起碼拿來開店是沒什麼問題了。
但和燒烤比起來，少了一份驚豔感。
他就是來給楚浩打個招呼，卻想不到那麼多人……
“楚師傅的客人都是從哪兒來啊？”
李曉卿忍不住詢問道。
楚浩笑眯眯的給他端了一籠一盤出來，上面碼放著整齊的煎餃和蒸餃，笑道：“群裡知會了一聲，這都是來捧場的。”
李曉卿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有固定客源，楚老闆會經營。”
開店，不是說你租個門面，招幾個跑堂，有一身好手藝，就能迎來客往。
如果這麼簡單就能把店子做火，那恨不能所有人都來開店，還上什麼班啊？
固定客源，這四個字，才是最難的。
李曉卿見過又多少老闆，換了無數個地方，可你每次去他家那店子裡坐著，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張熟臉。
楚浩年紀輕輕，就有這麼一群固定客源天天來捧場，那不管他開什麼店，都不愁沒人吃。
更何況，楚浩家這餃子……和別家確實也不一樣。
外行人覺得個大飽滿，味道不差，內行人覺得創意餡兒做的好，融會貫通，主要是麵皮兒不錯。
李曉卿也喜歡楚浩擀的麵皮兒，那是多少外家或者市場上吃不到的那種口感。
“你說這人啊，會一門手藝，能吃一輩子，會兩門手藝，那可是很少見了。”田安在旁邊嘖嘖稱讚。
楚浩擺擺手笑道：“謬讚了，就是隨便做做的，您幾位先吃，我去忙了。”
李曉卿點點頭：“楚師傅去忙，不用管我們。”
他拿起快子，夾了點糖油餅兒，又四周掃了一眼，發現客人們桌上大多數都有這麼一盤子。
“為什麼要切開啊？”田安詫異道。
對他而言，吃餅，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是你咬下去的第一口，觸及到餡料兒的那一兩秒鐘，給人的口感是新鮮卻驚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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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最普通的糖油餅，楚浩偏偏要拿來切開，給人的感覺就弱了很多。
李曉卿笑道：“都是來吃餃子的，糖油餅賣不出去吧。”
田安抓著隔壁桌一個客人問道：“小兄弟，你們點這個糖油餅了嗎？”
隔壁那個大學生看了他們一眼，其實早就認出李曉卿來了，只不過一直不敢上來叨擾，見狀也是笑眯眯的說：“沒有啊，這餅是大舅哥送的……那個啥，李導，給我們籤個名唄。”
李曉卿笑著給他們籤了個名，夾起一塊兒餅角吃下。
咯吱咯吱，酥脆中夾帶著濃郁清甜，麵餅擀的好酵的好，炸的火候也剛剛合適，餡料也很正宗，就跟在上京吃地攤兒的那種糖油餅口感差不多。
不。
還要更好！
這個面真是太絕了。
李曉卿一邊吃一邊扭頭觀察後廚那邊的情況。
見楚浩正背對著他們用一煎鍋弄餃子，一個中年美婦則站在旁邊打下手蒸煮，熱湯熱氣兒的，很有生活氣息。
“李導，我聞見一絲湯味，好香啊。”
田安在旁邊詫異的嗅了嗅，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李曉卿忍耐著好奇，笑道：“估計是用老湯煮出來再煎的餃子，手筆不小啊。”
用高湯煮餃子很多店子都會，但像楚浩家這鍋湯，李曉卿是內行人，一聞味兒就知道肯定大不一樣。
嗯，餃子和昨天的口感差不多，糖油餅給了他一些驚喜，於是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在了微博上。
——“回到山城，上次的楚師傅招待，除了一手燒烤功夫之外，餃子也做的不錯，這家店晚上燒烤白天賣餃子，門庭若市，客人（包括我）流連忘返，真想在山城過一段時間，天天來這兒吃。”
李曉卿的文桉沒啥特別的。
但總是能搭配照片，起到一個提味的作用。
下面很快就有人留言：
“李導在山城嗎？！”
“這家店子好熟悉……我好像去過一次。”
“哈哈哈哈！我太興奮了！這不是大舅哥家嗎？”
“昨晚李導來店裡拍紀錄片，我就在場！（舉手）”
一傳十十傳百，李曉卿沒有怎麼替楚浩宣傳。
但他評論區下面的粉絲，卻將楚食燒烤的名號打了出去。
“就在大學城北街，你沿著往北直走就能看見，楚食燒烤，山城第一燒烤店！”
“我願稱大舅哥為神！他家燒烤是真好吃。”
“上次跟我朋友去過，的確牛批，在山城是數一數二的水準，就是貴了點。”
“一分錢買一分貨，就是讓我沒想到大舅哥居然還開餃子店的……下次一定捧場。”
……
後廚。
江琴一邊幹活一邊打量外間兒的李曉卿等人，問道：“兒子，他們就是昨天來拍片子的那些人？”
楚浩點點頭，估計怕江琴不知道，於是把李曉卿的頭幾個代表作告訴了老媽。
江琴聽了，嘖嘖稱奇，“這樣的大導演怎麼來咱家了啊？”
楚浩一邊煎著餃子一邊又把上次天台燒烤的事告訴了老媽。
江琴嘆了口氣，“你混得你比爹好啊……”
楚浩：……
“媽，說這幹嘛？”
江琴搖搖頭，“我就是說，咱家店子能發揚光大了，那這個記錄片……要是拍出去，能給咱家打廣告嗎？”
楚浩：“應該能吧，這個效果肯定是有的，但畢竟大老遠的過來吃一頓，若非必要或者順路，還真的堅持不長久。”
他也忍不住想，這就是開店的局限性。
一段時間內，你很火很火，就算混成了網紅店，那也不會持久。
人們都很忙的，除了少部分人，你讓他專程來山城一趟就為了吃你家燒烤，一開始可以，興頭還在，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效果將會大打折扣。
李曉卿之前拍的紀錄片裡，也有幾家店子，因為紀錄片而紅火起來，當時那是紅得發紫，可後來其實也一樣。
也就當地的人，推薦朋友去那裡吃的時候，會說一聲，“這就是那個紀錄片裡露過面的名店，你一定嚐嚐。”僅此而已。
餐飲這東西，想要打破地域的局限性，只能工業化量產，銷往全國。
這是成本最低，盈利最大的方式。
當然，一些老字號，如能在山城定居，形成一個標杆或者景點，那同樣也能長長久久的開下去，變成百年號，那就算熬出來了。
要麼透過影視劇宣傳，要麼你的產品名揚天下，量產量銷，打動了大眾的胃口和舌頭，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很多老字號埋沒的原因是什麼？
一是後繼無人，二是傳統美食費工費時成本還高，三就是低調做生意，始終火不出圈。
但像第三種這般，卻也能走小眾圈子，在一些知名老饕和美食評論家，或者美食熱愛者眼中，成為聖地一般的存在。
而這類老字號，也有自己的堅持，或許是拎得清，沒有那麼大野心。
費工費料？就算倒閉我也不肯節約成本，就是要保證傳統的做法和手藝！
但像第一種，後繼無人，那就真的沒轍了。
除非你靠運氣收到了天賦驚人的徒弟，要不然就算是自己家親生兒子，沒天賦也學不成你的手藝。
這是現在這些百年老字號所面臨的最大難題。
所以為什麼日料法餐那一套能風靡全國？
因為靈活。
都是這個快節奏的社會風氣，一直在進步和創新，讓他們這些老字號，難以生存。
對於楚浩而言，傳統固然重要，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譜子失傳，那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惋惜是一方面，但也要認同，這其實是一種自然規律。
為什麼很多人支援夏國的幾大菜系要保持創新和鑽研。
社會在進步，吃的東西，自然也要進步。
新的，好吃的，適應這個社會的，能讓大眾讚不絕口的，才是最好的。
……
吃完餃子，李曉卿等人便告辭了。
他們的拍攝，還要持續幾個月。
接下來，要開始行走江湖，去各省各地，將燒烤這一塊的美食，都記錄在鏡頭裡，製作成精美的紀錄片，呈現給廣大觀眾。
這是一種文化輸出，李曉卿在做一件，既符合他愛好，又符合賺錢利益，還能提升閱歷，走出萬里路的工作。
會很累，但也會很舒服！
這是很多人羨煞不來的。
楚浩堅持送，但李曉卿婉拒了，知道他很忙，說等拍完片子，再回山城，到那時一定好好聚一聚，還打趣的說，下次說什麼也要讓鍾老親自露一手才行。
隨著時間流逝，餃子也賣光了，糖油餅還剩下不少，楚浩沒得空休息一下，就要開始清點賬目，一共5w多的流水，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mod還能準備更多食材！
江琴也累並快樂著。
“下午還要開店呢？”
“昂，不開也不行啊。”
母子倆癱坐在外間兒的桌子上，一人面前倒了杯茶水，累得不行。
江琴心疼道：“你身體受得了嗎？這麼拼下去，媽怕你生病呢。”
楚浩擺了擺手，“媽，我還有事兒要跟你說，秦老闆不是入股了嗎？上次也和她籤了協議，錢是分批到賬，現在也全到了，我琢磨著……買個房，您覺得怎麼樣？”
江琴一愣，“買房啊？也是，你跟小鹿要結婚，沒個新房還真不行，總不能讓人家跟咱家一塊兒住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楚浩笑道。
江琴平時很少問楚浩的存款，聞言也是不由好奇，問道：“你現在有多少錢了？”
“300個w吧。”
江琴點點頭：“秦老闆還真大方，前前後後投了那麼多錢給你。”
“昂，這點錢將將夠買一套好點的大房子。”
江琴搖搖頭，想了想，說：“怕是不夠呢……”
楚浩：“夠了吧，一二百平的那種平層，帶電梯房的，先看看，要是實在太貴，那就再等等好了，或者我打給電話給秦老闆，她肯定懂這個。”
江琴翻了個白眼，“人家雖然有錢，但也不是什麼都清楚的，人不是做餐飲的嗎？又不是房地產，你這個傻子。”
楚浩：“……”
“她不懂，她肯定也有朋友懂。”
江琴想了想，“你還是別麻煩她了，先自己帶著小鹿，咱們抽個時間，一家人去各處看看再說。”
楚浩聞言，也就點了點頭，“那就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