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萬萬沒想到, 在霸地心中，印象最深的不是她，而是龍傲天裝逼。
她更沒料到, 當年裴翦日行裝，會這樣持續深刻地影響著霸地，以至於完全破壞了她訂下的低調計劃。
九華山那頭已經完全被這股王霸之氣震懾住，感受到被鳳霸地支配的恐懼。試煉排名中，鳳霸地以決定的優勢，遙遙領先。
江念從懷掏出個藍皮小本本，寫道：“第八百零年, 春末, 師兄壞我大計, 這個仇, 我先記下了！“
小本本攤開，小肥啾好奇張望，飛到本本上, 垂著小腦袋, 仔細翻看條條的記仇史。
這上面大多都是裴翦的名字，寫滿了魔尊對擁有位龍傲天師兄的血淚控訴。他抬頭往上看, 愕然發現了自己也在魔尊的記仇小本本上。
“第八百年, 清微狗賊妄想搶我的徒弟，這個仇, 我先記下了！”
謝清歡：……
他用柔嫩的爪爪抓住紙頁，往翻了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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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年，師兄上九華山想清微打架，未果，回來我互毆, 這個仇，我先記下了！總有天，我要把這兩個狗男人都鯊了！”
江念見他看得入神，咳嗽兩聲，叮囑：“這是我的點小小私人恩怨，清微那個狗賊，”她想起往事，拳頭突然硬了，“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謝清歡：“啾？”
他何時開罪過魔尊？
江念往翻了翻，想到自己的血淚史，不由心中滴血。
清微成名以，整個仙門都在流傳這位真仙的傳說。
傳言中，他劍橫江，他護衛蒼，他是仙門第人。
這樣沸騰的輿論自然也引起了戰爭之父的注意。於是清微成名的第二年，裴翦就到九華山，想找清微打架。
他等了十天十夜，沒有等到清微，覺得好氣哦，所以回來把江念打了頓。
那時江念剛處理完小山般堆起的事務，癱在軟榻上吃水果，殺氣凜冽的凶神破門而入，開口便是：“師妹，陪我打架！”
江念：？？？
江念打完，裴翦戰癮稍熄，於是又上九華山去找清微。
他依舊沒有找到，回來繼續拖著江念打架，如此循環往復，重複不知道多少次。
江念莫名承受妄之災，那百年，七殺宗每塊地磚上都淌著她的血淚。她咬牙切齒發誓，總有天，要把這兩個狗男人都鯊了！鯊了！
但是鯊師兄是不可鯊師兄的，靠鯊清微解解恨活的樣子。
江念對謝清歡說：“等找到清微，替你治好了傷，我要把他掛到七殺宗當沙袋打！”
謝清歡瑟瑟兩下，爪爪軟軟搭著她的手指，“啾。”
江念收起這本有裴翦清微的記仇本收，把過去深仇大恨先放在邊，以她要把挨得打都從清微身上找回來，但現在的問題是霸地表現的太耀，有點超出她的預期。
她轉念又想，反正第三關問心的時候，自己會控制霸地，到時候把成績拉下來不就好了。
考好容易，但交白卷，這不輕輕鬆鬆？
霸地太優秀了，需要她去阻礙下霸地的發揮，江念心想。
——
洛瑤南帶領參加試煉的少年飛上玉衡峰。
株巨大的桃樹映入眾人簾，老樹參天，粉霞如雲，清風拂起，花落如雨。
在樹根底下，有團人高的白色光團。
洛瑤南道：“這就是第三關的入口了，這株桃樹長在九華山千萬年，已有神識，樹內自成天地，是小秘境。秘境有桃樹神識主持，你需擔心命安全。”
張會問：“那這關的規則是什麼呢？我要做什麼？”
洛瑤南看了他，目光很快落到他身邊的少女上，徐徐道：“沒有規則。”
少年聞言詫然，就跟被帶到考場，結果發了張白卷樣，嘁嘁喳喳地討論：“沒有規則？”
“沒有規則要怎麼試煉，瞎逛嗎？”
“我想不管有沒有規則，爭到幾就行了！”
林琦瞥他，傲慢地笑了下，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少年還不知道沒有規則、沒有限制意味著什麼。
在野外的散修之間，殺人奪寶，需要規則嗎？
秘境之中不會有命危險，如果被殺，也是被淘汰而已。所以可以施展各種手段，要淘汰掉其他人，自己自然而然就夠晉級。這是模擬真正殘酷的現實，是最為可怕的關。
他偷偷從叔父那兒得到訊息，當年洛瑤南就是在秘境中強制淘汰其他人，位列第，出盡風頭。
這也是叔父肯把林虛負借給他參加試煉的原因，林虛負打遍同等級敵手，在秘境中還不把這群毛頭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是林琦沒有想到，會突然冒出來個鳳霸地。
從來沒有聽說過鳳霸地這個名字，也不是哪個修仙世家的仙n代。林琦想了好久，都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強，但每隔百年，散修中都會出現個特別牛逼的人物。
散修是怎麼活下來的？
沒有宗門庇佑，沒有師長教導，沒有傳承下來的法寶秘籍。他懵懵懂懂踏入仙門，為了搶顆築基丹就爭個頭破血流，勾心鬥角，殺人放火，把道德底線尊嚴放在地底。
縱是這樣，活下來的人也少之又少，不過是你搶到的寶貝，又被更強的人搶過去。
林琦從心底討厭散修，又有些可憐他。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樣在鮮血死淬鍊中活下來的散修，會強到不可思議，譬如這幾年出盡風頭的洛瑤南，又譬如，這個不知什麼角落冒出來的鳳霸地。
聽說七殺宗那兩尊殺神，當年也是小宗門出身，和散修差不多。
洛瑤南強調：“在秘境中，你就算身死，也會痛下，不會真正受傷，所以，”他露出微笑：“你很自由。”
少年表情天真，大多數溫室的花朵不明白“自由”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但也有幾人露出了悟神色，神漸漸變了。
“秘境處，我還準備了些禮物，譬如築基丹、靈果、靈丹，找到便是你的了。”洛瑤南目光始終落在鳳霸地身上，見她表情淡淡，忍不住皺了皺眉，按捺住心中不安，繼續道：“要帶出來，就算沒有透過試煉，這些禮物你也可以帶。”
這些東對於剛踏入仙門的少年而言，儼然是難得的寶貝。
聽到洛瑤南說完這話，少年瞪大睛，紛紛感慨九華山財大氣粗，心中忍不住打起其他算盤。要帶出來，那就意味著就算搶別人的也沒有關係？
有個愣頭青直接問出來：“師兄，那可以搶別人的嗎？”
洛瑤南：“者得之。”
林琦心中冷笑，想，不愧是散修出身，居然直接把這事放在明面上了。各地放靈丹靈藥也是為了讓少年互爭奪，還特地強調現實不會受傷，可真陰險。
洛瑤南意味深長地看了鳳霸地，讓少年先在原地準備片刻。
等他離開，少年又開始嘁嘁喳喳討論起來。
張會纏著鳳霸地，問：“老大，這個試煉我聽上去好像不太好的樣子，連個通關的規則都沒有說，這怎麼玩？”
鳳霸地捏緊拳頭，“我命由我，不由天。”
張會怔，瘋狂點頭：“老大說得對！我不該聽天由命，像頭蒼蠅在秘境亂闖，而是要主動採取行動！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就是這次試煉要讓我明白的精神了。”
其他少年聽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啊。”
張會又問：“那老大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呢？”
鳳霸地繼續握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莫欺少年窮。”
其他人都被這顛三倒句話弄得懵逼，有張會想了半天，突然露出了悟的神色，拍手：“我懂了！他放靈丹靈藥，就是為了讓我互爭搶。這些東對於九華山來說，不過九牛毛，但對我而言很珍貴、很難得，他看準我定會為了靈丹爭搶，可我偏不讓他看不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莫欺少年窮！”
少年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的啊！”
張會對霸地已經很是信服，崇拜地問：“老大老大，那我不搶東了，可是這次試煉到底是考什麼，怎麼通關，怎麼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
鳳霸地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張會思索片刻，大聲說：“我懂了！”
其他人還在思索這句話的意思，聽到張會開口，連忙問：“懂什麼了？”
張會嘆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難怪洛仙長這樣強調秘境很‘自由’了，你想想，在野外遇到魔修，打架的時候有規則嗎？散修互廝殺的時候，有規則嗎？這就是冰冷的現實，在現實中，我被追殺的時候，是沒有規則的！”
有人聽得迷迷糊糊，還是不懂：“這和試煉有什麼關係嗎？還是沒說到底有什麼通關啊。”
張會深沉地嘆口氣：“你真是……這都不明白嗎？老大明明說得很清楚了，我進入秘境以，就會像現實中樣，放的那些‘禮物’，反復強調的自由，還說身死現實不會受傷，難道是要我互廝殺，彼此‘淘汰’掉對嗎？”
眾人的神變了，馬上互隔開段距離。
張會臉色蒼白，喃喃：“怎麼會這樣呢？這就是通關的辦法？”
林琦本來以為這個法是自己最先想到，就算參加試煉的少年進入秘境會意識到這件事，但他總是佔了先機。他可以乘人不備，逐個突破，把他“淘汰”。
但誰想到，鳳霸地就這麼直接地把通關法說出來，到時候所有人都有了戒心，難度直接提升不止個級。
林琦氣成河豚，忍不住瞪鳳霸地，完全不懂她為什麼要把隱藏規則說出來。
世界上真有這樣私的人嗎？她是活的聖母嗎！
張會白著臉，求助性地問：“老大，你說我怎麼辦好？定要互廝殺嗎？可是、九華山怎麼會出這樣的題目，定會有其他辦法的，是不是？”
鳳霸地把拳頭揚到他，“天欺我，我逆天，我已，天下敵。”
張會被濃度突增的王霸之氣嚇得抖：“嚯！”片刻，他大聲說：“我又懂了！”
眾人已經放棄弄懂霸地心思，直接看張會，“張哥，你又懂什麼了？”
張會也學著霸地握緊拳頭，“秘境想讓我廝殺起來，可是，難道要遂它的願嗎？九華山這樣的仙門，真正的通關法，會是讓我互廝殺嗎？不可的！我定要團結起來，跟著敵的老大，把秘境給鏟了！天若欺我，我便逆天，何況區區秘境！”
眾人恍然，“原來是這樣的啊！”
江念過來，就對上許多雙閃閃發亮的神。少年把她圍在起，臉崇拜望著她。
張會自信叉腰：“沒有人比我更懂老大！”
江念：……
少年紛紛點頭：“張哥好厲害，果然很有道理！”
“這個思路真是好清晰、好霸氣。”
張會崇拜地看江念，“都是老大想出來的，我主要是傳達老大的意思，厲害的是老大！我進入秘境以，要團結心，起破開秘境，大家懂了嗎？”
“懂了！”
江念抿了抿唇，繼續沉默。
張會：“老大，我做得對嗎？”
江念：……
張會像是聽懂她在想什麼樣，又點頭，“我知道了！我定會更加努力的！”
江念謝清歡齊齊嘆了口氣。
江念心想，等會進秘境，她就找個地睡覺，甩開這群人，尤其是張會。
表現得拉點，這還不容易？拿個差成績，這還不容易？！
她希望經過自己的努力以，霸地夠擺脫師兄給它的影響，重新做儡，從此以，做個低調的臥底，按照原劇情和男主完感情線，再把體內那滴鬼郎君的精血給用掉。
拖太久，她都怕精血變質了。
江念託著下巴，仔細想著以的事，這時時辰已到，洛瑤南御劍飛回，組織少年進入秘境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江念身上，微微眯了眯。
在試煉舉行，他已求桃樹精，多給江念道考題。桃樹精會趁機給江念製造幻境，勾起她心中最難以忘卻、仇恨難消的舊事。
簡單而言，就是勾起她心中的殺意。
他要魔尊在秘境中展開場屠殺，引起九華山的注意。
秘境中設定的種種，都是為了鼓勵少年互廝殺，勾起江念心中殺念。魔尊實力太強、殺氣過甚，旦失控，就是邊倒甚至摧毀整個秘境的屠殺。
問心這關，來玄之又玄。數年他在秘境中“殺死”其他人，獲得第的成績，那些人便以為通關法是互廝殺，淘汰其他人。
有洛瑤南知道，其實非這樣。
通關的法，不是強制淘汰所有人，而是要得到桃樹神識的認可。
他拿第，也不是因為在秘境中“殺人”，而是機緣巧合，和桃樹神識有次對話，莫名討得樹精的歡心。活了成千上萬年的樹精對他很欣賞，直接給他開了門。
他知道自己直很容易獲得其他人或者精怪的好感，活了這些年，也在江念身上栽過跟頭。
桃樹精聽他的話，論如何都不會認可江念，況且，邊倒的屠殺肯定夠引起長老乃至掌門的注意。
洛瑤南心中種種打算，沒有和系統說，他對這個所謂為自己好的1號完全失去了信任。
總之，不讓魔尊進入九華山。
他冷不丁對上江念的睛，見直冷冰冰的少女突然朝他綻開笑容，心跳猛然加快，呼吸急促，連忙低下頭。
1號很欣慰地看著這幕，“宿主，我檢測到你的心跳變快了，你開始心動了，是吧？”
洛瑤南：……
不，他是開始害怕了。
明明拜託了樹精，做全準備，可是對上江念的笑，就想起自己被坑的悽慘往事，害怕到瑟瑟發抖。
就算江念跟著少年魚貫進入秘境中，桃樹下變得空空蕩蕩，洛瑤南也半晌沒調整過來，顆心在胸腔砰砰亂跳。
粉紅桃花落如紅雨，空氣瀰漫著甜膩的花香。
他望著江念離開的，久久沉默著，
1號感嘆：“啊，這就是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