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歲寒雪離開時, 江念在她神魂上下一隻碧蝶。歲寒雪殞命,神魂被拘到法陣中,江念也催動碧蝶, 分出一縷神識跟飛了過。
她感官與歲寒雪相通,化作一縷青煙,飄過千山萬水,回到九華山。
底下弟御劍戲耍,無人能看到她。天樞峰山心像一塊磁石,歲寒雪的魂魄不由自主被拽入其中,青煙從山石縫隙中鑽進天樞峰, 毫無反抗餘地。
到了山心中, 江念微微蹙眉, 眼前所見, 又與前日所見不相同。
面前一片無垠黑暗,頭頂星辰羅列,像是踏入無限宇宙中。歲寒雪的神魂面色恍惚, 在星辰之中飄蕩, 雙目茫然,好像被什麼牽引, 慢慢飛向前方。
碧蝶扇動翅膀, 跟在她的身。
歲寒雪飄到一顆星星前,星星光芒四射, 她的神魂好像就要被吸入其中。
江念現在是只蝶,扇扇翅膀,在這片空間裡颳起一陣颶風,歲寒雪的魂魄被吹七零八落,很快就被颳走到另一邊。江念圍那顆星星飛了飛, 看見裡面閃爍的東西,是歲寒雪年幼時被摘取的一簇魂火。
進入困陣,歲寒雪的魂魄便在一茫然的狀態,神情懵懵,本能朝自己的魂火飄,然會像其人一樣,被永遠困在其中。
江念想了想,打碎那顆礦石,把魂火頂在自己腦袋頂上。
歲寒雪的魂魄很快就飄了過來,圍她轉。
江念飛到她肩膀上,魂火也融入她體內,她眼神逐漸明亮,詫然看向四方,最終看碧蝶,疑惑地問:“宗主?”
江念翅膀微微展開,停在她頭頂。
歲寒雪不再糾結這只碧蝶是誰,在星海當中左右張望,她靠近一顆星星,湊近仔細看,望見裡面痛苦掙扎的陰魂時,怔了片刻,“繆師叔,很久前,經常帶我下山玩。”
她在九華山長,因年幼失祜恃,她父母的同輩師兄師姐對她多有照拂。歲寒雪性冷,但記的每一份恩情。
歲寒雪一個個念出這些陰魂的名字,“張師伯,喜歡喝酒,那年試劍比了第一,馬上就把獎品換成酒錢,跑到山下喝酒,醉了半個月。”
“戴師姐,她是醫修,救過很多人,她的手很巧,每年摘新鮮的桃花,給我做桃花糕吃。”
“容師叔、盛師姐、褚師兄……”
每一個拘在陣法之中的陰魂,都曾是一個鮮活燦爛的弟。信奉人間道,在九華山修行術法,拜入內門,最終死在與魔修爭鬥、或者保護百姓的任務中。
歲寒雪嘴唇微顫,喃喃:“怎麼會這樣呢?”
她捂臉,肩膀顫抖,只是魂魄體態,眼眶溼熱,卻無法流出淚來。
“怎麼會這樣呢?”她輕聲問,“這就是我信仰的,人間道嗎?宗主,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江念沒有說話,望向頭頂,忽然皺了皺眉。
頭頂依舊星列如旗,其中有七顆格明亮的星星,閃閃發光,組成北斗七星的圖案。
她想到九華山有七位峰主,而頭頂這七星,對照下面七座山峰。
江念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飛至那顆星星上,在其中望見熟悉的人影。她一時有些詫然,又說不出什麼滋味:狠是九華山狠,不僅拘束這麼多內門弟陰魂,把自己的魂火也放進來了。
七星中放七位峰主的魂火,死,會像其弟一樣,成為陣法一分,而到時候,七位元嬰能神魂為陣眼,當世無人能解。
天上七星,對應地上七峰,就像一把利劍,筆直插入地底。
江念順陣法之勢,看向地面,喃喃:“魔淵。”
九華山不惜自毀根基,甚至身殉陣,不可能是為了圖謀青鸞結契那點好處。江念霸地的身份,進入桃樹根系時,曾經瞥到過一眼魔淵,感受到沖天的魔。
魔物存在上古時期,那時的諸神奔走誅殺,最青鸞身死,才將它封印在地底。它飲血食肉,天生與人族相剋。
九華山是當年青鸞所化,歷經萬年,早已出現許多裂縫。而所謂天下第一仙門,只是為了封住魔淵,護住人間靖平。
所囚青鸞,困陰魂,用這麼多人的性命,構成這個兇惡至極的困陣。
但是拓麻的,如果別人知道魔淵之事,願意為人間犧牲,也就罷了。直接瞞住所有事,然強行囚住,逼犧牲,這算什麼?
江念惡狠狠地想,她忽然又望了眼地底,明白了青鸞被藏在哪裡。
當年天樞發現九華山封印崩裂,魔淵有重現的趨向,便企圖尋找世上最一隻青鸞,像當年那樣,用青鸞來修補封印。
算到七好門中的小女孩與青鸞有緣,用她引出沉眠在林下海的神君。而這個困陣,既是為了封住魔淵,也是為了困住青鸞。
七星閃爍,形成利劍之勢,利劍筆直插入地底青鸞心臟,將它鎖在魔淵底下。
江念於陣法上懂不多,只能勉強看出一二,她若想找到青鸞,必須破開這個陣法。
霎時之間,她感受到什麼,猛地抬起頭。
最閃亮的天樞星中,有人緩緩睜開眼睛。
江念現出原形,一拍歲寒雪的背,把她往一擲,然指尖簇靈火,衝向冒出的人形。
上次她一劍讓天樞受了不輕的傷,臉色泛白,一揮袖,將靈火揮散。
頭頂星辰在變幻,身在困陣中,所有的陰魂都聽從的調遣。一個個怨恨的鬼魂朝江念撲過來,江念側身躲開,抬頭看天樞。
天樞雙手負在身,神魂的形態存在,黑衣飄飄,對江念道:“宗主,既然你已猜到這個秘密,為何要搗亂?”
四周的陰魂懸在半空,這位九華山掌門似乎是想和她好好對話。
江念笑了,“你做的好事,倒有臉來問我為什麼。”
天樞:“九華山立宗數千年,只有一個使命,封住魔淵,護衛蒼生。宗主,你也是蒼生中的一員,魔淵現世,七殺宗亦將覆滅,為何你不肯安靜,非要次來作亂呢?”
負手,說道:“拘這些陰魂,雖說出令人不齒,卻也是無奈之法,況且這也是親口發誓,願意永遠為九華山,永遠當天下。這一切,又和你七殺宗有什麼關係?”
江念:“我管你什麼誓言不誓言,你九華山的人你管,但那只青鸞是我的。”
天樞為她圖謀青鸞結契之利,冷聲道:“宗主,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念“呸”了聲,“本來就是我的。”
天樞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嘆息一聲,“原來是你。”
抄起手,退一步,黑霧驟起,只有無數陰魂在霧中咆哮。頭頂光芒四射,江念抬頭,看見一柄巨的劍懸,劍意凜冽,金光閃爍。
她聽到天樞冰冷的聲音,“既然不願放手,那就死吧。”
利劍猛地刺下。
……
江念吐出一口血,睜開眼睛,感應到放出的那縷神魂失了聯絡。
她露出忌憚之色,想起最所見的一劍,下意識撫上自己胸口。那一劍剿殺萬物,相當與七個元嬰玉石俱焚,她根本接不下來,裴翦也接不下來。
歲寒雪緩緩醒來,雙目泛紅,見她吐血,擔憂道:“宗主,你好嗎?”
江念搖頭:“無事。”
幸好她只放了一縷神魂跟,被剿殺也問題不。她看黯然神傷的少女,道:“現在你知道真相了。”
歲寒雪:“是。”
她低眉眼,眼尾泛紅,纖細的睫毛顫了顫,自嘲笑道:“宗主,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江念盤坐在地,歪歪腦袋,靜靜聽她說話。
歲寒雪輕聲道:“一直來,我都成為九華山內門弟自豪,拜入內門時,要許一個誓言。“我九華山弟,當修心,當替天行道,當為天下。”
她慢慢低下頭,用手遮住臉,沒有發出聲音。
許久再抬頭時,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睛殷紅如血,佈滿血絲。
“宗主,我要回,問問師尊為何這樣做。”
江念:“肯定會殺了你。”
不過對方是女主角之一,應該死不了吧。
江念揉了揉發疼的眉心,有點暴躁。歲寒雪認真問:“宗主救我一次,您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什麼都可,我的金丹、神魂、根骨、性命,都可。”
江念擺擺手,這些東西,也許對別人而言很珍貴,但對她,算不了什麼。她想要魔淵底下那只青鸞,可是誰也幫不了她。
突然,江念想到什麼,朝歲寒雪笑道:“要是沒死,就來七殺宗吧,氛圍好,環境棒,955,每個月都有團建,總之,七殺宗歡迎你。”
歲寒雪離開七殺宗時,猶豫片刻,了一趟將軍墳。
滿目鬼森森的墳塋,她望向坐在墓碑上看夕陽的紫衣青年,“陸鳴。”
陸鳴扭過頭,一見她,有些失望,覺她是沒時比較好看。
歲寒雪:“我要回九華山了。”
陸鳴:“奧,要我送你嗎?”
歲寒雪攥了攥手中劍,低下頭,目光望劍柄,低聲說:“如果我死了,我的屍體送給你,當作七殺宗幫我的酬勞。”
陸鳴:???
說完,少女折身御劍離開,不給詢問的機會。
陸鳴一頭霧水,想了想,也偷偷跟在她的身。
……
歲寒雪離開,江念毫無形象地癱在地上,雙手張開。她半闔眼,目光瞥見一截黑色袍角不遠不近跟在自己身邊。
心魔依舊用滿臉幽怨的表情望她。
江念:“啊啊啊我的養老生活!”
拓麻的,為什麼!明明都已經奮鬥到這個樣,結果又是《碎魔》,又是青鸞,現在要和九華山剛上,她快樂的養老生活,一不復返了。
神魂受創讓她有點難受,有點暴躁,想要運功調息,又怕走火入魔。
江念躺了一會,跳起來,準備讓徒弟給自己彈兩首小曲,再不濟,變成鳥給她摸摸。她飛到渡故峰,沒有找到謝清歡,又飛到止戈劍谷,劍鳴嘶嘶,是沒有看到在其中練劍的少年。
她抓住個魔修問了問,聽到少年了佔天台,微微一怔。
佔天台是占卜天命的地方。不過七殺宗的魔修不愛算命,這東西就是個擺設,平日沒什麼人。
這是一座廢棄的建築,在清靜峰峰頂。荒石破敗,雜草叢生。
巨石上有各星斗符文,江念認不太出來有什麼用,只記小時候下雨,巨石凹陷裡會盛滿雨水,過天,裡面就冒出來只小蝌蚪遊動。
她揉了揉眉心,這兒每一處,都和回憶掛鉤,有的時候明明過了很久,但目光觸及斷壁殘垣時,是會閃過一些過的片段。
她想這也許是心魔的影響,一般來說,心魔會讓修魔走火入魔,變暴戾弒殺。
但也許是她本來就很暴躁老姐,這心魔沒法讓她暴戾,只好勾起她刻意忘記許久的柔軟角落,讓她變軟弱而猶疑。
對她而言,偶爾的軟弱才最要命。
江念看到站在佔天台中心的少年,眼神稍稍柔軟,快步走過。
謝清歡回頭,見她過來,微笑:“念念。”
江念見臉色蒼白,蹙了下眉,“在這做什麼?算命?這很費修為的。”
謝清歡感知到她身上息紊亂,也皺起眉,“為何神魂又添了傷?”
江念擺手,“不是我問你嘛,你說,你來這邊幹嘛?”
謝清歡遲疑一下,“算命。”
江唸白一眼,抓起的手,渡了些靈力過。命有什麼好算的,算到又不能改變,而且耗費頗多修為靈力,吃力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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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一事,坐在一塊石頭上,說道:“前你師祖也替我佔過一次天命。”
謝清歡坐到她身側,溫聲問:“算的是什麼?翠雲山老祖嗎?”
江念:“嗯,在我決戰前,跑到佔天台,算了一百多次,終於在一百次必死的結局中,算到了一線的生機。也就是說,那天我與師兄和那玩意打架,百死一生。”她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但我是活了下來。”
謝清歡道:“人定勝天。”
江念一拍手,“沒錯,就是這樣!而且你說當年我師父算什麼呢,只能算到一個結局,又不能改變,算完也不敢和我說,怕我洩。所算個寂寞?”
謝清歡低聲笑了笑,說:“求個心安罷了。”
江念推了推,“你在算什麼?”
謝清歡扭頭,望她。
江念怔了片刻,眨眨眼,“不會是在算我吧?”
謝清歡別開臉,輕“嗯”一聲,耳根泛紅。江念卻不依不饒,抓問:“算我什麼?”
“反算了也沒用。”謝清歡咬緊牙不鬆口,反而拿江念剛才說的話搪塞她,“算個寂寞。”
江念:“你說不說?”
謝清歡:“……”
江念一扭頭,“不說,那我也不告訴你我剛才了哪裡。”
謝清歡靜默片刻,開口道:“我算我與你的前程。”
江念心跳快了拍,臉上有點燙,問:“算到了什麼?”
謝清歡笑了下,“前緣天定。”
江念攥攥掌心,忍不住翹起嘴角,被小美鳥難的情話哄興。興沒兩下,她突然想到,“你這不是廢話嗎?不是前緣,我就遇不到了!”
但是晨光微曦中,謝清歡朝她微微笑,青衣烏髮,眉目溫煦。
江念看心動,為美色.誘.惑,一時被糊弄過,謝清歡主動湊過來,親了親她的唇角,動作輕柔珍惜,又帶點抵死纏.綿的痴絕。
江念睜眼睛,目光瞥見一抹黑影。
她轉動眼珠,看見旁邊心魔依舊用深黑眼眸無聲凝視她,頓時頭皮發麻,有被路人圍觀的羞恥。她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早點解決這個心魔,不然現在只是親一口就要圍觀,感情昇華雙修的時候,要被圍觀嗎?
那也太可怕了。
謝清歡:“念念,在想什麼?”
江念:“路人圍觀play。”
謝清歡蹙眉,“嗯?”
江念摸摸發燙的唇角,不再說了,心想,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原來是真的。
謝清歡糊弄過這件事,便問:“念念,你剛才了哪裡,怎麼受傷的?”
江念想了想,把歲寒雪過來的事告訴,順便說:“所九華山不是東西,你總想過。”
謝清歡:“我現在不想了。”
說,拿出一瓶藥,“這是我託許老用清露草煉製的丹藥,你常放在身上,若是再受傷,便服下一顆。”
江念接過,倒出一顆碧綠如玉的藥丸,吞了下。神魂的疼痛頓時緩解,她伸個懶腰,像貓一樣窩在謝清歡的懷裡,很舒心地眯起眼睛。
謝清歡環住她,“念念,你最近有沒有覺,”頓了頓,環住少女的手微緊,“什麼異樣?”
江念懶洋洋地問:“什麼異樣?”
不就是有了個心魔罷了。
不過她發現生了心魔,她常常有倦怠的感覺。
或者說,從那日看見清露草時,她便覺很累,說不上是哪裡累,在聽到歲寒雪喃喃“怎麼會這樣呢”時,那無力感甚。
江念靠,小聲說:“我常常想起前,可是不能再回到從前了。”
她不想再變成當年那個,對命運無能為力的弱者。可是當看到清露草,滿山陰魂時,看到歲寒雪眼中光芒漸暗時,她卻好像回到從前,無力而彷徨,覺自己站在山階上,看那個執劍的人影,一步步在傾盆雨中走來。
謝清歡抱住她,“你可回到過。”
江念有點犯困,打個哈欠,迷迷糊糊又聽說道:“念念,登仙集馬上就要開了。”
謝清歡慢慢說:“七好門會重新回來。”
江念聽到這個詞,嘴角翹起,說:“我修煉的化神,遲早把九華山踩在腳底下。到時候我乾脆把九華山改個名字吧,九華山就叫七好門了,我黑.道白道一起抓。”
謝清歡也笑了笑,“好。”
江念:“你九華山當掌門,我在七殺宗當宗主,好人你做,黑鍋我來背。”
謝清歡抱她的手臂收緊了些,輕聲說:“不好。”
江念攬住的脖,親了一口,“那就讓師兄背吧。”
她閉眼,很久沒有聽到謝清歡說話,又開始迷迷糊糊想睡覺,意識朦朧時,感覺臉上冰冰涼涼,好像有水淌過,便沒有睜眼,呢喃問:“下雨了嗎?”
謝清歡:“……嗯。”
江念小聲嗶嗶:“不喜歡下雨。”
謝清歡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像九華山的飄渺的雲霧,飛入她的耳中:“不會了。”
……
這些時日,仙門最熱鬧的一件事,不是馬上要開放的登仙集,也不是掀起風浪的《傲天傳》,而是仙門小輩弟中最優秀的歲寒雪,自廢修為離開九華山。
坦蕩的前程、無雙的機緣,她都放棄不要,在一場雨天中,廢掉自己的金丹,朝九華山三叩首,扭頭離開。
養育她長的峰主遠遠望她,阻止其人靠近。
水柔含淚喊:“師姐,為什麼?”
歲寒雪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山道溼滑,歲寒雪搖搖晃晃走了許久,忽然一道劍呼嘯而來,刺穿她的身體。她身一晃,一頭栽下了山崖。
陸鳴蹲在懸崖底下守了天,總算把她守到,一邊熟練地往她身上撒藥粉,一邊碎碎念:“九華山也太不是人了吧,你都廢掉自己修為,名言順遵循門規離開了,這不放過你。”
少女像個殘破的娃娃,任由擺佈。
陸鳴天女散花散了一瓶藥粉,又撬開她的嘴,灌一瓶藥水進。
本來意識模糊的歲寒雪猛地睜開眼,差點被這瓶藥水衝背過。
陸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身上傷有點重,劑量一點。”好奇問:“你到底幹了什麼?怎麼跑出這麼遠,有一道劍刺過來殺你?”
歲寒雪望天空,“沒有殺我,峰主憐惜我……”
所沒有直接殺死她,也沒有毀她的根骨。她可重新修煉,可擁有新的生活。
雖然她的魂火已經交出,死,是會被困在法陣中,但至少能有活在真相中,堂堂為了破開法陣努力的機會。
陸鳴:“這叫憐惜啊?暗算是什麼意思?有本事直接殺了你啊!”
歲寒雪:……
她的喉嚨裡滿是血鏽,許久,才虛弱地說:“你不拿我煉屍傀了嗎?”
陸鳴一拍腦袋,“差點忘了。”
說罷,扛麻袋一樣扛起歲寒雪,一路風馳電掣,飛快跑回自己的快樂老家,把她往地上一放,然拿起鏟,下鏟了一個坑出來。
做完這一切,蹲在墓碑上,眼睛發亮地看歲寒雪,“你傷很重,我給你用藥了啊,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要是活不了,你也別怪我。”
歲寒雪:“……怪你幹嘛?”
陸鳴興奮搓手,“這裡可是師尊給我鏟回來的養屍地,天下沒有第二片了,保管你死了不會變爛,我技術好,要是剛死就把人放進,能做成活傀,你可親手為自己報仇。”
歲寒雪對上的眼神,聽這麼激情推銷,突然覺自己不死一下,挺對不起的。
她嘆口,閉上眼睛,“我爭取死一死吧。”
陸鳴:“那你努力一下!”
叼一根草,雙手撐石碑,緊張觀察歲寒雪的生息,見她生息漸強,呼吸逐漸有力,陸鳴忍不住嘆,長吁短嘆。
歲寒雪呼吸一次,就嘆一口,呼吸一次,就長嘆一聲。
歲寒雪有點內疚:“讓你失望了。”
陸鳴沉痛又方地表示:“沒事,活總比死了好。你看見什麼好的屍體,記留給我就好了。”
歲寒雪又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鳴緊張兮兮地道:“不過這兒是我最寶貴的地方,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要是師兄把我這地毀了,這輩我都打不過了!”
歲寒雪躺在地上,滿目墳塋鬼火,她靠在一座墳邊,腳下是陸鳴剛為她挖的坑。
她強行執行功法,接好被劍震斷的經脈,“嗯”了一聲。
陸鳴搓搓手,瞥了眼臉上雪白默不作聲修煉的少女,意識到什麼,不自在地別過臉,心想,這是第一次帶活人來這。
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