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驛館內靜了下來,就連門前的守衛都抱著武器昏昏欲睡。
一個身影在一扇窗前,輕輕敲打著窗稜,窗戶掀開一道縫隙之後,那人裹緊了黑色的長袍,往遠處的深巷中跑去,不一會兒就隱在了夜色中。
驛館內,這個房間突然亮起了燈,燈光下,筆走龍蛇,不一會兒,開門聲就響了起來。
馬廄中突然出現一陣躁動,引得有人從窗戶往外張望。
當馬蹄聲漸漸遠去後,驛館內再次陷入了寂靜,只偶爾聽到有人咳嗽的聲音。
……
完顏宗弼剛從軍營處回來,“火藥作”製造的那些武器讓他看了之後氣不打一處來。
瓦罐中裝填火藥,竟然因為引信火藥不均勻,導致瓦罐還未脫手,就發生了爆炸,傷幾個人,他才不在乎。
可是照這個樣子製作下去,除了耗費火藥,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就在他虎著臉步入皇宮時,一匹快馬從御街穿過城門而來,看到的背影,馬背上的人,連忙滾落馬下,單膝跪地,“大元帥,有密信!”
完顏宗弼接過後,隨手一揮,就讓他離開了。
而自己則把裝有密信的竹筒,塞進袖管中,大踏步來到紫辰殿之後,讓親衛候在門外,才慢慢開啟來。
他的臉色從無聊慢慢轉變成欣喜,揉搓著密信,“真是天助我也!”
雙眸一亮,嘴角上揚,他大踏步出了紫辰殿。
“去叫國師來!”
宇文虛中來的時候,身後跟著韓世瑜,兩人畢恭畢敬地給完顏宗弼施禮。
完顏宗弼上前一步,扶住宇文虛中,“國師啊,你可不許再給我施禮了啊!不合規矩!”
韓世瑜自始至終彎著腰,雙眼盯著腳前的地面,聽著兩人交談。
直到他聽到“火器”二字時,藏在袍袖中的雙手才攥了攥,一直都沒有鬆開。
……
兩日後,臨安城外的一處農家宅院,突然遭遇了竊賊。
宅院破敗不堪,外院的牆壁已經因為年久失修倒塌了一大半,院中因為連日陰雨坑坑窪窪,彎著大大小小的雨水。
黑衣人熟門熟路般,抹黑就跨了進去,來到門前,三下五除二就把門鎖開啟了。
夜色昏沉,伸手不見五指。
黑衣人在堂屋中一頓翻找之後,一無所獲。
他掀起一道簾子,躡手躡腳進了臥房,張望過後,直奔角落裡的一隻木箱,可惜他開啟後,除了翻出幾件打著補丁的衣服,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就在他失望地合上蓋子,準備離開時,突然發現床腳下有一隻小巧的木盒子。
如果不是角度合適,那盒子放的位置一定沒有人發現。
黑衣人興奮地把木盒抽出來,開啟後,翻出一摞疊放整齊的紙,他開啟後,努力辨別,好像發現了線條樣的痕跡。
他緊張地把紙張疊起來塞進衣服中,又把木盒原封不動地擺了回去,這才松了一口氣,往屋外走去。
可惜還沒走出房門,就聽到了腳步聲,躲避已經來不及,因為對方已經推門而入,與自己僅遲尺之遙。
平清盛埋伏許久了,今日總算讓他逮到了人,豈會直接送走他。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同時手臂往前,一個直拳只撲黑衣人門面,“小賊,還想逃?吃我一拳!”
黑衣人見他殺氣騰騰,也不敢輕敵,連連退後幾步,才緩過神來。
屋內空間有限,加上雜物堆積,往裡退步顯然不是上策。
但是黑衣人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東西已經得手,戀戰無益,逃出去才是最緊要的。
可是平清盛哪裡肯讓他得逞,見他只顧防守尋找逃跑時機,便起身向前,從腰間摸出匕首,劃了過去。
黑衣人背靠牆壁無處躲閃,硬生生挨下這一擊,他吃痛叫出聲,隨手抄起身邊的一隻板凳,就砸了過來。
平清盛只好躲避。
可就是這樣一個閃身的間隙,黑衣人已跨步上前,用未受傷的手臂,一把抓住平清盛的肩頭,一個背摔就將他放倒在地。
他被摔得頭腦一懵,本能地揮著匕首,去還擊,又在那人身上劃出了一個血口子。
但是那一抓甚是巧妙,將他肩胛骨捏錯了位。
平清盛艱難地爬起身,追趕了幾步,沒有追上,只好眼睜睜看著那人從殘垣處倉皇逃竄而去。
“哼!要是再慢一步,你非栽我手裡不可!”
平清盛收起匕首,捏著肩胛骨,勐勁往上一頂,只聽卡地一聲,骨頭回了位。
衣服都來不及整理,他突然想起更為重要的事。
跑到臥房,來著床腳處,開啟盒子後,發現裡面竟空空如也,他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釣魚釣魚……總算在餌臭掉之前,有魚咬鉤了!”
他把盒子放回原處,又四處看了看,見無異樣才離開。
李寶在軍中的時間多,偶爾才回來居住,平時都是平清盛在這裡守著。
關上門回望之後,他突然有種任務完成的解脫感。
就著夜色,他一路狂奔,終於在萬航離開磚街巷前,趕了過來。
萬行對他的到來,很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這麼深的餌,那些人都能嗅到味道,在臨安城內外的勢力分佈之廣之深不容小覷。
但是不意外,是因為那些圖紙本來就是他與李寶故意設下的陷阱,為的就是揪出火器爆炸桉背後的主謀來。
看著他風塵僕僕的樣子,萬航拉開門,把他讓了進去。
單羽正在後廚為劉允升準備吃食,順便做了一碗面,給平清盛填飽了肚子。
萬航看著他渾身都是泥巴,臉上也被土塵抹地看上去像個流浪漢,頓時明白過來,兩人肯定交過手。
平清盛餓極了,一時間也顧不上說話,挑著麵條直往口中塞。
腮幫子鼓鼓囊囊,把一碗陽春麵吃出了滿漢全席的味道。
“好吃!”
他唏哩呼嚕喝完麵湯,把快子一放,打著飽嗝,心滿意足地摸起了肚子。
“傷到哪裡沒有?”
萬航沏好茶,遞到他的身前,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直皺眉。
“怎會?”
平清盛提著碗蓋,小心地呷了一口,“要不是那你有言在先,那廝是人是鬼,我都給他提過來讓你親自審!”
萬航輕笑一聲,道:“左右不過是個跑腿的,身上沒點要命的傢伙,哪敢接這樣的腦袋別褲腰帶上的活兒?放走了,才好釣大魚!”
“不行!我不能放過他!”平清盛咬牙切齒道。
“傷到你哪裡了?”
萬航好不知道他這臭脾氣,錙銖必較,那個國家之人的特色,要不是沒吃虧,他絕不會露出這種兇相。
上前扯著他的衣衫,轉著圈仔細打量了一番,除了衣服上都是泥巴,並無血跡,也無破損處。
看上去,真沒受傷。
“哎呀!真沒傷到,我就是氣不過他從我皮眼皮子底下偷東西!”
平清盛心虛地抖著左肩,隱隱作痛帶來的羞辱感讓他無法對眼前的人坦白,自己曾誇下海口,自己多麼無敵,誰能想到,一個金國小賊就把自己撂倒在地。
才不要說出來!
“既然如此,就由他去!”
萬航整理著衣衫,急著要出門。
平清盛看著他邁動的腳步,突然想到這個細節,自己有必要提醒他。
“我說,那人可不像宋人吶!他扯著我過肩摔的時候,那邁步扎馬的姿勢跟我們的相撲有點類似,一定是草原人,或者說,就是金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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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轉過什麼來,擰眉看著他,“確定嗎?”
“那當然,不然……”
“不然,你也不對他耿耿於懷了!”萬航抿唇一笑,“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