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湊近, 盯著面前俊美無儔的臉，再次問：“什麼叫結契之音？”
徒弟的睫毛很長很密，在眼下拓著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仰頭望著, 強裝淡定，眼睫微顫，洩露出心中的平靜。
江念總喜歡逗他，覺得有趣，俯身，手指抹開綢緞般冰涼順滑的青絲，往裡面摸了一把。
謝清歡瞪大眼睛, 身子一震。
摸他耳朵！
僅摸, 江念揉了一把耳垂, 笑著問：“為什麼的耳朵紅了啊？”
謝清歡紅著臉, 眼神閃避。
江念許他躲開，逼問：“難這個結契之音，是什麼很了得的東西, 結契, 我聽著兩個字，怎麼那麼尋常呢？”
謝清歡下意識想變鳥把自己團球, 然而江念早出他的意圖, 直接捏起他的耳朵，“快說。”
謝清歡被輕輕一捏, 靈氣洩了，拙劣解釋：“我、我……我也知，那時我故鄉流傳的古曲。”
江念眉眼彎了彎，“我只是問什麼是結契之音，怎麼扯到那首琵琶曲上了？”
謝清歡睜大雙眸, 怔怔著。
江念想到他一句話把自己賣掉，又有點氣。這肯定是教過的最差的一屆，摸著人家的耳朵，把他摸得眼尾都紅了，才說：“所以，我彈的是什麼曲目？”
謝清歡抿緊唇，支吾肯說。
江念眨了眨眼，“說，我天天去和別的人，”頓了頓，想到鳥店那幾隻鸚鵡，彎起嘴角，“我去鳥店那幾隻鸚鵡彈！”
有幸聽過琵琶聲的遺骨抖了兩抖，啪嘰一下掉在水裡，濺起細碎的漣漪。
謝清歡沒有去撿，而是定定著江念，“要去。”
江念挑眉，“為什麼要去？”
望著徒弟清冷秀美的臉，心中隱約有個猜想，又搖搖頭，覺得無稽，願細想。
謝清歡羽睫微顫，眼裡泛起水霧，他咬咬唇，幾乎要把情說出。
誰讓江念總是惦記其他的鳥兒，見鳥走動路，若是他說出自己真身，上其他的鳥嗎？妖國太多妖怪，每一個妖怪都想和師尊結契，讓他陡然升起防備與警戒心。
謝清歡轉瞬想到自己在九華山的身份，又想起江念攻破九華山一統仙門的宏願，微微蹙眉，突然又敢了。
他瞥了眼江念，欲言又止。
江念沒有耐心，直接鬆開手，“怎麼這麼磨嘰，結契之音是什麼，我問了，問了別人嗎？”
抬手指了指小黃仙，“說。”
小黃仙：“阿彌陀佛，貧僧一心向佛，無心情愛。”
江念手指指向洛瑤南，青年靠在石頭上，一臉驚恐地著，“我知，我通音律，關我什麼事啊？”
江念移開手指，指向水中的骨珠，想想這顆骨珠說話，又把手移開，指了指旁邊灌木叢裡的狐狸，“說。”
狐狸變作人形，依舊是柔順貌美的琴師模樣，也知蹲在灌木叢裡偷聽了多久。
他微笑：“被發現了呀。”
江念雙.腿伸展，足尖勾過水麵，“什麼事？”
狐仙笑：“我來討要我的尾巴。”
江念“奧”了一聲，想到自己身上有狐仙的一條斷尾，大概也是這個關係，狐仙才能找到他們。拿著這條尾巴，有，處大，見狀掏出狐尾，卻它。
狐仙並蠢，彎起眼睛，“結契之音嘛，傳說上古時期，與神獸結契時，降下祥瑞，漫天霓霞，仙樂陣陣，十分好聽。來地上的小妖和凡人把仙樂記下，編制曲譜。妖怪們結契的時候，彈自己的主人聽。”
他笑著晲了眼謝清歡，“小鳥，彈都彈了，怎麼好意思起來？”
江念托住下巴，瞥眼旁邊垂著眉眼的少年，心想，是這幅死性，讓人又氣又……總想欺負他。
狐仙：“過結契之音曲譜失傳已久，小鳥是從哪裡弄到的？”
謝清歡本想答他，敷衍：“故鄉。”
狐仙莞爾，“這東西失傳太久了，我可沒聽說過妖族有誰，聽說很久以前，有些把青鸞火鳳金龍這些神獸視作神明圖騰的部落，也將曲譜當寶貝傳下去，是親的時候才彈。”
江念著謝清歡，他敢與對視，眸光落在溪水上。
江念了一，突然笑了。
狐仙：“大人，我十分喜愛音樂，既然大人知這首失傳古曲，如哪日我們交流一下音樂？”
江念點頭：“好呀。”
謝清歡：“……”
狐仙又說：“大人，大王回到王都，為了感謝們，特地舉辦宴，我來接們過去。”等江念拒絕，他眨了眨眼，“大人，王都莊嚴，來都來妖國了，如去玩玩唄，況且，大王的小寶庫裡藏著少寶貝呢。”
江念心想，這群妖怪除了天天飲酒作樂，一點正事都幹嗎？
被狐仙說服，來都來了，去轉悠一圈，總覺得有點虧，點頭同意。
狐仙趴在地上，變一隻銀白的大狐狸，兩條柔軟的大尾巴晃來晃去。
它抬起頭，“大人，請坐到我身上，我帶們過去。”
江念見它的大尾巴光滑蓬鬆，上去也很好摸的樣子，抬腿要騎上狐狸背。
謝清歡突然拉住，黑眸溼潤，長睫微顫，“別騎它。”
江念笑了，“難要我變拇指姑娘來騎？王都離這多遠啊，騎得飛一天一.夜，”拍落少年的手，“這麼小氣做什麼？”
小黃仙問：“施主，準備好了嗎？”
洛瑤南呆呆著它：“什麼準備好了？”
兩米高的巨大黃鼬把青年扛在肩頭，“走！”
狐仙：“小鳥，要自己飛嗎？”
謝清歡沒有說話，當狐仙馱著江念在山嶺間飛躍時，一青色的流光跟在他們身邊。
江念望著頭頂氣呼呼炸毛的小鳥，它努力振動小翅膀，似乎是想證明自己也飛得很快，一點都比狐狸差。
朝上面喊：“飛累了沒有？要要下來歇一歇？”
小鳥頭頂綠色的呆毛一晃，飛得快了。
一鳥一狐追我趕，彷彿在進行某無聲的競爭。
多時，它們來到了妖國的王都。
比起風月城的繁華靡麗，這兒加質樸威嚴。
路過的妖怪紛紛朝狐狸以及江念行禮，身子微弓，一手覆於肩上。
江念好奇問：“是一個叛臣嗎？剛把妖王扳倒，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狐仙笑：“我哪是扳倒大王呀，我是在幫大王找個度假的時機呀！順讓大王清哪些妖怪圖謀軌，哎，哪有我這樣忠心為主的好妖怪。”
最新詮釋，忠心護主。
江念拍拍它的腦袋，“錯。”
妖國王都頂上是一個巨大的漢白玉雕像，雕像是一輪旭日，旁邊有一條巨犬。巨犬身子舒展，飛至半空，張大嘴巴，似乎要把旭日吞入肚中。
來到王都，紫衣青年帶著一色大妖怪來歡迎他們。
江念坐在狐狸的背上，接受妖怪們的歡迎，頓覺很有排面。妖國的妖怪類繁多，千奇百怪，除開妖王等大妖怪變人形，與常人無異外，其他妖力稍弱點的妖怪都保留著動物的特徵。比如有一雙獸耳，或者有毛茸茸的尾巴，或者頂著花裡胡哨的翅膀在天空中飛來飛去。
江念望了眼自己頭頂的小肥啾，有些擔憂天空執戈巡邏的禿鷲妖一口把他吞到肚子裡。這麼小，都夠這些大妖怪塞牙縫吧。
狐妖把送到大殿頂樓，這兒是一個白玉砌的平臺，可以俯瞰整個王都的景色。
江念坐在妖王身旁，觀賞妖族美人歌舞。幾個大妖怪捧著一個錦旗送上來，妖王親手拿起錦旗，笑：“這是我們特意為幾位大人準備的。”
江念定睛一，錦旗上寫著“人妖友好形象大使”。
江念：？？？
離譜。
妖王想把這面“人妖友好形象大使”送江念，好表達對他們制服妖國之亂的謝意。江念連忙擺手，指向洛瑤南：“他，他適合。”
洛瑤南茫然抬頭，“啊？”
妖國拿著錦旗，朝幾個大妖怪介紹，“多虧這位年輕的修士義舉，別他這麼年輕，本事可小，能夠一個人遊過沉水河，打滅那些叛妖呢。”
花和烏梢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其他幾個大妖怪長嘶一口氣，向洛瑤南的眼神又驚又懼：此子竟可怕如斯！
洛瑤南摸清狀態：“哈？”
妖王繼續：“沒有誰比適合當這個人妖形象大使了，請一定要收下！”
洛瑤南敢推辭，只好收了，妖王拉著他，舉起錦旗走到平臺邊緣，底下的小妖齊聲歡呼。
而江念默默喝酒，抬頭眼深藍高闊的天空。這個世界的天空格外幽藍，深邃如海。
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頭頂巡邏的禿鷲妖注意到一隻小肥啾在空中盤旋，張開大嘴，迅電一般朝小肥啾衝過去。
江念攥緊竹箸，準備準時機丟過去，很快明白自己多慮了，禿鷲妖氣洶洶地衝到小肥啾面前，然被小肥啾啄得到處亂竄，羽毛亂飛，本來沒多少毛，現在顯得禿了。
笑了一下，放下筷子，又喝一小口酒。
狐仙把這幕在心底，嘴角微微翹起，朝江念眨了眨眼睛。
江念皺眉，“什麼事？”
狐仙：“大人見我，只問我什麼事嘛，”他靠近江念，湊在的耳畔，小聲說：“大人，剛剛說，把結契之音教我。”他眼波流轉，脈脈含情，“我彈琴比小鳥差。”
江念一杯酒潑他臉上，乾脆利落地拒絕：“騙的，教了。”
狐仙滿臉酒水，也惱，微微笑了一下，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妖王拉著人妖大使接受完眾妖的朝拜，重新坐回江念身邊，一擺手：“接著奏樂接著舞。”
妖族美人們開始翩翩起舞。
江念對其他東西感興趣，獨獨很奇怪為什麼王都上空有個這麼奇怪的雕像。
指著雕像，“那條巨犬是？”
妖王笑：“是我的先輩。”
江念：“能吞日？”
妖王：“大人有聽過天狗吞日的傳說嗎？”
江念點頭，“聽過，我聽過蜀犬吠日。”
妖王：“那也是我祖先。”
江念一驚：“驚爪爪，瓜娃子是頭四川狗狗。”
妖王：“咋子嘛，像嘛。”
……
是夜，江念在王都住一.夜，決定第二天再走。
作為妖國的英雄，享受的待遇極高，住在山崖的一處宮殿裡，推開窗能見底下的重重燈火。江念趴在窗邊，白天小肥啾啄著禿鷲妖亂飛，飛到知哪裡去了，現在沒有回來。
等了一，沒有等到，失去耐心，窗戶留一條縫，繼續出門去王都陪妖怪們玩了。
妖怪們淳樸好騙，有積累這麼多年的天材地寶，很適合來一次大採購。
風露崖是妖國最高的山崖，江念住的行宮佇立在陡峭的懸崖之上。
狐仙趁著月色爬上風露崖時，只見銀白月光鋪滿地，山風凜冽，一顆高大的梧桐樹迎風而立，樹葉搖晃，沙沙作響。
它在樹葉中找了半晌，才找到一隻圓滾滾的小鳥。
小鳥仰起小腦袋，蹲在最高的枝椏上，一深沉的眼神望著月亮。
狐仙在下面喊：“小鳥！”
小肥啾沒有理它，繼續一臉深沉地仰望月亮。
狐仙企圖爬上樹，爬到一半，一青色的靈光打過來，直直把它擊落。
狐狸在地上打個滾，“這只小鳥，怎麼這麼小心眼？樹也只能是的，大人也只能是的，嘖，真是小氣。”
小肥啾變一個青衣俊美少年，坐在樹上，居高臨下望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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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狐仙無奈：“們兩個怎麼見人說一樣的話，無事能來找了嗎？過，”它仰起頭，輕佻地拋個媚眼，“小鳥，知自己長得這麼好，為什麼大人是要找其他妖怪嗎？”
話音剛落，它見少年眼神變了變。
依舊是冷漠而滿在乎的神情，身體卻自覺稍稍傾過來，擺出一副認真聽講的姿勢。
狐仙一有戲，笑彎了眼睛。
作為一頭有藝術追求的狐狸，它極其想弄到失傳的曲譜，過大人那麼難搞，想想，是這只單純的小美鳥好搞定。
它跳到樹上，這次，謝清歡沒有趕它下去。
狐仙把手放在自己衣襟，稍稍拉開，露出雪白肌膚，低聲：“要如此這般這般，那般那般……”
謝清歡聽著，臉色漸紅，忍住斥：“荒唐！”
狐仙眨眼，“荒唐，是有效啊，要今晚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