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下墜事件是從超低重力變成正常重力，這次是重力的不斷變幻，耳蝸裡是一陣陣發漲和眩暈。
當初在訓練營的時候，我的這方面訓練成績就是不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土人川長官把我們一幹不及格的人都弄了上去。還說，現在飛船發射又沒那麼大G力負載，不用及格也行啦。不過據說是土人川自己都是不及格的。
如今我們在一條類似全封閉的滑梯一樣的通道裡滑行，有點像水上樂園的水道吧。
只是那舒服的有消毒水味的泳池水，是大量泥土，細微的微末會嗆進你的鼻子，嘴裡，隨時會打在你的後腦勺上。同時一陣時有時無的重力，就像呆在洗衣機一裡面一樣。
沒有任何的光線。
我感到腰間的手鬆掉了，“小月你在哪裡？”我知道她跟我分散了，怪我沒抓緊她。
周圍的沙啦沙啦的聲音，撞在任何地方吧，噪聲非常大，一起從坑洞中掉下去的詩人團這些多毛人的嗓音也能聽到，他們也在痛苦地哀嚎。
大概是找不到小月了。
可能墜落的時間比較長，不知道是十秒還是半分鐘。
天旋地轉的，一時間手臂都分不清哪邊是上面，哪邊是下面。小月是弄丟了，但是我自己挎著的兩把槍還沒弄丟。
這裡仍舊十分昏暗，勉強能看到輪廓，就是很陰森，因為全部多毛人的眼睛都幽幽地閃著光。而最亮眼的就是長老的那雙眼睛，銳利得能直接殺死人。
“人類的戰士，別發呆，後面還有追兵。”長老用我們的語言吼了一句。
原來那些多毛人的吼叫，不是自己人發出來的慘叫，是那些追兵的咆哮。
“走啊，快走。”我抓住了旁邊一個小小的大概一米六多的勻稱的女性輪廓。“走吧，長老都說有追兵了。”
“好。”
“我來斷後！其他人跑。”長老都緊要關頭了，還是雙語廣播，告知了在場的異族同族，都要繼續逃跑。他重新站了起來，袍子飄揚起來，上面全是撕破的大洞。身上還有多處槍傷，隱隱聞到腥氣。除了土壤的舒服的氣味，就是大量的腥氣，還有白磷……的味道。
我們背對著逃跑，後面是一陣接一陣的突然閃爍，就算是背對著，漏出來的光，依然讓我頭昏眼花。
因為閃光彈的關係，我是沒機會看到三米的長老獨自一人堵住整條出口，不讓追兵前進一步的戰鬥。木杖每一發錘到地面，都有咚的回聲，一下接一下的回聲。
長老大概不能跟著撤退了吧，我們竟然覺得這種死鬥的迴響，有著無以倫比的安心感，畢竟是有一個勇敢的神諭官，用精湛的武藝，和遍體鱗傷的生命，在爭取撤退的時機。
“這到底是哪裡啊？”
“這裡是聯通任何居住區的維修通道。”我手裡牽著的人回答道。
感覺到事情不對的我，用SCAR上的單兵系統，上面有個微型戰術手電，照亮了身邊的人……
不是黑色長直發的小月，而是金色長直發的……另一個美少女。
雖然頭髮是金色的，但是五官卻有點亞洲人的扁平感，是染的，還是混血混壞了的……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反而更符合亞洲人的審美啊。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連忙鬆開手。
她也沒說什麼，有點失落的樣子。
隨後我的後腦勺就感到一陣重擊，我甚至以為是中槍了。
“我，你也能認錯？”這才是小月的聲音，我用手電照著她，光是從下而上的，頗有女鬼風範，一臉好氣的。
“我錯了。現在逃命要緊。”我好像在某些送命題上做錯了，但是沒時間了。
叢集行動，我們和很多多毛人混在一起逃跑，詩人團已經不多了，他們都太勇敢了，反而沒能活下來。真是矛盾的現實。
而且這種時候，我好想沒有意識到犯了大錯，就算是人生路不熟，也不應該跟著混亂的人流逃跑啊。
這條通道，不僅黑漆漆的，還有很多坑洞，通向不同的地方。
“這裡已經沒有神諭官了嗎？”一個詩人團成員，說著，“人類們，聽著，現在跟我們逃向城區。這裡的維修通道最近就是通向中產城區，我們要在那裡跟追兵捉迷藏。”
聽到這裡，我也稍微心裡有點數，不然怎麼逃跑，去哪裡都不知道，還不如自己動，不過這麼大的維修通道網，自己亂跑，恐怕會變成在通道一個角落的一具枯骨吧。
領頭的詩人團，兩個多毛人合力推開了金屬大門。
一陣日光從門口射進來，原來跑了一晚上，已經到了白天了啊，身體好像也疲勞到極限了。就算是多毛人也明顯乏力了。
還不能停，必須跟上。多毛人腿長，一步等於我們人類兩步。
正在想著士兵會不會光明正大地在最繁華，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區域開火捉人。要給詩人團面子，我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濫殺無辜。倘若士兵那邊毫無顧忌地開火，我也將要毫無顧忌地還擊。因為我還有5個彈匣的衝鋒槍彈，那把單發遠距離的步槍，已經在墜落進維修通道的時候弄丟了。
眼睛很快就適應了那種日光，這裡的日光沒有地球上的日光猛烈。我在好奇，一群衣服破破爛爛，全身泥土，而且還有很多血跡、傷口的人群，衝到鬧市街頭，會怎麼辦？
我想多毛人治安隊伍這不是站在詩人團這邊嘛？不還是繼續維護正統嗎？應該很快就得救了，很快就有接應了。就算如此，也還是不能大意，我還是給子彈上了膛。
之前被詩人團招待的時候，來過一次大都市，路過而已，但是那時候給我的印象是，超高的效率，人流物流分離，快速移動，人都裝在傳送帶上飛馳，放棄了汽車還是飛機，全都放棄，傳送帶是這裡唯一的交通工具。而傳送帶上的人流是非常的多，就像天朝城市樞紐一樣多人。
而今，供人使用的傳送帶全部都停了下來，甚至是傳送包裹的物流通道也停了一大半。只有極個別，有著橘色標記的物流包裹還在飛快地移動。感覺起來比平時還更快。橘色標記，我猜測這可能軍方用的包裹。
這種全城禁止通行的肅殺氣氛。
我想起了宵禁，不過這都白天了，是封城了吧。
跟著詩人團的主心骨，來到了停了下來的人流通道上，也就是這個城市的道路，平時是飛快行動的，只有各個中轉的臺上，才是固定的。
“這是封城吧？詩人？”我問道。
“沒錯，人類的戰士。”
“你們的監控是無死角的嗎？”我繼續問道。
“城市裡當然是每個角落都監控。”詩人擦了擦臉上的血，血痂都黏住他面部的毛髮了。
“我們逃不了。”我和他異口同聲。
“莫非這就是政變嗎？那我們不就是過街老鼠？”小月打趣道。
“什麼是過街老鼠？是你們的物種嗎？”詩人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去學習語言。
“總之就是被一直追趕不放的意思啦。”我打斷了對話，“真的是政變嗎？”
“沒錯，反了！士兵們都反了，他們已經控制了整個系統？”詩人解釋道，他大概也無法去估計這次變動有多大，反正之前我和小月軟禁的時候就打聽到，宗教正統，已經持續了幾萬年，一直都是這樣，宗教的力量非常大，同時宗教人員也嚴格控制素質，那龐大的人口怎麼管理，士兵是武器，管理人民不是用武器，所以宗教正統的管理工具是跟人口同樣龐大的治安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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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系統？”我還是沒聽懂，大概是控制城市治安的監控系統，這樣士兵想找我們就容易了，這樣我們這些維護正統的人就無所遁形了。
嗖……
砰
子彈擦過我頭皮的聲音，然後再傳來槍聲。
剛剛還跟我在愉快對話的詩人，頭上開了一個孔，倒了在地上。他死前的表情還饒有興致的，凝固了。
“躲起來，掩護掩護。”我馬上按住小月低下姿態，人流通道的扶手電梯，是到多毛人的腰間高度，對於人類就是胸口差不多了。其他多毛人基本都是蹲著，四散逃跑。
“怎麼辦？我覺得，我們最後的希望應該是逃去沒有監控的下層森林，走農村包圍城市路線。”
“你也老古董了，像這樣先進的文明，已經沒有農村了吧。對於他們來說，森林就是保持物種。”小月想掉書袋。
“說不定你也猜錯了，樹靈啊，那些是宗教用途的。”我思索著，反正下層森林是唯一的活路。只是現在怎麼去下層森林，剩下的詩人是不是也是這麼想，他們這麼正派，是不會贊成猥瑣發育的吧。
我看向通道周圍的蜂巢狀的六邊形房屋。
窗戶裡，窗簾後，一雙雙多毛人的閃著幽光的眼睛偷瞄著我們這些抱頭鼠竄的傢伙。我們太狼狽了，不過不是面子問題。
他們只是普通市民，無論是正統上位，還是士兵上位，都是不可改變的形勢問題。要是做他們的位置，真好啊。
又要被重重圍困了嗎？士兵的尖兵已經發出了狙擊的威嚇，其他士兵也紛紛不行前進。
士兵們可是一點都不蠢的，他們封城不說，還把通道全部停下來，雖然妨礙了他們追捕，但是更加妨礙我們逃跑。
逃跑的人流越來越亂，這次我不會再拉錯人的手，我緊緊地抓住小月的手，她也緊緊地揪著我的手掌，從不同的扶梯道穿梭。一定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