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瞬間愣在原地。
他似乎聽到臺下觀眾的抽氣聲, 他自己也很想抽氣，只感覺一顆心卡在了嗓子眼，快不知道該怎麼呼吸了。
他萬萬沒想到, 秦抑居然會在這種場合當眾介紹他。
他本以為戴這一對情侶胸針就已經算是公開了, 也做好了音樂會結束後, 會出現鋪天蓋地猜測他和秦抑關係的新聞, 卻沒想到, 秦抑玩了一出比這更大的，居然直接選擇在音樂會現場介紹他。
他就聽到對方繼續說：“雖然現在還只是未婚夫, 但這並不妨礙我用‘愛人’這個詞來稱呼他, 因為兩個月後的今天，我們就要正式結婚了。”
沈辭還沒從“愛人”這個詞中緩過神來，再聽到“結婚”，大腦徹底運轉不能，直接宕機了。
臺下被震驚到的觀眾終於反應過來，不知道是誰先帶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沈辭只感覺自己徹底被人聲淹沒了，在這偌大的劇院裡，面對著臺下數千觀眾, 他就這樣被秦抑牽著手站在舞臺上，好像當真站在了萬眾矚目之下。
奇妙的感覺。
當事情的發展超過他的承載能力, 反倒不覺得緊張了，視線所能盡處, 他看到溫遙在為他們鼓掌，向阿姨露出欣慰的表情，妹妹激動得手舞足蹈, 遠處有因為興奮而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同學，又被同伴拉著坐下。
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他是被所有人祝福著的。
不需要擔憂，不需要害怕，他可以和秦抑一起站在這個舞臺上，成為和他並肩與共的人。
掌聲響了很久才漸漸落下，秦抑舉著話筒，續上自己的話音：“在這裡，我要對他說一聲謝謝，感謝他這三年以來對我的付出，照顧我，愛護我，當我自己都放棄了的時候，他卻沒有放棄我，是他的信任給了我重拾自我的信心，如果沒有他，我將無法再次站在這裡，可以說，是他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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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有些驚訝地偏頭看他，完全想不到這樣的語句居然出自秦抑之口，他看向秦抑的同時，像是有某種無形的默契般，對方也向他看來。
秦抑牽著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深情而專注，忽然他微微勾起唇角：“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了。”
臺下傳來歡笑聲，和更加熱烈的掌聲，沈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幽默搞得面紅耳赤，從臉頰一直燙到了耳根。
“這首《逐光》，是我特意為他做的，為紀念這三年來的點滴，也期盼未來的無數個三年，我的生命中能一直有你。”
“兩個月後的今天，我們的結婚典禮上，希望能得到各位的祝福。同時，我要感謝所有三年來依然關注著我，喜愛著我的人，謝謝你們的支援，今後我將創作出更多優秀的作品來回饋大家。”
秦抑說到這裡，放開了沈辭的手：“這最後一首曲子，獻給可愛的你們，希望所有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都能平安、快樂。”
沈辭接收到他的訊號，忙朝臺下鞠了一躬，從側邊的臺階下了臺，回到觀眾席。
他一顆心兀自狂跳不止，臉頰通紅，用手背貼了半天也降不下去這熱度，秦抑剛剛的一番話還在耳邊迴響，突然說出這麼深情的一番話，簡直讓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還好秦抑沒有把話筒遞給他讓他發言，不然他非要原地變成結巴不可。
隨後，他就聽到溫遙語調奇怪地小聲說了一句：“事先準備好稿了吧，居然能從秦抑口中聽到這麼肉麻的話，真是難以置信。”
沈辭聽到這標誌性的“溫遙式陰陽怪氣”，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他居然還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不能吧，我最近也沒看到他捧著稿子念啊。”
溫遙詫異地看他一眼：“這還沒結婚呢，已經開始替他說話了？”
沈辭連忙閉嘴。
“不過還是恭喜你們，”溫遙嘴上說著不情願，還是自心底裡發出祝福，“歷經這麼多磨難，總算是走到今天了——唉，一轉眼我的小辭都要結婚了，真是白駒過隙，時過境遷。”
沈辭眨了眨眼，覺得他這一番感慨是故意感給自己聽的，沒忍住說：“你不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嗎？”
“沒什麼想法，”溫遙不是很感興趣地說，“我還是跟我的‘八腳兄弟’廝守一生吧。”
沈辭聞言，看了一眼臺上的人，心說別看秦少一副天塌下來都能淡定彈琴的樣子，要是在他的鋼琴上放一隻蜘蛛，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坐得住。
溫遙：“我本來還擔心，你們的婚禮會不會很冷清，沒人來參加，沒想到秦抑這人還挺會辦事的，現在這麼一公開，想不大辦都難。”
一想到兩個月後的婚禮，沈辭又止不住地有點臉紅了。
最後一首曲子，秦抑選了一首輕鬆歡快的，音樂會就在這樣舒適的氛圍中落下帷幕，謝幕散場後，還有許多觀眾留在座位上，遲遲不願意走。
沈辭剛要起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嘈雜，回頭一看，是幾個音樂學院的學生結伴而來，有熟面孔，也有沒見過的，認識他的同學率先上前，非常興奮地跟他打招呼：“沈辭！”
沈辭衝她點了點頭，從座位上起身，就聽對方說：“恭喜你啊！你也太厲害了吧，能和秦抑合作，還彈得那麼好，剛剛那一首，真的有被感動到。”
沈辭微怔——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彈得怎麼樣，聽她這麼說，才稍微有點安心。
其實《逐光》這首琴曲，秦抑在創作時是很有幫他取巧的，在壓抑到極致時突然加入高音，非常容易抓住聽眾的耳朵，他這個高音的演奏者，也就更容易在“秦抑的氣場”中脫穎而出，被人們所記住。
可以說，這是秦抑在為他鋪路。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衝女生笑了笑：“謝謝。”
兩人說話間，沈辭餘光掃到有人正在向他們這個方向而來，扭頭一看，果然是秦抑。
秦抑剛走到他們面前，就被一群人給圍住了，音樂學院的學生們紛紛拿出紙筆，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給籤個名吧！”
秦抑停下正在揉胳膊的動作，詫異地看他們一眼，好像不太明白自己的簽名有什麼收藏價值，又不好直接拒絕讓他們掃興，想了想問：“你們是燕音大的學生？”
幾人連連點頭。
秦抑這才接過其中一個學生遞來的簽名筆，又接過她遞來的明信片，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還是沈辭第一次看到他簽名，要比他之前見到過的秦抑的字更狂亂一些，帶著逼人的力度，彷彿力透紙背。
僅僅是簽名，都帶有難以忽略的“秦抑的氣場”。
隨後，沈辭的視線又往他手臂上滑去，剛剛他好像看到秦抑在揉胳膊，可能是又感到酸了。
那場車禍果然還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創傷，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就算能夠復出，恐怕身體也承受不住高頻率的演出了，以後他舉辦音樂會的頻率可能會大大降低，只能重“質”而難以重“量”。
他之前偷偷問過陸衡，都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秦抑的胳膊還是會感到酸，陸衡說可能也跟他復健時過分使用上肢有關，本來就骨折過的胳膊被迫承受全身的重量，怎麼想都是對癒合不利的。
但這是沒法避免的事。
甚至秦抑都沒跟他提還有這方面的因素，想必是不想讓他擔心。
沈辭收回視線，並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只站在一邊，默默等待他簽名。
秦抑沒留意到他的注視，簽完最後一張，發現這居然是自己以前出的專輯。
他有些意外，看了看面前的人：“你還在上大學吧？”
“對呀，我高中就開始關注你啦，”女生接過帶著秦抑簽名的專輯，非常激動地捧在手裡，“太好了，這次終於有簽名專輯了——啊對了，我能不能打聽一下，下一次什麼時候再出專輯啊？”
“下一次……”秦抑稍作猶豫，“最早年底，最晚明年。”
“真的嗎！那……下次可以出籤名版嗎？”
秦抑好像還是很不理解這種什麼東西都一定要“籤名版”的心理，卻也沒有回絕，而道：“我會考慮的。”
滿足了幾個粉絲，會場剩下的人終於漸漸散去，秦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坐在已經空出來的座位上，喝了兩口水，休息了一會兒。
沈辭坐在他旁邊，有點擔憂地問：“很累嗎？”
“還好，”秦抑抬起頭來，“只是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像夢一樣，怕一離開這裡，夢就會醒了。”
“我才像做夢一樣好吧，”沈辭很不滿地撇撇嘴，“你可沒提前告訴我你要在音樂會上直接介紹我，還告訴所有人我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哥哥你也太過分了。”
“因為我覺得，這是和復出一樣重要的事情，就應該在這樣的場合宣佈，”秦抑說著湊近了他，“你老實說，發自內心的，你不開心嗎？”
“開心……當然還是有那麼一點，”沈辭心虛地撓了撓臉，“但是，你下次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我沒有給你提示嗎？”秦抑很無辜的樣子，“之前明明有說漏嘴，說我要宣佈結婚的事的。”
沈辭：“……”
那也算？
他正在震驚，忽然感覺對方越湊越近，腦中頓時警鈴大作：“等等，不要在這種地方……”
一句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秦抑堵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