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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章 不堪回首月明中【大結局】

晚風帶著縷縷秋意襲來,夏日已經正式結束了。

一切的一切伴隨著該死之人的死去而安穩沉定下來,可某些人,再也回不去從前,她的身子,日復一日的消瘦下去,或許她自己不覺得,可旁邊的人看在眼裡明在心裡。

下完早朝,皇帝讓高玉喧永琰到養心殿。

永琰已經十五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站起身也到了皇帝的肩膀,走進養心殿見皇帝一臉憂愁的坐與榻上,跪安道:“給皇阿瑪請安。”

皇帝抬了抬手,指著一旁的榻道:“起來,坐。”

永琰應了聲“是”起身坐到榻上,溫聲道:“看皇阿瑪好似不太高興,怎麼了?皇阿瑪可否與兒臣說說?”

皇帝嘆息道:“琰兒,你是皇阿瑪這麼多孩子中,皇阿瑪期盼最大的一個,不知道你可有看出你額娘的異樣?”

永琰眉宇浮起濃濃的憂傷,口吻不禁弱了幾分:“兒臣豈會看不出來,額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兒臣看著就心疼,自慶姨娘去世後,額娘就沒有真正的笑過,她的笑那麼假,那麼牽強,都是硬生生憋出來的。”

皇帝暗自嘆了一口氣,轉眸看著他道:“琰兒,你不小了,可以成家了,皇阿瑪給你看好了一位女孩,明兒你帶去給你額娘瞧瞧。”

永琰微微一驚:“皇阿瑪為何突然要兒臣成家?兒臣想留在宮中多陪陪額娘。”

皇帝輕言道:“你額娘身子那麼弱,不能擔憂太多事情,可你和璘兒是她最放不下的兩個孩子,璘兒還小就不談了,你成婚也算了卻她的一樁心願吧。”

永琰面上浮出縷縷憂愁,黯然道:“額娘身子不好兒臣知道,可兒臣相信額娘一定會好起來,成婚一事兒,竟是皇阿瑪和額娘的心願,兒臣自然願意。”

皇帝神色端然,輕言道:“喜塔臘.淳兒,出生一般算不上很好。琰兒,不是皇阿瑪不想給你找個出生好的,只是皇阿瑪覺得她很適合你,明兒帶她去見見你額娘,你額娘若是喜歡,這事兒就定下來。”

永琰笑一笑道:“出生都是次要的,重要是人好心好,若是皇阿瑪和額娘都喜歡,兒臣自然也會喜歡。”

皇帝起身走到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皇阿瑪真的沒有看錯你,琰兒,你額娘身子不好,你成婚後就不要住到宮外了,留在宮中陪著額娘,這樣你額娘也不會牽掛你。”

永琰起身點頭:“是,我得空便會陪著額娘,皇阿瑪放心吧,額娘不會有事兒的。”

次日一早,永琰便帶著喜塔臘.淳兒去了永壽宮,到達時,魏妍芯正用完早膳坐到榻上,見永琰帶著一女孩兒進來顯得微微驚訝。

淳兒一身淡青色的旗裝,墨黑的青絲用幾隻簪子精心的挽著,小臉蛋白裡透紅,秀氣逼人。跟著永琰走進暖閣,很有禮貌的給她跪安:“淳兒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魏妍芯凝了凝神,竟是一臉的疑惑,皇帝雖與她提起過永琰的婚事,可她不想一切來的如此快,快的她險些沒法反應過來。

永琰見她愣了神,輕輕道:“額娘,額娘怎麼了?”

魏妍芯回過神,忙浮出一縷縷笑意:“沒事兒,額娘一不小心就走了神。”言畢,她的眸子落在跪在地上的淳兒身上,笑著道:“起來吧,別跪著了。”

淳兒站起身,含笑道:“謝謝皇貴妃娘娘,淳兒冒昧前來,可有打擾到娘娘休息?”

魏妍芯看著她微微一笑:“豈會,你來看本宮,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她含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好似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淳兒溫婉笑道:“我叫喜塔臘.淳兒,我阿瑪說,淳實意是樸實,意思是,女孩子不需要懂得太多,會伺候夫君,會照顧孩子,會孝順長輩就可以了。”

魏妍芯悠悠一笑,指著一旁的榻道:“別站著,坐。”

淳兒道了聲“謝謝”走到榻旁緩緩坐下了身。

魏妍芯清淡的眸子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掃,對著淳兒道:“你可喜歡琰兒?”

短短的幾個字讓淳兒心下一緊,臉上頓時浮出幾抹紅暈,害羞極了,微微轉頭看了永琰一眼,低著頭沒有答話。

永琰臉上一熱,顯然很不好意思,輕輕道:“額娘,額娘怎麼突然這麼問?”

看著兩個孩子憋紅的臉,魏妍芯一陣失笑:“琰兒,你先出去,額娘與淳兒說說話。”

永琰點頭道:“嗯,我先走了,額娘與淳兒先說。”言畢,他再看了一眼低婉含羞的淳兒,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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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永琰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魏妍芯回眸笑著道:“淳兒,本宮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女孩,但是本宮想問你,你是不是真心喜歡琰兒?你們的婚事,是你自願的還是因為家世的關係?”

淳兒低婉道:“能嫁給十五阿哥,是淳兒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又豈會是不願意呢?”

魏妍芯微微一笑:“如果他不是十五阿哥呢?他若不是十五阿哥,你還會喜歡他嗎?你還會願意嫁給他嗎?”

淳兒的口吻很輕卻是極其的沉穩:“淳兒是喜歡十五阿哥這個人,並不是喜歡這個身份,只要是淳兒喜歡的,就是再辛苦,那也是值得的。”

魏妍芯嘴角的笑意變得柔和而溫婉,起身走到她身旁撫一撫她的肩:“你這麼想本宮就放心了,竟是如此,你和琰兒的婚事就定下來。”

淳兒好似有幾分激動,忙從榻上站起了身:“謝謝娘娘,淳兒一定會好好照顧十五阿哥。”

魏妍芯淺淺一笑:“還叫娘娘?”

淳兒臉上又是一陣熱騰,含羞一笑:“謝謝額娘。”

永琰成婚的那日宮中格外熱鬧,張燈結綵,紅遍宮牆。

皇帝在乾清宮設下宴席,群臣一同進宮祝賀。

淳兒是個極懂事兒的女孩兒,成婚後對永琰照顧有佳,一得空便去永壽宮陪著魏妍芯,這讓魏妍芯感到不少的欣慰,在淳兒身上,她似乎找到了玥兒的影子,又讓她想起那殘酷而致命的史記。

她心裡的痛與苦,無人知,更五人曉,一切的一切在她心底最深處,她無從訴說,更無從找人訴說,在他們面前她總是笑逐顏開,可誰知?當她獨自一人的時候,想起已發生的,想起即將要發生的,她唯有默默落淚。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中秋月圓,本是一個團團圓圓、闔家歡樂的日子,可為何?為何她的一家要被分成那麼多瓣,分的再也無法聚集在一起。

永琰和淳兒回永壽宮,皇帝與璘兒也在,五個人一同吃了頓團圓飯,看上去溫馨美滿,實際上卻是荒涼落魄。

魏妍芯有些鬱鬱寡歡,皇帝陪著她早早睡下了,他知道她心裡難受,所以他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的陪著她,有時候,說再多,做再多,都比不過一份默默的陪伴。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那些已不再的人兒,你們在那個遙遠的地方還好嗎?你們何時能夠回來。

推開那扇深紅色的大門,魏妍芯再一次走進景仁宮,也是她人生旅途中最後一次進景仁宮,印入她眼簾的一切是那麼的清晰又是那麼的模糊;那麼的美好又是那麼的悲哀;那麼的熱鬧又是那麼的荒涼。

緩緩走到櫻花樹下,抬手撫了撫那乾枯的樹枝,鼻尖一酸,眼中浮起層層薄霧,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櫻花謝了明年還會再開,那久別的人兒,明年你們會回來嗎?

曾經那溫馨而唯美的畫面一幕一幕湧上頭腦,一切都記憶如新,一切都恍如隔世。

那一年,她們的感情是多麼的深厚;那一年,她們的日子是多麼的美好;那一年,櫻花樹的櫻花開得是多麼的茂盛,可就在那一年,那一年改變了一切,那一年改變的一生,凌蓮汐的一生,陸元香的一生,沈雲軒的一生和她的一生,讓她恨了一輩子,悔了一輩子,痛了一輩子。

若是沒有那一年,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若是沒有那一年,她們是不是都還陪在她的身邊?若是沒有那一年,她們的日子是不是還那般無憂無慮?若是沒有那一年,會不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遺憾?

看著斜射過來的夕陽,她彷彿看到凌蓮汐優美的舞姿;聽著輕輕的風聲,她彷彿聽到陸元香流水般的琴聲,她多麼渴望一切能回到如初,一切再從頭開始。

只可惜,時光不倒流,走了,她們都走了,剩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讓她在痛苦中、心傷中、悔恨中慢慢死去。

她抬手折下一枝乾枯的樹枝,口中喃喃道:“元姐姐,蓮姐姐,你們在遠方還好嗎?你們碰頭了嗎?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好不好?明年櫻花開得時候,我們一起在這櫻花樹下碰頭,你們說好嗎?”

她的淚隨著發白的臉頰緩緩落下,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冰冷,冷的無法形容。

她只是一個穿越者,一個意外的穿越者,她的一生並沒有像其他穿越者那麼幸運,她所經歷的是她一輩子都不曾想到的,她看著親人一個一個被害,看著姐姐一個一個死去,看著胎兒一個一個來不及出世,看著孩子一個一個夭折,她的心曾支離破碎,她忍痛的將它縫起來,然而一眨眼又碎了,碎了再縫,縫了又碎,如此迴圈,那顆心早已千倉百孔,再已無法縫補。

所有的一切都已隨風而去,她抓不住,更挽留不住,她不乞求一切可以從新來過,她只希望,明年櫻花開的時候,在這棵櫻花樹下,可以看見那熟悉的身影。

一雙手輕輕搭上她的肩頭,回頭見皇帝站在身後,她抬手要為自己拭淚,皇帝一把握住她的手,空出來的手撫上她的發白的面龐,修長的手指柔柔的撫著:“都過去了,不要想太多。”

魏妍芯雙眸一眨,不禁又湧出一眼眶淚水:“來年櫻花開,盼得伊人歸。”她的眸子逐漸移開,再次落在那顆櫻花樹上,沉默了半刻,出言道:“皇上還記得嗎?那一年,那一年的那一天,夕陽西下,櫻花樹下那跳舞的人兒,那撫琴的人兒,皇上還記得嗎?還記得她們嗎?”她哭的瑟瑟發抖,溫熱的淚水打溼的他的手。

皇帝眉心微卷,用衣袖為她楷淚,口吻清寧而又沉穩:“記得,朕記得,那年那月那天,夕陽西下,就是在這櫻花樹下。”他的眸子回到她身上,口吻柔的如四月暖風:“芯兒,不要哭,你身子弱的很,可別哭壞了身子,不管是蓮兒還是元兒,她們都希望你好好的,你若真想讓她們寬心,你就得好好照顧自己。”

魏妍芯忍住眼中的淚水,揚了揚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皇上,明年櫻花開,臣妾會見得伊人歸嗎?”

皇帝微一沉吟,旋即沉穩道:“明年的事兒都是未知,你放心,明年櫻花開,朕陪著你一起來看。”

魏妍芯輕輕點頭:“花開花會開,臣妾相信,人兒去了還會再回來。”

皇帝伸手環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將她擁在胸前,柔聲道:“只要你開心,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魏妍芯抬頭凝望著他,他的眸中只有柔情,只有情意,只有疼惜,那數不盡的心疼讓她頓時不知所措。

皇帝微微低下頭,對著她的櫻唇深深的吻了下去,那一吻,便是一吻天荒。

晚霞的一縷餘暉射了過來,照出兩人成雙的影子落在地上,那麼深情,那麼永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全文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