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鐵製餐盤，被清洗得乾乾淨淨。
盤中三素一葷，還有一碗清澈見底的紫菜蛋花湯...
標準的高中餐食。
飯菜的分量不多，而且味道也不怎麼樣，但也沒到難以下嚥的地步，顧城也是三口並做兩口，兩分鍾不到的時間就將飯菜全部吃完。
喝了一口滿是味精勾出鹹鮮味的紫菜湯，顧城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然後將湯碗放至一旁，其他的還行，這種味精湯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擦了擦嘴，顧城笑著對黃文進道：“黃校長，不知道我們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有沒有將助學計劃的基本流程通知給各位？”
黃文進七十多歲了，對於人情世故四字早已洞熟於心。
一眼就看出來顧城吃不慣這些飯菜，心裡也是微微感動。
畢竟能輕描澹寫拿出5個億出來做慈善的人，平常自然是錦衣玉食，他們這些飯菜，只能說是填肚子的，完全稱不上好吃，顧城能全部吃完，無非就是對於自己的基本尊重罷了...
“當然，我們平山縣第一中學全部學生1652人，達到了國家貧困學生標準的一共有1132人，名單已經全部統計出來了。”
“1132人？”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顧城也是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整個學校，三分之二的學生都是達到了國家貧困學生標準？
“顧總你放心，這1132人都是真實的貧困家庭，沒有半點作假，早在幾天前我就已經讓他們把相關資料都準備好了，你們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可以進行檢查，如果出現一人冒名頂替的情況，我黃文進當眾辭職！”
看到顧城的表情，黃文進以為顧城誤會他刻意誇大事實，用來騙取助學善款，連忙解釋起來。
“黃校長您多想了，以您七十多歲的高齡還依舊堅守在教育一線，我怎麼可能會產生這種想法？
只是有些震撼罷了...
一個學校三分之二的學生都是貧困生，確實有點讓我接受不了。”
黃文進聞言也是嘆了口氣...
“其實在高中這個群體還好，畢竟能夠一直被家裡供養讀到高中的，其實還家裡都還算富裕了，換成初中、小學，估計貧困率應該更高，因為那些孩子根本沒有機會讀到高中就輟學分擔家庭壓力去了...
說出來不怕顧總笑話，我們平山縣的平均學齡只有4年...”
在這個九年義務教育普及的時代，平均4年的學齡，用一個詞語就可以概括。
文盲。
沒錯，就是文盲，在該接受知識灌既的年紀，他們已經開始操勞起了生活。
一時之間，顧城也是沉默了下去...
感受到了顧城情緒的不對，黃文進連忙道：“不過國家在變好，像顧總你這樣的好心人也越來越多，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誰都能絕望，唯獨他不能。
為什麼他能70多歲，古稀之年還忙於工作？
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一盞燈，如果連他這盞燈都滅了，那誰還能給這些孩子燃起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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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低落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抬手招呼起了正在吃飯的張邦光。
張邦光也是第一時間放下飯碗，來到顧城的面前。
“咱們為每一個貧困學生發放的助學金是多少？”
“一人2000。”
“翻一倍，一人4000，後續全部都按這個標準發！”
張邦光聞言一愣，第一次質疑起了顧城的意見：“顧總，一人2000塊這個標準是透過多次估算得出來合理發放，如果提升到4000的話，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助學計劃的實行...
畢竟咱們這個計劃涵蓋9省，超過了千所學校...
多出來的資金是數以億計的...”
就連黃文進也是忍不住勸阻道：“顧總，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完全不必再加2000塊，畢竟窮是救不完的，你能解得了這些孩子一時的燃眉之急，還能解得了一輩子嗎？”
道理顧城都明白。
可人的感性一旦上來，怎麼可能被隨便阻止？
特別是像顧城這種掛逼，錢來的太輕鬆了，花出去也不心疼，對於兩人的意見絲毫沒有聽進去，直接擺手道：“後續錢要是不夠，我再自己添！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按照這個標準去給我準備現金。”
“我們來時一共準備了600萬的現金，按照顧總您的標準，和平山縣第一中學給出的貧困學生人數，需要發放助學金共計464.8萬，不過我要提醒顧總，由於咱們跟建行達成的協議是11月25號運送現金過來，如果顧總執意要提升助學金的話，可能明天和後天的助學計劃就要暫時擱置了...”
牽一髮而動全身，顧城也是沒想到才幾百萬的事，竟然會這麼麻煩，也是擺了擺手道：“先按照我的計劃實行，後續再做打算。”
“明白。”
張邦光也不再多說，直接開始帶人忙碌了起來。
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已經是常態了。
“黃校長，除了每位貧困學生4000元的助學金，我們還準備了超過100萬元的教育資源，包括圖書、學習用具等等，預計今天下午就會運送過來。
另外我們會在酒都市範圍內選取幾所學校，建造幾座藏書量超過10萬級別的圖書館，你們平山縣第一中學就在此列。”
這一連串的許諾下來，讓黃文進有些發懵。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搞過什麼助學計劃，相反還很多。
但那些所謂的助學計劃，簡直就是來簡單刷個聲望來的，而且善款經過多次轉手，到了學校手上，剩下的能超過10萬，都已經算是大數字了...
但明知道這些人是在打著慈善名義在刷聲望，黃文進還不得不配合...
沒辦法，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錢雖然少了點，但只要能用在學生的身上，他受點委屈也就無所謂了。
原本他以為顧城也是跟那些搞助學計劃的一樣，無非就是作作秀...
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光是顧城說的這些，粗略計算起碼都過了千萬，什麼人能拿一千多萬出來作秀？
但實際上...
他還真猜對了，顧城其實也是來刷聲望的...
兩者的區別就是顧城比他們更有錢罷了...
就在黃文進渾濁的雙眼微微泛紅，準備說些感謝話的時候，食堂內再次湧入一群人，彭仕成站在最前列，指揮道：“把這些東西都發給學生還有這些基金會的工作人員！”
顧城皺眉望去，就看見彭仕成正讓人搬著一箱又一箱的牛奶走了進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顧城的目光，彭仕成肥臉上又是露出了他那標準笑面虎的神情，渾身肥肉亂顫，來到了顧城的面前。
“顧總，你不接受我們協會的宴請，我帶人來給學生和工作人員們送點牛奶應該沒事吧？”
顧城聞言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彭主席的好意了，一共花了多少錢，等會我會讓人補給你的。”
“瞧顧總這話說得，這些東西才幾個錢？
而且大家都是做慈善的，顧總做的那是大善，我們沒那個能力，就只能做點小善了。”
顧城懶得跟他多扯，直接道：“我現在沒有時間跟彭主席閒聊，馬上就就要準備發放助學金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等忙完再敘。”
說完，顧城剛打算離去，就聽見彭仕成急忙開口道：“這就要發放助學金了？會不會太快了？”
“嗯？”
顧城皺眉望向他。
意識到自己失言，彭仕成也是連忙解釋起來：“我的意思是難道不需要確認一下嗎？畢竟慈善是一件嚴謹的事，還是得多多確認一番。”
“這就不勞彭主席操心了，這是我們基金會內部的事。”
聽著顧城說話越來越不客氣，彭仕成的笑容也是漸漸消失。
“顧總，能否借一步說話？有些話當面不太好說。”
顧城也想看看這傢伙究竟想幹嘛，在給黃文進一個歉意的表情後，兩人也是來到食堂一側無人的角落。
“顧總，抽一根？”
彭仕成再次露出了他那和善的表情。
顧城嘲諷的看了一眼彭仕成手中價值百元一包的和天下，擺手拒絕道：“有什麼事彭主席就直說吧。”
看見顧城依舊是如此不給面子，彭仕成也不生氣。
“我之前在網上看過顧總的訊息，咱們華國最年輕的百億富豪，嘖嘖嘖，百億啊，這個數字我連想都不敢想。”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讓顧總這次助學計劃跟我們酒都市慈善協會進行合作，我們酒都市慈善協會已經成立了十幾年，已經有豐富的慈善經驗，相信有我們協助，顧總的助學計劃能夠更快實行。
而且我們跟當地媒體打過不少交道，相信顧總的實際，很快就能從酒都市傳遍整個天府！這樣不是更符合顧總的利益嗎？”
彭仕成這十幾年來不知道接觸了多少做慈善的富豪...
對於他們的心思早已經瞭如指掌。
無非就是為名而來。
對他而言，做慈善的富豪圖名，自己幫他們出名，自己從中分點利益，應該不過分吧？
但顧城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道：“不用了麻煩你們了，我們自己來就行。”
彭仕成聞言眯了眯自己的小眼睛，徹底不再偽裝。
“顧總，我知道你是百億富豪，是大人物，不在乎我們這些窩在山溝溝裡的小人物，但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我們這些小人物有時候也能讓你焦頭爛額？
不是我彭仕成自傲，在酒都市這一畝三分地，我彭仕成還是有一定能量的，只要我稍微用點手段，顧總信不信你的助學計劃馬上就會有一大堆問題出現？
我知道你有錢，但我能讓你的錢送不出去！”
顧城：“......”
自己經常在網上看到一些訊息，地頭蛇無法無天之類的...
但沒想到今天就被自己遇到一個...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刷聲望的富二代或者富豪，說不定被他這一番威脅給影響到...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老祖宗早就把話給說明白了。
但拋去顧城的身份不談，光是看這次助學計劃的參與方...
教育部、金陵市政府、金大、民政職權部門...
並且喬四方也電話通知自己，這是被國家重點關注的慈善計劃，特別是喬四方為了給喬尹人鋪路，現在也在密切關注著【山風助學計劃】。
幾乎任何一個因素都能讓彭仕成灰飛煙滅...
現在彭仕成敢這麼大膽的原因就在於，目前計劃正在試點階段，並沒有大肆宣傳，還以為只是一場達到5億的普通慈善罷了...
一想到這，顧城看著彭仕成那張自信滿滿的肥臉也是有點想笑...
不過他並沒有拉虎皮扯大旗，反而起了一絲想坑死彭仕成的心思，畢竟長達一個月的助學計劃，如果沒有一些調劑，應該會非常無聊吧？
但顧城的沉默在彭仕成眼裡卻變成了猶豫，重新掛起了笑面虎般的笑容：“顧總您是百億富豪，分一點湯湯水水出來也是無傷大雅，而且我們也不是不作慈善，錢，照樣還是會發到那些貧困學生的手中，只是多多少少的差別罷了，我就直接報個數，顧總給我1000萬，你只用花1億，我然後以酒都市慈善協會的名義對外幫你宣傳，您花了五個億，怎麼樣？
裡裡外外能剩下4個億！
花少量的錢，博最大名！這才是合理的買賣嘛。”
既然起了坑一把彭仕成的意思，顧城也是有意激怒道：“買賣是很划算，但彭主席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我就樂意多花4個億。
彭主席的慈善協會如果真的缺錢，可以帶人去當主播嘛，運氣好，遇到點有錢的大款，施捨的數目也不小。
而且我看你也適合做這行，畢竟心夠黑，臉夠厚。”
說完，還挑釁似的拍了拍他那滿是肥油的臉，然後想到什麼，一臉嫌棄的拿出紙巾擦了擦手。
顧城的幾名保鏢一直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顧城也是絲毫不擔心彭仕成對自己有絲毫威脅。
“顧總，你還年輕，不要太氣盛，這樣容易吃虧。”
聳了聳肩，顧城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彭主席這話說得，不氣盛還能叫年輕人？
至於讓我吃虧嘛...
我覺得你好像沒這個能力。”
論囂張...
自己好像還真沒服過誰。
覺得自己挑釁的差不多了，顧城也沒興趣再跟他多掰扯了，直接越過他的肥碩的身軀，打算離去。
“這裡是天府！酒都！我希望顧總還是能好好考慮一下。”
轉身還沒走幾步，聽到這句話，顧城也是停住身形，緩緩轉頭朝彭仕成笑道：“是天府是酒都沒錯，但這也是華國。”
（PS：不要問地頭蛇為什麼敢威脅百億富豪這種話了，現實裡面，可能千億富豪都敢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