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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川撫現身

世子府大殿前的審問進行得很順利。

有一個傢伙在路上撞開護衛想跑,結果讓心裡窩火的護衛追上,也沒有喊站住,直接幾刀砍死,梟了首級。這顆滴血的首級,給其他人做了榜樣。小流氓們見著王府竟然來了真的,很快慫了。那個分開審訊的書生倒是硬氣了幾分鐘,可沒等他把大明律背完,身上就被剝得精光,然後在眾人的訕笑中雙手遮住下體哆嗦不停。不到小半炷香的功夫,這傢伙便筆尖顫抖著在自己的供狀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圓圈。

朱平槿看了供狀笑了笑,吩咐把小流氓們和他們的供狀送去審理司,然後命令曹三保找個清靜的屋子,單獨把那個秀才關著。畢竟是個秀才,或許養幾天自己還能廢物利用。

大明朝的元旦,便是朱平槿穿前的春節。因為是一年之頭,所以又叫正旦。

地方大員在元旦之日到王府朝拜藩王,既是大明朝的國家制度,也是家國君臣體系在地方上的微縮版本。即便燕系皇帝把各地藩王當豬養,這個制度也不敢廢除。

元旦的清晨,天還微亮,朱平槿便打著哈欠,在曹三保的催促下起床更衣了。更衣很麻煩,因為他今天穿的是大典上的禮儀正裝。中單、裳、衣、避膝、大帶、玉佩、大綬等等華麗的行頭,由裡到外,由上到下,一件件穿好。最後身罩青衣,頭帶冕旒。

青衣兩肩上各繡一團火紋,袖口上也繡著火紋、華蟲等紋樣。冕旒(MIANLIU)是皇家禮服中等級最高的帽子。帽子上面蓋著一塊前圓後方的桐木綖(YAN)板,上面漆成黑色,下面漆成紅色。綖板前後各掛著八串玉珠,每串玉珠八粒,分為赤色、白色、青色三種,間隔穿插。腦袋一動,冕旒就前後左右來回晃動,提醒君王的行為必須隨時都要端莊得體。

朱平槿穿過一回皮弁(注一),就是在獻賊遠遁,新任四川巡撫廖大亨進府報捷之時穿過。平時穿衣一般都是常服,也就是便服,沒有什麼太多的講究,穿脫都很方便。穿常服,頭上戴的多半是烏紗折上巾,又稱翼善冠。今天是元旦,與平日不一樣,穿的是最隆重的皇家禮服——冕服。冕服不是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穿的,按照朝廷的禮制,親王世子只能在皇帝、皇太子、父王生日以及正旦、冬至進賀表箋等在宮內行禮時穿著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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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服的特點,便是每一點差異都在向世人展現你的行政級別。比如朱平槿今天穿的世子級別的冕服,比起他爹蜀王,級別低一點點。肩膀上沒有繡著龍紋,冕上掛的旒少一串,珠子顏色也少兩種。比起他三叔富順王、四叔太平王等二字郡王,級別又高一點點:冕上掛的旒多一串。

朱平槿穿戴齊整,登上象輅,接過曹三保奉來的玉圭以及今天要宣讀的賀表,在大群親隨儀仗的簇擁下,繞道至王府的承運門外下車,然後沿著中央的甬道跨步向前,從正中穿過了殿前廣場上按品級列隊完畢的百官,直至高高的承運殿平臺之上。辰時的鐘聲餘音未散,蜀王府奉承司奉承大太監陳恩尖利的聲音已在殿門外實時響起:

“吉時已到!世子領郡王、百官朝見!奏樂!”

正旦朝拜禮成,蜀王賜宴百官,各自散去吃午飯,唯獨新任巡撫廖大亨站在殿外沒走,專等著朱平槿。

廖大亨昨夜就得到了訊息,說是幾個皇城壩的地痞流氓,趁著燃放煙火架人多,趁機侮辱民女,誰知這民女卻是世子的相好。世子聽說後帶兵彈壓,那些地痞流氓也不醒眼,直接衝撞世子,被世子當場斬殺首領,其餘的捉進王府,其中還有個秀才。早晨百官入王府朝拜,那個流氓頭子新鮮的腦袋還掛在煙火架上。人人都看見了,故而議論紛紛。廖大亨剛剛接替被逮入京的邵捷春,指揮川軍追擊向西逃遁的獻賊,軍務民事諸事纏身,目前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況且他從來都不願意與蜀王府發生什麼關係,只不過涉及宗藩安全,他不得不表示一下自己關注。另外那個秀才,是有功名有學籍的,他也想順便問一下,畢竟是讀書人。沒大罪就放了,責令學道申飭幾句;有罪就革去功名,交按察司定罪量刑。

百官恭送蜀王離開後,身為世子的朱平槿是率先走出殿門的。朱平槿得了曹三保的稟報,想了想就讓曹三保把廖大亨請來。按禮制,朱平槿貴為世子,是藩國的儲君;而廖大亨大員一方,依舊是臣。二人相見,廖大亨須向朱平槿行君臣參拜之禮。但是朱平槿畢竟年輕廖大亨太多,又是一個事權幾乎為零的宗藩,二人平級相交也是時所公認。從尊重朝廷,或是禮賢下士的角度考慮問題,倒是朱平槿主動去參拜廖大亨更加恰當。但朱平槿權衡了誰主動參拜的利弊,還是決定讓曹三保把廖大亨帶過來。

廖大亨過來了。他五十歲左右,圓頭大腦袋,長得很富態。他以前是監軍道,獻賊入川時也曾指揮川軍打過幾個小仗,但主要是負責糧餉供給,在四川官員中算是比較能幹的。廖大亨過來行禮,朱平槿趕忙前行幾步拉住。兩人寒暄兩句,廖大亨率先進入正題,朱平槿立即應戰。

“那賊子大逆無道!竟敢行刺本世子!本世子身邊的幾個護衛,疏於戰陣,怠於職責,關鍵時刻,竟然畏縮不前!幸好本世子早料知那賊子陰險非常。刀子捅來時,本世子已有防備,迅疾側身一閃,這才堪堪躲過那致命一擊!有個護衛良知未泯,見本世子大喊護駕,終於挺身而出,擋在本世子身前。沒等那賊子捅出第二刀,就格殺了那賊子。好險啊!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不然廖公今天見不到本世子了!本世子死不足惜,若是害的廖公‘坐失親藩’,那本世子的罪過就大了!本世子昨晚回府方才知道,斯時母妃就在端禮門城樓上!本是來賞燈觀景,與民同樂,誰知竟親眼看到本世子遇刺一幕!母妃受了驚嚇,今天早晨便染病不起……”朱平槿站在廖大亨面前,把與街痞流氓身體接觸的那一兩秒鐘,聲情並茂繪聲繪色作了重點講解,並且拉出王妃做證明,最後還不忘嚇嚇面前的四川第一大員。

廖大亨是真的嚇了一跳!

剛開始他接到的訊息,不過是世子為了一個女人和幾個流氓在皇城壩衝突了一下。誰知如此兇險,而且還有王妃親眼所見!這不由得他不信了。如果面前的這小子出了一丁點的意外,那麼他這個四川巡撫就當到頭了。用不著王爺上疏哭訴,光是朝堂上烏鴉們(御史們)的呱噪,就可以讓他烏紗落地,鋃鐺入獄。當今皇帝極好臉面,經常為一些小事喜怒無常。自登基以來,多少大臣說殺就殺了,眼睛都不眨。說不定皇帝一怒之下,自己也會象前任邵捷春一樣,被逮入京,丟了頸上人頭!

想到這兒,廖大亨忍不住伸出一雙胖手來,拉住朱平槿搖了搖道:“世子無恙,真萬民之幸!真本官之幸!真朝廷社稷之幸也!”

說完這話,廖大亨又想起那個書生,決定還是問一問。沒等他開口,朱平槿又說話了:“萬萬想不到!與那賊子一起行刺的,還有一個秀才!王府審理司已經問了賊子的同夥,他們都招供了。原來這個秀才方是這夥賊子的真正謀主!畫押供詞齊全!本世子萬萬想不到,堂堂讀書人,竟會如此做奸犯科!”

“原來如此!不知那秀才現在何處?”廖大亨恍然大悟。

“昨晚受刑不過,今早就咽了氣。抬出城外亂墳崗扔了!”

廖大亨半閉雙眼沒有開口說話,他心中並不同意朱平槿的處理方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中國社會對待一個人的處事底限。何況那是一個秀才,有功名的,不好這樣處理。

“廖大人覺得有何不妥?”廖大亨打盹的間隙,聽到朱平槿不滿的聲音傳來。

廖大亨畢竟是當巡撫的大員,腦袋就是轉得快。那秀才身為主犯,捲入刺殺親藩大案,本就活不成了。再說那秀才與自己無親無故,自己不過看在都是讀書人的面子上,過問一句而已,用不著太過認真。這件刺殺案昨晚才發生,王府肯定尚未上報朝廷,如果現在激怒王府,長史司上疏痛陳,自己免不了受到牽連,少說要被申飭罰俸幾個月。

想到這兒,廖大亨立即痛心疾首道:“讀書人讀的都是聖賢書,聖賢哪裡教過他這樣喪心病狂!這樣的人豬狗不如,死了最好!本官立即行文學道,革了他的功名!不過這革去功名的理由……”

廖大亨轉了彎,朱平槿也得給個臺階下。這不僅關乎個人的面子,更關乎利益的交換。

朱平槿在領導機關工作若干年,這點事用不著點明也懂。他立即便道:“可否用‘誤交匪類’之理由?至於昨晚匪幫內訌,一人當場斃命,二人傷重不治,我王府‘列爵而不臨民’,其內情自然不得而知,只能請廖大人著人調查清楚了。”

官府本有教化之責。秀才誤交匪類,便把官府乃至廖大亨的責任撇清了。再說由官府寫結案報告,那更是一點紕漏不會有。

廖大亨聞言大喜,連忙道謝。

朱平槿這才道:“正好本世子聽說個事,想請廖大人幫忙參詳一下。”

廖大亨一聽,知道要交換的東西來了,忙道參詳不敢,有事請世子吩咐。

朱平槿道:“本世子聽說,蜀中商隊過茶馬古道,從雅州,至天全、蘆山,一路上山高路險,匪盜出沒,諸關隘守將貪婪無比,商旅苦之……”

廖大亨沒有急著答話,他等著朱平槿把話說完,尤其是要求提完。同時他在腦中迅速將朱平槿話中的資訊歸納了一下:

“茶馬”、“道路”、“匪盜”、“守將”幾個關鍵詞一一串聯了他的思路。他認為,朱平槿的真實想法已經了然於胸。

注一:即皮弁服,明代皇家一種等級較高的正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