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玄幻 > 廚藝江湖,斬盡不平最新章節列表 > 美人魚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美人魚

唐小峰突然驚醒,然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塊礁石島上。

他看到在另一邊的礁石上,坐著一個少女。少女背對著他,正在梳弄那瀑布般柔美順滑的秀髮,她穿的是一身深藍色的束胸長裙,藍得就跟大海一樣,又有著纖細的腰肢和玲瓏的曲線,有一瞬間,唐小峰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條美人魚。

少女轉過頭,看到他醒了過來,於是輕盈地向他走來。

礁石上長滿了各類苔蘚,她光著腳丫行來,就像是美麗的精靈行走在輕盈的荷葉上一般,沒有失去一點平衡。

她的肌膚細膩如緞,潔白如雪,再配上紅潤的臉蛋和柳葉般的眉,搭配出一種讓人窒息的美。她的眼眸就像是黑色的珍珠,散出神秘而又惑人的光澤,又像是天上的星辰,閃亮在漆黑的夜空。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唐小峰忍不住問道。

“奴家廉錦楓,見過唐公子。”少女緩緩下拜。

唐小峰心頭一震,想道:“原來她就是廉錦楓!”

廉錦楓同樣也是花神轉世,只是跟顏紫綃又或是書裡的其他少女不同,在後世,廉錦楓取參救母的故事並不只是出現在《鏡花緣》這本書裡,同時也被改編成各種戲曲,連著名的京劇大師梅蘭芳,都曾出演過這個人物。

由她取參救母改編而成的戲曲,名字就叫《廉錦楓》!

唐小峰自然不能跟這少女說,自己早就聽說過她的事蹟。他問:“錦楓姑娘,是你救了我麼?”

廉錦楓聲音輕柔:“公子與胡二孃交手時,奴家恰巧藏在暗處。雖然那胡二孃擅長舞水弄浪,但奴家卻也習得一些水性,能夠在深海中藏得一日一夜,故而未讓她發現。那鬼斧山賊寇與奴家有深仇大恨,幸有公子殺死鬼斧山的三當家,昨夜又刺傷胡二孃,替奴家報得部分深仇,奴家甚是感激。昨夜見公子趕走胡二孃後,沉入海中,性命垂危,故將公子救到這裡。”

唐小峰詫異地問:“你跟鬼斧山有深仇大恨?”

廉錦楓垂淚道:“家父廉禮,本是君子國的上大夫,數年之前,被國王派去征剿海寇,不想誤中敵計,被鬼斧山海寇圍攻,全軍覆滅,家父也死於‘鬼劍’石中天的幽泉劍下。父親死後,家中財產耗盡,僕婢流亡,家母憂勞成積,一年前也不幸去世。母親去世後,奴家雖有心為父報仇,奈何鬼斧山的三位賊首本事了得,奴家根本沒有報仇的本事。昨日,奴家在水仙村聽得有人殺了鬼斧山的三當家,故曾進入城內,在城中見了公子一面,只是公子不曾注意罷了。”

廉錦楓是在君子國出生,父親因帶兵剿賊而死,這些書裡都有記載,只是她的父親竟是死在“鬼劍”石中天的劍下,這點唐小峰倒是第一次聽說。

唐小峰小聲問道:“不知昨夜枝通使與胡二孃所說的話,姑娘有沒有聽到?”

“公子問的,可是鬼斧山賊寇與我國互有勾結之事?”廉錦楓低聲道,“其實此事,奴家亦多少有些懷疑。家父性情梗直,一向剛正不阿,當日被派去剿賊時,雖然小心謹慎,但不知為何,所行路線竟會被賊人掌握得一清二楚,這才導致全軍覆沒,如今想來,只怕是家父在朝中得罪之人太多,這才被人借賊寇之手害死。”

唐小峰苦笑道:“你們君子國不是禮樂之邦麼?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廉錦楓嘆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國向有禁令,但凡批評國政,又或是在外人面前有辱國體者,不但自己要受重罰,家人也要連坐。這‘君子之風’,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看罷了。不過,只要不妄談國政,不行有辱國體之事,就算跟外人做生意時吃些小虧,朝廷也總會給予補償,故而國人在與外人做生意時,往往並不拘泥於小得小失,時長日久,也就博得這‘好讓不爭’的聲譽。”

原來如此……

這所謂的“君子之風”、“好讓不爭”,對君子國來說更像是用來吸引外族前來做生意的招牌,而在暗地裡,他們卻又募養和勾結海盜,在東海四處劫掠,用來補貼國民。

此時,金烏已從大海的另一邊升了起來,霞光照射在海面上,彷彿鋪上了無數的秋楓。唐小峰想起一件事,問:“說起來,昨夜那胡二孃不知道使了什麼妖術,我僅僅是看著她的眼睛,就感受身體裡像是著了火一樣,連枝室也在我身邊自燃而死,姑娘可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廉錦楓道:“我只聽說胡二孃的這道妖術,名為‘洪炎入鼎’,其它也就並不清楚。昨夜將公子帶到這裡時,公子全身發燙,彷彿高燒一般。奴家別無他法,只能試著給公子喂些冰菊、海桑等清涼解毒的藥劑,好在吉人天相,公子的高燒終於退去,至於是那些藥劑起了作用,還是胡二孃的妖術過了時效,奴家卻並不清楚。”

唐小峰想:“原來她昨晚,竟是在我身邊照顧了一個晚上。”

又見廉錦楓美若天仙,比顏紫綃還要漂亮得多,不由多看了幾眼。

廉錦楓見他不說話,只盯著自己看,臉不由得紅了一紅。唐小峰低聲問:“錦楓,你說你想要報殺父之仇,但威震山雖然已死,石中天和胡二孃卻還活著,你想要怎麼報仇?”

少女見他竟直呼起自己的名字,於是抬頭看他一眼後,低下頭去:“不管是石中天還是胡二孃,奴家都沒有殺他們的本事,這仇……奴家也不知道該如何報得。”

唐小峰大聲道:“如果我幫你報了仇,你要怎麼報答我?”

廉錦楓沒想到他竟然問得這麼直接,一時怔了一怔。她在心中忖道:“這人先是盯著我看,又直呼我名,明明還沒助我報仇,卻先問我該如何報答,毫無君子之風。”

又想道:“我國從上到下,人人都以君子自居,卻又如何?暗地裡的勾當,其實並不比外面那些男盜女娼之輩好上多少。為人子女,若不能替父母報仇,那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只要他能替我報得深仇,他是君子也好,小人也好,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少女毅然拜道:“若是公子真能替奴家報得深仇,奴家情願為奴為婢,一生服侍公子。”

唐小峰脫口說道:“我不要你做我的奴婢。”

廉錦楓低低地咬了咬唇,雖說只要能夠報得父仇,自己就算縱身火坑,亦是無悔,但唐小峰的色心卻還是讓她從內心深處生出不豫。若不是這人確有劍俠的本事,並非單純的空口說大話,只怕她現在早已掉頭而去。

她生冷地道:“公子替奴家報仇之後,不管要奴家做什麼,奴家定……”

唐小峰興奮地道:“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在上一世,他剛上高中就被車撞死,連女朋友都沒談過一個,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穿越到這個時代後,雖說唐代的禮教比起明清要松上許多,但男女之防卻也還是存在,不可能男男女女一窩蜂地去上學,自然也沒有什麼女朋友,雖說這兩年有個顏紫綃一直陪在身邊,但那更像是一同學習的同學或是姐弟,所以在心裡頭,他還是想要有一個真正的“女朋友”,以滿足上一世沒談過戀愛的缺憾。

廉錦楓抬起頭來,錯愕地看著他,同時在心中想道:“我錯怪了他,原來他是想讓我做他的紅顏知己。其實也是呢,他要真的對我心存淫念,以他殺死威震山,殺退胡二孃的本事,若要對我強行施暴,我又如何敵得過他?而現在,他只是為了與我結交,便欲助我誅殺仇人,如此作風,倒是頗有俠士之風。”

她感激地道:“多蒙公子厚愛,不管公子能否助奴家報得父仇,奴家都願意做公子的女朋友。”

她只從字面上去理解“女朋友”三個字,以為這“女朋友”與“紅顏知己”是差不多的意思,卻不知道自己的理解,與唐小峰的意思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唐小峰高興得差點跳起腳來,抓住她的手,激動地道:“真的嗎?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你可不能反悔。”

廉錦楓想,我只是答應與他為友,他為何就開心成這樣?於是微笑道:“奴家自然不會反悔。”

唐小峰牽著少女的手,只覺得細膩如水,握在手中,就好像握著軟玉一般,心裡開心得不得了。好在雖然開心,他卻也知道有些事猴急不得,於是牽著少女在石上坐著,與她談天說地,培養感情。

廉錦楓雖然被他握著手,但古時候握手言歡乃是常事,雖說這種“常事”一般只在同性之間,異性之間比較少見,但見唐小峰眉開眼笑,卻沒有更多舉動,反覺得他坦坦蕩蕩,與其他男子不同。

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多,一個來自天朝嶺南,一個生於海外島國,聊起身邊的各種事蹟,自然覺得處處新鮮。這時,唐小峰想起一件事,問她:“錦楓,你說你能夠在水中閉氣一天一夜,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書裡確實也曾提到,說廉錦楓有這種奇特技能,但唐小峰一直以為這只是說說而已,畢竟人又不是魚,怎麼可能在海底待上那麼長時間?

廉錦楓道:“家母一向有陰虛之症,服藥即吐,只有以海參煮食,才能稍微緩解病情。然而在父親死後,家產耗盡,母親病情加重。奴家聽說海參產自大海,只要有入海的本事,就能在海底取得,於是找一口大缸,天天伏在水中,練習水性,當時只是想著,能夠練得與那些能夠在水中閉氣數刻的水手一般,也是好的,卻連自己也沒有想到,竟在誤打誤撞中,學會了一套內息之術,將一口氣藏於經脈之間,時時遊走,竟真的就能數個時辰潛在水中,不用上來,自那之後,奴家便時常入海取參,又自學了些劍技,以應對海獸。可惜雖然海參能夠緩解母親的病情,卻未能徹底治癒,家母終究還是因病而死。”

唐小峰見她神情哀傷,不由想起書裡那句“願開一面仁人網,可憐兒魚是孝魚”,心裡也不禁替她難過。

他問:“這內息閉氣的辦法,會不會很難學?”

廉錦楓拭去淚痕,道:“當初奴家自己練習閉氣時,雖覺艱難,但領悟出來後,卻又覺得其實也簡單得很。你若要學,我便教你。”

唐小峰笑道:“我只是想,那胡二孃外號叫做鬼水,以後我仍然有可能在海上與她相撞,到那時,如果我會這種海底閉氣的本事,要對付她時,也就容易一些。”

當下,廉錦楓就將自己悟出來的那套閉氣之術講解給他聽,她本是水仙花花神轉世,同樣有過人天資,這套內息閉氣的方法雖然是她自創,卻暗合道家內景修煉之法,且別有創新,只是她自己還沒有這個意識罷了。

唐小峰按著廉錦楓所教,將一口外氣化作內息,在體內迴圈不休。兩人一同躍入海中,廉錦楓帶著他在海底遊走,唐小峰見這大海深處五彩斑斕,光怪陸離,又看到各種詭魅植物和奇異海獸,竟是流連忘返,直想著,原來海底竟是這個樣子。

從海里出來後,唐小峰看去,見自己身上溼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極是難受,往廉錦楓看去,卻見她秀髮和肌膚都是溼的,偏偏身上這件藍裳,水珠自然滑落,看上去竟依舊乾爽,心中詫異。

廉錦楓見他一臉疑問,笑道:“大半年前,我在海底捕魚,無意間救下一位鮫族的人魚姐妹,這件衣裳就是她送我的報酬。鮫族一向善長織綃,她們織出的綃衣遇水不溼,遇火不焚,也不知道是怎麼制出來的。”

唐小峰這才明白過來。

此時,日頭已移過中天,他心想再不回客棧去,顏紫綃只怕會到處找他,於是向廉錦楓說了一聲,又用劍光載著她一同往君子國飛去。

廉錦楓在唐小峰身後踩著飛劍,開始時還是些提心吊膽,誰知飛在空中,卻有一種紅色的氣流託著自己,竟比乘船還要平穩,心裡不由得暗暗羨慕。只是她出生自謙恭有禮的君子國,再加上臉兒也薄,雖然羨慕,卻不好意思讓唐小峰教她。

唐小峰將少女送到君子國水仙村後,急急忙忙回到客棧。

顏紫綃一看到他就衝了過來,雌虎般盯著他問:“死小峰,你昨晚去了哪裡?”

唐小峰趕緊舉起雙手:“你臉上的花不是我畫的……”

顏紫綃狠狠地瞪他一眼:“以後再找你算賬,我們快走。”

唐小峰剛想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一群將士便已衝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吳之祥排眾而出,厲喝道:“將兇手拿下。”

那群士兵齊湧而上,顏紫綃劍光一撩,他們手中的長矛紛紛斷落。顏紫綃冷然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不許你們抓他。”

吳之祥哼了一聲,看著唐小峰:“你可知罪?”

唐小峰笑道:“知什麼罪?”

吳之祥死死地盯著他:“昨夜,岐舌國通使枝室,在海上遭人劫殺,有人指認你是兇手,你有何話可說?”

這還真是惡人先告狀了。

唐小峰聳了聳肩:“你們有證據?”

吳之祥冷笑道:“你殺人劫貨後,雖然想要毀船滅跡,但有一人在落海後,被漁民救起,將你告發。而經過調查,你昨晚回到客棧後便悄然離去,你去了哪裡?”

唐小峰嘆一口氣:“我去了什麼地方,好像沒必要向你彙報。”

他原本打算一回來就拉著顏紫綃離開君子國,倒沒想到這些人竟然直接栽贓,把他說成是殺害枝室的兇手。而這也更加證實了,君子國與胡二孃之間必定有著某種聯絡,否則,這些人怎麼會知道他當時在場?

顏紫綃見他不吭聲,急道:“你們肯定弄錯了,小峰跟那姓枝的無冤無仇,絕不會好好的跑去殺他。”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吳之祥面無表情:“既然如此,你們何不先束手就擒,隨我去公堂對質?我君子國乃禮儀之邦,斷不會冤枉好人。”

顏紫綃有些猶豫,唐小峰卻在心裡冷笑。

這裡是君子國的地盤,真要聽他的話束手就擒,到時沒有罪都可以被他整成有罪。

“紫綃姐,”唐小峰淡淡地道,“我們走。”

顏紫綃問:“去哪裡?”

“自然是離開這裡,回東口山去,”唐小峰的嘴角溢著似有若無的嘲弄,“什麼君子國,不過是偽君子國罷了。”

吳之祥臉色一變,冷笑道:“莫以為你們精通劍術,就真有離開這裡的本事。”

話音未了,從遠處飛來一群異獸,這些異獸俱是人面獅身、長有雙翼,獅背上還坐著手持強弩的戰士。唐小峰看著這些異獸,暗自忖道:“這些,莫非就是《山海經》裡所記載的英招?”

數十支利弩對準唐、顏二人,兩人摯出飛劍,背靠著背,小心戒備。

吳之祥森冷地道:“現在放下兵器還來得及,最好不要自誤。”

顏紫綃見他咄咄逼人,心裡也湧起怒意:“不放下兵器,那又怎樣?”

吳之祥的目光閃過冰冷的殺意:“放——”

“箭”字還沒出口,唐小峰突然一聲大叫,他叫得驚天動地,就好像突然看到大怪獸一般。所有人都愕了一愕,朝他看去,他卻捂著襠下跳腳:“尿急,尿急,你們等等,我去撒下尿。”

抓著顏紫綃的手就往客棧裡跑。

少女大叫道:“你上茅廁,抓我一起去幹嘛?難道我一個女孩子還跟你一起上……”

吳之祥突然反應過來:“放箭!”

唐小峰卻已抓著顏紫綃竄入客棧,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兩人從客棧的背面破壁而出,御著劍光朝大海飛掠。

吳之祥又氣又怒:“追。”

數十名騎著英招的戰士急追而去,然而唐、顏二人御劍的速度太快,他們又如何能夠追上?

唐小峰與顏紫綃一同往北面的東口山飛去,沒幾下,就已將那些騎著英招追趕他們的士兵甩在後頭。

顏紫綃氣道:“小峰,我們這樣逃走,以後哪裡還說得清楚?”

唐小峰聳了聳肩……不管逃不逃,反正就是說不清楚。

“而且,就算要逃,也不用弄這種花樣吧?那些人根本就擋不住我們。”顏紫綃對唐小峰的“尿遁”很不滿,覺得這樣很沒有面子。

唐小峰嘻嘻笑著,他當然知道那些士兵根本攔不住他們,但他就是喜歡弄這樣的小花樣。

我可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怎麼能學街頭混混一樣,整天打來打去?

見顏紫綃還在生氣,他正要哄上幾句,安慰安慰,就在這時,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很難說清,就好像是一個盲人在深淵前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並不知道自己面前是可以讓人粉身碎谷的險地,他只是在那一瞬間,無緣無故地感受到了危險,然後停下了腳步。

他一下子拉住顏紫綃。

兩人一同御著劍氣頓在空中,驚疑張望,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飛來一道黑霧,黑霧急速幻化,具現成形,變成一支巨大的黑劍。

一支漆黑如夜,詭秘莫名的劍。

一支僅僅是看著它,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劍。

黑劍一下子就向他們斬了過來。

他們騰身而起,黑劍從他們腳下斬過,將空間撕出黑色的裂口。

眼見黑劍連續不斷地劈來,兩人各出飛劍,擊在黑劍上,交擊出絢麗的火花,卻無法將它截下。兩人大吃一驚,雖然不知道敵人是誰,但這種千里御劍的本事,卻是他們比不了的。

他們左拙右支,狼狽閃避。

黑劍在他們身邊斬出道道裂縫,連空氣都被裂縫的強大吸力拉扯進去。

他們心知不妙,彼此對望一眼,一個手捏雷訣,一個手捏風訣,突然出手。兩支飛劍撞向黑劍,再發出轟然一聲巨響,黑劍被這招“風雷破九霄”撞得拋飛,卻又很快定在那裡,越漲越大,化作一支直連華山也可輕易劈開的巨劍。

強大的殺意狂湧而來,絲絲寒意直扣人心。兩人同時生出無法抵擋的感覺。

少女顫聲道:“怎麼辦?”

唐小峰抓住她的手,直往下沉,黑劍在他們身後驀然劈落,而他們已躍入了大海。

黑色巨劍劈在海面上,海水立時分開,現出一條深邃的裂口。

緊接著,黑色巨劍有靈識般地在天空飛旋,直到海面閉合,風平浪止,也沒有看到唐、顏二人出來,這才化作一道黑影飛向天際,閃電般消逝而去。

唐小峰拖著昏迷的少女,爬上一座礁石島。

他跟廉錦楓學了內息閉氣的本事,就算在海底沉上幾個時辰也不會有事,顏紫綃卻沒有他這樣的好運,連灌了幾口海水,一下子就不省人事。

他讓少女趴在自己腿上,幫她咳出海水,見她終於緩過氣,這才安下心來。

將少女翻過身來,見她還沒有甦醒,唐小峰嘿笑著,心想上一世從電視上學到的“人工呼吸”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於是低下頭去,要去親顏紫綃的嘴兒。

顏紫綃迷迷糊糊地張開眼,見唐小峰的臉越貼越近,不由尖叫一聲:“小峰,你做什麼?”

可惜……她怎麼不遲點醒來?

顏紫綃發現自己被唐小峰抱在懷中,兩人的衣裳本就已經溼透,在這樣的曖昧姿勢下,頗有一種肌膚相貼的感覺,臉無由地紅了一紅,不知怎的,竟有些扭捏起來。

唐小峰見她居然沒有馬上跳起,也不管那麼多,左手環著她的背,右手從正面摟著她的腰,竟還抱得更緊一些:“紫綃姐,你沒事吧?”

他當然知道,顏紫綃的御劍之術跟他一樣練到了紅華境界,灌上幾口海水,其實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卻還是故作關切地問一下。

“有、有一點頭暈……”顏紫綃覺得自己的臉熱得跟被火爐烤過一樣。

她再怎麼膽大硬派,終究也只是一個初諳男女之別的黃花閨女,雖然跟唐小峰相處了兩年多,卻也從來沒有“親熱”到這種地方,心裡不免有些羞怯,偏偏唐小峰還抱著她不放,一時間,竟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唐小峰低頭看去,見顏紫綃臉兒緋紅,身上的紅衣緊貼嬌軀,曲線玲瓏,連胸前那發育未熟的纖挺**的形狀也美妙地勾勒出來,極是誘人。又往她的腰下看去,溼漉的紅裙在小腹形成了一個奇妙的三角形,然後便是一條凹線在雙腿間直滑而去,那嬌小柔美的體態,若隱若現的肌膚,讓他的心跳得好快。

顏紫綃當然知道他在偷看自己,只是、只是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不但並不討厭,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女孩子總是喜歡被人看的。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當然,這樣溼漉漉地抱在一起終究不是辦法,再加上從昨夜到現在什麼也沒吃,唐小峰餓得厲害,於是放開顏紫綃,從島上收集了些柴火。

“紫綃姐,”唐小峰嘻嘻笑地看著少女,“溼衣服穿在身上,會感冒的,我們脫下來烤一下吧。”

“啊?”顏紫綃瞪大眼睛看著他。

“放心,我不會偷看的。”唐小峰一本正經地轉過身子,背對著她。我可是一個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志氣的四有少年。

顏紫綃抿著嘴兒……他一定會偷看的。

這是女孩兒的直覺!

顏紫綃問:“小峰,那支黑劍是怎麼回事?那麼難對付?”

唐小峰想了想,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支黑劍,恐怕就是鬼斧山大當家石中天的……幽冥劍!”

“幽冥劍?”

“嗯,”唐小峰道,“那石中天綽號‘鬼劍’,聽說他跟我們一樣精通劍俠之術,甚至到了能夠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地步,恐怕比我們要高出不知多少。除了因為殺死威震山得罪了那夥海盜,我們在東海也沒有別的仇敵,那支劍的主人,多半就是石中天。”

顏紫綃問:“那昨晚你又到底去了哪裡?”

唐小峰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她,顏紫綃這才知道原來鬼斧山的那夥海盜,跟君子國王室竟是互相勾結的,連枝室也被胡二孃害死,不由義憤填膺。

“小峰,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顏紫綃問。

唐小峰嘆道:“我本來以為那威震山沒什麼本事,鬼斧山的另外兩個當家就算比他厲害一些,本領應該也有限得很,現在看來,不只是那胡二孃不好對付,那石中天的本事也同樣非同小可,我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差點被他的幽冥劍劈死。以我們現在的修為,拿鬼斧山沒有太多辦法,看來這東海,是待不下去了。”

顏紫綃恨恨地道:“兩年前我們得罪了燚妖門,從嶺南逃到東海,現在我們得罪了鬼斧山和君子國,難道又要逃到別的地方去?這樣子逃來逃去,想想都叫人氣悶。”

“那又有什麼辦法?”唐小峰苦笑道,“既然不是石中天的對手,不逃還能做什麼?那些人已經知道我們住在東口山,我們躲在那裡也不安全。雖說東海並不只有君子國和鬼斧山,但君子國在東海之上聲譽極佳,他們把枝室的死算在我頭上,不只是君子國,連岐舌國恐怕都會來找我麻煩。而石中天聽說是那什麼十大寇之一,這十大寇縱橫東海,無惡不作,單靠我們兩個人,根本沒辦法跟他們作對。”

顏紫綃雖然有些不憤,卻也知道唐小峰說的是事實,只好無奈地問:“那我們去哪裡?”

唐小峰嘻嘻笑道:“俗話不是說,五湖四海麼?東海待不下,我們還可以去西海、南海、北海,總有地方可以去。”

想了一想,又說:“不過,離開這裡前,我還要去見一個人。”

顏紫綃問:“誰?”

唐小峰說:“昨晚認識的一個朋友。”

他說的自然是廉錦楓。

他在心中想道:“錦楓,抱歉了,雖然昨晚答應過替你報仇,但現在看來,胡二孃還好對付一些,那石中天的幽冥劍,卻實在是難對付得緊。但好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這個仇,總有一天我會幫你報的。”

他想著,就算要走,也無論如何要去跟廉錦楓說一聲,最好是廉錦楓願意跟他一起走,不管怎麼樣,她可是答應過要做自己的女朋友的。

就這樣直接回君子國去,似乎不太妥當,於是,唐小峰跳到海里抓了幾條魚,一邊烤來吃一邊等天黑。吃魚的時候,顏紫綃坐在石上,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於是把梗在腰上的一本書取了出來。

這是她從平安村帶出來的那本《顏氏家訓》。

唐小峰見她順手把書扔在一旁,一開始也沒怎麼注意,只是多瞄幾眼後,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於是拿了過來:“紫綃姐,你看,這書好像有些古怪。”

“怎麼了?”顏紫綃一邊啃著半焦的魚,一邊瞅他。

“紫綃姐,你想,”唐小峰說,“你剛才在海里泡了那麼久,衣裳都溼透了,可這本書翻起來,居然一點沒爛,連上面的墨跡都是好好的,奇怪不奇怪?”

顏紫綃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由疑惑起來,與他肩並肩一同,開始研究這本《顏氏家訓》。從外表看去,這本書書頁泛黃,紙質摸起來亦是粗糙得很,完全看不出它為什麼沒被海水泡爛,唐小峰試著撕它,結果發現,不管他如何用力,就是無法將書頁撕開哪怕是一條裂口,放在火上小心燒了一下,卻也是連一點邊角都燃不起來。

唐小峰上輩子網絡小說看得多,腦中念頭一閃而過,興奮地說:“紫綃姐,這必定是你顏家先人留下來的武功秘籍,你想,如果它不是真的重要,顏家的先人又怎麼會把它跟紫歌劍法的口訣一同藏在井裡?它所隱藏的功法,只怕比刻在牆上的那些劍訣還要厲害得多。”

顏紫綃也覺得,小峰說得很有道理,於是,兩個人連烤魚也忘了吃,一同認真翻看,只是翻看了一兩個時辰,卻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

上面所記載的,確確實實是由北齊顏之推所撰寫的家訓,雖然《顏氏家訓》在後世廣為流傳,在中國一兩千年的歲月裡,一直被認作是家教範本,但和武學、劍術根本就沒有丁點關係。

唐小峰自然不相信這樣一本泡不爛、燒不著、撕不掉的書,上面除了每一個讀書人都會背的顏氏家訓就什麼也沒有,但不管怎樣,反正他就是無法找出其中秘密,而天色已經開始變黑,無奈之下,他也只好暫時放棄,想著以後再來研究。

天色入黑後,兩人悄悄溜回君子國,來到水仙村。

唐小峰知道,既然君子國把他說成是殺害枝室的兇手,此時他的肖像恐怕已經貼滿了大街小巷,於是躲在村外,讓顏紫綃幫他去找廉錦楓。

他在月下等了許久,終於看到顏紫綃飛掠而出,他趕緊問道:“紫綃姐,有沒有找到錦楓?”

顏紫綃不安地看著他:“村裡的人說……她被官府抓走了!”

“抓走了?”唐小峰大吃一驚,“官府為什麼抓她?”

顏紫綃道:“官府說她結交匪類,說清晨時有人看到她跟官府通緝的要犯在一起。”

唐小峰腦袋轟的一響……官府所說的“要犯”當然就是他,可早上他送廉錦楓回來時,路上明明沒有看到其他人,為什麼那些人會知道?

當然,這裡畢竟是君子國的地盤,從他現在所掌握的線索來看,君子國外寬內嚴,表面示人以禮義,事實上對治下百姓卻是管得極嚴,他與廉錦楓走在一起時被人看到,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甚至有可能在廉錦楓救他時,就已經被鬼斧山的賊人看在眼中,又暗中通知了君子國王室。

一定要去救她……她可是我的女朋友!

此時此刻,這是唐小峰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

唐小峰和顏紫綃藏在女牢外頭。

雖然沒有看到有多少守衛,但在唐小峰心中,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就好像裡面藏著一個張開巨口的怪獸,自己和顏紫綃只要一進去,馬上就會被這只怪物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唐小峰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陷阱。

話又說回來,這種事,就算不靠直覺也能猜到。廉錦楓只不過是水仙村一個普普通通的孤女,就算跟他見過面,也不會有什麼危害。王子喬或是吳氏兄弟之所以抓她,就是希望唐小峰為了救她自投羅網。

唐小峰在心中冷笑……這麼簡單的陷阱,也就只有傻瓜才會上當。

顏紫綃盯著女牢:“小峰,你的朋友肯定在裡面,我們闖進去。”

唐小峰拿眼睛斜她……傻瓜還是有的。

唉,其實這世上傻瓜蠻多的,像我這樣聰明伶俐又不失天真善良的,才真的是少數。

唐小峰牽著顏紫綃掉頭就走。

顏紫綃疑惑地問:“你不去救你朋友麼?”

唐小峰打了個呵欠:“為什麼要去救她?說到底,她也就跟我認識了一天不到,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去冒險?”

顏紫綃氣道:“小峰,你怎麼這麼不講義氣?”

唐小峰冷笑道:“義氣能當飯吃麼?是義氣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

他飛上夜空,東張西望後,又落了下來,拉著顏紫綃七拐八彎,竟然來到君子國的王宮外頭,躲在一片竹林裡頭。

唐小峰低聲道:“紫綃姐,你在這等我。”

說完,一下子就溜得沒了影,沒過多久,卻又扛著一個被打暈的衛兵跑了過來。少女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只見唐小峰在遠處將那衛兵弄暈,先是用布塞住他的嘴,一劍削下他的左手食指,痛得那衛兵直冒冷汗,然後才把劍橫在他的咽喉處,將塞嘴的布取出,狠狠逼問。

那士兵滿臉驚恐,有問必答,什麼事也不敢隱瞞。

問出想要知道的事後,唐小峰用劍柄將他敲暈,這才掠了過來,跟顏紫綃會在一起。

他帶著顏紫綃繞到王宮的另一頭,見王宮內外守衛森嚴。顏紫綃低聲問:“小峰,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唐小峰道:“我看那位二王子極不順眼,不把他狠狠揍一頓就不舒服。”

顏紫綃睜大眼睛:“你不去救你朋友,卻跑到這裡來找那二王子麻煩?可這裡的守衛這麼嚴……”

唐小峰嘿笑道:“紫綃姐,你錯了,人人都想得到我們會去女牢劫獄,所以那裡的防衛才是真正的森嚴,甚至連石中天和胡二孃都有可能藏在裡面。但是,沒有人想得到我們敢跑到王宮鬧事,再加上真正的高手都防止我們劫獄救人去了,所以,這裡看似嚴密,其實鬆懈得很。”

“那我們也沒必要……”顏紫綃頓了一頓,突然反應過來,“小峰,� ��來你是想抓住二王子,用他來交換你的朋友?”

哇,紫綃姐,你終於變成天才兒童了耶!

……

王宮雖然完備森嚴,但那也只是相對普通人來說,畢竟像唐、顏這種精通劍俠之道的人,普通士兵連他們的影子都別想摸到。

他們兩人悄悄地溜入王宮,來到王子華所居住的知禮殿附近,見那裡燈火晃動,不時傳來淺吟低笑。

數十名騎著英招的護衛來來去去,他們不想打草驚蛇,守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找著空隙,從這些護衛間穿了過去。

只是,還沒等到他們掠進知禮殿,就聽到一聲獸吼,一條黑色的奇怪大狗從暗處竄了出來,狠狠咬向顏紫綃的咽喉。

顏紫綃被嚇了一跳,身子一扭,一劍刺向大狗,這只野獸卻一下子就閃了開來,放聲大叫,它的樣子雖然像狗,叫聲卻像猩猩一樣,感覺極為怪異。

它其實並不是狗,而是一種名為遴甲的野獸,在海外經常被人養來看守家院,其感知和嗅覺遠比普通家犬超出不知多少。

遴甲這麼一叫,那些護衛立時知道有人闖入,齊湧而來。唐小峰和顏紫綃不敢耽擱,化作兩道劍光就往殿內闖去。

一名帶甲侍衛衝上前來,長戈橫擋。

顏紫綃一劍劈斷他的長戈,唐小峰一腳把他踢飛。

他們在知禮殿內來回飛掠,快若電光,根本無人能夠將他們攔下。

只一會兒,他們就找到了王子華。

王子華摟著一個宮女,兩人光溜溜地縮在床上,唐小峰抓起被子直接扔開,飛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同時把眼睛在那嚇得花枝亂顫的宮女身上瞄啊瞄。

那些護衛衝了進來,顏紫綃劍橫當胸,俏目怒瞪:“誰敢上來?”

那些侍衛看到二王子落在敵人手中,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再上前一步。

“這、這不是唐兄弟麼?”王子華從蒼白的臉上擠出笑容,“你、你想做什麼?”

唐小峰見床上這宮女相貌清麗,身材豐滿,不由在心中大罵這位二王子殿下作風腐敗,怎麼自己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可以錦衣玉食,夜夜風流?

“兩位真是好雅興,”他朝王子華和**宮女咧嘴一笑,“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只羨鴛鴦不羨仙……”

王子華嘀咕:“這兩句不是放在一起的。”

唐小峰沒理他,只是將劍尖移到那宮女的心口,還故意在她的飽滿胸脯上觸了幾下,嚇得她花容慘淡:“二王子,我如果就這樣捅下去,不知你可會傷心難過?”

王子華嘆氣:“傷心難過是免不了的,但唐兄弟真要這麼做的話,我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

難過你個屁,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會難過。

唐小峰繼續微笑,劍尖又點在了王子華的咽喉處:“那麼,如果我殺的是閣下,不知這位姑娘,又是否會難過?”

王子華汗如雨下:“唐兄弟……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唐小峰嘆一口氣:“有道是愛江山不愛美人,二王子在這裡郎情妾意,恩恩**,卻又怎麼忍心拆散他人?”

王子華像是直到現在才會意過來一般,滿臉堆笑:“原來那位錦楓姑娘是唐兄弟的意中人,唐兄弟何不早說?在下、在下這就讓人把她放了。”

唐小峰笑容不減:“也不用勞煩別人,就請二王子跟我們走一趟便是。”

王子華在唐小峰的威脅下顫顫抖抖地穿好衣服,往宮外走去。周圍雖然圍了一大堆宮廷侍衛,礙於唐、顏兩人手中有人質,沒有一個敢衝上前來。

吳氏兄弟也趕了過來,知道唐小峰的要求,吳之和冷著臉,命令手下人去女牢提取犯人。唐小峰見他們要把廉錦楓帶來,也就懶得再走,脅持著王子華等在這裡,同時在心裡想道:“錦楓啊錦楓,這樣一鬧,你就別打算在君子國待下去了,想不跟我走也不成,嘿嘿,反正你已經答應了做我的女朋友,我們先好好培養一下感情,然後你再嫁給我,我會像二王子疼剛才那個宮女一樣,疼你愛你的。”

過了許久,那些士兵果然押著一個少女急匆匆行了過來。夜色本就昏暗,少女穿的依舊是那件深藍色束胸長裙,像是被夜風吹得冷顫不止,讓人心憐。

唐小峰冷哼一聲,看向吳之和:“放她過來。”

一名士兵伸手一推,廉錦楓踉踉蹌蹌地跌撞過來。

顏紫綃正要去扶她,唐小峰卻突然心生警戒:“等一下。”

穿著深藍長裙的女子卻像是未曾聽到一般,直撞而來,指尖一點,襲向顏紫綃的咽喉。顏紫綃乃是凌霄花轉世,平常時候雖然不愛多想,關鍵時刻卻也異常機敏,飛劍一下子就反削回去。

那女子驀然一退,抬起頭來,目光從披散的亂髮中射出。

“不要看她眼睛。”唐小峰大聲提醒。

顏紫綃趕緊避開她的目光。

那女子嬌笑著掠上屋簷,看著唐小峰:“你這小子,倒是越來越機靈了,這樣子都騙不了你。”

她竟是胡二孃。

胡二孃原本想偽裝成廉錦楓,趁機偷襲,就算不能救下王子華,也要制住顏紫綃,只是她雖然偽裝得好,唐小峰卻一眼看出,她的身材遠不及廉錦楓纖細窈窕,而且腳步看似雜亂卻異常拘謹,怎麼也不像是一個處於驚慌中無力自保的少女。

唐小峰將劍架在王子華脖子上,怒視吳之和:“你們不要他的命了?”

“等一下,”吳之和汗水直流,“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明明……”

他看著那幾名士兵,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女囚在哪裡?”

幾名士兵畏懼地互相對視,其中一人顫抖著身子正要說話,胡二孃卻一聲冷笑,伸出玉手打了個響指,只見轟的一聲,這幾名士兵的身體竟同時著起了火,一下子就燒成了飛灰。

胡二孃嬌笑道:“你問他們也是沒用,那丫頭早已經被我劫走,送往鬼斧山去了。”

吳之和怒道:“胡二孃,這裡不是鬼斧山,你莫要得意忘形。”

胡二孃淡淡地道:“你衝我吼什麼?把那丫頭送往鬼斧山,是大當家的主意,你有本事,就衝他吼去。”

吳之和臉色一變,王子華本就惶惶不安的臉色,也刷的一下,變得更加蒼白。

唐小峰暗道不妥,吳之和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偽,照這樣看,就算鬼斧山與君子國真的有所勾結,胡二孃適才的作為,卻也不是君子國控制得了的。

顯然,胡二孃原本是藏在女牢裡,等著唐小峰去救人,結果人沒有等到,卻得知二王子被人劫持的訊息。

她自然知道,以君子國的立場,只能用廉錦楓去交換二王子,於是竟強行劫走廉錦楓,又用洪炎入鼎之術在那幾名士兵體內種下火毒,逼他們執行自己的計劃。

就算是唐小峰,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繼續挾持王子華吧,胡二孃既然敢在這種情形下劫走廉錦楓,那顯然是根本不在乎這位二王子的死活,不挾持的話,卻又還能夠再做什麼?

胡二孃看著唐小峰,流波轉動,語聲妖嬈:“大當家讓我告訴你們兩個,你們白天竟然能夠躲過大當家的幽冥劍,也算有些本事,明日傍晚,大當家會在鬼斧山設宴,你們要是想救那姓廉的丫頭,那就到鬼斧山赴宴好了。”

唐小峰冷冷地道:“赴宴不能沒有禮物,你說,我要是把這位二王子的人頭帶去做禮物,石大當家會不會高興?”

胡二孃用手背遮著嘴兒,笑道:“放心,你真要用他的人頭做禮物,大當家就算不會太高興,至少也絕對不會傷心,你要是不相信,問問這位二王子就知道了。”

唐小峰扭頭看去,見王子華雙腿發顫,面無血色,顯然不只是害怕唐小峰真的把他殺了,同時亦是對那位石大當家,有著深深的恐懼。看到這種情形,唐小峰心裡也不由犯起嘀咕,想道:“君子國和鬼斧山到底是什麼關係?按理說,那石中天再怎麼厲害,他和他的手下也不過是一群海盜,然而現在看來,鬼斧山的人可以在君子國內為所欲為,君子國卻完全控制不了他們,看來君子國與鬼斧山之間,絕不僅僅是為了做海上生意互相勾結這麼簡單。”

“明日晚上,我與大當家在鬼斧山等你,可不要忘了喲。”胡二孃向唐小峰拋個媚眼,藉著夜色飄然而退,一下子就沒入黑暗之中。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她一走,所有人都看著唐小峰。

唐小峰微微一笑,收起飛劍。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殺了這個二王子,除了跟君子國結下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不會再有其它任何效果,繼續挾持他,又要脅不了根本不在乎他死活的鬼斧山,反而在身邊多了個累贅。

“紫綃姐,我們走。”

唐小峰與顏紫綃化作兩道紅色劍光,破空而起,有如流星般消失不見。

王宮內——

王子華喝了一碗安神湯,心神不寧地待在房間裡。

外頭的夜色依舊深沉,一顆夜明珠置在桌上,發出淡淡光線。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正要上床歇息,就在這時,他猛地一個扭頭,發現床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

由於今晚的這場意外,殿外護衛幢幢,然而這人卻來得無聲無息。

這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勁衣,背上揹著一口黑色的寶劍,臉龐像是蒙上霧氣一般,竟是誰也看不出他的相貌。

“鬼劍”石中天!

王子華的臉色變得慘白,仿若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姑娘。

“王兄……”王子華低低地喚了一聲。

鬼劍看著王子華,嘴角溢著一絲嘲弄:“我讓二孃把那丫頭劫了去,沒有用她來換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王子華縮了一縮:“王兄自然有王兄的想法,我、我怎麼敢怪王兄?”

鬼劍淡淡地道:“我把那丫頭劫走,才是在幫你,你身為堂堂君子國的二王子,落在奸人手中,竟要讓人拿一名女囚來交換,若是傳了出去,成何體統?把廉錦楓劫走,那兩人才更不會動你,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朋友已經被送到了鬼斧山,就算殺了你,也沒什麼用處。”

王子華牽強地笑了笑:“王兄說的是。”

“你放心,”鬼劍用手托起王子華的臉,“你可是我的親弟弟,我怎麼可能真的對你見死不救?他們要是真的敢傷你一絲一毫,我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後悔他們的爹媽把他們生出來。”

王子華想要說話,鬼劍卻已將他一拉,竟逼得他趴在桌上。他感到自己的後臀突然變得清涼,有什麼東西捅了進去。

鬼劍陰沉沉地笑道:“我可是比誰都要疼你,你從小就知道的。”

光影幻滅不休,桌子開始有節奏地搖動。

王子華沒有拒絕,不敢反抗,只是趴在那裡,看著在他面前散出熒光的夜明珠。

在他的眼眸深處,閃動著無法抑制的火焰,悲哀、怨毒、痛苦、屈辱……應有盡有。

……

唐小峰和顏紫綃落在海中的一個小島上,一同看著海天相交處的那一抹光線。

“小峰,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顏紫綃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管什麼事都要問唐小峰意見的,彷彿只要是唐小峰想出來的主意,就一定要比自己好得多。

唐小峰冷哼一聲:“去鬼斧山。”

顏紫綃訝異地道:“現在就去?”

唐小峰道:“昨晚,胡二孃顯然是臨時起意,把錦楓送到鬼斧山去的。我們如果動作快些,現在就趕過去,說不定能夠在錦楓進入鬼斧山前就把她劫下。就算無法做到,石中天和胡二孃約在傍晚,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一離開君子國,連停都不停地就趕過去,必定會有所鬆懈,我們說不定有機會悄悄地潛進去,救下錦楓。”

“我明白了,”顏紫綃嫣然一笑,“他們以為你會進女牢,你就偏偏去王宮,他們想讓你傍晚去鬼斧山,你就偏偏現在趕去,總之,絕不按著他們的計劃走,是不是這樣?”

“沒錯。”唐小峰嘻嘻笑道,“我們又不是他們手中的木偶,憑什麼他們怎麼想,我們就要怎麼做?那石中天利害得緊,我們光明正大地去找他麻煩,根本沒有勝算,倒不如趁著現在悄悄溜去,出其不意,說不定還有機會。”

兩人取出昨天逛街時買的羊皮地圖和指南針,然後一同御著劍光,往鬼斧山飛去。為了防止再出現他們從東口山飛往君子國,不知不覺亂了方向的錯誤,他們不時拿出指南針看一看。

就這樣子,他們終於趕到了鬼斧山。

鬼斧山位於一個海島上,上寬下窄,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斧頭。周圍小軻來回巡邏,構成一個嚴密的防禦圈。

唐、顏兩人御著劍氣頓在雲端,唐小峰在心中忖道:“就算昨晚胡二孃急急讓人把錦楓送過來,但以我和紫綃姐御劍飛行的速度,卻也未必會比他們慢。如果他們是用船護送,現在,錦楓只怕還沒有被送到這裡。”

當然,這也只是一個猜測,畢竟那胡二孃精通妖術,也許她有什麼其它手段,早就將廉錦楓送了過來,這種可能性也是相當的大。

唐小峰觀察了一下,見遠處駛來一條戰船,奇怪的是,這戰船殘破不堪,連船舷都被燒了一大塊。他拉了拉顏紫綃,兩人悄悄落了下去,循著船身一個破洞躲了進去。

戰船靠近港口,岸上有人大聲問道:“赫老六,出了什麼事?”

船頭一個禿頭男子氣惱地道:“我們在淑士國海域做生意,結果遇到那姓駱的丫頭,生意沒做成,還被她狠狠整了一下。”

岸上那人皺眉:“莫非你們闖入了麟鳳山的地盤?那姓駱的丫頭不講理得很,連老大也拿她沒什麼辦法,不是一直提醒你們不要撈過界麼?”

禿頭男子氣餒地道:“我們也不想撈過界,實在是被我們盯上的那只船溜得太快,我們要追它,一不留神就衝了過去。不過那丫頭也實在太不給我們鬼斧山面子,二話不說,就帶人殺了過來,幸好我們逃得快,要不然,只怕真的就要船毀人亡。”

岸上那人哼了一聲:“最近東海事多,大當家正忙著替三大家報仇,沒空理她,不然,早晚要她好看。”

禿頭男子問:“島上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戒備這麼森嚴?”

岸上那人道:“二當家抓了個小姑娘回來,說殺死三當家的那兩個傢伙隨時都會找上門來救她。二當家讓我們警覺些,那兩個傢伙跟大當家一樣,都有飛來飛去的劍俠本事,萬一三當家的仇還沒報,就讓他們把人救了去,那我們鬼斧山的面子都要丟盡了。”

外頭動靜越來越小,聲音也漸漸遠去。

唐小峰躲在船艙內,忖道:“看來錦楓已經被胡二孃帶到了這裡。”

他們溜到外頭,左看右看,飈地一下,離開破船,飛入了島上的一個建築。

島上男人女人都有,男的都是些靠出海劫掠為生的海盜,女的則是他們的家眷又或是被搶來做丫環奴婢的良家女子。

唐小峰先偷來兩套衣服,和顏紫綃一同換上,換衣服時,兩人雖然背對著背,唐小峰卻還是悄悄扭頭,偷看少女的蠻腰和翹臀。他們把自己打扮得跟島上那些賊男賊女相差不多,然後開始往山頭潛去。

在山腰處的一個廣場上,他們看到胡二孃正在那裡指揮著什麼。

他們守了許久,直至看到胡二孃做完手頭上的事,往一座竹屋行去。兩人靜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

胡二孃推開竹門,正要進去,卻又猶豫了一下,回過頭來。

唐小峰和顏紫綃卻已同時發動,閃電般掠了過去。胡二孃心頭一驚,待要閃時,這兩人的速度太快,飛掠中劍光暴散,劍勢凌厲,讓她不得不往屋內退去。

這一退,唐小峰和顏紫綃更是肆無忌憚,直接衝入屋內,劍光連閃,一個指在胡二孃的心口,一個指在她的咽喉。唐小峰再用腳一勾,直接把門關上。

從強行出手到制敵取勝,只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不但外頭沒人看到發生了什麼事,連胡二孃也來不及發出聲音。當然,對於唐小峰來說,這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從昨夜交手的情形來看,拋開她那古怪的“洪炎入鼎”不談,胡二孃的本事並不比他更強,而他和顏紫綃在這兩三年間,都是一同修煉劍譜,配合默契,兩人同時出手,胡二孃自然沒有反擊的餘地。

為了不看她的眼睛,唐小峰強迫她轉過身去,將她按在床上,從床頭被單撕下一塊布,綁在她的眼睛上。胡二孃苦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有一套,我本以為你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快就跑到鬼斧山上來。”

唐小峰嘻嘻笑道:“早也是來,遲也是來,自然是早來早好。”

胡二孃冷笑道:“我看你們還是早走早好,等大當家回來,就算你們像貓一樣有九條命都不夠死。”

唐小峰聳了聳肩:“那樣的話,你最好指望你自己也有九條命,那樣你就夠死了。”

顏紫綃低聲問:“小峰,我們現在怎麼做?用她去跟石中天換人?”

唐小峰心想:“錦楓不過是水仙村的一個孤女,我們昨晚拿那二王子去換她,結果石中天卻讓胡二孃把錦楓劫走,以那二王子的身份地位,石中天尚且不在乎他死活,現在拿胡二孃去換錦楓,也未必能夠成功。”

胡二孃哼了一聲:“你們最好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大當家絕不會受任何人要脅,也不會在乎任何一個人的死活,你們拿我去換那丫頭,只不過是自討沒趣。”

唐小峰笑道:“難道對石大當家來說,你這個鬼斧山二當家,還沒有被抓來的一個丫頭重要?”

胡二孃冷冷地道:“對大當家來說,根本沒有誰是重要的。”

“這樣啊,”唐小峰無所謂地道,“那就只好由你帶我們去救人了。”

胡二孃冷笑道:“我為什麼要這樣……”

她話還沒說完,唐小峰已一手按住她的後腦,一手拔劍,劍光一閃,直接刺入胡二孃的左邊大腿,釘在地上。胡二孃痛得發出一聲悶哼,連顏紫綃也沒想到唐小峰出手如此狠辣,嚇了一跳。

唐小峰將手鬆開一些,陰森森地道:“不要跟我搞花樣,也不要跟我亂扯,如果我救不了人,你也別想活下去。”

胡二孃聲音嘶啞:“如果我放了那丫頭,大當家知道後,照樣不會放過我。”

“是麼?”唐小峰冷笑著拔出刺在她腿上的飛劍,帶血的劍身橫在她的脖頸上,“看來,你只能選擇是現在死,還是帶我們去救人,然後跟我們一樣,有多遠逃多逃,你說呢?”

胡二孃聽出他語氣中的殺意,額上冷汗直流……這小子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

廉錦楓縮在牢房的一角。

欄柵外,兩個賊人打量著她,其中一個低笑道:“這丫頭水靈靈的,皮膚白,身材好,玩起來一定很有滋味。”

另一人瞪他一眼,道:“大當家拿她還有用處,你最好先不要打她的主意。”

那人淫笑道:“沒事,等她沒有用處時,大當家總會把她賞下來。如果三當家還在,說不定還會把她強行佔了去,現在三當家死了,到時候人人有份,就看誰先喝到頭羹。”

廉錦楓聽著這兩個人的淫詞穢語,心生絕望,想著被官府抓了去,最多也就是被屈殺而死,現在落在賊人手中,縱然能活,也不免受辱,倒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這裡,趁那兩個賊人不注意,她悄悄摘下頭上一根銀釵,用手藏在身後,用石磚磨尖。她本想以此割脈自殺,卻又想著,割脈自殺耗時太多,到時血還沒流盡就被賊人救起,那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她咬了咬牙,握著銀釵從左乳內側往心口戳去,釵尖刺入肌膚,但離心臟卻還遠著。她將銀釵使勁往下按,偏偏銀釵太短,又不夠利,雖然痛得嬌哼,卻沒有那麼容易死去。

其中一名賊人看到她情形不對,拍了拍木柵:“丫頭,你沒事吧?”

廉錦楓沒有理會,她本就是縮在牆角,雙腿蜷在胸前,右手按在胸口,那兩個賊人只看到她樣子難受,卻沒有看出她是在尋死,也沒有如何在意。

迷迷糊糊間,廉錦楓隱隱聽到兩聲沉悶的聲響,緊接著就是牢門被人開啟的聲音。她艱難地抬起頭來,卻是視線模糊,也看不清是誰進入牢中,只想著若是沒有死成,身子早晚遭賊人玷汙,然而不知是刺偏了位置,還是銀釵確實太短,雖然心口痛得尖銳,卻還是沒有死成。

廉錦楓又急又氣,而來人發現她的異樣,竟抓開她的手,硬將她摟了過去。她想要掙扎,卻早已力氣全無,而來人竟然開始解她胸襟,更是讓她羞怒得幾乎哭出來。

“錦楓、錦楓……”

那個人的聲音卻也充滿了焦急和關切。

廉錦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聚集,她終於看清了這人的臉。

“唐公子……”心裡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