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仙門平靜之下湧動多少暗流, 每年一度的登仙集會照例舉行。
仙門盛會,遊人如織,平時冷落的小城, 霎時擠滿了修士。這裡面排場最大的是盛家的寶船,硃紅鎏金的仙船懸在天空,上面繪製盛家的家族符文。
仙船陰影幾乎籠罩大半天空,圍登仙集轉了圈後,被城管協會以礙市容、阻擾出行為由,強行停到了城外。
但逼是裝到了。
底下的散修們議論紛紛:“這就是盛家的排場嗎?好氣派啊!”
“愧是屹立這麼多修仙世家,這仙船, 得多少靈石才能驅動。”
“今年登仙集盛家也招人嗎?他們是向來招外人進嗎, ”說話的少年搓搓手, “今年要是盛家也招人, 那我得努努力。”
其他人轟然大笑:“得了吧,就算招,也會招你啊。而且盛家想招人, 直接自己辦比試就好了, 用得來這裡撿漏?我看這樣子,說定是盛家大小姐想下凡來看看熱鬧。聽說她最近在九華山了, 總會是看上這兒哪小宗門了吧?”
“呸, 做夢吧,人家九華山看上, 能看得上哪裡?七殺宗嗎?”
而眾人議論的物件這時正站在水鏡前,一身大紅繡金裙襬,金繡火鳳,耀張揚。她盯鏡中自己的容貌,滿意地笑起來, 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鳥。
小鳥:“啾~”
“大小姐,你真要進這裡的哪宗門嗎?”盛老管家無奈地說:“你知道,登仙集上是些入流的小宗門,就算你想呆在九華山,我們盛家是許多功法流傳,在家裡修煉也挺好,何必要來這裡呢?”
這是精準扶貧嗎?
盛瓊花屑地瞥他們一,“你們懂麼?”
她指揮眾人抬好幾箱極品靈石與各色法寶靈丹,全當這次拜入七好門的拜師禮。
盛老管家無奈看她胡鬧,喃喃抱怨:“七好門,這門派真是聞未聞,也沒麼名氣,你修行無益啊。”
盛瓊花:“瓊叔,做人呢,光要放遠,這宗門暫時聽上沒麼名氣,但是我算了算,它肯定前途光明。我要抓緊機會,趕緊進入其中為大師姐,說定以後能蹭它的光!”
老管家寵溺地笑開,“行吧,小姐說麼就是麼。這七好門,雖然好像一點厲害,但是名字聽上淳樸。”
盛瓊花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淳樸?”
老管家和藹笑:“是啊,當好人講好話做好事,多淳樸善良一宗門。大小姐,老爺和夫人也是這意思,宗門小一點沒關係,反正再厲害,也會比我們錢。只要你喜歡、宗門裡師兄師姐待你好,這就行了。”
盛瓊花笑起來,“沒錯,他們對我挺好。”
老管家點頭,“我聽這名字,也是一鄉下淳樸小宗門,一般這樣的宗門,人挺錯的。”
盛瓊花抹了汗,訕訕笑了一下,管怎麼樣,入門的時候,她一定要招搖一點、張揚一點,帶自己這麼多箱靈石浩浩蕩蕩跑過,爭取亮瞎眾人的睛,給七好門點面子。
這樣一定能獲取魔尊的垂青,被提拔七好門大師姐,從此坐擁美人三千,修習風月道,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點小激動呢。
她打定主意,等到登仙集開集當日,盛家的仙船從雲中駛來,懸在城門口。
而後,巨大的仙船上,又飛出數架規模略小,寶華射的仙船。這些小仙船在空中變換同的隊形與顏色,寶光閃爍,怪好看的。
盛瓊花紅衣颯揚,立在仙船最開頭,心想,這下她可給七好門臉了,這儀仗船她排練好久了呢。
儀仗船浩浩湯湯飛往登仙集,停在高樓最上層。
老管家問:“大小姐,你說的那七好門,是在第幾層呀?”
盛瓊花想了想,七殺宗的分宗,雖然暫時沒麼名氣,但它畢竟是七殺宗的支系,是指了指最上面,“那肯定是要在最上一層的!”
……
登仙集一層最角落,陸鳴倚欄杆,往上看了,張大嘴,“好花哨啊,這就是錢人嗎?”
江念跟往上看,許多閃五顏六色光的仙船在空中,一時變一七字,一時變一好字,停變換隊形。
江念打哈欠,茫然問:“這是你們誰請來的氣氛組,是說低調行事,用得這麼宣傳嗎?”
陸鳴攤手,“是我啊,我哪想得到這。”
江念心想,這確實,是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蹙眉,“我知情。”
慕曦兒也連忙道:“我也知道,過我欣賞那放飛船的人,要是仙船後面拖點輕紗,撒點花瓣,那就更漂亮了。”
陸鳴:“花裡胡哨。”
慕曦兒瞪他一,他立馬僵硬接話道:“花裡胡哨,仙女行為!”
“呵。”慕曦兒雙手抱臂,這才放過他,目光下望了望,最後落在角落旁陰影中,歲寒雪閉目調息,理會外事。
江念倚靠欄杆坐,袖子裡揣小鳥,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呆。直到她肩膀一沉,慕曦兒抱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師尊,這兒好玩,我們吃飯唄!”
陸鳴:“對啊,玩玩唄,別修煉了,反正也沒人過來。”
他們一行人隱藏身形氣息,縮在登仙集的角落,支起叫七好門的牌匾。
修士來來往往,無人為這籍籍無名的小宗門駐足。盛瓊花弄這麼大排場過來後,修士們爭樓上看熱鬧,這兒更冷清了。
江念沒等到記憶裡的幾老頭湊一起吹牛,心中略略失望,但幾徒弟攏袖子,一搭沒一搭聊天,袖子裡小鳥絨毛柔軟,拂得她的手腕微癢。
她嘴角噙起淡笑,一拍欄杆,“好,那我們玩玩吧。”
她欠小鳥一件漂亮衣服呢。
歲寒雪沒動,盤坐在地,繼續閉目調息。
陸鳴在她面前蹲下,“喂,別這麼努力了吧,一起外面走走唄。”
歲寒雪:“我在這裡守攤,然會被別人佔了。”
陸鳴笑得彎起睛,“是你想得周全,你要麼,等會我給你買回來。”
歲寒雪搖頭,她修為被廢,這些日子專心修煉,心無旁騖。說了兩句後,就閉上睛繼續修煉,一遍遍用靈氣沖刷自己的經脈與神府。
是江念帶幾徒弟循記憶路線一路瞎逛,只留下歲寒雪盤坐在七好門的攤位前,兢兢業業守攤。
江念首先逛到小巷,想找到記憶裡那餛飩攤。
但這麼多年過,別說餛飩攤沒了,連巷子被拆遷,換一條闊綽繁華的商業街。街道上店鋪林立,賣功法仙丹的、靈藥靈草的,清一色在店鋪前支起招牌,大聲叫賣。
開登仙集可是大日子,天下修士大多來了,流量激增,街道寸土寸金,一攤位租一百靈石一天。
江念轉動扇子,帶徒弟進入一酒樓,要了一份水盆羊肉,幾盤靈草做的菜,和一盆水靈果。
大廳說書人在大聲讀話本,說的是前朝一樁怪事。
說前朝少年君王,空一腔志向,想讓天下海晏河清,結果壯志未酬,被他十分寵信的奸臣毒殺。怕他怨氣化為惡鬼,奸臣便將他的屍首斬六截,分別鎮壓在京城六座佛寺中。
結果一日京城地動,六座佛寺一齊癱了。
那時奸臣已當上攝政王,權傾天下,害怕那少年帝王復仇,請了天下的方士,甚至請動仙門的仙。仙掐指一算,算出那怨鬼已輪迴轉世,此事便就這麼作罷了。
只是十月後,攝政王的夫人生下一小孩,天生機敏非常,只是手臂大.腿處皆紅痕,像是被活生生斬斷又用縫起來一般。
世子聰敏紈絝,務正業,年紀輕輕就敗盡家業,害得老爹慘死,自己也得善終。他死在十七歲,年歲與當年被毒害的帝王相同,是便傳言,說世子是那怨氣未消的少年帝王回來討債。
……
說書人激.情描繪少年帝王如何被親信之人毒殺,砍手腳,鎮在佛寺,又是如何如何騙過仙,化作討債鬼回來報仇。
陸鳴聽得睛亮,筷子放下了。
江念漫經心地聽,眸光微動,望了君朝露一。
青年臉色霜白,眉微合,神情沉靜雍然。
江念拋下一塊靈石,“換說吧,這故事聽血淋淋的,怪嚇人的。”
陸鳴:“師尊別啊,這是下飯嘛!”
君朝露幽幽看了他一,陸鳴一邊乾飯,一邊激.情討論:“你說這故事真的假的?這麼說那具屍體怨氣未消,說定變殭屍了,放在那用多浪費啊,等會我就他挖出來吧。”
君朝露微笑:“好啊,師弟真是慧識珠。”
陸鳴第一次被師兄認可,害羞地笑了笑,笑容沒收起,腹部忽然一痛。他可置信地低下頭,委屈地說:“師兄!你幹嘛又捅我!”
君朝露:“心情好。”
陸鳴委屈巴巴,“師尊,你看看他!”
江念低頭乾飯,慕曦兒瞪他們:“要打出打,我們要吃飯呢。”
陸鳴想起師尊對小師弟的偏愛,嘗試像謝清歡那樣,臉色蒼白,假裝一朵柔弱無力的白蓮花,輕聲說:“師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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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要打出打。”
陸鳴:qaq
委屈,想哭。
他一拍桌板,抬手鬼氣朝君朝露襲過,“你又捅我!你又捅我!明明在好好吃飯,捅我開心嗎?”
君朝露及時退到窗邊,朝他笑:“開心啊。”
陸鳴一咬牙,直接朝他衝過,兩人在樓外從天上打到地上,從地上打到天上,打得城中的保衛隊出現了,他們轟到城外打架。
慕曦兒搖頭感慨:“嘖嘖,臭男人,真敗興!”
這時,盛家的仙船一邊變幻隊形,一邊慢慢飛往下面的樓層。
慕曦兒吃完,玉指點桌面,本來想和江念說說話。但當她看江念摸袖子,袖子裡探出一皮皮蝦腦袋時,渾身僵硬,識趣地笑起來,“師尊,那我先走啦~”
江念點頭,等人離開,袖子裡的小鳥放到水靈果裡,“他們走啦,出來吧。”
謝清歡變人形,坐在她身側,抬手替她剝水果。
江念塞幾顆靈果給他,謝清歡也剝過葡萄,遞到她的嘴邊。
大廳中說書人大聲說另外一段故事,謝清歡忽然問:“剛才話本裡的少年帝王,是大師兄嗎?”
江念夾羊肉的手一頓,“嗯。”
謝清歡喃喃:“難怪。”
江念邊乾飯便問:“難怪麼?”
謝清歡:“我觀師兄面相,是短壽之相,年少必死劫。當年他被分屍鎮壓在佛寺中,本該被強行超度,可他悟性絕佳,天生適合修道,居然窺至一二輪迴道,陰差陽錯回來報復。”
江念蹙眉,心裡想的是,他會看面相?
謝清歡心中驚訝君朝露的天賦,又些驕傲,畢竟,這可是他給七殺宗輸送的人才!
他緩聲道:“過他亦知自己踏上道途,也沒人指點他,此他只能停轉世,代代早夭,得善終,按理來說,若朝一日他渡過十七歲這道死劫,定會為一極為可怕的魔修。”
江念:“現在也挺可怕的。”
謝清歡溫柔笑了笑,“多虧他遇見了你。”
江念願領功,“別,他遇到我的時候早就滿十七歲了,那道死劫可是我救的。”
謝清歡莞爾,給她夾一筷子菜,邊說:“我的意思是,他經歷這麼多次慘死的輪迴,若是沒遇見念念,想必現在已變一嗜血好殺的魔修。幫他渡過死劫的那人,只是救了他的命,而念念救的是他的心。”
江念些好意思了,心想自己家的小鳥可真會夸人!
她害羞片刻,說道:“你看他捅人的樣子,明明也嗜血好殺吧。”
他們就像老父親和老母親,坐在一起指指點點自己的崽,“過我挺看好他的,日後想退休,七殺宗交給朝露倒錯。”
謝清歡點頭,“是錯。”他輕聲嘆道:“君朝露何其幸,能夠遇見你。”
江念:“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好人似的。”
謝清歡抬起眸,望她,慢慢說:“當好人,要比當壞人要難多了。”他笑了一下,抬手她散落的鬢別在而後,“念念只是,善良點鋒芒罷了。”
江念:“你了!”
謝清歡靜靜凝視她,對上少女琉璃般剔透乾淨的眸,心臟跳動如擂鼓。一開始他遇到江念時,只是好奇讓幾少年紛紛倒戈的魔尊到底是麼樣的人,是他在江念身旁待了十載,終得到了一答案——
哪怕她已識乾坤大,卻猶憐草木青。
江念被他看得微微低下頭,臉上熱,假裝埋頭乾飯。
謝清歡莞爾,想起一事,擰了擰眉,又說:“師兄師姐信服師尊,師尊若是對他們放心,可以讓他們許下魂誓。”
江念奇怪:“我幹嘛讓他們許魂誓,七殺宗又像九華山,我們自由的!”
謝清歡問:“那假如師兄他們是九華山的臥底呢?”
江念陰惻惻笑道:“他們可以自由選擇一死法。”
謝清歡嘆氣,扶了扶眉心。
“總之,我想他們就算是臥底,也迫得已的原,說定是被奸人迫。”
江念狐疑地看他,“你怎麼說起這?”
謝清歡:“……沒麼,只是想到了。”
江念用筷子輕敲瓷碗,認真想了片刻,回答他:“如果真是被奸人逼迫,就像這次九華山這樣,拿走人家的魂火,逼他們許誓,又或在他們體內下麼麼毒咒,讓他們過來臥底。其實只要問題解決,我倒在意。”
反正她收留了歲寒雪,拐走了盛瓊花,對自己的幾徒弟自然更加寬宥。何況他們這幾人,可是修魔的鬼才,要她拱手讓出,她舍得呢。
謝清歡:“如何解決問題?”
江念聳聳肩,滿在乎地說:“只要那奸人挫骨揚灰,就得了?”
講道理,誰來七殺宗臥底啊?他們七殺宗秘密嗎?嗷,若說秘密,其實也一——的人外號叫人間凶神,外面看酷拽狂霸帥,其實……
江念深沉地嘆口氣,“如果那奸人放朝露他們要,反而人派來七殺宗臥底,那他肯定腦子坑,足為懼,好殺的!”
謝清歡又沉默了。江念以為他害怕,拍拍他的手背,大方告訴他:“沒事啊,你是臥底的話,告訴你是誰派你來的,我那人的皮剝了,用雷他劈得魂飛魄散。”
謝清歡偏頭看窗外。
天空湛藍,萬里無雲。
他松了口氣,反手握了握江念,“總之是奸人的錯,你別怪他們。”
江念眯起睛,湧上一絲懷疑:謝清歡總會無緣無故同她說起這節。他向來善良,難道是現了麼,怕她處置君朝露他們,便用這種方式暗示,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她摩挲少年冰冷細膩的手背,回憶起與君朝露等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三實在是天生的魔修,怎麼想是一副魔修範,仙門能派出這樣的臥底?這麼專業技術對口的嘛。
但是她轉念又想到,原書中三人並沒背叛七殺宗,而是為了滿足江絨那些愚蠢的要求,一下場淒涼。如果真是肆意妄為自私自利的魔修,看見七殺宗大廈將傾,早就脫身跑路,怎麼會落到這地步?
江念心想,難道他們一直在做戲騙我,其實他們是好人?
她突然騰上一股怒氣,這幾小兔崽子!當臥底可以,當好人,行!
幹完飯,江念拉謝清歡,跑到衣料店裡,像幻境那樣,買一身漂亮華麗的白袍。謝清歡拉住她的手,看向另外一件淺藍色的裙。
江念:“看麼看?你覺得我穿這合適嗎?”
現在她偽裝了下容貌,枯黃消瘦的臉,嘴角風.騷地點了一粒媒婆痣,一套樸素的村姑打扮。穿上仙女裙,才會畫風對吧。
謝清歡失落地低下眉,“我覺得合適。”
江念拒絕:“我要。等會要打架呢,別弄壞衣服。”
謝清歡是讓老闆那件仙氣飄飄的襦裙打包,並問:“打架?”
江念頷首,回頭看見剛打完架,興沖沖朝她跑過來的陸鳴,一拳他轟到城牆上,按住他的肩膀。陸鳴本來就和君朝露打得一身是血,衣衫襤褸,現在更是蓬頭垢面,看起來淒涼極了。
“師尊?”
江念一抬手,又君朝露轟到城牆上,默唸五雷咒,“我問你們一問題。”
城牆被轟出一凹陷,陸鳴和君朝露像兩隻拍扁的蚊子,躺在凹陷裡。
看城牆的小兵怒斥他們破壞公共財產,江念丟了一袋靈石過,他便歡天喜地表示,儘管打,城牆拆掉沒事。
陸鳴緊張地問:“師尊,、麼問題?”
江念:“你們是是事瞞我?……你們是好人嗎?”
陸鳴馬上哭出來,“師尊!我像壞人嗎?我超壞的!”
他這麼努力了,為麼師尊覺得他是好人。
江念又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與她對視,想了片刻,“師尊,我早的時候,就知道一件事。這世道,也許當好人要比當壞人更壞。”他苦笑,神微微恍惚,“要然,如何能對付那些壞人呢?師尊你說,是是這樣?”
江念對這答案挺滿意,一捏掌心,幾道驚雷從天而降,兩徒弟劈黑炭。
陸鳴與君朝露跌在地上,看對方腦袋冒煙的樣子,忍住笑起來,但一想到自己也是這樣,瞬間就快樂了。
陸鳴:“……師兄,我想瞞師尊了。”
君朝露靠城牆,閉目調息,沒再捅他,“嗯。”
陸鳴樂觀地說:“反正我找好了幫我挖墳的人,師兄,要我們兩埋一處吧,別浪費了,等過百十年,我一定你的屍體挖出來做屍傀!”
君朝露按了按眉心,“我想死了啊。”
死了這麼多次,次次輪迴得善終。在他沒失神智淪為惡鬼前,幸運遇到了兩人。
一拉他離開泥淖,一教他如何做人。這麼多世輪迴中,只這一次是一樣的。
陸鳴第一次見青年露出這樣脆弱而迷茫的神情,只是現在君朝露被劈黑炭,美觀,惆悵望天時,像一隻鴉鴉抬頭。
陸鳴笑鴨叫:“嘎嘎!”
君朝露:“得想死的辦法。”
陸鳴頓時認真,“麼辦法?能麼辦法?”
君朝露從懷裡掏出一卷菸草,惆悵地點了根菸,繼續沉默。
陸鳴一拍腦袋,“我懂了!”
“你懂麼了?”
陸鳴睛亮,“我們讓真人派七殺宗那幾峰主也來臥底吧,然後峰主也想回了,再掌門也派過來,這樣掌門也想回了!”
君朝露掐煙的手一頓,更惆悵了。
陸鳴也覺得這主意靠譜,嘆氣,“我是讓歲寒雪幫我挖坑吧,挖三坑,我們一家人埋也要埋得整整齊齊,絕對是我饞你們的屍體!”
君朝露問:“你幫真人挖坑了?”
陸鳴:“師尊喜歡小師弟的,上次我麼沒做,小師弟自己吐了口血,師尊就罰我兩千鞭。”
想想他就難受,想哭。
“師兄,給我一水煙壺吧,我也抽一口。”
君朝露一掌他伸過來的手拍開,吐口菸圈,“師尊喜歡小師弟。”
這是突破口。
“現在真人神魂在七殺宗控制化身,本體肯定處神遊的狀態,直接真人扛回來吧。”他喃喃:“送到師尊床上。”
陸鳴:“臥槽!師兄,你也太敢想了吧。怎麼可以這樣?”
他睛一亮,“我幾百具屍傀,挖地道通到九華山底下分分鐘!師兄,我們麼時候動手!”
君朝露掐滅煙,拍拍他的肩膀,“我就開玩笑,動麼手,回了。”
……
登仙集中,盛瓊花帶一幹家僕,已經從最高樓一路掃蕩到第一樓。
老管家:“小姐,這兒真的七好門嗎?我們一路找來,裡外掃了,連七好門的影子沒啊。”
盛瓊花蹙眉,“對勁。”
明明魔尊告訴她的,就是登仙集七好門呀。
老管家嘆氣,實在想到這是麼小宗門。
本來他以為七好門是在九樓,九樓那些宗門,比上九華山,但勉勉強強,七樓以上也是中型宗門,也行吧。七樓以下是些入流的小宗門,過偶爾也一技之。
至二樓三樓的,是些入流的,平時他看會看。
但是這七好門,它甚至在二樓!
老管家讓仙船停在一樓,掃了,是沒找到七好門,便說:“大小姐,你會被人騙了吧?其實根本沒這七好門,是是?”
盛瓊花信邪,跳下仙船,往角落走。她帶一大群人,順一樓轉了圈,正疑惑之際,忽然聽到一熟悉的聲音。
“瓊花?”
盛瓊花扭頭,與歲寒雪對照面。
這時歲寒雪打了一身繃帶,像木乃伊一樣盤坐在地上,地上鋪一塊黃布。
盛瓊花可置信地喊了聲:“師姐?你在這裡做麼?”
歲寒雪:“招生。”她指了指小字,盛瓊花湊近,看清上面寫七好,驚呼一聲,“怎麼你又是我師姐了?!”
老管家也震驚地說:“麼!這就是七好門嗎?我以為這是乞丐坐在這裡討飯呢!”
歲寒雪:……
她閉上睛,繼續調息。
盛瓊花風中凌亂:“為麼會這樣?明明是我先來的。怎麼被人搶先一步了呢?”
老管家拉了拉盛瓊花的袖子,“大小姐,這宗門也太透明了,招生派乞丐來,要我們回吧。九樓隨便選一也行啊。”
盛瓊花白他一,他立馬改口:“好吧,小姐喜歡就好,小宗門也小宗門的好啊,至少樸素淳樸。”
老管家說完,就看見一道黑旋風朝他們捲來,旋風停了下來,驚訝地看他們。
“怎麼這麼多人?”陸鳴撓了撓自己被雷劈開的頭,頭上在滋滋冒青煙,“你們誰啊?”
老管家:“我、我們大小姐想加入七好門。”
陸鳴“奧”了聲,“行吧,等我師尊回來再說。”
老管家:“這位、這位黑郎君,你也是七好門的哇?”
陸鳴:“對啊,問題?”
老管家見他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被雷劈焦黑的臉,炸開的頭,小聲對盛瓊花說:“大小姐,難怪你帶這麼多靈石了,以後千萬別被雷劈了也舍得換衣服啊,沒錢了就寫信回家,我們錢的。”
剛說完,他又看見一被雷劈炭的男人翻過欄杆,坐在陸鳴身旁。緊接,一村姑模樣的女人走了過來,“嚯,這麼多人吶。”
陸鳴:“師尊,他們想加入七好門!”
老管家連忙擺手,“、是我們,是我們大小姐。”
他看了劈焦炭的陸鳴君朝露,又看了地上被繃帶包滿的歲寒雪,再看看唯一像人樣的“村姑”,心中禁感慨:這真是好樸素淳樸一宗門。
忽然,老管家見“村姑”後走出一少年。
少年白袍玉冠,飄然若仙。
老管家倒吸一口涼氣,“大小姐,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