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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盛驍的動作輕柔而迅速,在沈俊彬臉頰落下了一個觸感清晰明顯的吻, 隨即退開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離, 仍舊貼著他的耳朵,細細耳語。

實際上, 在等車的這幾分鐘裡, 二人一直保持在一個近得突破社交底線的距離內。

如果有任何路人疑心自己方才看錯了什麼, 有興趣朝他們再看一眼的話,這個親密的姿勢都能坐實了別人的猜測。

沈俊彬的見多識廣不翼而飛, 他在盛驍的耳語中呼吸停滯, 屏息了許久。

他幻想自己是一朵蒲公英, 懷揣著畢生的夢, 飄蕩於世間。就在剛才,有一部分靈魂離他而去,撲簌簌落在地面,決心永遠住在這裡, 以身紀念。而就在他幻想的一瞬間裡, 又有大量靈魂陸續醒悟, 交口稱讚它們的離去何其聰穎, 贊著贊著也爭相跳出了他的身體,選擇抱著那一吻的餘韻,在這個陌生的路口沉浸終生。

沈俊彬的心——它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原本好端端地跳著,正和身體各部精誠合作。盛驍一說它傷了,它彷彿真的被這一句話說得渾身發痛, 眼看就要不顧沈俊彬的死活,當場罷工。

他還未說話,忽有一縷不守規矩的涼風在二人之間竄過。

盛驍眨了一眨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桃色似乎向上暈染了幾不可察的一絲。

這細微的差別如同一個召喚信徒與部眾挺身守護的訊號,也喚醒了沈俊彬。他匆忙將不爭氣的三魂七魄收拾回軀殼內,重振旗鼓,前來相見。

“什麼傷心?”沈俊彬不解地問,“我有什麼可傷心的?他好好的怎麼會跟你說這個……等等,他原話是怎麼說的?”

他來不及加入修飾,緊張一覽無餘,現在就要一個答案。

盛驍卻不急。

他替沈俊彬開了車門,推搡著他的背,把他塞進了計程車後排:“太冷啦,回家說。”

成人的世界和兒時其實相去無幾,不過是一個更大型的遊樂場。在其中玩耍,除了要遵守一些既有的規則外,還需要一點兒運氣,才能在這個場子裡如魚得水。

明泉國際會議中心就是這個遊樂場中的某一個主題區,倘若總經理將盛驍叫到辦公室,莫名其妙地批判一通欲加之罪,他不但不能針尖麥芒地還嘴,還得機敏地審時度勢,反過來替領導寬寬心。

陳暮剛開始將話鋒調轉向他時,盛驍承認,他是有點兒適應不來,這和陳暮前一日溫文爾雅的好哥哥形象大相徑庭。然而他捫心自問,還想不想在這混、想不想跟沈俊彬好了?

是以他一咬牙,忍了,態度加倍良好地順應。

當沈俊彬的哥哥說話一針見血,讓他一度顏面掃地、耳朵生理性地想自行關閉時,他就勒令自己想一想,對方是怎麼處理程金鳴的。

這麼一想,他還能再忍一忍。

他很清楚自己這幾天都經歷了什麼。

他去派出所看監控,警員給他播放是播放了,但同時也特地提醒他,不能用手機錄影,更不能拷走。

他找了一位據說是極有類似案件處理經驗的律師,對方估計需要一週左右的時間才能出發,並且不能保證是否一定能夠取證成功。其中有什麼強制不強制、義務不義務、隱私不隱私的關係,總之是列給沒有後臺、沒有關係的老百姓看的條例,他至今也沒弄清。

要想像陳暮安排的一樣,兵馬未至,對方先表態將會配合到底,那是他絕對辦不到的。

至於限制程金鳴,讓our meeing現在就關門,他更是無從下手。那既要在機關單位有關係,能夠跳過正常手續調取資料,又要有厚積薄發的人脈,快速摸清程金鳴和誰走得近,而且這些人還得能隨傳隨到,通宵達旦地深挖深掘。

地下黨都沒這麼高的效率。

換做是他,他是怎麼辦的呢?

他處理的方式原始、野蠻,幸虧他賠得起錢,幸虧任遠及時出手,才沒造成嚴重後果,否則別說給沈俊彬出氣,他連自己都要搭進去。

他有人家的本事嗎?能給沈俊彬光明正大地出這口氣嗎?

不能就別那麼多廢話。

男人必須得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如若沒有,就不要空談尊嚴了。

沈俊彬的哥哥明顯比他掌握了更多的社會資源,站在更高的位置向下俯視。高處看得確實清楚一些,也許在那個高度看來,他的處事方式真的欠妥,不然也不至於讓陳暮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非跟他談這一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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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把面子和不服氣放下,心平氣和地聆聽,他漸漸感覺陳暮有些話說得頗有道理,他也慢慢明白自己聽不下去是因為什麼。

盛驍不是怕被人罵。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批判與受到的關注成正比,遠的不說,首先他爹就沒少訓過他,而且由於他爹對他特別瞭解,所以罵起來也特別帶勁,刀刀見血。其他沒敢當面罵過他的人就更多了,有嫉妒的,有詆譭的,就連沈俊彬也罵過他。

當時沈俊彬跳著腳罵他“傻逼”,想跟他動手,結果兩腿一軟跪在了他床上,他不但沒覺得聽不下去,反倒覺得可愛極了。

他從未因為閒言碎語改變過自己,但在被人罵了又不能還手的時候,他也有一件特別怕的事——他最怕被人說中心事,最怕明知對方口不擇言、言過其實,他心裡卻生出了一絲可怕的認同感。

這種感覺在陳暮說沈俊彬忍受著痛苦接納他時反覆出現,他立即回想起沈俊彬不止一次的傷心模樣。

那是一把鋒利的小鐵鍁,從角落撬開了他心的一個角,巨大的壓力使他的心理防線在短時間內如摧拉枯朽一般垮塌決堤。他毫無招架之力地將劈頭蓋臉的指責照單全收,基於這一判斷推出的所有結論都被卡上了真理的鋼戳。

“他到底說什麼了?”沈俊彬一路上越想越不對勁,伸手就要摸手機,“你不說,我自己打電話問了。”

“小王爺,您就別再參我一本了。”盛驍伸手一攬他,把他拉到床上並排躺下,“也沒說什麼,就是說,讓我別對這個好,對那個好。這麼大的人了心裡該有點數,要不你看著我對別人不清不楚,要傷心了。”

“你敢?”沈俊彬皺眉,“你早上幹什麼了?他看到什麼了?”

“早上那麼一會兒工夫我能幹什麼?”盛驍冤枉,順帶悄無聲息地替自己洗白,“找人打聽的吧?你知道的,我平時就是特別正常、特別普通地噓寒問暖、關心同事而已,可有些話一從我的嘴裡說出來,別人就忍不住多想。這我能管得了嗎?被人三傳兩傳的,就傳成了關系曖昧,我很無辜的啊。”

他越說越覺得這是一個自證清白的好時機,一翻身道:“我有沒有那麼多時間找人曖昧,你是知道的吧!再說,我找人曖昧了,我還能怎麼樣呢?我天天跟你睡在一起,我……”

他低頭看看:“我都給你了,真不剩什麼了啊。”

“……”沈俊彬無言以對,心道:活該。

盛驍伸手撥了撥他的嘴,想看這小子的兩片嘴唇是不是被黏上了。這一撥弄不但能撥弄得開,手感還溫溫軟軟的。

他撥著玩,惆悵道:“看來是真傷心了。”

沈俊彬搖頭甩開他的手,看向天花板:“沒有。”

盛驍翻身騎到他身上,臉追到他面前,帶著歉意問:“你這不是傷心得說不出話來嗎?”

他額前的頭髮垂下,幾乎要碰到沈俊彬的臉上。

沈俊彬抱著不看白不看的心情,將送上門來的人從眉眼到嘴角看了個遍:“你不懂。”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有人能身處他這個位置,沒有人能像他一樣躺在盛驍的床上,所以沒有人會懂他的感受。

“不懂什麼?”盛驍的手撐在他身體兩側,溫柔地俯身,鼻尖似嗅非嗅地偵查著,尋找沈俊彬藏匿真情實感的蛛絲馬跡,“我反省了半天,覺得你哥有些話說得挺有道理。”

“沒有的事。”沈俊彬被偵查得很舒服,索性閉上了眼,輕聲說,“你不懂,他也不懂。他說的話,不管他是因為什麼說的,你就當沒聽過。你要是這麼想聽話,那只要聽一個人的就行了。”

他指了指自己:“聽我的,跟我混吧。”

盛驍還想追問,桌上手機忽地一響,有人打來電話。

來電顯示一個字:媽。

“兒子。”聽筒中傳來韓小芸的聲音,極小,沒頭沒尾,慌慌張張地問了一句,“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