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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新生

新生的故事,我和四個女孩子在不能完全控制的飛船殘骸裡,苟活於世。

這並不是一個亞當和夏娃的故事,也不是諾亞方舟的故事。

亞當和夏娃是一男一女的事情,人數也不對。諾亞方舟的話,就牽涉了更加悲劇的事情。

諾亞方舟好歹是自己能完全掌控這艘船,而且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現在的飛船殘骸,穩穩地落在水底,沒有一絲浮動的意思。任由輕緩的底層水流撫動,大概水面就是巨浪滔天了。

兩個月過去了。

一開始還有點新奇的生活也變得乏味。

既然男女有別,我們圍繞大概四十平米的控制室,除了控制面板上的大屏幕監控著飛船各處通道。女生們兩兩睡床,我作為唯一的男性,只能打地鋪了。

來到控制室連線的臥室。

臥室窄小,不過床很大,對於正常體型的外星人來說,只能安穩地睡下一個人,但是人類提醒,就能睡下連個人。兩個床的分配,則是林雅和嚴小青一個床鋪,剛好一大一小互補,小月和小姬體型相反,睡著也不擁擠。

經過對所有能開啟的貨倉的搜刮,搜刮結果不好不壞,只有大量的日用品,這就保證了我們不至於過上擦屁股用手指的糟心生活。

替換的衣物,布料也有商品替代。正是內部生活過得平靜,外面依舊氣勢洶洶。

唯一的樂子和盼頭,就是使用控制室的探測設施,對殘骸周遭進行探測操作。

大水水位的觀測一直再繼續。

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這真的是一場諾亞方舟的懲罰的大水,因為那大水會在四十多天之後退卻。

但是這並不可能。這次的大水大概是兩級的冰全部融化所以才上升的水位,而且大概外面會熱的不行吧。

“水溫檢測!正常,以飛船位置為零海拔,零米19.4攝氏度,零上50米,19.6攝氏度,零上100米19.8攝氏度。”小月每天都堅持抄錄各項引數。已經用掉了好多個本本。

事實上,每天無所事事。與其像小姬和林雅一樣每天無聊從打架玩到燒焊……企圖燒焊開那些沒有許可權的門,還是小月做的事情更加有意義。對那些沒有許可權的門,一直沒能開啟,也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工具。畢竟處於與世隔絕當中。還要我們開啟連續兩道閘門,海水就會灌進來。有時候面對一成不變的生活,看著控制面板,就會莫名產生瘋狂的感覺,想要按開閘門,幸好我不會操作,和會操作控制面板的小姬和小月心理倒是蠻穩定的,不然哪天睡到一半,海水就湧進來,意識渾濁幾十秒就能歸西了,告別所有煩惱。

這是人的奇怪的想法,就像站在懸崖邊緣,就會有想跳下去又害怕的心情。

“小月,十九度多,這意味著什麼?每天都是這個數值。”我不解。

“你知道在大洪水之前,太平洋的表層平均水溫嗎?”

“當然不知道啊。”

小月眨了眨單眼,就像意料之中我是個笨蛋一樣,“也是十七到十九攝氏度之間,能找到陽光的海域是相當的溫暖哦。兩千米以下,無論是六千米還是一萬米都是幾攝氏度。很穩定的哦。”

“所以基本沒怎麼變?”我跟不上她的知識面。

“是的呢,如果海水是六七十度,水在不斷蒸發,可能地球就在不斷失水,這樣造成的乾涸就是不可逆的。現在看來,不管外星人在幹什麼,但是地球可能仍然適合生存。我們不能放棄一絲希望。”

“其他人,如果還活著,應該在友誼的巨輪上吧,或者在高原的超級避難所上吧。”我想著,安全局的領導們,他們都在地下啊,都會淹沒啊……又想了想美帝的空軍一號,可能保得住總統的命,不過肯定被擊落掉。外星人並沒有完全失敗,他們的航母成了種族的母船,還在進行著入侵改造地球的瘋狂想法。

“今天的水位是零上288米。一直都這麼平穩呢。”小月做好了下一部分的引數。

沒錯,如果沒有外星人,沒有弒神計劃,沒有小行星撞擊的事情,小月一定會正常地升學深造,最後用這靈光的頭腦與世無爭的心胸,成為科研界的巾幗。而我依舊是一個沒有特長,沒有優勢的窮人家單親孩子。

“這樣也很好。”我看著控制面板上的探測器指示,模擬著周圍的地形。還有幾處攝像頭錄下的外面的世界的樣子。

海面處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看不清吧,因為三百米水下,只有藍光能到達,紅光連幾米的海水都不能穿過。”小月給我解釋,不過攝像頭裡仍然能看到很多游魚,漫長的海藻延伸開去,因為這裡仍然有微弱的陽光。這裡的水流也不是十分劇烈。

“還好這都是地球的原生魚類呢。”我還是認得幾種海魚的。“要是外星人把自己的物種也搬進來那真是不可逆呢。”

“你說的對,物種入侵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小月翻了一下前面的記錄,“大概海水不會再下降了吧,從之前一百多米水深,現在升到將近三百米。”

“如果人類能重建文明,一定是在海面做漂浮的城市吧?”我暢想著,但願這不是一廂情願。

回頭望了一眼,正在耐心做編織手工的嚴小青,她沒什麼事情做,料理也只有單一的菌類和細胞工程合成肉,讓她其實有小小的不滿,所以倉庫裡搜刮到織物原料之後,她就開始了鼓搗這些。牆壁裡稍微傳來了微微的敲打的聲音,完全不安分的小姬和林雅,在忙著拆倉庫。

這樣的時光……或許就這樣凍結也不錯。

控制室裡也越弄越溫馨,用箱子和布料裝點起來不少傢俱,像模像樣。

“真的就沒有其他變數了嗎?”嚴小青問了一句,突然就開口了一句。

“……”

“計算過了,這裡的迴圈物資,有海水補給,能迴圈兩三百年……”小月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變數是有的,“總有枯竭的一天。”

“我稍微有點想去海面看看呢。不過太任性了。”嚴小青傻笑了一下。

“我也是……”我也很贊同,失去土地和植被,是感覺怪怪的,可能這就是本能的感情吧。

“唉,可惜沒有辦法上去,能上到海面去的只有探索用的波。”小月也嘆了口氣。

一時間,三個人也灰心喪氣起來。

才過去了兩個月,兩個月五個人的與世隔絕,就能這麼讓人抓狂。

至少讓我們遇見到一個人,活死人都行啊。

有點這種瘋狂的感覺。

我的床鋪就在控制室大廳,我無所事事地躺在床鋪上,這是用外星人的長袍裁剪改出來的床墊,很舒服。我知道不能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我們五個人都會瘋掉然後一起自我毀滅。如果是自殺結局,真的是相當的不甘心。

想起了最狂想的荒島生存魯濱遜,他的生存環境也是有著相當廣闊的島嶼。但是我們困著的飛船遺骸,最長的走廊只有**百步。沒有其他植物,沒有其他生靈。

一開始能刺激神經的變化只有倉庫每次發現新的東西。再後來,是改裝已經有的東西,到現在,真的一成無變了。

有人以為,身處社會之中,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非常抓狂,被釘死在崗位上,被釘死在責任上,但是只要還身處人來人往的社會中,就有著大量變化。

與世隔絕的飛船……方便的維生機器,就這樣默默的工作著,能源還在把能量釋放到電路中,熱量不斷排進周遭的海水中。

“……”

有點要被逼瘋了的感覺。不變卻讓人如此抓狂。

“門……門……哈哈哈”小姬突然衝進來,“門被撬開了!”

“有好東西。”林雅也從後面跟過來,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剛剛是跟密封艙門較勁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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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玩具!”小姬高興的不行。

“好!”我也跳起來,“有什麼發現,是飛船嗎?”

兩個女孩眼光稍微暗淡了一點,那看來是更次要的東西,“是超輕巧的艙外行動服裝。”

“太空服?”我問?

“沒錯,它能在真空中行動,也能在水中用,三百米的水壓還是可以接受的。”小姬有點高興。

這時候,小月也激動了,“那麼說可以到水面上了?”

“沒錯,但是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因為它在水裡不能浮起來,需要自己製作浮標。”小姬知道它還是蠻笨重的。

“而且它的尺寸不適合我們穿,只有林雅勉強合身能駕馭。”小姬捅了捅林雅的腰。沒想到她們關係已經這麼要好了。

“浮標的話,我們可以用這些袋子充氣。”嚴小青提醒道。

方案已經浮現腦海了。

先攜帶大量浮標上浮,等差不多的時候就丟棄浮標,然後就逐漸減速,直到靜止,然後再丟棄一部分浮標,勻速下沉。

“不怕潛水病嗎?”小月第一時間提出來。

“潛水病是什麼?”小姬不解。

小月給好好解釋過之後,小姬才反應過來,這方面氣壓病,其實他們這種習慣太空航行的種族,早就習慣了,知道怎麼解決,這套太空服也是像裝甲一樣不可變形,能抵抗壓力,加上對氣壓、氧氣含量的恆量限定。“這樣是沒問題,但是還是控制慢一點就好。”

“這樣林雅,你會承擔很多風險,你真的想去嗎?”我問了林雅,我尊重她的意見。

“別說了,必須去一趟,我想我要看看水面有什麼。都快憋瘋我了。”林雅擦了擦汗,堅定地點點頭。

“……但是大概可能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我想深一層,根本沒有好處。

“冒險的意義,就是過程!”

“有必要探索一下,不驗證一次是不行的。”連小月這樣對安全慎重的人都想冒險。

看來封閉的環境真的會讓人改變。而我只是單純漸漸枯死,相反,其他人是更加拼命地想要破繭重生。

隨即四個女孩就開始熱火朝天地準備這個探險行動。

出去水面還有一個重要操作。

利用雙重閘。而且閘間的隔倉不僅要有抽氣的能力,還要有抽水的能力,很好,具備。

休息了半天,我們失去了晝夜的參考,都是透過控制檯的時間,來參考換算的,等林雅休息好,調整佳狀態。

穿戴整齊太空服,這個太空服與控制檯的無線電對接,遠端攝像頭的安裝(一個裝在頭盔正面,同軸,一個廣角鏡頭安裝在背上,負責監視後面的情況,高科技就是好,必須保證安全。)

“配好刀了嗎,可能水下也有活死人漂浮,而且他們不一定會因為海水而失活。”小姬叮囑了一下,她也是會好好關心別人的。

“浮標沒問題啦。探照燈也沒問題!”嚴小青小心翼翼地檢查又檢查浮標的牢固程度。

“這裡是控制檯,收到請回答。”小月一本正經地做著總指揮,在這種事情上,她也會來勁啊。

“收到收到,總指揮請指示。”林雅打趣。

“請其他人員離開隔倉。”小月透過耳麥通知我們出去。

隨著閘門關上,林雅一個人在中間的過道艙裡,外面的電動艙門開啟了,水瞬間灌進來。

“上浮太快了”林雅一下子就因為浮力頂在了天花板上,閘門關上了,抽水。

我們連忙進去幫忙減少浮標。

往復了三次,調整好了浮標的浮力。總算可以安穩緩慢地上浮了。

林雅把一條超長的繩子掛緊在內部,接著就能上浮了。

魚群頂著林雅遊過,我們其他人都在控制室透過攝像頭看著情況。林雅開啟了探照燈,照在了曾經的土地上,現在是海底。

“你們能看到嗎?”林雅低下頭,攝像頭跟她的正面視線是同軸的,我們這時候也能透過控制檯看到海底的情況。

“天吶!漂流著活死人!”我震驚了……原來飛船外殼周圍有這麼多活死人!

“好可怕。”嚴小青捂住了嘴。

“怕什麼,太空服能上天下海的,抗撕咬也沒問題,而且他們不會游泳,這不還在海底競走,對魚兒也沒有任何反應啊。”小姬倒是淡定,她的分析是對的。

忽然攝像頭開始了劇烈的晃動“沒事,我好像被水流推著走遠,還好掛上了繩子。”

“應該是層流。”小月分析。“要是有問題馬上下沉返回。”

“這樣繩子就不夠長了。”我感到有點喪氣,可能這次不能上到水面看看了。要再準備更長的繩子。

“知道啦,好像穩定住了。”林雅調整著姿態,繼續著上浮,攝像頭也穩定了不少。

攝像頭裡捕捉到的光線也越來越多,更加溫暖的光。

因為繩子的牽引,林雅最終還是保持著豎直向上的趨勢上浮,沒想到最終繩子還是足夠長。

隨著穿著超輕太空服的林雅浮上了水面,從攝像頭裡分享到的畫面,蔚藍的天空,完全沒有邊際的海洋,沒有任何陸地島嶼的痕跡。

“唉。”林雅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想遊出去一段距離,但是繩子實在不夠長了,她解開了一個浮標,就開始逐漸下沉了。

“現在開始返回。”林雅有點灰心。

我知道她的灰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太懂這些知識,所以才會抱著一個希望,就是到水面了就能找到陸地,而她的認識裡,我們只是掉在魚塘底部,哪有這麼簡單。

“不要太快,同時收束繩子。”小月提醒林雅收繩子。

這個是比較麻煩但是很重要的步驟。因為繩子掉在下面了,就可能勾到活死人了,它們竟然恐怖地還在海底活躍著。

下沉的部分,我們只能看著林雅一段一段地回收繩子。

花了二十多分鍾才回到隔倉。

同樣,關掉外面的艙門,抽水,這才開啟內部艙門。

一起幫林雅脫去太空服。

滿頭大汗的林雅,是我們的先鋒英雄。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去泡澡啦。要我給你擦背嗎?”嚴小青高興地笑著。

“要要要,小青,累壞我了,沒想到會這麼累人。”林雅甩開了溼透的長髮。

兩個女孩去了我們自己修建的泡澡室,使用倉庫裡的材料改造的。

“小姬,你怎麼看。”小月看向小姬,“母星改造計劃成功了嗎?”

“不,我不知道,我們也是土地上出生的種族,絕對不會搞成這種水球星球來居住。”小姬也完全想不通,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

“永不消退的大洪水,對水聲生物這不是福音嗎?”我嘆了口氣。“就是陸生的遭殃。”

“會不會還有第三者?”小月做出了最大膽的假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第三者?嗯,有可能,畢竟太空中我們雖然很少有遭遇其他智慧生物,但是碰面是肯定會碰面的,因為好採集的資源,都在特定的地方,往往在那裡會發生遭遇戰。”小姬想通了什麼,“交戰是常有的事情,不過停留在太空站,基本不會有接舷戰。”

“難怪你的種族的陸戰水平這麼差,但是飛船技術卻這麼厲害。”我恍然大悟。

“技術也是用進廢退的啊。”小姬坐了下來,擦了擦手,上面都是海水。

小月抓了抓頭髮,看來真的是很傷腦筋了。

“下一步的探索還有什麼辦法呢?”我問小月,這大概也算科研吧,是研究人類的前途和命運。

“……”

“……”

小月和小姬同時沉默了。

“能不能讓整艘船浮起來?真的沒辦法嘛?”小月問小姬。

“大概辦不到吧。”

“或許,就在這裡待一輩子吧。”我說著喪氣話。

“不可以放棄的!”小月抬起了頭,她的志氣,一定會奪回舊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