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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降神兵(一)

當日黃昏,依然晚霞滿天。

霞光之中,邱瑞光、魏幹、李用敬、第三營參謀劉文鬱等留守懷口鎮的王府官員齊聚江左瑞光塔下,焦急地凝望著遠方的道路。第三營出發整整一天了,可半份戰報沒有傳回來。

近千人的精銳之師,總不會這樣無聲無息地全軍覆沒了吧!

“歌聲!哪裡來的歌聲?”

劉文鬱臨風駐足,仔細辨認那若有若無的聲音。

哈哈!魏幹和李用敬擊掌而慶:“大明龍旗迎風飄揚!我們打贏了!”

邱瑞光知道這時該做什麼。他回過身來,對屁股後頭那群探頭探腦的鄉紳微笑道:“我等的過戶契書,是否該早點交到縣裡?”

“應該!應該!越早越好!”姚玉麟領著眾人齊聲唱諾。

這時,一面搖曳的紅旗慢慢從遠處的山坡下升起來。不久,一支整齊的縱隊便出現在視野中。

李用敬小聲問魏幹:“回來的人少了六成!應該是追擊殘敵去了。只是他們快馬報信即可,不知轉回來有何打算?”

魏幹搖搖頭:“我也不知,計劃不是這樣。算了,不必猜了,下去問問便知!”

返回懷口鎮的部隊是賀仇寇率領的二連及一連一個排。

賀仇寇本想帶上一個連就夠了,但是陳有福堅持他再帶上林言第一連一個火銃排。其目的,首先是保險,爭取出征以來的首戰全勝;其次是檢驗火銃在實戰中的效果,為火銃的下一步改進提供依據。

賀仇寇回到懷口鎮,立即高調宣稱,護商隊已經大敗前來搶糧抓人的楚軍,斬殺無數。營長和監軍已經押著俘虜前往射洪縣,找楚軍將領賈登聯要個說法。他返回懷口,是因軍務需要改道前往簡州。兩匹戰馬上反綁著的楚軍俘虜,讓鎮上的士紳百姓們深信不疑,他們都將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暗自慶幸。

碼頭的一端,邱瑞光終於甩掉了劉文鬱這個尾巴,可以放心與賀仇寇交流片刻。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們根本沒打仗!你們在和楚軍唱雙簧!”邱瑞光笑問道:“賀將軍,羅監軍讓我立即前往大營匯合,到底是何要事?”

“仗總是要打的,不過不在這裡。”賀仇寇嘻嘻笑答:“大管事,羅監軍讓我問你,想不想官升一級?想的話,就與輜重營連夜出發!”說到這裡,賀仇寇收了笑容正色道:“羅監軍給世子的信,至關重要,一定要儘快送到!”

碼頭的另一端,姚玉麟也在諄諄囑咐他的小兒子姚丞國。

“二娃咧,你爹這一投獻,沒了地,沒了船,就只剩了銀子,還把我老姚家拴到了蜀王府的褲腰帶上!你不是讀書的料,也不是經商的料,給你找了趙家閨女你也看不上,那你怎辦呢?只有從軍一條路!這次帶路,千萬小心!瞧他們殺氣騰騰的,那是去真打!不是假打!打仗時把騾子看緊了,風向不對趕緊逃,別把自己小命撘進去!沒事與賀將爺套套近乎,拉拉關係!別把路帶錯了,誤了軍機,那是要殺頭的!官軍可不比家裡,人人都讓著你……”

“行了,爹,別囉嗦了!我上船了,讓娘放心,她兒子不是紈絝!告訴大哥,讓他在家好生陪您秤銀子!”

“你這不孝的逆子!”姚玉麟上來要打兒子。他兒子卻靈巧地一閃,躲過了拳頭,在士兵的哄笑聲中飛步跳上了船頭。

……

賀仇寇率三營加強連離開懷口,乘船順沱江南行。

距離懷口數十裡,有一小鎮名曰五鳳。蓋因其鎮後群山聳立,有五山形似飛鳳而得名。此鎮在沱江西岸,北接金堂、南接簡州,江上商船來往,鎮裡商賈雲集,南去的糧、北來的鹽,倒是在亂世中造就了一個難得的繁華之地。賀仇寇率加強連在五鳳鎮對岸下船,趁著秋日晚涼,天光尚現,在姚二娃引領下一氣向東走了十幾裡路。天已經黑透了,這才離開大路,在山丘尋了一個空曠隱蔽的地方休息過夜。

“想不到你們能在夜間行路!”姚二娃大感驚奇,“鎮裡醫家說夜盲之人要用松針熬水,每日一碗,連喝數月方才見好。我小時偷喝過一口松針湯。呸!那味道要苦死人!”

“雀矇眼(注一)窮苦人家才會得,富人家哪有?”這個小年輕對軍中的事務啥都好奇,讓賀仇寇覺得好笑,“我以前就得過。後來當了兵,老爺賞了我三大碗肥肉,第三天早晨就好了!好了,不談廢話,我們來說正事!”賀仇寇看見二連長劉三根和一連長林言並肩過來,便招招手,“給我們說說到大乘寺的路怎樣!”

“什麼怎樣?”

“就是好走不好走!”

“不好走。全是丘陵起伏路,又窄又爛,中間還有截翻山路。從這裡過去,整整一百五十裡地,要走好幾天呢!我奇怪了,為什麼我們不坐船過了簡州,然後才向東走?那樣不是可以少走好些路?”

賀仇寇決定嚇嚇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富家少年:“你是嚮導,只管帶路。其他的東西不該你問的就別問!行軍路線是軍事機密。我告訴了你,你就活不成了。知道嗎?”

“為啥要殺我?”

“不殺你也可以,割了舌頭便行!”林言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賀仇寇儘量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可這小子就是不怕。相反平素沉默的林言一說話,那小子立即閉嘴。

趕走了姚二娃,三個人將楊維棟的兩家丁喊來一起商量。

賀仇寇道對兩家丁道:“你家將爺說潘一鴻要來劫掠五鳳鎮,訊息不準!方才那小子天一句地一句,有句話反倒蒙準了。從五鳳鎮到大乘寺,整整一百五十裡路。潘一鴻到五鳳鎮搶了東西,怎麼運回去?”

一家丁連忙解釋:“有大車運東西也不難!到五鳳鎮,是潘一鴻親口稟報賈將爺的。小的當時就站在我家將爺身後,聽得清清楚楚。賈將爺說了,不準吃窩邊草,違令者斬!他潘一鴻不到五鳳鎮,難道還敢搶了樂至安嶽?”

賀仇寇嘿嘿樂了:“官軍的德行,老子最清楚!若都能令行禁止,仗還能打成這慫樣?你們來說說這個潘一鴻。他不是賈營的老將吧?”

另一家丁道:“潘一鴻是四月間撥過來的。他原是張應元手下。三月間獻賊出川,楊嗣昌飛檄(XI)我們楚兵回湖廣。那潘一鴻不願回鄉,便找了個藉口留在了我們賈營。後來聽說他對我們賈將爺不敬,賈將爺看在張副總鎮的面上又不好重處他,便將他打發到樂至駐軍就食。”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這個丘八懂,那個潘一鴻也懂!”賀仇寇笑道,“金堂縣著實遠了些,他或許會搶其他地方。兩位連長,你們都來說說!”

“他會去搶簡州?”劉三根邊說邊搖頭,“那地方太打眼了,不知道潘一鴻有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林言斷言道:“不會去簡州,而是樂至、安嶽兩縣。理由有三:其一,簡州是大城,背靠沱江,有事立刻傳遍全川,潘一鴻沒那麼大膽;其二,樂至、安嶽兩地雖是窮縣,但因地處偏僻,尚未經歷兵火之災。潘一鴻身為客軍,放著身邊的村鎮不搶,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其三,樂至、安嶽兩縣地處潼川州最南,也是最不起眼的兩縣,與成都府的簡州、順慶府交界。搶了這兩縣,其他州府不管,潼川州管不過來。就算潼川州有心要查,派人過來也要走幾百裡路!”

崇禎十年,李自成入川,主力自梓潼南下成都。一股偏師經鹽亭南下,先到西充、遂寧,然後折返潼川,再從金堂破口,與大股義軍會師於成都。此次兵災,潼川州大部縣城皆破,而樂至、安嶽卻因不在交通要道上,離著遂寧還有百多裡,正好躲過一劫。

“潘一鴻敢搶窩邊草?”一家丁有些疑問。

“潘一鴻搶了又怎樣?他連潼川城邊上都搶過,賈將爺還不是幹瞪著?”另一家丁嗤地應聲:“這位林將爺說的對!他多半要搶樂至、安嶽兩縣。打縣城他沒膽,但周圍村鎮絕對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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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認為潘一鴻要搶樂至、安嶽兩縣,劉三根卻擔心了:“這就不好打了!賊軍搶東西,人馬四散。我們就這點兵,哪裡去找他們?”

林言不憂反細:“這好辦!我們先乘勢拿下他的老巢大乘寺!然後在路上設伏,賊軍回來一撥,我們便抓一撥!”

賀仇寇託著下巴半天沒說話。

大乘寺,這個潘一鴻的老巢定要首先拿下來!只是聽說那大乘寺寺大牆高,倉促間打不下來怎麼辦?

他想了想,又把姚二娃叫了回來細問。

聽說要打大乘寺,姚二娃立即把胸口拍得啪啪響:“賀將爺,那個大乘寺好打得很!我老孃吃齋,前年我陪老孃在那裡住過幾月。我帶你們晚上翻牆進去,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林言跟隨世子打過牛角寨。那牛角寨的防守要點並不是寺廟,而是寺廟背後的山寨。山寨打不下來,拿下了寺廟也枉然。他追問道:“寺外可有險要?潘一鴻會不會在寺外駐兵?”

“寺外並無險要。大乘寺是古寺大廟,方圓數百丈,裡面僧房數百間。紅牆又高又厚,底下還鋪墊石條。敵兵不守寺牆,跑到外頭作甚?況且敵兵只有數百,若是出門搶劫,寺中留守最多百餘。城大而兵少,兵法乃不可守之形!”

賀仇寇問清楚情況,終於定下了決心。

當晚全軍少睡一個時辰。明日寅時三刻(四點半)起床,卯時(五點)出發,連續行軍六十裡;第二日早晚行軍,中午睡覺,再行軍六十裡;第三日白天隱蔽待機,黃昏出發,半夜襲擊大乘寺!”

“是!”

部署完畢,賀仇寇抓住姚二娃的手臂:“你小子還懂兵法!好!這幾日緊緊跟著本將,為全軍開路!現在你去替本將傳令全軍: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老子不動則罷,一動,就要神兵天降!”

……

朱平槿接到先遣隊緊急報告時,已是夜半三更。斯時他坐在馬桶上,肚子裡正翻江倒海。昨晚他和老婆用一鍋紅亮的火鍋慶祝了自己化險為夷,不料今天就開始拉肚子。俗諺道,蒜辣口、姜辣心、海椒辣屁股。火鍋裡蒜、姜、海椒等辛辣料都重,可想而知,他現在有多難受。

“圈佔,這比投獻快多了!這是鄙人等待已久的機會,也是廖大亨求之不得的機會。”朱平槿恨恨地想,“既然機會出現,那就迅速出手。再從一營撥給他們一個連!不,問題不在於一個連,在於政治、經濟、軍事的全方位跟進!”

兩日後,巡撫與藩司衙門聯合行文,指出四川各地遭受流賊和土匪襲擾,拋荒之地甚多,因此嚴重影響了四川的稅收。為恢復農業生產,繳齊朝廷的稅賦,準王府士紳百姓和當地駐軍自行墾荒,所懇荒田歸懇荒者所有。

與此同時,巡撫衙門還迅速向潼川州、順慶府、保寧府的親民官以及駐防楚軍將領參將賈登聯、副將張奏凱發出命令,要求他們配合護商隊在當地境內的行動。至於潼川直隸州知州和順慶知府,隨後盛情接待了四處遊訪的巡撫衙門首席師爺錢維翰,席間相談甚歡。

注一:即夜盲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