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長春見著娘又跟爹提起了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抱著坐在一旁嚇的發愣的么兒連忙進了裡屋去。
老爹平日裡光顧著謀賺頭，屋裡打理的都是桂氏，那些裡裡外外的門道，一大老爺們能知曉多少，在桂長安娶媳婦的時候，桂氏因著這事兒沒少罵老爹。
桂氏一開腔，老爹也不敢再吭聲了，要是一吭聲，又是沒完沒了的，索性站起身揹著雙手出了院子去找熟人串門子去。
桂長生急急忙忙的趕回來，楊氏都已經回老孃家去了。
四妮和五郎是跟著一塊兒去的，三郎見著桂長生回了來，還以為是要在孃家住一宿呢。
一問三郎才知曉，楊氏是想著去走一趟就回來的，特意是吃了響午飯才去。
“嫂子，大山哥剛來問，明兒是不是起早一塊兒去鎮上，要是捎去的大菜多，就去隔壁村裡說聲，明兒搭個順路。”三郎瞧人回來，走到門口接了籃子。
桂長生點了點頭，村長屋裡這大過年是肯定是借不到牛板車了。“成，你去跟大山兄弟說聲，明兒是起早去，順帶的從他屋裡借擔木桶過來，明兒得多捎些過去，大罈子大了去，不好帶。”
兩人說著進了屋，三郎將籃子一放，先出門去胖嬸屋裡跟大山說聲，桂長生去將木桶拿出來清洗清洗。
想到，地裡油菜也抽芯了打了花苞，過年就已經開春了，再等一陣子，地裡一片是要長成油菜花。
一想到這，心思又好了不少，看是收了油菜了，能不能大撈一把，將生意做起來了頭年，明年就又好些了，不說做的多大，至少也要修起個院子，將三郎和五郎送出個學子來。
大山和自家老爹在屋裡，胖嬸帶著燕兒去走親戚了，瞧著三郎過來，大山道。“你嫂子回來了？”
“回來了，說是明兒起早一塊兒去，還得從你屋裡借擔木桶，要捎的物什有好幾擔。”
聽了這話，大山點了點頭，進屋去拿了木桶出來，瞧著三郎道。“三郎，明兒你去不去鎮上，先前掌櫃的還想讓你開年也去館子忙活。”
三郎皺了皺眉。“俺去鎮上，就是不能再在館子裡邊忙活了。”昨兒聽著嫂子跟胖嬸他們說道話，嫂子是打算送了他去私塾識字，一來，嫂子定也不允他去館子忙活。
大山點了點頭。“若是明兒掌櫃的問起來，俺給他說道一聲。”
三郎道謝後，拿著木桶回了去。
他知曉嫂子是真打算讓他去識字，但屋裡從未有人去上過私塾，三郎心裡也是怕著自個去了私塾啥都不懂，又都十幾了，私塾裡去的多半都是和五郎年歲差不多大的。
真去了，又怕學不會，讓人瞧笑話。
三郎心裡想的又有些不願意去私塾，去私塾，屋裡的事兒都是讓嫂子一人忙活著，他是真閒了下來。
進屋看著桂長生正從罈子裡挖了泡菜出來，吃在嘴裡酸眯了雙眼，雙手剛洗了木桶，冷的通紅。
見著他進來了，拈了一塊泡菜遞過來。“嚐嚐。”
三郎微微張嘴，就這桂長生的手吃進了嘴裡，一閃而過的念頭，直到將泡菜吃咽了下去，才琢磨著開了口。“嫂子...”
“咋了？”桂長生將罈子蓋蓋上，端著泡菜坐了下來，吃了一塊不夠，連著吃了好幾塊，爽脆的很。
“俺不想去私塾，俺啥都不曉得，連...連寫字的筆都沒瞧見過。”三郎怕嫂子送了他去私塾，不過是浪費了銀錢，到頭啥都學不會。
聽了這話，桂長生放下了送進嘴邊的泡菜，扭頭看了看三郎。“就是啥都不會才要去學，你若是會的，還送你去做啥？”
“可是...”
“讓你去就去，你年長，五郎還小不著急，屋裡生意也是要做的，等你發奮學出來，日後，生意真是做的好了，有個識字的在，也吃不上虧不是。”桂長生多半是明白著三郎的想法。“到頭來，不管你學的咋樣，後邊五郎上私塾了，你也能好生的教教他，不說屋裡，有了你去學，也能教上嫂子和四妮，人說，一家吃飽全家不餓，嫂子不懂，但多半是能用上這個理了。”
桂長生要是不說這些話，以三郎的性子，怕是真要固執下去了，只有將道理說給他聽，才知曉該如何做。
三郎點了點頭，明白了過來，心想，去了私塾後定要好好跟著老先生學才行，萬般不能躲懶。
或許正是因為桂長生這番話，才讓三郎下了苦心，又或許是因為三郎心裡別的心思，才讓日後的三郎有了作為。
初三，桂長生早早起身，將泡菜備好，三郎也一塊兒幫襯著，大山來的早，三墩也是一早過來了。
兩人一人一擔子的泡菜挑著趕去村子外，得還要走一陣子才能趕得上隔壁村子的牛板車坐著。
桂長生也沒閒著，罈子不好帶，就和三郎兩人抬了一罈子。
年初，本就人多，隔壁牛板車早早的坐滿了人，桂長生和三郎也是死活才擠上去，好生的將罈子把住，三郎和桂長生一人把著罈子一人抱著人，自然就是桂長生抱著了三郎，三郎把著罈子，才能坐的下去。
三郎靠在桂長生身上，還是在這般多人跟前，雖是嫂子，他也是存了別的心思，桂長生不在意，可他在意啊！
感受著身後柔軟的身子，三郎呼吸都急促了起來，把著罈子的雙手都有些發抖。
好在牛板車上的人也不全是都去鎮上，有的半路上就下了牛板車，這才空了些。桂長生雙手也發麻，見著空了，又讓三郎去一邊坐著，她來扶著罈子。
三郎僵硬的身子才得了緩和，麻溜的坐到了另一邊。
陳家館子今兒初三開門，一開門就熱鬧的很，初年開門，為了圖個吉利，鎮上的大夥都知曉著，開門頭日，不花錢擺的四小碟。
四小碟一般來說是擺酒席才免費送的零嘴吃食，今兒早的早食，就送一早上。
這在陳家館子早就成了老規矩了，甭管你是一人來，還是家子來吃，都會送四小碟，四小碟，一是花生米，二是瓜子，三是果脯，四是下菜。
今年的下菜是用的泡菜，又比去年多了個新鮮。
桂長生他們到鎮上時，館子裡面已經來了許多人，大山和三墩將泡菜挑進去，立馬的進了廚房去，先給掌櫃的拜了個年，掌櫃的哪有功夫客套，直接讓人忙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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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長生來的時候，館子裡面可就不止夥計了，還有李哥夫婦也都來了館子幫忙，該是早早的就說道好的，又是住在鎮上，自然來的早。
大山和三墩來的遲些還不算打緊。
瞧著大堂內人滿為患，桌子都坐滿了，還有的人一人坐著的，也不介意，直接和人拼桌子去了，年初出來，喜氣洋洋，都圖的是熱鬧。
“姑娘，你可是得空，掌櫃的說是麻煩你給大夥結賬收銀錢。”夥計滿頭大汗的跑來，將脫下的外衫丟到了椅子上。
聽的這話，桂長生一愣。“打打下手還成，收銀錢，俺可是外道人，不妥。”
“放心罷，俺掌櫃的可精明了，出了多少菜心裡清實著呢！現兒掌櫃的去了裡邊，年初來的新客人多，怕莫走賬了。”
聽的這話，桂長生也是笑的。“成，那俺去臺櫃守著結賬。”
夥計連聲道謝後便去了廚房，桂長生倒是知曉早食這些的價錢，在這人幫襯了幾回，早先看人給銀錢，心裡就盤算過。
桂長生去了臺櫃沒過多久，掌櫃的喊了三墩頂會，就出來先交代桂長生，這都是按碗算的，糊糊，饅頭，包子，肉粥，盛裝的碗都是不同，一眼就能瞧的出。
掌櫃的交代的也是火急火燎的解釋了一番，後來索性的將賬本銀錢計算拿了出來給桂長生，讓她自個瞧著打算，不等桂長生說道自個不認得字，就見著掌櫃的又跑進了後院廚房去。
年初新客人多，就不比老熟客了，掌櫃的擔憂也是常情。
見著三郎沒事兒，便讓他去瞧瞧來結賬的客人桌上點盤子，她雖不知曉寫這邊的算賬法，但現代的演算法可簡單又容易。
算盤珠子她打過，從小就是摸著老爺子的算盤珠子，只是後來隨著社會的發展，有了計算器，書本上都不學算盤珠子了。
來的新客人不知曉的，還以為桂長生的陳家館子的老闆娘，瞧那一手算盤打的啪啪啪響，但老熟客是知曉桂長生的，早就第一回見著她來忙活，就有人問了館子的夥計。
後邊才知曉，人家是做生意的人。
三郎在館子忙活過一陣，點盤子這事兒，也幫襯過，桂長生一交代，見自家嫂子是在結賬，更不能點錯了盤子，要是少了銀錢，豈不是賴上了嫂子頭上。
整整一早的忙活過去，直到快上午了，來的客人少了，廚房那邊有三墩就能忙活過來，掌櫃的才騰出空擋來大堂。
桂長生將收的銀錢放在了沒上鎖的抽屜裡邊，賬簿是沒翻動過，不翻也知曉完全看不懂，更是沒記過賬，算盤珠子碼停的地兒，正是今兒的總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