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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〇十三 伊姆弗瑞納戰役(三)

自從各地區貴族、著名戰士以及斯巴達克斯離開伊姆弗瑞納之後,積極而緊張的備戰工作便已經持續了四天,從附近調集的戰爭補給物資每天都在源源不斷地輸入到斯特裡夢河畔的營壘中,戰前準備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

畢季烏斯行軍隱蔽而迅速,再加上熟悉地形的亞里斯多尼斯的幫助,才完全實現了“兵貴神速”的戰略目標。在財務官和馬其頓嚮導結束談話的四個小時之後,整支軍隊便已經靜悄悄地趁著夜色拔營啟程,他希望在天亮之前猛地將軍隊拉到伊姆弗瑞納城外,最好在當天完成結束戰事。

正如財務官畢季烏斯一樣,梅迪人也希望猝不及防攻擊敵人,出其不意地獲得勝利。部落首領在前一天傍晚時分從之前派出的斥候口中得知,畢季烏斯的軍隊依舊駐紮在行省邊境,但這個訊息已經完全過時了。派俄斯怎麼也沒有料到:一支規模超過七千人的軍隊距離伊姆弗瑞納僅僅只有不到四個小時的行軍里程。

在黎明破曉兩小時之前,三名極其睏乏、汗流浹背的騎兵來到了伊姆弗瑞納,他們的到來打破了深夜的沉寂,並且強烈要求要面見部落首領派俄斯。

這三名騎兵正是奉克爾雷摩斯的命令,前來傳達緊急情報的埃多尼亞人。他們將羅馬軍隊已經越過辛提人的領地、正在向伊姆弗瑞納逐漸逼近的事實以及克爾雷摩斯提出的建議告訴了派俄斯之後,這位部落首領的臉上一下子就浮現出混雜著震驚、懷疑和憂慮的表情。但隨即,他便恢復鎮定,仔細地審視了一遍三位傳信人,然後才問:

“我怎麼才能斷定你們不是羅馬人派來的奸細?倘若我們現在趁著黑夜向南進發去攻擊財務官的軍隊,誰又能保證會不會在某一個地形險要的地方遭到伏擊?眾所周知,有那麼一部分埃多尼亞人總是樂意為羅馬效勞的。”

無論這三名騎兵怎樣解釋,怎樣反覆重申梅迪人與埃多尼亞人已經結盟、八百名埃多尼亞騎兵正在途中等等一系列事實,也仍舊不能完全令派俄斯信服,因為他們實在拿不出具有說服力的證物。

派俄斯雖然內心傾向於相信這三名埃多尼亞騎兵,但他也不得不對無可證實的訊息保留懷疑態度??????最終,首領在重新派出斥候、並且增設了大量哨兵之後,將三名埃多尼亞騎兵留在了伊姆弗瑞納。

與此同時,畢季烏斯正帶著軍隊,沿著隱蔽的捷徑一步步靠近伊姆弗瑞納。在行進了大約三個小時之後,亞里斯多尼斯忽然警惕地擺了擺手,然後神秘地說:“副將,先讓全軍緩速前進,前面地勢險要,請允許我先去仔細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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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還有多長時間能到達伊姆弗瑞納?”財務官問。

“如果我探明前方道路沒有問題,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到!”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在預定時間內提前就位?”畢季烏斯向前探了探身子,有些興奮地看著嚮導,“如果真是這樣,我只能對朱庇特發誓,亞里斯多尼斯,勝利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財務官本來要派出幾名士兵保護馬其頓人,但卻遭到了亞里斯多尼斯的推辭:“副將,即便前方有伏兵,而且我不幸落在野蠻人手裡,他們也不會把我一個商人怎麼樣的,這樣的事情,人去多了反而不好。”

亞里斯多尼斯被財務官誇獎了幾句之後,便騎著馬很快隱沒在夜色之中。

一切順利,整支軍隊繞過了幾座山丘,便遙遙望見了伊姆弗瑞納的星星火光。此時,東方的天空還是黑沉沉的。

“很好,看來我們很有可能在日出之前結束戰鬥。”財務官的微笑掛在嘴邊,他再次情不自禁地對亞里斯多尼斯慷慨許諾,“只要能獲得勝利,以後,你可以跟我去羅馬,我做你的保護人。”

“無比榮幸。”嚮導恭敬地彎了彎腰,然後嚴肅地指著伊姆弗瑞納南面稀稀落落的火光說,“副將,我們要進攻伊姆弗瑞納,恐怕首先要拿下這座營壘,但您千萬不要擔心,這些野蠻人的營壘絕不能和羅馬的軍事藝術相提並論,那最多隻算是一個大型羊圈而已,估計外面都深壕都沒有挖掘。”

“嗯。”財務官點了點頭,然後用揶揄的口吻說,“看看他們,原打算在這座大型營壘中集結軍隊向我們發起進攻,但卻絕對想不到這只能是他們的墳墓,真是悲哀。”

正如其他色雷斯部落那樣,伊姆弗瑞納這座要塞型城市是盤著戴奧尼帕特山建造的,為了方便集結兵力和戰爭物資,梅迪人才在城鎮南面的平坦處建了一座營壘。如果財務官的軍隊想要進攻伊姆弗瑞納,就必須先拿下這座攔路的障礙??????因此,畢季烏斯稍事停留,便下達了總攻令。

嘹亮、悠長的軍號以及士兵們的吶喊聲撕破了黎明前的沉寂,剎那間,營壘南面亮起了數不清的、正在向北急速移動的火光,緊接著,便能聽見震動大地的奔跑聲、軍官的口令聲以及冰冷的拔劍聲??????

畢季烏斯以及他的士兵都認為可以幾乎毫無阻礙、一股作氣地拿下營壘,然後直撲伊姆弗瑞納,但四下卻很快響遍了武器的碰撞聲,營壘中也猛地燃起了火把,兩千多名手持彎劍和匕首的色雷斯人攔住了財務官軍隊,廝殺幾乎是在一瞬間展開的。

“這是怎麼回事,野蠻人好像早有準備。”畢季烏斯不是個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他遇到了突發事件後便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喋喋不休地說,“這不可能,不可能??????”

留在財務官身邊的約莫兩個大隊的羅馬士兵立即加入了戰鬥,此時的亞里斯多尼斯卻正在用一種複雜的表情觀看戰鬥場面,並且心不在焉地回答:“好像真是有所準備,但是????這怎麼會呢?”

梅迪人戰鬥得極其英勇,尤其是衝在最前面的瑞索斯更是勇不可擋,和他並肩作戰的還有部落首領、衰老的派俄斯。那些由財務官在行省臨時徵兆的、由本地人組成的皮盾兵、標槍兵在戰鬥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轉身潰逃了。

在這裡,必須分析一下嚮導的心思。這位馬其頓商人是個極其精明的傢伙,雖然剛剛在財務官那裡得到了追加賞金的許諾,但長期和色雷斯人打交道的亞里斯多尼斯卻仍然為戰鬥中所存在的風險而擔憂,也可以說,他打心底裡就不認為這位剛剛穿上鑲紫紅邊託加袍(togapraeteta)、又急匆匆換上軍服的年輕的畢季烏斯?魯弗斯有能力僅僅靠著奇襲便能一舉獲勝。

由於亞里斯多尼斯是被財務官強行徵入軍隊的,因此,他首先便要考慮自己的生命安全。在之前的探路過程中,這位心思細密的嚮導便悄悄地靠近營壘,利用箭矢傳達了——羅馬軍隊已經迫近——的情報,並且明確地附上了條件,那就是給他生還的機會。

當派俄斯看到那一小塊羊皮上攜帶的資訊之後,便徹底消除了心中的疑慮,當即帶著全部的戰士悄悄地潛伏在營地中。雖然有很多人勸阻他不要參戰,但這都無濟於事,衰老的派俄斯已經把這場戰鬥視為人生中最後一戰,他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心中唯一的遺憾僅僅是自己手下的兵力太少。

由於在前幾年與羅馬人持續不斷的戰鬥中損失了不少人,所以,兩千多名梅迪部落的戰士,已經是伊姆弗瑞納的全部兵力了。

當財務官軍隊中的中堅力量——兩大大隊的羅馬步兵以及將近一千名馬其頓騎兵——加入戰鬥的時候,色雷斯人便在步兵和騎兵的夾擊下開始節節敗退。

在這段長不到五百米的道路上,色雷斯人靠著無比頑強的精神和羅馬軍反覆廝殺,他們退卻、進攻、再退卻、再進攻,進行了連續幾番的拉鋸戰。但是最後,繼衰老的首領被一名騎兵刺倒、雙方在爭奪屍體的過程中發生了最後一次激戰過後,色雷斯人的意志就已經頻臨奔潰的邊緣。

伴隨著色雷斯人的潰敗,接踵而至的是瘋狂的殺戮,很多人死在了奔返伊姆弗瑞納的途中。但是,受到大祭司鼓舞、被瑞索斯以及其他著名戰士的英勇行為所激勵的絕望的色雷斯人終究殺退了羅馬軍的最後一次追擊,成功地退回到了伊姆弗瑞納,倖存者只剩下七百餘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