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抬指掠了掠鬢角垂落的髮絲。
“你想啊，王繼先是怎麼入的宮，又是怎麼得的勢……
還不是仰仗秦檜那個老匹夫！
就算是人人都道秦檜權勢滔天，我易安也瞧他不起！”
所以，早在萬航答應為她找尋物件時，她已經大部分寶物的下落了？
果然，文人都是惹不起的。
你根本不知道他們胸中裝著什麼。
分分鐘演出一個悲情戲碼，轉眼間也能展現將相之才。
“既然先生有此成見，那晚輩也不便多說什麼了呃……另有一事，我想提議……”
萬航想說的是，看她能不能把珍藏的文史典籍放進藏書閣。
這樣一來，不僅能夠以國家名義對其進行保護，也了卻她時時掛牽的苦楚。
可是，現任的秘書少監正是秦檜之子秦伯陽。
在李清照看來，將這些書籍放進藏書閣，與放進秦檜父子的口袋毫無差別。
轉念一想，何不在民間建立一家這樣的書館呢？
不僅能籠絡天下有學識的人，還能藉機收攏到各種文章，印刷工坊的內容就不用愁了！
一舉兩得的好事，真是沒法再好了！
見他嘴角上揚，眸光閃動，李清照癟著嘴打趣道：“你這混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先生，晚輩可不敢！”
“有啥餿主意，還不趕緊說來聽聽！”
許是因著兩人本就是同鄉，按現在的叫法，一個是章丘人，一個青州人。
說著說著，經說起方言來。
萬航聽著八百年前的鄉音，鼻頭痠軟的差點控制不住。
他捂住口鼻，平復之後才緩緩說道：“先生藏書之多，足可以開一家書館了！
回到臨安後，不妨咱們開一家書館，如何？”
“書館？”
李清照顯然沒想到，他會出這麼一個主意。
萬航點了點頭，“沒錯，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長恩書館！”
“嗯？”李清照眼睛一亮，“司書鬼，名曰長恩。除夕呼其名而祭之,鼠不敢齧,蠹魚不生。”
是個貼切的好名字！
“不過，萬渡之，此舉何意？”她好奇地問道。
“先生可曾記得橫渠先生的那句——為往聖繼絕學？”
萬航娓娓道來，“既然是為往聖繼絕學，勢必得由人來繼承……
假若知識只藏在書中，被束之高閣，那恐怕真的只有長恩能繼承了！”
李清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指點著萬航，“你小子！”
開一家書館，比開印刷工坊豈不是更加容易？
只需要一處地方便可！
如果擔心書籍丟失，要求所有借閱者，只能在館中閱讀，一律不準外帶就行了。
還有書籍屬於易燃物品，一定的消防設備還是得有的。
萬航特意瞭解過，當代的消防設備就是水缸，水桶，高階點的還有梯子等。
至於現代化的噴槍，還沒有發明出來。
槍？
萬航突然想到他交給趙澤川的武器圖紙，如果自己參照現代的高壓水槍，請器械司生產出些金屬器件和水管子來，那水槍不就成了！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李清照起身，蹣跚著走到高桌前，添水研磨，攤開紙張，在上面列明書籍型別。
“只有我的書，恐怕不能解文人之饞！”
萬航當然想到了這點，這好辦，文人家裡誰還沒幾本書呢！
如果自己啟用“共享模式”，那書籍豈不是就利用起來了？
簡而言之，以書借書的人，可以免費觀閱讀……
純粹借書的人，那就需要繳納一定的小錢。
這些小錢不會挪作他用，而是積攢起來作為書館的修繕擴充套件基金！
為表示公平，這筆收入支出可以定期公示。
這樣的張貼告示，不僅能夠大力宣傳長恩書館，還能引發眾人的跟風……
慕名而來的人一多，那投資客必定蜂擁而至。
等長恩書館火了，可以再開一家脈望書館！
報刊內容的來源和銷售受眾就都有了固定鏈，久而久之，細作們定會趁機混入！
這便是與遠在北方的宇文虛中取得聯系的時機了！
秦伯陽最怕的不是書，而是書中關於秦檜那段不光彩人生的記載！
這就更加好辦了，那類書一律封禁起來，暫時先不放出即可
相信經過上一次的“滅門慘桉”後，臨安城中的士族們已經看清了些許風向。
與其跟宮中那些朝臣沆瀣一氣，不如乾乾淨淨做生意。
只要他們肯下第一把賭注。
萬航就有信心讓他們下第二把！
等到萬物皆可共享的時候，他就徹底放開股權，把收攏的資金盡數用到兵器，火器，火炮的生產上。
待到他們回過神來，朝堂恐怕已是主戰派的朝堂！
押寶押到正點上的他們，無需再為家族站錯隊而提心吊膽，大可以振臂高呼，為抗金者搖旗吶喊了！
“渡之，你看看，哪些分類還需要再新增上？”
李清照把筆放在筆山上，招呼他前來檢查。
萬航對書籍的分類限於圖書館。至於怎麼編碼他倒是略知一二，但那都是英文字母。
想到我們老古人都是以十大天干，十二地支來的，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把詩詞類放在首位，標註為“甲”，歷史類標註為“乙”，文學類……
這樣以此類推，至於在書架上的位置，那倒不急於一時。
李清照看著他，拿著毛筆在上面寫寫畫畫，時不時地讚賞點頭。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她轉身進了內室，等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小長條盒子。
她言辭真切地說道：“渡之，這是我這個老婆子的一點心意，莫要推辭，你務必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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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微笑看著她，“分內之事，先生何須客氣？”
“這不是給你的，而是給你心上人的？”
她白了萬航一眼，生怕他拒絕，“還有，剛才出去的那姑娘，身子骨不像是羸弱之人……你還是多當心些！”
萬航心頭一驚，這怎麼可能？
她不過是偶然間救下的悽慘女子罷了，能有什麼問題？
尤其是對情竇初開的屠術來講，這個春天真是別樣的美，連草都像在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