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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淮海嘯(8)

8

六縱打掉黃維的“老虎團”後,接著就是打掉他的最後一張王牌——“威武團”。十七旅襄陽營營長譚笑林在《打掉黃維最後一張“王牌”》中,描寫的具體而詳細:

黃維兵團已經被圍困在以雙堆集為中心的狹小地區。

黃維把他手下的兩個主力團,擺在他兵團部的東南角上,十一師三十三團,即所謂的“老虎團”,擺在兵團部大門口——大王莊、尖谷堆一線,十八師五十四團,即所謂的“威武團”,擺在兵團部左翼——金莊以南。兩個團距兵團部都只有兩裡路左右,是黃維賴以保駕的“近衛軍”。

12月6日,在我多次勸降無效後,劉伯承,陳毅司令員釋出了向黃維兵團總攻的命令。當晚,我軍南集團的六縱隊奪下李士樓,殲敵二十三師之六十九團。次日,我軍血戰大王莊,殲滅三十三團。三天以後,“口袋”越收越緊,黃維兵團的全部陣地在五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上,只有巴掌那麼大了。突出在金莊以南的“威武團”陣地,已完全暴露在我南集團的矛頭之前,這是黃維東南角上唯一的據點了!

從我軍陣地伸向敵集團工事的交通溝像無數把利劍,日夜不停地向敵逼進。到12月11日,我最突出的交通溝距敵前沿只有100多公尺了。“老虎團”的集團工事已在我刺刀尖下。雙堆集北面小馬莊黃維兵團部周圍擺著的大卡車,已可以看得很清楚。

團首長一再交代說:“這是條惡虎,要把刀磨快些!”還說:“你們是突破襄陽的特功營,是中原野戰軍的一個代表隊。”

當天清晨,我帶著各連連長到前沿看地形。從炮兵觀察鏡裡望出去,前面的集團工事外沿,是一圈土牆。從地勢較高的尖谷堆望出去,見到圍牆裡“米”字形的交通溝和一些露天的重機槍工事,背後,則是成排的炮兵陣地和全無偽裝的坦克,圍牆的拐彎處,隱約地看到一些暗堡、子母堡,再仔細一看,圍牆上散佈著許多小黑點——那是敵人的暗火力點。

憑藉著這樣稠密的火網,黃維吹噓說:“就是老鼠麻雀,也休想從此透過。”

14日下午4點46分,電話鈴一陣陣急響,王西軍副團長在耳機裡大聲說道:“炮火馬上就開始了,你們注意觀察效果,掌握情況!”頃刻間,上百門大炮發射的炮彈,狂風暴雨般地向敵人傾瀉過去,巨雷般的爆炸聲震得大地發抖。一連附近的一門山炮,三發炮彈就炸飛了三個地堡,被炸燬的木片、衣物和殘肢斷臂,在濃煙中飛舞。眼前敵人的集團工事成了滾滾閃閃的煙海火龍。西南天邊火紅的殘陽被染得昏暗失色。

炮火足足轟擊了一個小時。5點46分,衝擊的時刻到了!二紅一綠的信號彈騰空而起,一連、二連的戰士飛一樣地衝向敵人。我向左邊一看,離我們500公尺處,一串串人影賽跑似地奔向敵方,我們的戰友“洛陽營”同時發起衝擊了!

一連首先佔領敵前沿一個小集團工事,二連從右翼突入敵交通溝。陣地突破了,營的主力跟著向前運動。我跑到樹樁前面的墳包下,突然發現一個黑眼裡噴出火苗,就喊了一聲:“重機槍!”機槍四班旋風似的搶佔了對面一個小墳包,班長朱雲璋按住槍猛掃。剎那間,旁邊一個已經倒塌了的地堡的火力也復活了。敵人的縱深炮火嚴密封鎖著我後續部隊的運動道路。就在這緊急時刻,一連三排長王震帶著部隊從突破口左側的一個小缺口插了進去,一連二排把“飛雷”搬來,一聲巨響,敵人的地堡炸飛了。我扭轉頭大喊:“快傳三連上來!”話音剛落,就聽到李松珍同志的聲音:“三連上來了!”他帶著這群猛虎般的戰士狂風似地從我身邊捲過,好幾個戰土回過頭來說:“營長,沒問題!”

電話員把機子架好後,我簡單地向副團長報告了情況,就帶著司號長和通訊班跨進突破口。

突破口兩側,半人多高,兩尺多厚的土牆有好幾處被削平了,殘存的土牆百孔千瘡,搖搖欲墜。土牆裡,一人多深的交通溝整段整段地被塌土和屍體填平了。

衝入突破口的三個步兵連,分成幾個箭頭同時向縱深**。剛被我炮火震昏了的敵人清醒過來,依託殘破的地堡繼續頑抗,到處是槍聲和爆破聲。這時天色愈來愈暗,我把指揮所安在一個塌了角的掩蔽部裡。突然,西北方黃維兵團部上空升起了一顆白色照明彈。立刻,那邊響起了鞭炮似的槍聲,裡面隱約地夾著這樣的喊叫:

“把共軍趕出去!”

敵人瘋狂的反撲開始了,傷員不斷從前面抬下來,彈藥不斷從後面送上去,各連的通訊員飛一樣地在指揮所跑進跑出,他們都說:“一連三排和敵人打得最緊!”

衝到最前面的一連三排打退敵人兩次反撲後,排長王震和幾個班長都負傷了,衝擊時帶的幾籃子*也都打完了,全排只剩下劉乃江、莊金風、李正全三個小鬼。襄陽解放過來的小鬼李正全說:“我們三個人是三個班的,應該有個頭才好,我提議老同志劉乃江當組長。’

莊金風點頭同意。劉乃江挺身而出說:“好!選我當組長我就當。快!把你們手裡的*,*都給我,我掩護你們去敵人屍體上取彈藥!”

敵人又大喊大叫地上來了,黑糊糊的至少也有一個連。劉乃江的*不偏不斜正落在敵人窩裡,在閃閃火光中,成片的黑影倒下了,隔了好一陣,後面的才爬起來。

敵人波浪似的反撲持續了20多分鍾。當三個戰士把撿來的彈藥全部打光,端著刺刀撲向敵人的時候,右邊的二連二排趕上來了。

這裡剛把敵人壓下去,三連那邊突然喊殺聲大作,槍聲越來越緊,三連通訊員跑來向我報告:“部隊把敵人趕出了圍牆,戴鋼盔的敵人像馬蜂一樣湧上來,副教導員犧牲了,全連正與敵人血戰!”我感到問題嚴重,正好這時三營上來了,我簡單地向他們交代了一下情況,就跟著通訊員向三連跑去。

原來三連衝入突破口後,一直向西北方向**。當他們在圍牆角上消滅了敵人最後一個地堡時,敵人突然衝到跟前,戰士們立即和敵人展開肉搏戰。我趕到三連時,正是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三連已用刺刀殺出一條血路,佔領了一段交通壕。幾挺重機槍架在交通溝前沿向敵人猛射。敵人的信號彈在空中交叉飛舞,狂妄的喊叫聲此起彼落,相互呼應。

班、排的建制打亂了,連、排幹部都直接參加了戰鬥。我命令旁邊的五班小鬼王西光,帶領一個班從右側繞到敵人屁股後去。幾分鐘後,敵人窩裡響起了猛烈的槍聲,正前方的敵人像著了魔似地四處亂竄。我站起來振臂大喊:“同志們,敵人退了,衝啊!”戰士們躍出交通溝,猛虎般地朝敵人撲去。

據俘虜說,“戴鋼盔的是黃維的警衛團”。黃維聽說“老虎團”丟了陣地,氣得把電話機砸碎了,用手槍指著他的警衛團長說:“馬上把陣地奪回來!”結果,警衛團來了兩個營,跑回去的還不到一個連。

三連把敵人擊退後,即和三營乘勝向敵猛追,陣地上的槍聲漸漸稀落下來。我要通訊班長去告訴副營長:立即把部隊編成搜尋小組,逐片逐段地嚴密搜尋,不要讓一個敵人漏網。

第二天,失去一切屏障的黃維兵團收拾起他的殘兵敗將,作最後的突圍,被我大軍全殲。

12月15日,蔣介石手上的那本編制序列表,那個王牌嫡系十二兵團徹底成了表上符號。十二兵團司令官黃維中將、第一四四師副師長孟樹林少將被六縱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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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近山沒有大捷而喜悅,這一仗,血流成河,屍骨如山。僅六縱傷亡指戰員2098人,其中戰士1887人,排級幹部133人,連級幹部66人,營級幹部11人,十七旅五十一團團長楊壽山英勇犧牲。王近山疲倦地對自己的政委杜義德說:“老杜,讓部隊抓緊整頓隊伍,認真打掃戰場,一切戰利品,都要讓歸配屬我們指揮的兄弟部隊先挑,剩下的給我們六縱。”

杜義德追著王近山的背影問:“近山,你去哪?”

王近山丟下一句“我去看看傷員”,顧自走了……

{本章節選自《利劍出鞘——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二軍征戰紀實》一書,該書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可在網上購買到實體書!謝謝您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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