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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茶檔幹不成,僅有的一點兒積蓄又砸在裡面泡了湯。胖子總嚷嚷告他們去,告誰去呀?沒名沒姓沒地址,狀子的抬頭都填不上。再說有那麼多的大案要案都忙得有數的那幾個警察腳跟朝了前,你自己覺得是個大事,和別的案子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又是起訴費訴訟費的,就是拿得起你也耽誤不起。

咱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算了?都是幾尺高的漢子,還不叫人說咱慫包軟蛋,後脊樑非得讓人們七嘴八舌地啃了排骨不行!瘦子也是七不忿八不忿。

那你們說怎麼辦?要是不吃飯人還能活著,咱就去打這個官司,一打到底。哪個人不是爹生娘養的,你當那幾個小子就光棍呀?給人家去當打手,不就是圖了幾塊錢,幾塊臭肉?狗,是他們野狗!才出院的任新也激動起來。

胖子見狀,便又借風添柴地插上了嘴,‘我原來這麼說的,幹買賣白道不能少,**沒人也不行。倒不是咱怕誰,社會上怎麼也是怕得多,咬咬牙豁上個三千兩千的請他們啜頓兒,再給他********抱抱摟摟,咱這買賣保準順當。這下可好,這幾千塊錢不但沒有了,連老本兒也搭進去了。

瘦子見任新臉色不對,直向胖子使眼色,讓他不要再說。別看胖子平時三句話沒有兩句整得,可今天正在這一吐為快的當口,倒停不下了車。‘咱這回可真是耗子碰見了大狸貓,麻了爪兒,人家現在還不知在哪兒吱口酒吧口菜的美呢。’

你還有完沒完,當初誰也沒拉你拽你呀?是你自己上趕著對不?到現在了,你賣什麼後悔藥?任新火冒三丈。

瘦子用胳膊肘了一下又要張嘴的胖子嗎,強裝笑臉地瞟著任新說:哥幾個預先不是說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出了事說事的,扯些別的有什麼用?今天的事要我說怨胖子,你也甭不高興,就你知道花錢請**上的,人家不花錢自己就是**。這樣倒好,真要是請了,**和**火併起來,說不定要出幾條人命。那時你胖子包括我和大哥在內,現在就不是在這兒東責西怨的鬥嘴,恐怕早已被掐監入獄了。

接下來是十幾分鍾的沉默,誰也沒有作聲。

猴哥說得對,今天是怨我了。其實我也沒想怪哪一個,只是覺得------唉!都怨自己總也想不周全。胖子自責的說。

任新瞅了瞅胖子,又看了看瘦子,噗哧樂了。——不是冤家不聚頭嘛,既然是哥們兒還計較什麼錯與對,我這炮仗捻兒的脾氣總也改不了。我就依仗著是大哥,耍個窮橫,兄弟們也沒在意過。面對現在這個局面,我也不知你們還有什麼高招兒,我是有點兒找不著北了。——沉了一會兒見他倆不說話,任新又接著說:要不咱先這樣,在還沒有想出好辦法的情況下,暫時分頭行動。胖子不是做菜還拿點兒手嗎,就先整個街頭熱炒。瘦子愛擺弄車,就先弄個修車攤兒,什麼汽車腳踏車一起來。至於我,也沒有個什麼長處,等身體恢復了,就先打回老家去,待有了好辦法、好機會咱再說,你們說行不行?

胖子和瘦子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時誰也想不出什麼好點子,雖然打心眼裡不願分開,為了吃飯,也就沒有辦法,便說:要不暫時先這樣吧。

說得快,幹得也不慢。精明的瘦子把修車攤兒擺在了十字路口,天天和市容隊的打游擊。人來我撤,人走我擺。市容隊拿他沒有辦法,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的算了。

瘦子愛白話,修車攤兒兼設茶座論壇,是閒適者與老人們的好去處。有活兒忙活兒,沒活兒就張家長李家短,三個耗子八隻眼的瞎侃一氣,一笑了之。瘦子儼然以壇主自居。老人們愛看他手忙腳亂的熱鬧,年輕人則喜歡聽他的曲苑雜壇。免費的茶水隨便喝,不收票的節目隨便看。誰願當個評論家就任你橫挑鼻子豎挑眼。誰想做個藝術家,就隨心所欲地表一番。反正來者都是客,過後不思量。沒有人去深究個中的對錯,更沒有人非要找個釘是釘鉚是鉚。樂樂呵呵,說說笑笑,融融恰恰,和和諧諧。中國人都愛湊熱鬧,人越聚越多。瘦子靈機一動,又開闢了一處財源。車攤兒旁擺上各種瓜子,乾溼兼備,五味雜陳,湊了個瓜子小世界。有些人來得多了,不花點兒錢捧捧場心裡總像回事似地。說話磨牙兩不誤,給瘦子做了義務的瓜子托兒,活廣告。

瘦子和這些人處得很好,任他們隨便吃隨便抓,哪個得味吃哪個。至於錢,他是零不拒整不找。別看這樣,這些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管傻了的人都是規規矩矩,誰都樂意在眾人面前落個大方直率。再有瘦子水音兒的小鑼兒不住嘴的敲,他們都心安理得地為他看攤兒,賣貨。當然瘦子也絕不會懷疑他們哪個有貪汙挪用,金融詐騙行為。全天下來,收支一頂,還能跟車攤兒搬個平手。沒過幾天,瘦子不知怎麼又靈犀驟閃,,將一袋秕籽兒放在了攤兒前,說是要給各位吃客們個明白:貨真價實,絕無摻雜使假。另外找了塊紙板兒,歪歪斜斜地寫上了一段順口溜戳在了那兒:

修車點兒

瓜子攤兒

掙多掙少賺個玩兒

零的整的隨便兒放

你看不值就別掏錢兒

天冷天熱你別可憐我

少心沒肺咱圖人緣兒

有事沒事兒的來轉轉

我是瘦子叫猴三兒

鼓搗熱炒的胖子可就慘了。由於衛生不達標,讓人家追得滿街跑。實在幹不下去,改行賣起了糖堆兒。他見瘦子這裡人多,便也來湊個熱鬧,沾點兒神光兒。

蘸糖堆兒是胖子家的祖傳,雖然到了胖子這輩兒斷了檔,但有老人在,拾掇起來也不算犯難。只要掌握住了熬糖的火候兒,就能賺個七成利。辛苦自不必言,小小的嘎石燈立了大功,也給瘦子提供了很大的方便。胖子嘴些笨,直來直去的膛音大嗓沒有一點兒樂感,更談不上有生意人喊攤兒的花哨。只憑‘糖堆兒王’的祖傳老招牌,就讓老家舊戶們不自覺地給做了廣告。再加上胖子又在花色品種上著實動了一番心思,各種幹鮮果兒往裡一夾,今天橘子明天菠蘿的變換著花樣兒,把俊男靚女們的胃口調得傻美。他還有勝別人一碼的個小招數就是每支糖堆兒都套上個塑料套兒防塵,增加了兒了兒的成本,市場卻掙了個頭籌。

還是說皮薄肉嫩的年輕人,倒下的快起來的也快。沒過多少天任新的身體就基本康復了。他想回家看看,順便也找點兒適合自己幹得活兒。

任新的老家離曉城不遠,歷史上曾是漢獻王劉德的治下。到了清代乾隆年間,這裡出了個大名鼎鼎地才子,就是四庫全書的總纂官紀曉嵐。二百多年過去了,輪到現在改革開放,有心機的人們就又抬出了老祖宗,放在高高地陽光下又是晾又是曬,試圖能借上點兒亮光兒。然而,那位紀大人的直系後裔大多定居京津,家鄉的人們也只能做個拉虎皮做大旗的架子。雖然與當地的農副各業難以搭套,但他們還是以紀大才子的鄉親族鄰而自豪。於是便相繼有了許多以紀曉嵐為題的傳、奇、譜之類著作在曉城風靡。有的還拍成了電視劇播放,頗是風光了幾個所謂的文人。任新雖不是紀氏親族,但祖上也是世代的姻好。任新從小仰慕這位文化奇人,立志也要出類拔萃,以明赤子之心。

這裡盛產名揚海內外的金絲小棗,以果實開而金絲連著稱。棗裂絲牽,入口綿甜。據專家考證有補腎強身、和胃利尿之功。尤其棗在糖心之時,頗合年輕人的口味,酥脆甘冽,如糖似蜜。如是在清晨帶露摘食,更有酥潤芳香之美。時值中秋,紅棗串串,如瑪瑙,似火珠,更有綠葉扶蘇,翠碧如水。遠遠望去,那滿枝滿樹的棗子,就如同大片的紅葡萄飄蕩在碧波之中。微風搖搖,翠枝頻點,確有文人雅士之鄉的謙恭。即使心有煩愁,來到這翡翠般如詩如畫的棗林也會喜上眉梢。怪不得有心理學家最新倡導大自然療法,確實不無道理。

任新走在鄉間公路上,難抑內心的激動。如潮的往事,哪一件不都是童稚的歡樂與溫馨。坑邊遛鳥,水裡摸魚,野外捕鼠,雨中嬉戲------記得光屁股捉迷藏時被人捉住,屁股被人拍得紅彤彤,就像由於激動而漲紅的臉。碰翻了舊車廂而被扣在下面的二毛,由於那次突如其來的驚嚇落下了抽風的毛病,也是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後來成了瘋子,十七歲時自己栽到了井裡,結束了可憐的一生。只剩下了個壯年鰥居的爸爸,人們風言他傻,始終沒能續娶。其實他並不傻,只因和二毛娘結婚時為了點兒說得清但不能說的事,自己剃了個和尚頭以示抗議。

有人因此笑稱其‘傻了個得(dei)’,不料這綽號卻被叫得飛響,以至於人們忘了他的真名。那時的科普知識不象現在這麼普及,給無知的男女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矛盾。面對人民的恥笑,二毛娘羞辱難捱,恨自己生為女人,是上輩子沒做好事才被轉世來受這份罪。一時想不開,趁二毛爹不在家,找了根繩子拴在門上檉上上了吊。也是命不該絕,糟朽的繩子著實把她摔了個大後墩兒。二毛娘迷信,揣摩可能是自己還沒還完上輩子欠下的孽債,就又勉強的活了下來。但她命並不長壽,在二毛十歲那年,因了醫生的誤診死在了心絞痛。剩下來的日子可想而知,人們都說,要是二毛娘不死,說不定二毛的病還能治好。現在也得娶了媳婦有了孩子,一定是個絕好的人家。偏偏這傻了個得叔也很認命,他說獨身一人是自己的福分,不用伺候老照看小,一人吃飽什麼都喂了。兒子有什麼用,看不見那些玩兒命想生小子的大多都成了超生游擊隊,讓人家罰得屋裡只剩下了四個旮旯兒,還得像個逃鷹的兔子到處亂竄。就是生了小子又怎麼樣?你把他侍候大了,忒兒的飛了,就是不管你,你是屁轍沒有。看不見張三家仨李四家倆的,為了不贍養老人,那官司已打到了縣上。結果怎麼樣?照樣是斷不清理不明。自個兒找個茅坑兒哭去吧,有的人不是說嗎,現在是爹親孃親不如錢親。

說是說,傻了個得叔也會感到寂寞和淒涼,但大多都是暫時的,大部分時間還是樂樂呵呵。他說這叫蛤蟆洗腚垂兒,樂呵一時兒算一時兒。

特殊時期那會兒,村裡開批鬥村支書大會,他第一個跑上臺,忙牛蛋子的脾氣,血氣方剛,粗音大嗓: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下地掘深,不怕稀鬆-----你們別樂,我不識字,是那麼個意思就完了。

當時的社會氛圍是,就連到商店買點兒東西也得先背一段語錄才能成交,否則是不會賣給你的。開會發言更是不能例外。

我說鐵蛋兒——鐵蛋兒是村支書的乳名,按輩分,他應喊鐵蛋兒叔。那時是要嚴格劃清界線的,跟階級敵人不能論輩分。——鐵蛋兒,我問你,頭年你派我趕集買鞭子,我不願去,就假說腿疼。你不但不同意,還非讓我騎你的腳踏車去,你說你這是不是拉貧下中農下水?傻了個得叔厲聲責問。——臺下立時一陣鬨笑。——還有,今年春天,我掀不開鍋了,就到菜地裡摘了幾個瓜蛋子,誰知被你一眼搭上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把我一頓臭罵,說什麼瓜才雞蛋大就摘是糟踐,你說你這是不是打擊貧下中農?過後,你又拿了兩個餅子給我,你這是不是用糖衣炮彈腐蝕貧下中農?——臺下又是一陣鬨笑。——還有-----

他還要接著說,工作隊的人聽他說得出了線,便制止了他。並問他是什麼成分,他說是八輩兒沒錯樣兒的窮種。沒等工作隊去調查他的三代便自己全端了出來。鄉親們都說他傻,少一竅,求工作隊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才倖免被批鬥的危險。但他卻不領鄉親們的情,他說自己那是革走資派的命,沒什麼不對。誰敢批鬥他誰就是反革命,就是走資派的狗腿子。工作隊拿他沒辦法,便不了了之。從那以後,再沒有人提起那檔子事,傻了個得叔更是理所當然地忘了個乾淨。

新兒。任新一聽這膛音高亮的喊聲就知是傻了個得叔。他扭頭望去,傻了個得叔正扛著大趕鞭,右手甩著小毛鞭兒,享受著羊司令的瀟灑。

得兒叔。任新故意省略了前面的‘傻了個’三字,以示尊敬,這也是鄉鄰們的習慣叫法。

好小子,你還這麼叫我呀。傻了個得叔嘴雖這麼說,心裡早就習慣了這個全村不分老少的稱呼。他高興,覺得常年在外的任新還沒忘了他這個得兒叔,打心眼裡就有一絲愜意。

得兒叔,我這次回來就是專門來找您的。

還他媽跟我跩呢,找我幹嘛,說吧。

向您求教唄。

求教我?方圓幾十裡誰不知你得兒叔是個傻子,向傻子求教個嘛?**也犯傻呀!

我要真能是您這樣的傻子還不錯呢。你瞞得了別人,還瞞得了我?你就是紅巖裡的那個華子良。

花子糧?什麼花子糧?你當你得兒叔現在還是沒吃沒喝出門要飯的呀?

又來了不是?這兒就咱爺兒倆,您就別放著明白裝糊塗了。村裡人哪個有您精明?大夥兒還都虔誠地面對黃土背朝天時,您就早早地弄了幾隻小羊兒養著,等人們醒過悶兒來,您已發展成了一大群。咱甭多算,就大小平均每只二百塊,您這五十只就是一萬,地地道道地萬元戶。這回要是村裡再開大會,就得先批鬥您這個暴發戶。

不值,不值。你個壞小子,在偷偷地撥弄著我的算盤兒,說不定哪天你還要讓我給你開份兒工資呢。

對了。任新馬上把話接了過來。——我這次找您還就真是讓你給開份兒工資的。

又和你傻叔來哩哏唥,算計傻子是有罪的。

不是,我是想和您商量商量,咱爺兒倆搭個夥行不?

搭什麼夥?

上邊兒不是正號召大家養羊嗎?新近又引進了一批小尾寒羊新品種,我想弄個十隻八隻的入您的夥。

傻了個得叔聽出任新真是一本正經,便說:這夥怎麼個搭法兒?我可告訴你,那小尾寒羊是好,個大,長得也快,但有個短處就是出肉泡,皮子粗,咱這片兒都不認。

是嗎?任新難以理解。該不是得兒叔託詞兒把我向外推?便說:行了,你侄子我現在下了崗,生活沒了著落,就是要飯要到你門口,也得給口飯吃呀-----

沒等任新說完,得兒就打斷了他:你這是什麼話,我傻了個得傻了多半輩子,還不都仗著兄弟爺們兒們掫著-----我是說那羊不行。

就把你這羊分給我一半兒行不?

我是怎麼說的,知道你小子繞來繞去還得繞道我這傻子。行是行,你出多少錢?

五千。

五千?光要羊羔子行。

剛才你不還說不值嗎?這五千我還是給得你大價錢呢。

好壞小子,我繞不過你,誰讓咱是爺們兒呢。圖你個大茬兒,也別管吃虧佔便宜了,就這麼著,大小公母平半批,你趕快轟走算了,我也輕省一陣子。

我往哪兒轟呀?還得在你這兒放。

你給我開工錢呀?

開什麼工錢,下了羔子也二一添作五不就得了?

傻了個得叔眯起深陷在眉骨裡的那對小眼兒,像是用席篾兒在肉皮上劃得兩條縫兒。他用粗糙的大手搓了搓幾乎脫光的頭頂,‘大羊平批,小羊還得二一添作五,爺們兒,我怎麼琢磨著是給你白乾呀?’

我是說再下的小羊兒。

是你的下的還是我的下的呀?

當然是我的下的-----哎呀,得兒叔,你又把我給繞迷糊了。你看咱爺倆都成了日本人,什麼你的我的,我買的你的那一半羊下的小羊的一半------說著說著,連任新自己也忍不住樂起來。——這麼說吧,這樣太麻煩,咱乾脆頭一年所有新生的小羊都歸你,我只要大羊。等明年所有新生的小羊的一半再歸我,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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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那樣你不就賺了我的-----嗯嗯------你小子真他媽把我給繞道模糊了,就這麼地吧。得兒叔眨巴著小眼睛,看樣子還真是費了心思。

傻了個得隨手拎起常年不離膀頭兒的揹筐,那是他自編自制的。嗬,那筐頭兒,足足大出別人的兩倍。不圓不方的,要真計算它的容積,得怪好的愁壞幾個數學家。這是他的百寶箱,整天東趔西跑,什麼犄角旮旯也別想逃過他那雙小眼睛。那麼大的曠野,沒個邊兒沒個沿兒的,你知地下埋著什麼寶貝?前一段兒還風傳劉武周的金人頭當年就失落在這一帶,至今沒人發現。這個訊息把得兒叔興奮地幾天吃不好睡不安,起五更睡半夜的,可苦了這群羊。他是糞也拾,磚也撿,只要不是土坷垃,他就往筐裡斂落。要不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劉武周的金人頭沒撿著,卻撿了三間大瓦房。自己設計,自個兒施工。怕牆壘高了檁條上不去,一打地基就把檁條擺在了上面,隨著房的增高,來回的滾動,頗有點兒愚公的精神。不說別的,你就看他門前那堵別具一格的影壁,就得叫建築師們自嘆不如。一塊塊兒鵝卵石大的磚頭兒,準確地說應該是磚蛋兒,雞蛋大,拳頭般,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俱全,燕子銜泥似地一點點兒粘在一塊兒,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有人說他神道絮叨,說是他一個遠房侄子的陰魂跟著他。他這個侄子死得很慘,看奇門遁甲看得入了魔,整天在牆上畫個門想過去,指著攤牛糞愣說是餅。後來突然失了蹤,多虧了戶大人多,足足找了十來天,直到得兒叔家的柴火棚子裡散出了異味兒,才在亂草底下找到了他。家裡人為了趕趕鬼氣,請來香頭瘋瘋癲癲地鬧了一天也沒鬧出個所以然來。得兒叔對此深惡痛絕,連罵帶噱地說是胡折騰。並威脅說再這樣鬧下去他就去上吊,扎井,因而便壓下了此事,以後也沒人再敢當著得兒叔提起。得兒叔重新獲得了安靜,繼續拾他的柴,找他的寶,放他的羊。

哎,你小子是不是拿傻叔涮著玩兒呀?好端端的班兒不上,又來整什麼羊啊狗的,起什麼哄?得兒叔不知什麼時候腦子又轉了回來。——你們那個廠子,在曉城那可是數一數二的,跟咱莊稼人沒少打交道。那時候要想買點兒什麼,有熟人的走後門兒,沒關係的排長隊。對了,這些你不記得,那氣派,真叫大老粗兒眼饞。那時候人的脾氣似乎也好,笑臉相迎笑臉相送的。生產隊上的那頭毛驢不用人趕就認得那兒。那時我可省了心,往小車上一躺,美美地一覺兒,睜眼到了。生產隊上給你傻叔專派了這麼個傻活兒,如今叫專線。有一次不知哪個壞尜尜兒,趁我睡著了把驢給掉了個頭,等我醒來,哎,又回家來了。你說那笑話兒鬧的。這些年沒了生產隊,幾年沒去怎麼就------得兒叔似有傷感。——咱莊稼人沒見過大世面,過慣了緊緊巴巴地莊稼日子.估摸著這國家也和咱差不多,當個國家主席,還不就是個家長,我不會背那些廣播裡的話,琢磨著還是讓人們省吃儉用,富日子當窮日子過。提防有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七災八難的,別再吃花子糧(華子良)。

得兒叔瞅瞅聽得入神的任新,傻愣愣地,不由得樂了起來。別看人家一嘴常年不刷的大黃牙,個個結實紋絲不動,你說怪不怪?城裡人天天不是刮就是刷的,也很少有這好牙口。

說呀,接著說呀。

還說什麼?你得兒叔就是傻人傻扯。國是大家,咱是小家,你那個廠子也得算個中家吧?家有大小,理兒卻是一個。有倆錢就胡吃海花,沒有了再挨著,那是敗家子兒。自己掙不來藉著花,那是二流子軟蛋。拿著大夥兒的錢糟著玩兒,那叫沒人性,不夠奏兒。拿別人的錢往自己兜裡揣,那是缺陰喪德。吃了上頓不管下頓,那是活死人------傻了個得自言自語地數落著,吧任新樂得東倒西歪。

得兒叔,真有你的。你要是多念幾年書,準是個哲學家、政論家。

你也別和傻叔來這一套,我鬥大的字認不了一升,會說個什麼,就知道莊稼日子就得實打實的過。前思思後想想,左看看右瞧瞧。落個傻名不好聽,但能混口飯吃,落個自由自在,總比在門上窚上掛塊豬肉皮出門前蹭蹭嘴舒坦。你光聽我瞎說一通,也不知你們那個廠子有沒有這種人。我核計著得有,要不挺紅火的廠子怎麼會一下子就完了呢?別看咱是個莊稼人,沒聽電視臺裡總說嗎?國家是人民的,國家主席是咱僱的看家護院的公僕,咱才是大老闆。你那個廠子也有我的一份,俺也是人民的一員呢。——得兒叔頓了頓,裝滿了那根長杆兒的大菸袋。

任新說:得兒叔,象你這個年紀,也不算老,你看誰還端著這玩藝兒,顯得老態龍鍾,古董似地。

爺們兒,這就叫特色。

你剛才說得那些人不也是特色嗎?

那叫什麼屁特色,是個色!前幾天電視裡說是有個什麼廠子來著,廠裡的幾個頭兒輪流出國遊玩兒,還說帶著小米兒,丟人去吧,人家外國人沒見過小米呀?

不是小米,是小秘,秘書的意思。

別管是什麼黃米黍-----哦,是叫米黍,這轉一個來回得多少錢?你說俺一年不吃不喝才賺幾個銅子兒?不光這個,自個兒帶的還不夠用,還得在外邊逛窯子,你說那錢不得花海了?聽說後來還得全報銷,另外每天還有不少的出差補助,你說這叫嘛事?要是都這樣,有個金山銀山也不搪糟呀!說是都給抓起來了,你說這些傢伙還不該千刀萬剮呀。你們廠子裡甭多了,有上這麼一位,工人們還不倒了八輩子的邪黴,你也得花子糧(華子良),要飯去吧!

任新沒有作聲,只是將頭轉了個方向。

爺們兒,怎麼了?我的話不中聽?得兒叔看出任新情緒有點兒不大對——生傻叔的氣了?你傻叔改不了那滿嘴跑火車的毛病了,真沒得飯吃,咱爺倆一隻羊一隻羊的宰著吃也得混些時日,別說還到不了那個地步。你到咱家裡去看看,棒子、麥子有的是,你當還是前些年呀!走,咱家走,你嬸子準擀好麵條等急了。

嬸子?任新言不由衷地嘟囔了一句。

這也值得你張嘴瞪眼嗎?你傻叔命裡沒有註定這輩子就是光棍兒一條,那上面也得長葉子結果子。

是弟弟還是妹妹?任新急切地問。

你當是捏泥人兒呢,哪有那麼快,才來了幾個月。

我說呢,上次回來還沒聽說,怎麼------

爺倆相視開心地笑了起來。

任新雖經常回家,大多是蜻蜓點水,和得兒叔又是各住村的兩頭,很少知道他的情況也是正常。只聽說得兒叔這幾年養羊發了,翻蓋了新房,但娶上媳婦的事的確不知。

望著得兒叔家的新房子,嗬,那次第,可真叫闊氣。高門大屋,斗拱寬廊。門樓兒上一色的黃色琉璃,門兩側則是彩石貼壁,大有帝王氣派。兩幀龍飛鳳舞的條幅都是彩釉燒製。

上聯:春蒞棗鄉千林吐翠

下聯:喜臨福地滿院生金

橫批:紫氣擁楣

門芯兒兩側是一副手書對聯,想必是新婚時裝貼,底色雖稍退,但字型卻遒勁工整。

上聯:知天知地才知趣

下聯:樂事樂人先樂心

橫批:樂天知人

進了大門,好一個寬宅大院,各種應時農具擺放齊整。雞鴨籠養,整潔乾淨。屋門兩旁,一邊一墩書香花,姿態端莊華貴,如兩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護持著兩面的條聯。

上聯:枕月聽風驚地遠

下聯:披雲浴露笑天新

橫批:仙樂繞樑

沒等得兒嬸兒出來謙讓,任新早已跨進了屋裡。迎面牆上又有一副對聯和任新撞了個滿臉。

上聯:金楣玉棟迎歸燕

下聯:月帳雲帷夢遊人

橫批:春暖人新

任新見這幾幅手書對聯字跡眼熟,正要問個究竟,得兒叔卻脫口而出:端詳嘛?這都是你爸爸給寫的。

這照片上是誰呀?任新指了指酒櫃上擺的一對青年男女婚紗照。

你看呢?得兒叔眯著小眼睛,神秘又得意。

看不出來。任新說。

哈哈哈------得兒叔衝著得兒嬸兒傻笑著。——你問她,你問她。

爽快的得兒嬸兒並沒有不好意思。——怎麼了?還不敢說呀,又不是做賊養漢,沒見電視上七老八十的還穿大紅大紫呢,說是要找回當年的感覺。你得兒叔老說自己沒趕上這個好時候,總覺來這一世冤得慌。也不知聽誰說鎮上的照相館能返老還童,就像個小孩子似地纏著我,非要和我去照張童子相。我說那都是胡說八道,是照相館為招攬生意做得廣告,一傳十十傳百的傳走了樣兒。他就拉來這個作證那個打保,沒辦法,我就跟他去了。還真是神得沒了邊兒,愣是叫這半大老頭子老婆子變成了小夥子大閨女。別看你得兒叔現在長走了樣兒,要看這照片兒,打小兒就象個特務!——得兒嬸兒說著說著自己也捂著嘴咯咯地樂起來。

一旁的得兒叔接過話來說:要說長走了樣兒,莊稼人還不都是累的,腰彎背駝。看你嬸子多好,人家不走樣兒,自打照了這張像,就攪得我黑白倒了個個兒,夜裡瞪著眼思,白天閉著眼想。

白天幹嘛還閉著眼想呀?任新不解的問。

你這孩子,說給你也不懂。一睜眼不就------唉!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得兒叔說著撅起嘴朝得兒嬸兒指了指。

你個老不要臉的,你那爛嘴又刺撓了是不?得兒嬸兒半嗔半怒地嚷著,自己轉頭又偷偷地樂去了。

任新今兒來得也巧,正是得兒叔的生日。新來的嬸子年齡不大,足足比得兒叔小了十來歲。長得還算標緻,三十大幾的人了,靈巧稍略嫌單薄。得兒叔說不指她幹活,管好家就行了。農村婦女所特有的氣質在她身上都體現得很到位,黑黲黲的,一看就是把潑辣持家的好手。鄉親們都說得兒叔豔福不淺,他自己也自諞:不找個好媳婦對不起未來的兒女。

得兒嬸兒快言快語卻很有分寸,沒等任新問,便自報家門說,自己是被前夫甩了的女人,那男人做投機生意賺了點兒不義之財,便和個女人不知了去向。好在結婚幾年也沒有生養,起初那男人總怨她有毛病,但到了醫院一查,說是那男人有病。別看她年齡不算大,思想卻很傳統,覺得女人就得認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孩子也認了,等以後有機會領養一個也算膝下有靠。哪想到日子過好了,男人卻變了心,一走就是幾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起先她還是左想右盼的,巴望他有個回心轉意。去年那男人突然給她來了封信,說是要與她離婚,並說讓她拿著那封信到鄉民政所辦個手續就行了。她見沒了指望,就這麼離開了那個經營了多年的家。當初聽說她要改嫁時,那男人的娘象防賊似地防著她,生怕她帶走什麼東西。可她並沒有那麼做,只帶了幾件自己替換的衣裳便走了。她說原來的公婆並不是親的,那男人是過繼給他大伯。老兩口子生性刁鑽刻薄,總覺得自己幾十年積攢的家業白白地送給他們實在可惜。他大伯很不情願地買了臺大彩電,然後鑽進了被窩兒,從此就沒有再起來過。只要是有電,那電視是要黑白開著的,而且聲音要開到盡頭。因此,耳朵被吵聾了,但他就是不改初衷,哪怕是外語節目也不關機。農村又沒有有線電視,只有兩套節目,不愛看了,就閉上眼,閉煩了再睜開眼。白天還可以,就是晚上,一宿哇哇亂鬧,吵得人幹一天活兒睡不好也歇不過來,還不能說。時不時平白無故地罵街燎巷,總覺活得不夠本兒。這不,原來挺好的身體,百病沒有,從我進了他家的門就躺著,一直躺了這麼多年。這可好,再想起來起不來了。我走時,三行鼻涕兩行淚的,也怪叫人可憐。別管對錯,終究在一起生活了幾年,還是有些感情。這不我來這裡前,也已和你得兒叔說好(他居然也叫起了得兒叔),以後,隔三差五地去看看他們,直到那個男人回來。嗨!誰讓這天下的人心都是肉長得呢。話又說回來,那老兩口子過日子卻是把好手,心數得要命。每到大秋,他能把滿地的棒子都見一遍數兒,然後挑一個中等的數好粒兒再和那棒子數相乘,那真是個鐵算盤。誰家地裡的莊稼比他的好,他簡直就要氣死,恨不能自己在村裡樣樣都是第一。莊稼人幹活也沒個鍾點兒,看著日頭過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他總是披星戴月的。莊稼日子唄,在村裡還真是數一數二。辛苦一輩子也沒個兒女,老了,心裡有些變態倒也情有可原。唉,這人啊!——得兒嬸兒很健談,表述地有條有理,至少得有初中的文化。

來到了你們這兒,——她又說了起來——總覺得在人前矮了半截,好女不嫁二夫嘛。可真也沒辦法,現在新社會,男人又不許多娶,兩個女人守著一個男人算什麼,要不我還真是寧願守在那兒,有那麼個名分也就得了。女人,自古來不就是這麼讓男人們推來搡去的,我是碰見了個煞鬼。

往後不就好了嗎。任新插話說。

誰知道呢?剛來幾個月,看他還算老實巴交,可就是淨說些怪話兒。正話非得反著說,叫人聽了怪彆扭。早就聽說了他外號叫傻了個得,見面一說話,倒還不是傻得多厲害。認命吧,找個傻子倒穩當,省得日後又把我甩了。

嫂子。得兒叔的弟媳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說是弟媳,倒比嫂子大了許多,包括年歲和長相。一臉的滄桑,滿面的溝溝坎坎。——咱去拾拾那些掉在地上的落風棗吧,要是下場雨,就都成了泥條子。又是衝又是洗的,人家還不願要,得少賣多少錢。喲,俺也不知今天是哥的生日,要不怎麼也得買點東西過來慶賀慶賀。

這麼多年也沒過過,不拿著當個什麼事,吃碗麵條子還不就是個家常飯。得兒叔說。

看著弟媳沒了下話,得兒嬸兒又說:什麼生日不生日的,給誰過呀?是給老孃過。孩子的生日,娘的難日。如今老孃沒有了,擀碗麵條,也算是對她老人家的紀念。

可不是。——弟媳好像又來了興頭兒——光顧個人說話,還沒看見這兒坐了個大活人。虧著不是外人,要不又叫人家� ��咱冷落人。你這是多咱來的?大侄子。

這一下倒把任新說得怪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嬸子你跟我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呀。

大侄子,晚上咱再拉叨,俺姐倆先去拾拾那些棗兒。——快手快腳的得兒嬸兒伸手拽過了籃子就出了門。到了院子裡又回頭衝屋裡喊了聲:你倆要是出去別忘了鎖上門。

妯娌倆出了院門,,弟媳便嫂子長嫂子短的開啟了話匣子:剛分地那會兒,你弟弟和我說,哥一個人,如果他願意就分在一起算了,什麼誰多乾點少乾點的,生活上也有個照應。可和哥一商量,哥願意個人過。人家他兄弟就說,現在年紀也不大,個人過幾年也好,省得在一塊兒孩子窩子的,有點兒吃的也吃不到嘴裡,等以後老了,再夥到一起。我就說,還等老了,你還不張羅著給哥找個伴兒呀。你猜他說嘛?‘我張羅?老爺們兒有幹保媒拉縴的嗎?再說又是自己的親哥。那應該是你們老娘們兒的事,舌頭長。你看他把咱老娘們兒說的。別說我這嘴也不值錢,到處託人煩竅的,見人就說,逢人就問,還真叫我瞎貓碰上了個死老------你看我這臭嘴,又跑順了趟的胡吐露。是咱姐倆有緣分,成了一家人。說實話,第一次見到你,我心裡直冒酸水,娶家去這麼個年輕漂亮的嫂子,哪天再叫你那小叔子把我給蹬了,多不划算。——說著說著,就自己拍屁股打臉的笑個不停起來。

女人之間沒忌口,也是得兒嬸兒開通,隨便接了句‘反正便宜出不了自家‘。

哎喲,扯死了!我看看臉紅不?

紅也看不出來了,多咱你看我臉成了紫色的,那才是紅了臉。

兩個女人說笑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棗樹地,看那一地的落棗兒,真是怪叫人心疼的。

去年,我那邊打了五十袋兒,賣得早,少賣了兩千塊。人家哥沉得住穩得住,只晚賣了幾天,就賣了個高價,裡裡外外差了四千。

你們的棗樹一般多嗎?得兒嬸兒問。

可不,說不定還多哥幾棵樹。別看人們都拿哥開心,他可精明得很。別人都怕政策有變,遲遲沒有動手,人家早早地就把亮地全都栽上了棗樹。等人們想起動手時,他那棗樹都開甲掛棗了。眼紅有嘛用?人們又都反過來說他有腦子,會調算。鄉下人最怕說富,可哥不,整天高揚著頭,挺著肚兒,那個風光勁兒,就得饞死人。

他趁什麼錢,還不是為了晃媳婦。得兒嬸笑著說。

喲,剛來幾個月就護禿,你還真怕我們借你的呀?

你要說借不就遠了?什麼還不還的,用著不就來拿嗎。

這一會兒就又富了起來。這院子裡有了你這個巧嘴,往後我還不總挨你小叔子的狗屁呲呀?——真是常年喝棒子粘粥也糊不住女人的嘴。

得兒叔,侄子跟你說實話吧。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咱聯合辦個飼料加工廠,咱這兒這麼多牛羊豬,哪一家不需要飼料?這方圓幾十裡又沒有個飼料加工廠,咱再養點豬牛羊,雞鴨鵝,只要是吃飼料的咱都養,就是別養人,我看準行,你說呢?

得兒叔頓了頓,抬了抬眼皮說:行倒是行,那得有機子、廠子,還得有鏰子呀。

粉碎機我們廠就有,錢不夠就先賒著。廠房好說,不行就先搭個大棚子。錢嘛,我看有個萬把塊就能轉過磨來。

你們廠要是不賒給咱機器呢?

那也難不住咱,我和瘦子、胖子都在生產線上幹了多年,哪個螺釘在哪兒都能背過來,實在不行咱就自己做。有些件兒是外協的,現成的一拼裝就行了。再說還有幾個工程師正在家閒呆,必要時向他們請教請教,或請來幫忙,如願意還可以入夥呀。

就把你們工程師請來,咱連機子一塊兒做不就得了?我把這幾間房子騰出來當廠子。

好倒是好,我也這麼想過,以後就怕人家告咱偷技術、偷資料,給工程師們麻煩,咱自己也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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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年輕輕的怎麼比我這傻人還死心眼兒呀?咱不會改改這兒,動動那兒,跟他們的那個不完全一樣。你不是說你們廠早就不生產了嗎?他們不生產還不許別人做呀!

您說得倒也在理,這個產品雖然科技含量不高,但挺合適咱這塊兒的實際情況,市場潛力也很大。別看俺們廠的賣不出去,人家外地廠家的產品都排隊。咱要是真去湊這個熱鬧,成本就得下來,價格、質量都是頂呱呱才行。

這是咱個人的事,你先去找技術人兒吧,別的都好說。

這沒問題,下崗職工有的是,找幾個鉗、鉋、銑全活的工人不在話下,關鍵是咱沒有那裝置,也沒那麼多錢。

說也是,說來說去還是幹不成了。

還倒不是,我剛才不是說了,沒錢就先想個沒錢的法兒。我有個兄弟是跑業務的,哪兒賣什麼件兒他都清楚。憑著多年的老關係,就是買也便宜得多。我你說買你一半兒羊的意思就是這個,我現在手裡是沒那麼多的錢------

合著你還是繞著法兒的讓我一個人拿錢是不?得兒叔有點兒急模火眼。

不是,您聽我說完,我沒錢不還有老子嗎?我估計老爹是會出這個錢的。如果老爹不同意,我想辦法也把這一半兒的羊錢湊上,這您放心。我還有兩個弟兄一塊兒幹,今兒沒來,等我回去跟他們去說,讓他們也想法兒湊上一份兒,咱這也叫股份制。

好,你爸爸如願意把他擱上也行呀,他有錢。

那我回家商量商量再說,您晚上也把這事和得兒嬸兒唸叨唸叨,看她有嘛意見。

你還以為你得兒叔八輩子沒見過娘們兒呀?家人們知道個屁,我說了就是那法院的叫終審什麼決?

終審裁決。

對,終審裁決,不是你得兒嬸裁決。得兒叔越說越得意,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任新瞅著那神態,是有幾分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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