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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風暴間隙

故事從中原回到四川。

進入崇禎十五年的正月中旬,曾經硝煙一片的嘉陵江、渠江三角地帶終於平靜下來了。

土暴子和護國軍之間進入了對峙狀態。

坐鎮廣安的蜀世子朱平槿不會閒著。他立即利用短暫的休整期和大勝之後的聲望,全面實施他蓄謀已久的護國軍整編改造與川北王莊建設計劃。這個計劃所需時間,初步預計為一個半月。二月中旬之後,護國軍將按計劃發動新的一輪攻勢,讓土暴子無暇插秧耕田,餓死困死他們。

作為護國軍箭頭的陳有福、羅景雲第四團並指揮賀仇寇的兩個護莊大隊,其前鋒林言的“長平山英雄營”第三營和孫德仁的蓬州護莊大隊三個中隊沿著渠江支流巴河佈防,汛地深深楔入了巴山的崇山峻嶺。他們利用巴河邊的自然村落,積極構築防禦工事,準備迎接來自巴山的襲擊。

魯印昌和曹勳的第八營三個連駐守渠縣,脫離第八營建制並重建的渠縣護莊大隊在周子壯和樊明善率領下執行聚攏逃散百姓和建立王莊的任務。

雜谷營駐守渠縣以北的要點三匯鎮。他們首戰告捷,傷亡慘重但士氣高昂。蜀世子朱平槿實現了對他們的承諾,免除了他們的娃子身份,成為了領軍餉的職業戰士。大量來自合州團練的漢兵補充進了雜谷營,與土司兵們混編訓練與磨合,準備改編為新的第十七營。

賀仇寇親自指揮第九營與蓬州、營山兩個護莊大隊的四個中隊編成機動支隊,與佔據嶽池縣的第一團協同,以營山縣城為基地進行東西機動,攔截南北兩面可能出現的敵人。

賀曾柄、李存良的第一團打下了嶽池縣,但土暴子的遊兵散勇還在鄉間劫掠。尤其是從嶽池縣匆匆逃走的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興帶著兩百餘騎兵出了嶽池北去,每匹馬上都馱載著裝滿金銀的大包袱。所以第一團要鞏固嶽池,剿滅殘匪成了第一要務。

爭天王袁韜部的俘虜供認,他們並沒有看到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興的馱隊前來。

監軍李存良根據嶽池縣還殘留著萬餘兩銀子這一明顯的跡象分析,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興很可能因為馬匹短缺,馬匹過載,不得不留下這許多金銀。

馬匹載了過多的金銀,就沒法再載人,行軍速度必然大幅下降。當王高、王光興發現袁韜遭到攻擊,不宜繼續冒險匯合時,便藏身於嶽池縣北邊的金城山脈中暫避風頭。

金城山脈並非荒山野嶺,它是四川的道教名山,東西橫亙,分佈著很多大小不一的道觀。一個兩百餘人馬的隊伍,可以輕易藏匿在某個道觀中。李存良這位正經的錦衣衛千戶於是派出他手下嘍囉,以道觀為重點進行清查,以打草驚蛇之計逼迫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興現身,以便第一團承擔清剿任務的兩個營與金城山北面的賀仇寇部協同,把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興合圍並全殲在山裡。

第一團第十營在廣門鋪進攻戰中傷亡較大,奉命留守縣城,並抽出部隊與騎兵一起對鄉間土暴子進行逐一清剿。

宋振宗被提拔為戰區司令之後,第三團交給了在羅渡大破教匪的第四營營長譚思貴。

譚思貴目前沒有戰鬥任務,他的職責就是確保羅渡的安全,保證改編改造工作順利完成。

如今的羅渡,已經成為一個大型的軍事基地,充斥著兵營、俘虜營和改造營。鎮子裡是近萬被俘或投誠的教匪和土暴子,鎮子外圍是第四營、天全土司第五營、輜重第一營一部、合州團練餘部、桃花護莊隊、趙 榮貴殘部以及剛開來已經完成裝備的火銃四連和一個虎蹲炮連,渠江裡則是於大江和賀桂的水軍,整個鎮子固如金湯。

在廣安城南的西溪河兩岸,還有一支護國軍的主力部隊。第一營脫離了第一團建制,直接受朱平槿指揮。

第一營兩個連與董卜第三騎兵營一起,監視著西溪河邊的原官軍趙 榮貴部營盤,營盤裡住著接受招安的逼反王劉維明部。北岸住頭領,南岸住毛狗,兩者分開,互不串聯。

這一萬四千多土暴子,男女老幼皆有,精壯不超過四千。他們死死護著身上不知道沾著多少人血的糧食和銀子,用極為警惕的目光看著進出的護國軍官兵,又用極為羨慕的眼睛盯著護國軍身上的穿著。

為了順利改造這批土暴子,朱平槿和孫洪為他們量身定做了一個特別的法子:人盯人戰術。一百多窮苦出身護國軍士兵和一百多經過蜀考的南充、保寧、綿潼書生組成了工作隊。工作隊成員經歷了朱平槿三天親自培訓,然後兩兩一對組成工作組,對口負責幾十戶百十號人,從生活上關心他們,從思想上教育他們,用事實說服他們。

當然在工作中,工作隊也要將對口人員中的危險分子和落後分子甄別出來,並將他們的處理意見報上去。而他們的處理意見,往往就是生死之差。

……

為了完成世子朱平槿的整編改造計劃,該計劃的具體實施人舒國平和孫洪都下到了羅渡。

作為總參謀長,舒國平負責對集結在羅渡的護國軍、官軍和各種團練武裝進行改編,重新編成第四、五、十四、十五、十六共五個步兵營,輜重第一和第二營,工兵第一營,以及廣安、嶽池、定遠和合州四州縣的護莊大隊。

改編的重點之一,是天全土司第五營。

第五營是護國軍資格最老的營伍之一,參加了護國軍及其前身護商隊幾乎所有的大小戰役。作風勇猛,戰功卓著。

可該營一直在天全高家控制之下,政治覺悟低,軍紀不嚴,惡習深重,士兵與軍官間存在嚴重的人身依附關係。軍官打罵士兵,剋扣軍餉,而士兵便在戰場上肆意搶劫。

隨著朱平槿的地位日漸穩固,對第五營的改造終於開始了。

第五營營長高慶喜曾經是高家三公子高安泰的侍衛首領,在二公子高登泰在瀘州遇刺後,他受到了高家嚴厲的內部處分,一個白生生的好背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留下斑斑傷痕。這次第五營改編,高慶喜表示了支援,並接受了第三團副團長的任命,於是改編較為順利地實施了下去。

第五營被打散分拆為五個不滿員連另兩個排。五個連分隸五個營;兩個排被調到了警衛營,以後將成立一個名義上的天全警衛連,以示朱平槿對天全高家的繼續信任和恩寵。改編之後,天全土司步兵營作為一個整體,已經不復存在。

改編的重點之二,是強化各營的火器編成。

連同完成裝備的火銃四連和虎蹲炮連在內,最近火器局已經送來了六百餘支火銃和十六門虎蹲炮。火器在戰場上的優異表現有目共睹,僧多粥少的現實讓各個部隊首長開始了明爭暗奪,官司已經打到了朱平槿這裡。

舒國平認為部隊編制應該基本統一,這樣便於指揮,也便於供應。於是把廣安附近的四個火銃連全部解散,擴充為八個連,每營一個,列入營戰鬥編成。他的思路是,寧肯人等火銃,不可火銃等人。火銃暫時不夠不要緊,以後逐漸補充就是。

虎蹲炮的缺額更大,每營一個炮排的編制,暫時只能裝備一至兩門炮。

改編的重點之三,是工兵這個新兵種的創立。

按朱平槿前世的分法,工兵按性質大致可以分為工程兵和戰鬥工兵;按所屬又可分為預備工兵和隊屬工兵。工程兵又可進一步細分為鐵道兵、舟橋兵、機場、碼頭、營房、給水基建搶修等等各大類。

戰鬥工兵則與工程兵截然不同。敵前爆破、佈雷與排雷、戰地簡易橋和築壘工事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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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國平沒有朱平槿腦袋裡裝的東西多。他比對朝廷對工部的職責,將工兵簡單理解為了工程營造,這顯然有些狹隘。朱平槿不得不親自干預,將新建的工兵營定位為教導營,具體細分為道路、舟橋、爆破和營壘四個教導連。經過培訓出來的部隊,工程兵作為預備工兵,戰鬥工兵則打散作為隊屬工兵使用。

護國軍的軍事和政治工作密不可分,較之舒國平,監軍孫洪的擔子更重。

這個“重”,並不單純指工作的量,而是指工作的難度。因為孫洪的工作物件,是有形的人與無形的思想。

根據朱平槿的旨意,土暴子無論是投降還是投誠,無論是將他們放歸鄉里屯墾還是罰去戰俘營,都要先進行徹底的思想改造。為此世子朱平槿發明了一個新詞,名曰“洗腦”,意即以乾淨的泉水漂洗他們骯髒的大腦。

土暴子要洗腦,新近加入護國軍的合州團練和桃花護莊隊,以及官軍趙 榮貴殘部,也要洗腦。

洗腦的本質,就是讓被洗者有明確的是非概念,就是讓被洗者認識和擁護護國軍“護國安民、天下太平”的宗旨,認識到只有在英明神武的蜀世子朱平槿的領導下,消滅擋在前面的流賊和韃子,才能實現天下太平、人人富裕的最終目標。

洗腦的基礎內容,是軍規的學習,養成被洗者對軍規的絕對尊重和服從。

洗腦的主要方法,除了理論知識系統講解,還有三個特殊的法寶:一是朱平槿在碧峰峽創立的訴苦運動;二是參加各類學習班;三是一種犀利的全新方式:批評與自我批評。

部隊的快速擴編,也再次掀起了對基層幹部的巨大需求。

近千名立下戰功的基層軍官和士兵以推舉的方式被提拔起來,參加到戰地軍官培訓班。

軍官知道,他們選拔的人要值得信任;士兵們也知道,他們推選的人要值得託付。兩種正能量的合力,使基層中的絕大部分優秀人才,得以透過推舉方式成為連排級下級軍官和基層軍士。這些軍官和軍士都是本部隊優良基因的傳承者,讓他們帶領新的部隊,就會將優良的基因一代代傳承下去。

……

與廣安附近軍隊整編同步進行的,還有王莊建設。然而朱平槿卻對王莊建設不太操心。因為大政方針已定,而事無巨細都要操心的李崇文已經趕到了廣安。

朱平槿更操心的依然是在達州的馮如虎部和丁顯爵部。

去達州傳旨的張維回報,攻佔達州之後,大量失去口糧和家園的當地百姓,為了生存為了吃糧,只好加入了軍隊。馮如虎、丁顯爵兩人面對洶湧而來的參軍潮,搞了個韓信點兵、多多益善,轉瞬間部隊擴張了兩倍還多。

在偵知黃鷂子各部實際上是四面逃竄之後,馮如虎、蔡紹諴、丁顯爵、許狗兒幾乎立即展開了三路離心攻擊。

馮如虎、蔡紹諴率護國軍主力向新寧(今開江)和開縣方向攻擊前進,並與佔領夔州五縣的魏辰取得聯系;

丁顯爵率所部沿州河向東鄉(今現宣漢縣)、太平(今萬源縣)方向前進,與堅守東鄉的守將太平營參將譚弘取得聯系;

許狗兒與劉冕吾、李英三人,率護國軍一部與鄰水團練分兩路向達州東南,大竹以西的梁山(今梁平)、墊江、長壽、涪州、豐都、忠州等渝東各縣前進,與留守該地區的曾英部取得聯系。

無節制的擴招,極大稀釋了護國軍的老底子。據留守達州的代理連長韓大樹報告,他手下只有一名成都來的老兵,即他的老三。父子兩人雖為連長和排長,實際上是團長和營長,因為他們手下有五百壯丁,一千七百女人,老人和小孩八百,共計三千餘人。韓大樹父子以發糧為誘惑,讓這三千餘人守著達州這座重要的大城。

張維手持朱平槿的旨意跑了幾天,結果只見到了一名連長和馮如虎留下的一封要糧要銀子要兵器要幹部的信。朱平槿利用馮如虎拉攏丁顯爵,或者利用丁顯爵打壓馮如虎的計劃完全落空。接到報告的朱平槿心裡納悶,難道自己手下出了一個橫掃千軍如卷席的拿破崙?

不過對利用自己的糧食和銀子肆無忌憚擴充軍力的馮如虎,心情極度鬱悶的他還是忍不住拍了桌子:“馮如虎,操你X!”

……

朱平槿在廣安拍桌子,在幾百裡之外川西壩子的邊緣,一場幾萬百姓自發參與的盛大放水儀式正在舉行。

只見在江水的衝擊下,一根根榪槎依次倒下,場面蔚為壯觀。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白花花的岷江水沒了阻擋,便一頭扎入了高程更低的寶瓶口,然後經此倒入內江的幾條大河。在兩岸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鑼鼓聲中,岷江奔流向西,為成都平原的千里沃野和航運通道帶去必不可少的水源。

秦堰樓上的老太監趙樹桐望著眼前的一切,用乾枯凍裂的糙手將小太監丁原臉上的淚水拂去,喃喃道:“想不到老奴將死之人,還能配享二王廟,此生了矣!”

滿臉淚花的小太監丁原也輕聲回道:“世子回旨道:此次渠首歲修,趙老公公居功至偉。若趙老公公能修好官渠堰,此堰改名樹桐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