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不夠。
不是物質的不夠。
而是心態上。
楚浩有點懷疑，我走到這一步，就夠了嗎？還那麼年輕，還有幾十年活頭兒，總得做點有意思的事兒吧。
現在財務自由了。
時間相對之前也寬鬆了許多。
該騰出手，做點更多的事情了。
而且徒弟們如果要出去開店，老店這邊就沒了人手。
楚浩遲早還要回來當頂樑柱。
他現在貼紙還有五張，可以收五個徒弟。
要不再收一個，讓他坐鎮老店，當自己的嫡傳？
那要是嫡傳的話，現在沒有人比陳賢更適合。
不過他都已經和小姨江琦商量要出去開店了。
回想起來，陳賢跟楚玥一樣還在上大學呢，每天晚上過來學藝，大學生活都沒咋享受，女朋友都沒找，甚至因為是在楚浩這邊拿死工資，錢都沒找多少。
但出去開店就不一樣了。
任何人都有改變自己，選擇前途的權利。
楚浩不好去強迫誰來坐鎮老店。
但他能肯定的是，新店開張，老店的客人勢必會被分流出去一部分。
到時候老店這邊也不會和以前一樣那麼忙。
其實真正的老客，就是大學城這附近的，住得近，學習上班地點也近，每天才會過來吃一頓，那是真正的被習慣養成的回頭客。
而因為紀錄片等外部因素找來的客人，很多都是專程過來，要麼就是工作地點在這，下了班吃完還要走很遠回家，算是一些出勤狗下了班聚餐的地方。
至於遊客，那就更別提了。
新店開張吸引的可能就是遊客更多。
大學城這邊畢竟遠，遊客轉化率太低。
等開了新店，這邊的壓力會很小。
楚浩一個人就能搞定。
頂多再找個徒弟，把老店給他做。
要是自己有兒女，這個嫡傳可能就不用選了，但是還沒有……
就算有，那不得等個十幾二十年才能傳？
要不……等老妹兒畢業了，傳給她做好了。
貼個貼紙，老妹兒也能學藝。
至今為止，楚玥正是因為自覺天賦沒哥哥高，還有就是小時候老爹教了也教不會，慢慢的磨掉了她學藝的熱情。
但嚴格來說，楚玥還是心靈手巧的。
貼上貼紙，效果會很好。
楚浩找了個機會，把這事兒給老媽說了。
江琴當時考慮良久，居然嗤笑一聲，“你要想砸了自家招牌，就給她吧，我是無所謂，反正都是你妹。”
楚浩：……
他一頭黑線道：“媽，小妹天賦沒那麼低吧？這個還是得靠練，能練出來的。”
江琴笑道：“要能練出來，早練出來了，你以為你爹為什麼沒傳她？小玥兒學藝太沒耐心，而且也沒你會鑽研，硬讓她學會，也是自斷手腳，你把店交給她……估計有的你頭疼的。”
楚浩：“那您是同意了？”
江琴：“什麼我就同意了？”
“把店傳給她啊？”
江琴嘆道：“都是一家人，她怎麼說也是你妹，這店是你做起來的，你來決定就好，而且我這只是善意的提醒，做個好店出來……可不容易啊。”
說著，她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楚浩的肩。
看這樣子，是想勸他慎重。
楚浩卻是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有貼紙就不是事兒。
他考慮的是如何去打消楚玥心裡的難關，讓她再過來學藝，她本來就不自信，就怕手忙腳亂。
而且她在虎溪那邊上課，離得太遠，週末才回來一趟。
要等她畢業，還得等三年。
罷了罷了。
先慢慢看著吧。
以後再說。
……
辭職後的陸沉魚。
很會來事兒。
特別會來事兒。
這個意思不是指她變得懂事了，而是她變得比以前更能折騰了。
有一次大晚上的睡不著把楚浩弄醒，說要打掃衛生，她發現家裡很髒。
當時的楚浩就：？？？
一看時間，凌晨兩點半。
“你瘋啦？大晚上起來打掃什麼衛生？明兒再說吧。”
“誒呀！誒呀！我不嘛！我不要！”
遭到嚴詞拒絕，陸沉魚直接就在床上開扭。
後來被楚浩打了屁股才認錯。
還有一次，硬是要跟著江琴做豬血湯，說要來店裡幫忙，然後江琴耐心教了她幾次，一開始還挺好的，等沒過多久楚浩再看她，坐在那兒玩手機，一邊玩一邊笑，特麼直接開始當老六了。
還有一點，就是慾望強烈。
極其強烈！
如果說要給小兩口的幸福生活打個分，楚浩怕是要打十分。
要不是怕他營養跟不上，早就被陸沉魚榨幹了。
和以前那種，主動挑事兒然後迅速投降不一樣，現在的陸沉魚，特麼越戰越勇。
搞得楚浩一天要換一次床單。
就沒幹過。
又一次被楚浩委婉拒絕，陸沉魚就哭著說：“人家都快30了，想給你生個崽，你還拒絕我！嗚嗚嗚嗚！”
然後楚浩……也只好哭著答應。
你說你頭一遭，懂得食髓知味，那還比較正常。
這特麼都老夫老妻了，咋心裡就沒點數呢。
唉。
要不怎麼辦？
自己媳婦兒。
還不是得寵著她？
陸沉魚沒有不良嗜好，不泡酒吧不打麻將，社交更不混亂，也不是消費主義，甚至連遊戲都不咋沉迷，非說一個沉迷的，那就是楚浩了。
沉迷自家老公算不算沉迷？
算。
她的世界就只有楚浩。
每次回過頭想想，楚浩還是覺得自己蠻幸福的。
秦絳衣偶爾還說，寵媳婦寵到他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把一個獨立堅強有才華有知識的大學老師養成一個樹袋熊，現在整天除了嚶嚶嚶和撒嬌啥也不會。
麻了。
陸沉魚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懟的秦絳衣這個單身狗每次都是氣急敗壞。
楚浩覺得，嗯，這樣挺好。
人生過成他這樣的，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極其成功了。
……
隨著天氣逐漸轉好。
太陽撥開迷霧，氣溫開始上升，每天都是暖洋洋的。
楚浩改良了不少早餐店裡的花樣。
相繼推出水煎包、芋子包、紅油抄手等吃食。
一天能有十幾鍋，煎包香嫩鮮，因為火氣比較大，所以要配上用豬肺、花生、生地燉出來的豬肺湯一起吃，清涼降火。
以超大號的平底鍋上爐，用柴片燒火，蓋上鍋蓋，和煤氣燒的完全不一樣。
煎制時倒入涼水，防止煎包燒焦，皮脆，肉鮮，多汁，十五分鍾後，掀蓋剷出，香氣迷人。
這是羅崢的手藝，當師傅當習慣了，把自己當成了楚家店裡人，幾個徒弟表現良好，他就沒見過那麼聰明的人，一高興，傳一手，一高興，又傳一手。
楚浩躺平撿錢，包子這一塊，羅崢師傅YYDS。
抄手也很受歡迎，一天要包十幾斤皮，包成綻放花朵的形狀，用豬夾縫肉做餡兒，也就是豬腋下那塊嫩肉、加雞蛋、花椒姜水去腥、澱粉攪拌，用朝天椒和二荊條熬製紅油，比例是七成辣三成香，只賣6塊錢一碗。
包包子的時候，楚浩經常發現外面跑堂的妹妹偷偷摸摸往廚房靠近。
她記得這人是何鼕鼕招進來的，小名兒陳丫，看著人比較老實，但幹起活兒來非常利索，她只有初中文憑，跟著父母進城打工，兜兜轉轉，被招到楚食燒烤，那雙眼看人會發亮，純真可愛，尤其是每次瞧見楚浩的時候都會臉紅。
害，沒見過那麼帥的老闆兒。
對她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的，也從來沒罵過人，比店裡的何姐要親近許多，何姐罵起人來太可怕了，她現在是店裡的門臉兒，客人進店最多時候看見的人不是楚浩，而是何鼕鼕。
她不但是小主管，也是羅師傅的大徒弟，還是楚老闆兒的心腹之人。
每次她一靠近廚房，就要被何鼕鼕罵。
時間長了，罵不動了，就咳嗽一聲以示警告。
陳丫卻厚著臉皮，依舊不放棄，每次都是暗戳戳的偷學廚房裡師傅們的手藝，不求學會，只求能記多少是多少。
對於這種耍機靈的，楚浩倒是有些好笑。
“媽，陳丫是怎麼回事？”他跑到江琴身邊悄聲問道。
江琴正在給客人做熱麵皮拌調料，速度迅勐，十秒左右就能遞出去一碗，見狀也朝外面看了一眼，笑道：“一個小姑娘，她父母認識小何，介紹過來洗碗跑堂的，小何上次把她放隔壁，小丫頭隔三差五跑回來喝水，就因為飲水機靠廚房比較近。”
楚浩笑了：“天賦怎麼樣？”
“天賦？沒看出來，也沒人教她啊，這小丫頭自己看，妄圖學點回去，自個兒推個小車當老闆。”
楚浩：“她才多大啊。”
江琴看了楚浩一眼，也是有些擔心，“小何說她18了，我看可能才十六七，沒成年呢，你別到處亂說啊。”
楚浩：……
好傢伙。
膽子那麼大的嗎？
不過這也正常。
鄉下人出來打工，年紀都是瞞報的，有些人身份證年紀都不準，謊報個十八，陳丫長得高，乍一看上去，還是蠻像的。
江琴一邊拌調料一邊湊上來說：“這丫頭機靈，知道廚房裡的都是大師傅，逮到機會還會問問題，羅師傅很喜歡她，劉師傅比較嚴厲，每次都是朝她瞪眼，但這丫頭根本不帶怕的。”
楚浩好笑道：“可以，是個可造之材。”
江琴看了楚浩一眼，“你要收她？”
“看看吧。”
……
幾天下來。
楚浩都在觀察陳丫。
終於被他發現，這丫頭身上隨身攜帶了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
裡面記得密密麻麻的。
上次假裝喝水，一邊看一邊記，眼睛瞪的賊大，直視視野角度最好的羅崢的雙手，一個個包子在他手裡成型，被陳丫吃的透透的。
楚浩伸了個懶腰出去，當場抓住，板著臉讓她交出筆記本。
結果陳丫眼圈兒都紅了，把小本本遞上來，低著頭，一副做了錯事，但我不認為我錯了的表情，還挺堅強的。
楚浩看了她一眼。
小本本上記的都是些很淺層次的知識。
正兒八經的乾貨沒幾個。
大概能判斷出陳丫是什麼水平了，合著你在這偷學了那麼久，啥也沒學會。
仔細一想也對。
有些東西不是光看就能學會的。
要自己上手實操。
而有些東西即便有師傅帶，你也學不會，比如火候、調料、和麵比例、輕重力度等等……
楚浩把小本本還給了她，問道：“想學手藝？”
陳丫抿著唇，不答話。
廚房裡，何鼕鼕見到陳丫竟然惹到了老闆，當即狠狠的咳嗽了一聲，陳丫嚇得小臉一白，然後狠狠搖頭。
楚浩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想學的話，讓你父母過來一趟，我跟他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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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丫一臉茫然，抬起頭，望向這個溫柔的大哥哥，委屈巴巴：“我……我錯了……”
楚浩拍了拍她的腦袋，“今年還沒十八吧？”
“有了！”陳丫說。
反正她是不會說實話的。
於是楚浩板著臉道：“想學藝，你父母首先要同意，工資比你現在的也拿得少，我可以親自教你，羅師傅都沒我厲害。”
廚房裡的羅崢：……
陳丫：“真的嗎？”
“嗯。”
“那我明天把他們叫來！”
“去吧！”
回到廚房。
何鼕鼕擦了擦手，吞吞吐吐，猶猶豫豫：“老闆兒……”
“行了，你們對她也太嚴厲了，她啥也沒學到，依我看，不如教一教她，羅師傅要不要？”
“嘿嘿，楚老闆您看著辦。”
“劉師傅呢？”
劉尚武背過身去繼續幹活兒，搖了搖頭，道：“我不收徒。”
“媽？”
江琴翻了個白眼，“你做主吧。”
於是，楚浩在第二天，和陳丫的父母見了一面。
“這個丫頭，自己懂得爭，她是初中畢業，沒有文憑，不學個手藝的話，未來很難立足，我們店打算收她當徒弟，不過有些事要給二位說清楚……”
楚浩侃侃而談。
陳丫的父母面對他這樣的大老闆，還是有些卑微的，一個勁的點頭，表現的十分禮貌。
陳丫則站在楚浩身邊，身子晃來晃去，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她有師傅了！
等以後學了手藝，多存點錢，弄一小車出攤兒，多掙點錢。
有了錢，父母就能早點退休，那不就什麼都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