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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四品大員(一)

元月二十五日上午,勞累了兩天朱平槿從睡夢中醒來,感覺到兩胯間十分蛋痛。

連日不斷的馬上奔波,終於使他年輕的身體出了問題。

他不擔心皮肉之疼,而是擔心自己騎馬顛簸傷了蛋。一旦自己絕後,那不僅是身體上和生活上的災難,也是政治上的災難。於是朱平槿出乎意料地命令嘉措率董卜騎兵營繼續單獨前進,自己留在南部縣城等待廖撫。恐怕嘉措這位實誠人打死都想不到,世子留在南部縣是為了養蛋。

轉交了孔氏的信件,賀永年的爹賀輔被留在了朱平槿身邊,美其名曰做侍衛。他對南部縣城輕車熟路,這時便喬裝打扮一番,悄悄帶著張維、蔣魯和幾個警衛去了縣城東街一家老號診所。

那診所裡的老郎中花白鬍鬚一大把,被一群土暴子模樣的人蒙著眼強行扔進馬車,拉到了一處僻靜所在。正在驚魂未定之際,又被刀子逼著給一名帶著王府軍紅口罩的小兵檢查命根。

那老郎中深感侮辱,終於大怒。脖頸一橫,既不肯看病,也不肯開藥,擺出了副寧死不屈的架勢。這下張維和蔣魯一幫人傻眼了。朱平槿不得不扯下口罩,亮明身份。這下又把老郎中嚇傻了,他既不敢看病,更不敢開藥。

最後老郎中終於把老黃忠惹毛了。

賀輔從腰間拔出一把刀來,寒森森的刀刃擱在老郎中的頸項上,說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若是不能將世子醫好,那就一點沒用,只好大卸八塊,扔進河溝。

朱平槿怕老郎中被嚇住,影響了狀態發揮,便溫言相請。折騰了半天,他的要害處總算用糊著絳黑色藥膏的一貼藥貼裹好了。

等朱平槿被門板抬回縣衙,前方的最新軍報已經在等候。伴隨軍報前來,還有一名特殊的俘虜——保寧知府張繼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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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繼孟曾經也是個風流快活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比如請看他寫的回文詩:“梅香透幙(MU)寒,雪舞迎風散。杯酒酌羊羔,火爐添獸炭。”

詩裡詩外,很有一番情調。

然而這幾年,張繼孟在蜀地生活得很不愉快。

張繼孟原籍陝西扶風,但因為父親張紹桐在川任職提學道,所以一家人在多年前便遷居成都府。他被崇禎皇帝從牢裡放出,接任四品保寧知府,剛開始還有些衣錦還鄉的感覺,可沒曾想這是他人生災難的開始。

上任不久,張繼孟就遇上了流賊張獻忠入川,地處川北要衝的保寧府所屬巴州、劍州等州縣不出意外地成為了官賊大戰的主戰場。流賊來的時候走保寧府,去的時候還走保寧府。巴州知州盧爾惇逃掉了第一次,沒逃掉第二次,與劍州知州等大批保寧官員一同成了獻賊的刀下鬼。

好容易捱到獻賊出川,張繼孟的日子反而更苦。

獻賊一進一出,在巴州周圍留下了大片空白地帶。肆虐川北多年的土暴子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填補真空的天賜良機,迅即出手,攻下了巴州和南江、通江,與陝西的漢中賊連成了一體。霎時間,賊勢大炙,震動全川。

緊接著便是春夏瘟疫。

保寧府因戰亂飢餓,死了大量的人,沒有及時掩埋,成了四川一省瘟疫的禍源。瘟疫傳到省城,成都府四門緊閉,來了一個全城大封。其他地方的府州縣有樣學樣,見到瘟疫便關城門。少則幾天,長則十天半個月。全川官紳百姓對瘟疫流行的恐懼,對生活不便的怒氣,都直指保寧府,尤其是他這位知府。

到了去年十月欽差頒詔儀式上,這種淤積已久的怒氣終於猛烈地宣洩出來,差點釀成川臣毆打天使的天下奇聞。

張繼孟不能見容於四川官場,這本是他上任之初就已經預料到的事,甚至還是他有意為之。

四川地處西陲,遠離南北兩京的政治中心,因此東林黨在四川的勢力並不強。張繼孟是東林老將,與川撫廖大亨及眾多四川官員本就不是一個政治集團。

張繼孟相信,他作為前朝反對閹黨的干將,為此坐過牢,受過刑,已經得到了當今皇帝的充分信任。四川官場反對他,反而會使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更加穩固。

就算巴州丟了,那也是武人和川撫廖大亨的過錯,算不到他這位無一兵一卒的親民官頭上。只要朝中東林一黨不倒,自然有朝中大佬在皇帝面前替他爭辯,保住他的地位。因此張繼孟將自己的孤臣境遇視為成績,洋洋自得寫信到京師告訴朝中同黨:他已在四川掀起正義的聲勢,他代表正人君子們正在與奸黨餘孽展開艱苦的鬥爭。如果他輸了,就意味著奸黨餘孽戰勝了正人君子!

寫這些信的目的,一是對奸黨餘孽進行揭發和批判,第二當然就是讓同黨在朝中大肆傳揚,讓他的聲名傳到皇帝耳中,傳到天下士人的心中。

就在張繼孟全身心投入到這場偉大的正義鬥爭中時,他沒有想到一股力量突然出手,並迅速以一種他完全不熟悉的、完全脫離了大明官場既有政治 鬥爭潛規則的方式方法,對他進行了猛烈打擊。這股力量便是蜀王府的那位少年世子,而起因只是張繼孟根本沒有引起重視的王莊投獻之事。

那位少年先是利用瘟疫傳入省城的時機,與廖大亨、劉之勃聯手在官場士林掀起對張繼孟的輿論批判,給他加上了昏庸失職,放任瘟疫蔓延的帽子,引導官紳百姓一起把矛頭對向了他。

繼而利用陳士奇和傅崇奇的案子,將張繼孟的父親,在川中士子中頗孚人望的老狀元張紹桐牽連進來,然後暗中支援青聯會,以潑糞水、扔石頭、貼標語的下三賴方式將張紹桐和大哥張繼可逼死。人死了還沒完,川中各路大將紛紛出馬,彈劾奏章雪片一般飛到京師。好在陳士奇和傅崇奇並未胡亂攀咬,沒有將張繼孟牽連進來,張紹桐和張繼可也沒有被定性為畏罪自殺。再加上朝中大佬庇護,張繼孟這才逃過一劫。

父死兄喪,張繼孟悲痛之餘,痛定思痛,這時才發現一個殘酷的現實:

蜀世子朱平槿既不是一個行事懵懂的少年,也不是一個夾起尾巴做人的藩王。

朱平槿利用王府龐大的財勢,與缺錢被逼發瘋的四川官場密切勾搭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以朱平槿為核心,廖大亨為幫兇的政治團體。這個政治團體以朝中東林同志為標靶,結黨、營私、攬士、練兵、斂財,利用追繳各路賊寇之機,一天天坐大。而他張繼孟本人,便是這個政治團體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次官軍展開對巴州的攻勢,張繼孟終於看到了報仇雪恨的希望。他苦思數日,終於想出來一個死無對證,但又能在皇帝心中埋下一顆定時 炸彈的計策:逼反王朝陽!

如果王朝陽一時激憤,將張繼孟、葛奇祚等保寧文官殺掉,那麼張繼孟的奸計已經得售。可王朝陽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決定為自己和手下的將士留下一條生路,只是將他們軟禁,並未動手殺人。這樣一來,張繼孟要陷害朱平槿和廖大亨等政敵,只剩了一個辦法:

自己去死!

貪生怕死,向來為張繼孟所鄙夷。張繼孟也在大腦中想象過,他父親和大哥如何在家中雙腿一蹬,便以死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當白綾圈套掛入脖頸,雙腿開始打顫,腋下開始冒汗時,他這才明白,他的求生慾望是多麼的強烈!

好生惡死,不是太史公所謂的“才之鄙也”,而是人的本能。他根本做不到他父親和大哥那樣從容慷慨!

張繼孟精心佈置了這一出大戲,卻因為連一頓飯都捨不得不吃而徹底流產!

……

懊悔、痛惜、憤怒、仇恨,所有這些強烈的負面情緒都化成了被點著的可燃氣體。

火焰從張繼孟的雙眼中噴射出來,好像要燒死面前的朱平槿。

南部縣縣衙的後院裡,當張繼孟的嘴被自己的襪子塞住,五花大綁押到朱平槿面前時,朱平槿突然被這個高大老頭的倔強頑固惹笑了。

一年來,就是這個老頭不停地為自己製造麻煩,害得自己蛋痛。他給身邊侍立的人揮揮手,自己便碎步回了睡房高臥,一邊閉著眼睛聽張維念軍報,一邊認真休養自己的蛋。

負責審問張繼孟的人,便是那位繡春刀被廢掉的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羅廣。

羅廣聽說又有機會給人上大刑,立即興奮地忙活開來,因陋就簡地在縣衙裡製作了幾套簡易刑具,這其中便有朱平槿向他推薦的老虎凳。不過用刑第一招,還是朱平槿在蘇秀才身上成功應用的刑罰:冰上裸體舞。

後院的慘叫聲時起時收,時而像引吭高歌的天鵝,時而又像地獄深處傳來的低嚎,讓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錦衣衛的家傳手藝用得怎樣了。朱平槿從床頂繁複的雕花上收回眼神,輕輕將自己身上的錦被往上拉了拉。聽著枯燥的軍報,在他的頭腦中,最近幾天的畫面一幅幅串聯了起來。

正月十七日,王祥攻入巴州。

正月十八日,保寧府王朝陽兵變。

正月二十二日上午,許守財率南部縣大隊兩個中隊佔領南部縣城,並向閬中方向警戒;同日下午,王省吾率儀隴縣大隊主力離開金城寨,向閬中方向開去;同日下午,王大牛率綿潼總隊五個中隊離開待機地域,向南津關開去。晚間,朱平槿和廖大亨在廣安確認保寧兵變訊息。

正月二十三日晚,王省吾部攻佔河溪關,並連夜渡過構溪河,向閬中城北開去;賀永年和王大牛爭取到南津關守將萬吉富起義,並連夜奪取了閬中城。王朝陽在當日已率後尾騎兵離開了保寧府,向蒼溪縣開去。而自己所率的援軍,正從廣安、嶽池和渠縣出發,向順慶府集結。

今天是二十五日了。閬中城的順利奪回,是否就意味著這場兵變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土暴子會不會趁著保寧兵變的契機,來一場趁火打劫?

朱平槿反覆思考著。他需要權衡各個方面可能做出的反應,做出一個判斷,形成一個決策。

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幫助他分析全面情況的高階參謀。

“廖撫已經坐車趕到了,正在院外候旨覲見!”小太監張維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