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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雅州平亂(五)

大漢提議陳有福聯手攻打范家大院,陳有福立即同意了。陳有福問大漢道:“你們打算怎麼灌進去?”

大漢撓撓頭皮不好意思:“我還沒想好……我想爬牆……”

陳有福立即否定了這個餿主意。他道:“別爬牆,裡面的人早拿長矛等著呢,露頭就死。我有個主意說來大哥聽聽。你看,牆基的條石只有兩尺高,上半截都是火磚砌成。我們找根大木頭,大夥兒一起抱著撞牆,準成!”

“這城裡哪兒去找大木頭啊?”大漢還在撓頭皮。

陳有福指著小街兩旁的房子道:“修房子不用柱子?把門廊的柱子拆了就行!”

“那房子倒下來砸到人怎麼辦?”大漢一邊說話,一邊用鼻子聞了聞摳過頭皮的指甲。

“你們都帶了繩子吧?”

大漢透過鼻尖感受了一下頭皮的油度,覺得比較滿意,於是抬頭答道:“那是!出來撿東西,咋能不帶繩子和包袱呢?”。

“把繩子捆在柱子的下面,就在礎石上頭一點。大家離遠點,一起拉倒便成!”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那大漢呵呵笑了,一面招呼手下動手拉柱子,一面對陳有福道:“高個兄弟在那裡學會的這一招?”

陳有福道:“我們川北的土暴子搶大戶,都是抱大樹幹撞牆。我們那兒窮,大戶家也只有土牆,兩三下就倒了。”

大漢還在呵呵地笑。他用手重重拍了拍陳有福的肩背道:“我看你就是一個土暴子!不,你比土暴子還厲害!”

陳有福也嘿嘿笑了,只不過笑容有些僵硬。兩人正說著,只聽得“譁啦啦”一陣巨響,街旁的房子垮了半邊,一群人灰頭土臉地拖著一根木頭柱子,嘿喲嘿喲往外拉。巨響也吸引了很多看熱鬧的亂民,當木頭拖出來時,大家夥紛紛大聲鼓譟。鼓噪聲中,亂民們喪失的士氣迅速恢復。

陳有福見到時機差不多了,便向大漢道,他要去召集更多弟兄。他走了之後,大漢身旁一個嘍囉提醒大哥,那高個兄弟會不會藉機溜了?

大漢認真想了一下道:“應該不會。他都叫我大哥了!”

用木頭撞牆需要助跑的距離,在狹窄的巷子裡施展不開。大漢便把撞擊地點選在大門一旁的磚牆上。又看到了發財的希望,暴民們漸漸熄滅的欲 火重新升騰,紛紛擠到木頭邊要求一試身手。正如陳有福所預測的,蒸熟碾爛的糯米汁勾縫的火磚牆雖然堅固,但在大木的猛烈撞擊下,迅速裂縫坍塌。

殺呀!搶啊!撿東西嘍!高亢的嚎叫聲震耳欲聾。暴民們拋下木頭,爭先恐後地揮舞兵器往豁口灌去,在此被絕望的范家護院和家丁截住,雙方展開了拼死的搏鬥。

“怎麼辦,排頭,我們就這樣幹等著?”黑暗中,老譚有點按捺不住,焦急地詢問陳有福。

“就在這兒等!等他們都死光了我們再進去!派人聯絡高先生,向他稟報我們的想法,由他決定是否派兵過來增援。”

“那我們的功勞不就出去一半嗎?”聽口氣,老譚有些不樂意。

“啥我們的功勞?世子要我們拿下范家大院,拿下來就有功勞,沒拿下啥都沒有!東西搶走了也不怕,我們在城外有埋伏,亂民一個都跑不脫!”

白天在雅河之濱,陳有福對朱平槿豪不在乎首級的印象很深。他想了想又對老譚解釋道:“世子仁義,他不在乎首級,他在乎我們的傷亡,叫做那個……”

“零傷亡!”老譚迅速補充道。

范家大院距離州衙並不遠,因此這裡的激烈戰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州衙後宅的花園裡,守禦千戶所軍官和家丁都在輕鬆地討論這場戰鬥的結局。土司大軍已經到來,知州和千戶大人親來部署明天的反攻,意味著戰局已定。一場個別戰鬥的結果,無非是內中的一段插曲而已,所以沒有人為山崗下的激戰擔心。在他們的潛意識裡,或許城裡打得再爛些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按照大明的衛所制度,在地方重要的關隘和城池,獨立設置守禦千戶所,直屬於都司或行都司。守禦千戶所的編制與普通衛所差不多,都是一所五百戶,正千戶一員,正百戶五員,副職若干,外加一個鎮撫官。

一個守禦千戶所,理論上有兵丁一千一百一十二人,但實際有兵三四百的就是一流部隊,其餘的軍戶當然成為了各級軍官的奴僕或者佃戶。家丁一般是軍官自己高價豢養的,比起兵丁來說,戰鬥力高出一個檔次。遼東戰事頻繁,朝廷為了守邊固邊,也出銀子豢養一批家丁。這些家丁並非軍官個人所有,而是朝廷的正規部隊。他們有個專有名詞,叫做“在營家丁”。

州衙後宅的花園不大,花廳更小,只能擺下一桌人,剩下的四桌只好擺在花廳外的園子裡。此時黑夜無月,空中陣陣冷風,把花廳裡掛的燈籠吹得東搖西晃。五張大桌已經坐滿軍官家丁,陣陣冷風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情緒,到處一片歡聲笑語。

雅州知州王國臣在管家奴僕的簇擁下,出現在耳房門口。李、陳兩位副千戶連忙上前迎住,眾人也離座跪了請安。沒有見著阮士奇,李副千戶便向王國臣問起千戶大人的下落。

王國臣呵呵笑著,詼諧地甩了一下袖袍道:“那吃貨不知怎地,臨開席了說肚子疼,要上茅房!這兒有貴客,我們不等他。”說完把賀有義介紹給眾人,眾人連忙親近一番。

眾人坐定,王國臣也不謙讓,站起來道:

“賊子數萬,寇我雅州。城門洞開,將士們卻浴血城垣,死戰不退!堅守城中東南一隅竟日,以待勝機!如今世子親領土司大舉來援,千鈞一髮間轉敗為勝!真乃千載奇功是也!

我衙裡藏有一罈成都府的大麴酒。此酒可不比平常土酒!當年本官打馬上任雅州,路過省城,遙拜藩君。王爺念本官郡守邊陲,便賞下這一罈好酒來!今日世子領兵救援雅州,可不是應了當年之故事?守城將士勞苦功高,與王府救兵共譜佳話!今晚本官準你們痛飲,明早一同出擊。內外夾擊之下,賊子不吝齏粉矣!來來來,快快上酒!”

王大人的開席之語不長,調門卻很高。短短數言,便把在座將士們的功勞定了性。將士們想到升官進爵,發財大大的,早已是熱血上湧。

下人們早將大壇裡的酒分作大碗上桌,只有王國臣、賀有義所在的花亭上桌,每人有一個小酒壺。王國臣端起滿溢的酒杯道:“請諸位將士滿飲此杯,預祝明日旗開大勝!”說完他先幹為敬,按照老規矩向外亮了一下杯底。眾人心花怒放,齊聲應諾,連忙幹了。

王國臣見眾人也亮了杯底,便大聲道:“今晚大家敞開喝!可有一條,不準學你們的千戶大人,吃壞了肚子!”

王國臣話音未落,桌上已經有人捂著肚子掐著喉嚨倒下了。轉眼間,周圍倒下了一大片。依舊坐立於席上者,寥寥無幾。

王國臣的臉色陡變。他扔下酒杯,對管家道:“燈杆上的三盞燈籠掛起了嗎?”

管家回答掛好了,王國臣又對一臉悽然的陳副千戶道:“本官文人,不善用兵器,只好請陳大人補刀了!”

陳副千戶這時豈敢違拗?他連忙陪笑道:“豈敢大人相請,末將自當效勞!”

賀有義也笑道:“等會兒,也請大人提劍在眾人面前露個臉!”

王國臣對著賀有義深深一躬道:“本官謹遵世子之令!本官與陳大人的身家性命和將來前途,可都押在世子身上了!”

范家大院的喊殺聲漸漸平息,院門外也沒了人影。陳有福覺得時機已到,率人打起火把,走出了隱蔽的民宅。與高安泰聯絡的人還沒有回來,陳有福叫住老譚,讓他在宅子外面守著,看見高先生便告訴他自己先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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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豁口之處,屍體堆積成丘,六十多人不得不踩著死人往裡走。間或有個人沒死透,被踩中後發出一聲慘叫,立即被隊員們補刀送上西天。陳有福按照朱平槿的要求,已經傳令不留活口。

二門處照例又是一堆死屍。陳有福進了二門,沒有看見活人,於是下令分頭搜尋。一連的兩個班走左邊,二連的兩個班走右邊,他自己的排帶著範質走中間,直奔範文光的寢院而去。

經過三百年十幾代人的營建,範氏一族的宅子已經累積成了一座小型城市。宅中有街,街邊有院;院中有院,院中造園;院與院相銜,屋與屋相連。鱗次櫛比的懸山頂、硬山頂遮住了天空。到處都是通道,四面都是高牆。

陳有福等人月前還是人市中待賣的草標,哪裡見過這等豪華龐大的宅子?這群山豬土狗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得眼睛生痛,腦袋發暈。若不是有人領路,估計他們進去了三天也走不出來。

一個院子中傳來女子隱隱的哭喊聲。老文用眼睛徵求了陳有福的意見。他見陳有福點頭,連忙吩咐後頭跟上。一行人循聲而去,剛到院子門口,便見著一具女屍撲臥在門口的獅頭石柱上。一張年輕的粉臉睜著大大的雙眼,身下的鮮血已經把石砫淋透。

老文一腳踢開虛掩的院門。前院裡又橫臥著幾具女屍。一具女屍的裙子被掀起,褻褲被扒到腳踝,背上一個血洞,還在汩汩冒血。

見著部下發呆,陳有福喝道:“看什麼看?還不仔細搜查?”

前院兩邊的廂房裡也有女屍。在正房山牆旁通往後宅的過道中,發現了兩具裸屍死在一起。男屍仰面朝天,肚子上插了把剪刀,只留手柄在外頭。他一隻手掐住女屍的脖子,下身光溜溜的,灰白色的命根軟軟地歪在一邊。女屍側臥於地,雙眼外凸,舌尖外伸,面色紫紅。褲子也是扒了,兩條雪白的玉腿僵硬地展露在寒風中。

路過的士兵哪裡見過女人的胴 體啊?他們個個眼神迷離,面色潮紅,腳步難張。陳有福氣得臉色通紅,他想起了媳婦被土暴子按倒強姦的畫面,又想起媳婦的大肚子被活活破開,一個血糊糊的孩子被戳在槍頭上烤熟……

此時,他的臉上糊滿淚水,猛地轉過頭來,對著那些士兵們怒吼道:“你們只知道看女人!你們忘了自家的仇恨!你們忘了我們來幹啥!如果這女人就是你們媽,就是你們姐妹,就是你們的媳婦老婆,你們好意思再看嗎?!”

老文自從認識排長,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他連忙上前勸慰,又叫士兵們趕緊離開。範質在一邊恨恨吼道:“范家的男人女人都不是好東西,都他媽的活該!這屋裡是五房家的二小姐,平日最是高傲囂張,從不拿正眼瞧我!哼哼,想不到她也有今天!老子回去就把……”

進了後宅,宅門緊閉,裡面傳來陣陣動靜,還有女子的哭喊聲和慘叫聲。陳有福站在門口,一個戒備的手勢,士兵們都在他兩邊展開,準備廝殺。老文從一旁過去,輕手把門掰開。房門被風一吹,不聽使喚地嘎吱一聲大開,裡面的情形再度讓護商隊的新兵們睜圓了眼睛。

一個漢子把著圓桌,死死壓住一個拼命掙扎的女子。他白花花的屁股向著門外,光溜溜的身子正在拼命聳動。肉體相撞,發出啪啪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