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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盛驍家裡熱鬧非凡,各路親戚齊聚一堂, 坐了滿滿當當一屋子。一回到家, 盛驍立刻化身諸位長輩的掌上明珠,被一個挨一個地抓著問長問短。兄弟姐妹中有的已為人父母, 也把親生的娃娃丟到一邊, 過來稀罕他一會兒。

午飯, 盛家在門廳擺了三張大圓桌,一桌能坐開十二個人, 另又張羅了一個小長桌, 放在正對電視屏幕的位置, 一個蘿卜一個坑地把一串熊孩子摁了進去。

女士們很是嫌棄男人喝烈酒的那股衝味兒, 不屑與之同席,韓小芸拿出了包裝上全是洋文的女士飲料,她們自己單聚了其中一桌,邊喝邊聊, 不亦樂乎。

席間, 盛驍在一片推杯換盞中清楚聽到身後那桌上他的一個堂妹問韓小芸:“驍哥怎麼還不結婚啊?也不找對象?我認識他們高中班裡的一個人, 人家孩子都生好幾個了。”

盛驍聽得牙根癢癢, 真恨沒早夾一筷子菜堵住她的嘴,回身道:“甭操心,你哥我有的是人要!晚不了!”

韓小芸倒是不慌不忙, 先氣定神閒地抿了一口粉色冒泡的酒精飲料,後又憂愁地嘆了一聲:“哎,上門來說親的太多, 要是一個個見吧,他回來這一兩天見不過來,要是見了這個、不見那個吧,人家一通氣兒,又該不樂意了,以為咱看不起人家。乾脆吧,誰也別見了,我再留兩年得了,說不定還看漲呢。”

韓小芸語氣誠懇地實話實說,可這論調聽起來過於囂張了,是以她此言一出,惹得盛驍這桌一陣起鬨,他又被人紮紮實實地多灌了兩杯,舉起筷子伸出去轉了一圈沒夾回來菜。

酒足飯飽,量淺的爬著去二樓找客房貓著睡覺了,舌頭還好使的就坐在桌邊漫無邊際地吹牛。直到桌上的煙和瓜果都所剩無幾,親友這才慢慢散去,走的走,睡的睡。

盛驍回到自己房間慢慢躺下。這些年他屋裡的傢俱隨裝修換過一回,格局卻沒怎麼變,一閉上眼,他恍惚回到了學生時代,生活沒有憂愁,青春沒有盡頭。然而他只睡了一小會兒,手往旁邊一摸,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可能是剛出院的沈俊彬教人無法不掛心,也可能是21天堅持做一件事人真的會養成習慣——他習慣了被子裡面還有一個溫暖源,那是一個觸感細膩的,連呼吸都溫柔的人。

不管哪一種因素佔了主導,總之,此時此刻,他分外想念沈俊彬。

說起來,沈總監看著質量不怎麼結實,實則身手相當了得,否則這都隔了近千公裡了,“沈俊彬”三個字怎麼還能攫住他的心不放?

捏得他沒有一分一秒、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用來想別人。

盛驍的精神一放鬆,酒意又重佔了高地。他在天旋地轉中詩情畫意地想:他想念沈俊彬,但他的想念就只是單純的想念而已,並不下流。此時他像沒嘗過葷星兒的毛頭小子一樣,想的僅僅是沈俊彬這個會說會笑的人,穿著衣服的,絕非想趁著酒勁兒上頭的快感對沈俊彬肆意妄為。

那個人,他分明身在塵世啊,而且常在後廚、餐廳這些油煙最重的地方出入,不是嗎?可偏偏他身上又有一股出塵遺世的特質,彷彿有一道堅實的屏障包裹著他,保護著他的感情世界,讓他無論年齡幾何,心始終處在最純淨的狀態。

那種感覺讓盛驍每次靠近都情不自禁地被他同化,被他一再提純,和他相處時能真切感受到返老還童般的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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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俊彬談戀愛,是真真切切的“談”戀愛。

他們脫離了地心引力,兩顆心不食人間煙火,漂浮在不染塵埃的空中。

盛驍無聲無息地出神了好半晌,心中溢位一股奇異的滿足,或許是和沈俊彬在他腦海裡留下的價值觀進行了虔誠的神交。

他美美地打了個慵懶的大哈欠,抻了個懶腰,隨後習慣性地向下一摸……哦,並不純真。

盛驍:“……”

怎麼回事啊!

他一掀被子,起身下了樓。

盛驍的奶奶早年家貧,窮得一晃錢袋叮噹亂響,偶爾有了什麼小痛小病,她想都沒想過要找大夫看,常常半靠吃山裡採的草藥、半靠硬扛,這麼撐過來。好在沒有落下病根,所以她從那時起就迷信上了中藥,經常自己摘點什麼在門前晾曬,曬好後拿塑料袋包起來攢著。

盛騰飛從小耳濡目染,發跡後也有用中藥調養的習慣,導致盛驍家裡專門闢出了一間屋子,囤了不少上等的藥材。另外各種人情來往的禮品也堆在那屋,那間屋就漸漸變成了儲藏室。

看似隨心所欲地把東西往裡一丟,沒怎麼用心歸納,其實裡面很有些值錢的好貨。

天已微黯,屋內更暗。

盛驍輕車熟路地開啟了燈,弓腰在架子間翻翻找找,尋找壯骨、補血一類的東西。屋頂燈光不是特別亮,再加他的眼睛被酒精影響,有點兒不對焦,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他手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怎麼都看不清封面上寫的是什麼,正當他拿遠拿近嘗試著尋找自己目光的焦點時,身後忽地響起一個聲音:“喲,幹嘛呢?”

盛驍一個哆嗦,酒醒了大半。

同時他也看清了盒上低調燙金的四個字:“天山鹿鞭。”

韓小芸身姿輕盈,不知是何時走過來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半個身子藏在門後,笑著問他:“大耗子,你搬家吶!”

“媽啊,”盛驍見她中午喝了幾杯氣泡酒,還以為她也去睡了,“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嚇我一跳。”

韓小芸嗔他:“說的什麼話?這在自己家裡呢,沒幹虧心事我能嚇著你呀?”

韓小芸雖然不是名門之後、大家閨秀,但卻是十足的小家碧玉,一顰一笑顧盼生輝,一舉一動活色生香。即便把她和一籮筐的小家碧玉放在一起比較,她也是最玲瓏剔透的那一塊,直到現在還是如此。

她的嗔怪並未動氣,可又做得生動逼真,俏皮可愛。

扔掉手裡盒子的一瞬間,盛驍突發奇想:擇日不如撞日,這裡就他們母子二人,他能不能跟他媽說幾句心裡話?

畢竟和跟他爹交流比起來,他和韓小芸的交流從來都容易得多。

可韓小芸一從門後走出來,盛驍又說不出口了。

她中午吃飯時穿的是一件改良的唐裝,可能是飯後她嫌染上菸酒味兒了,這會兒又換了一件顏色俏麗的絲棉小襖。盛驍在明泉工作,接觸過不少和韓小芸年齡相仿的女士,在有了一定經濟基礎之後,她們之中講究生活品質的人很多,卻不是人人都能講究出個所以然來。

盛驍知道,他媽是被人明裡暗裡羨慕、嫉妒一輩子的人。

當他年紀還很小時就格外會察言觀色,這或許是老天爺賦予孩子們的一種生存本能。雖然他們還不會表達,但大人眼中盛得是喜、是惡、是真心相待、是虛與委蛇,小孩子心知肚明。

別人看他小,在他面前往往不多做遮掩,有些話說得酸不溜秋,又或是眼底微微一抽,拉出幾道極不甘心的褶兒來,恨不能取而代之的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

盛驍早就看懂了,他懶得點破,也知道他媽不需要他多嘴而已。

人的容顏為什麼會變老?皺紋不是歲月帶來的,而是變故,是時光過境,留下了哀傷和憤怒。

像韓小芸這樣的女人,盛騰飛壓根兒就沒讓她感受到過什麼變故,她自然也就沒變老。時光來了又去,沒能帶走她的容顏,她的風華一直停留在和盛騰飛相愛的那一天。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女人能讓他在危難關頭毫不猶豫地挺身保護,那毫無疑問,就是他面前的這一位。

盛驍自問已經夠不孝了,沒給二老進貢不說,還山長水遠地身在他鄉,幾乎未曾侍奉跟前。作為她的家人,作為她的“隊友”……

他……他怎麼能傷害她、拉她的後腿呢?

盛驍不怕無後。

撇去社會意義不談,他對孩子的渴望本來就很淡,而且他早在親吻沈俊彬的時候就想通了,與其生個惹他生氣的小混球,還不如和沈俊彬瀟瀟灑灑,活得痛痛快快,人類傳承發展的重大使命他更樂意用資助希望工程的方式來添磚加瓦。

他也不怕老無所依,他始終相信,只要手裡有流通貨幣,肯照顧他的人多得是,而且一個個跑得比親生子女還快。

他可以不朝未來展望,但他不能不看身後。

他的身後不光有他媽,還有他爸。盛驍的遠近叔伯們這些年雖各自另起了產業,但與盛騰飛的實力不可比擬,況且他爹是他們家中來雁門開疆擴土的第一人,所以始終穩坐著第一把交椅,家族裡誰家有大事習慣性地會找他爹請示,盛騰飛幾乎是說一不二的。

他爹身材高大,皮膚又黑,乍一看和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區別不大,可如果看看戶口本上的年齡——

也是能當爺爺的人了。

盛驍進退維谷,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把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這不是膽不膽小、敢不敢跟家裡說的問題,這只關乎“舍不捨得”。

上天的厚予,後天的堅持,命運的寬容,一切都風調雨順,才讓他媽在這個年紀依然青春,這是多麼萬中無一的幸運?他不捨得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惹韓小芸生氣,不捨得當那晴天裡的一道霹靂,拿走她的平安喜樂。

他只能暫時地、暫時地、非常暫時地委屈沈俊彬,讓他再等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