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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忍號呼轉徙

蕩寇將軍劉澹, 雖說是個雜號將軍, 但是三十歲的四品武官, 在朝廷裡算是少見了。尤其這是齊朝, 陸璋的皇位是篡位得來的,前車之鑑,後車之覆,這位齊朝開國之君當然不會像楚靈帝那樣破格提拔武將。

劉澹出身寒微,雙親早逝。

這原本是劣勢, 到了齊朝皇帝眼裡,反而成了可圈可點的長處。

劉澹曾經以為自己這一生最艱難的時候, 是年少時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食不裹腹只能去投軍, 是在北疆時跟蠻人作戰九死一生,是身在太京時捲進兩派黨爭被人誣陷, 甚至是在皇帝遇刺時他決定用命搏一把去救駕——

那麼多危難,劉澹都踏過來了。

現在他是帝王信重的臣子,官職雖不算高,但手下確實實打實有一百精銳騎兵,再加八百步卒。

比起那些統帥數萬大軍的邊關大將, 劉澹這個蕩寇將軍聽起來沒那麼威風, 但他手下的人卻是他的嫡系,走哪跟哪的那種,不管是副將還是僉事,劉澹都可以說了算。

這個說了算, 指的不是隨心所欲地任命一個無功小卒,而是能夠拒絕兵部那邊塞過來的人,如果想要什麼人,可以從兵部擬定的名單上挑。

齊朝享有這種待遇的將軍不多,連一個巴掌都湊不齊,全都是帝王的心腹之臣,劉澹是其中最年輕的,看好他官途的人很多。

劉澹知道留在太京並沒有多少好處,而且風險很高,他需要給自己積攢點威望,於是主動請命來平州剿匪。

然而這時,劉澹對自己是否能活著回到太京產生了懷疑。

——可能要折在平州了。

某位錦衣衛百戶返京途中被孟戚盯上,為了逃得一命,不惜斷絕跟外界的一切聯絡,鑽進了巴州的深山之中。結果到現在也沒人知道這位百戶的下落,可以算得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劉將軍可不想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平了平氣,提著馬韁的手彷彿有千鈞之重。

“……將軍,怎麼辦?”身邊幾個親兵也看到了孟戚。

這裡的人太多,為了避免更糟的情況發生,他們不敢貿然後退。

看在墨鯉眼中,便是劉將軍等人出乎意料地沉得住氣。

孟戚的模樣有別於他人,除了劉將軍,在場的不少人也留意到了他。從司家商隊到官府差役,都在暗地裡議論,猜測他是什麼人,又怎會混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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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家堡的黑漢子盯著孟戚看了一會,焦躁的目光重新轉回人群裡。

“有人偷了司家的重要物件。”墨鯉若有所思。

這個人就藏在差役運送糧草的車後,位置還算隱蔽,可是如果按個排查,根本躲不了多久。更別說那人似乎暈了過去,沒法自己跑。

“司家堡的人不是說了麼,傳家寶!”孟戚隨口說。

墨鯉不接他這個玩笑,轉而把注意力放到劉澹身上。

劉將軍一頭的冷汗,他腦子裡嗡嗡作響,等到接觸司家堡那黑漢子頭領略帶得意的目光,又看到司傢俬兵還在搜查商隊的動作,劉澹身體猛地一震,回過神來。

隨即便是大怒,他怕的是國師孟戚,又不是這勞什子的司家。

怎麼著?以為他剛才不說話,是忌諱起了司家背後的勢力?!娘希匹的,在被國師弄死前,本將軍先弄死你們這群魚肉鄉里的混賬!

“啪!”

這道空鞭抽得極響,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劉澹看著司家堡的頭領冷笑道:“怎麼著?看自己這邊狗多勢眾,脖子上又沒栓鏈條,就敢亂咬人了?本將軍今天就在這裡不走了,等著本將軍落在後面的幾百兵卒!還有這些商隊的護衛,身上的弓箭是哪兒來的?”

舉著馬鞭的手一指,司家商隊的人悄悄縮了回去。

他們只是為東家賺錢的生意人,不是賣命的,那些護衛是司家的私兵,他們可不是。

劉澹身邊只有十來個親兵,不算商隊護衛,司家堡來的都有一百多人了,黑漢子頭領之前也是在得意這個,他覺得這些當官的必然怕死。

現在撕破了臉,黑漢子看到劉澹那些親兵腰間的刀背上的弓,還有胯.下的涼城馬,心裡暗罵不止。

兩邊都有弓箭,對方的馬還特別好,就算自己這邊人多,可要是那邊逃出去兩個,司家就麻煩了。更別提這裡現在還有這麼多人,眾目睽睽,實在不好動手,除非一起殺了。

偏巧這時,司傢俬兵搜查時,發現那些差役特別緊張,還時不時留意一個角落。眼看劉將軍把他們頭領壓住了,他們不好繼續搜,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那邊有人!”

所有人齊刷刷望向大車後面。

墨鯉的手微微一動,孟戚把他按住了,以眼神示意劉澹還在呢!

——蕩寇將軍到四郎山,不就是為了查金礦的事?

“地上有血跡!肯定是個那個小賊!”那黑漢子先發制人,嚷著讓人去抓。

劉澹怎肯罷休,金礦一事知情者死得差不多了,他心中更有遷怒:要不是司家這破事,他會帶兵駐紮在四郎山嗎?他能在這兒遇到孟戚嗎?

想逃命怎麼就這麼難?!

“我看誰敢動?”劉將軍暴喝一聲。

這聲音跟打雷似的,獅子吼也不過如此,震得眾人頭昏眼花。

孟戚表情頓時變了,眼露殺意。

墨鯉暗叫不妙,劉將軍無意間又用了吞服靈藥得來的那些先天靈氣!

眼下這般情況,可不能讓孟戚發作——

墨鯉藉著孟戚剛才按住他的手,還沒抽離的動作,反手抓住了孟戚的手腕,輸入靈力希望壓住孟戚體內瞬間紊亂狂暴的內息,結果卻是手指被震得發麻,差點要扣不住人。

兩人陷入僵持,墨鯉一動都不能動,更別說去找寧神丸了。

而且現在這般,寧神丸也未必有效。

他更不敢放手,這一放手保證人就沒了。

如果他們兩人在這裡打起來,無辜的人遭殃不說,萬一劉澹死了,司家還逃過了一劫呢!

墨鯉拼盡全力壓住孟戚,眼看情況愈發不妙,那邊劉將軍與司家堡的人已經對上了,劉澹的親兵眼疾手快,身手靈活地掀翻數人,搶先把藏在車後的人抬到了劉將軍面前。

“稟告將軍,這人身上有箭傷,還在流血,現在昏迷不醒。”

劉澹刻意讓自己不往孟戚這邊看,當務之急是解決司家,他沉著臉問:“你們說這就是偷了傳家寶的賊?為免被人扣個霸佔他人傳家之寶的罪名,本將軍現在就看看!”

他跳下馬,吩咐親兵退開,當著眾人的面粗魯地撕掉了昏迷的人身上所有衣服。

……連褻衣都沒放過。

眾人目瞪口呆。

劉澹還扯散了那人的頭髮,裡面也沒藏任何東西。

他動作很快,把人直接剝光了之後,解下自己穿的大氅往那人身上一丟,立刻有親兵會意地把那人裹了起來,不然這天怕是要凍死。

至於那些剝下來的厚袍子、棉褲……劉澹慢條斯理地把它們全部扯了個粉碎,包括那雙破爛的鞋子,連鞋底都掰開了。

什麼都沒有!

“傳家寶?”劉將軍不屑道,“怎麼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司家堡的人先是錯愕,隨後視線就轉到了那些差役,以及他們押送的車。

劉澹看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確實有什麼東西,只是被這人先一步藏起來了。

“將軍,這人的傷口血流不止……”

親兵的聲音很小,墨鯉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又看到司家堡的人眼露兇光盯著那些差役的模樣,心裡急了起來。偏偏這時候他被拖在了孟戚身邊,他的內力節節敗退,根本壓不住孟戚,眼看後者就要失控了。

墨大夫心一橫,深深吸了口氣,暗催靈力以腹語發聲。

“喵嗷。”

這聲貓叫惟妙惟肖,甚至有人不自覺地望向路邊,以為有野貓。

對孟戚來說,這個灌注了靈力的聲音就像當頭澆下的一盆冷水,還是加了冰塊的。

“喵嗚——”

聲音大了一些,這貓出現得不合時宜,連劉將軍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這邊。

孟戚一手扶額,另外一隻手被墨鯉抓著不放,恢復了神智的他無力地蜷了下手指,低聲道:“大夫,夠了!”

墨鯉的掌心被他手指這麼一勾,加上忍著汗毛倒豎的滋味被迫學貓叫,心裡五味陳雜,跟砸了調味鋪子似的。

孟戚的尷尬來得快,去得也快,居然低聲笑道:“真是為難大夫了。”

“懸壺濟世,乃是醫者本職。”墨鯉板著臉說,一把甩掉了孟戚的手,他大步走出人群,對著劉將軍說,“我是大夫,我見這人傷勢沉重,可否讓我為他診治一番?”

劉澹瞳孔收縮,下意識地看了孟戚一眼,發現後者完全無視了自己,心裡稍定。

墨鯉已經從行囊裡拿出藥箱,司家堡的人凶神惡煞的瞪著他。

雖然劉將軍沒有發話,但是他的親兵都看見了剛才這個自稱大夫的人還拽著孟戚的手呢,他們下意識地擋在劉澹面前,在外人看來倒像是劉將軍的屬下主動為墨鯉讓開了路。

墨大夫看了昏迷的人身上的箭傷,點穴給他止血,然後伸手號脈。

“這是傷口引發的熱症,需要及時服藥,必須去縣城!”

墨鯉從行囊裡取出紙筆,飛快地寫了方子。

親兵膽戰心驚地接了,回頭望自家將軍。

劉澹不明白這是個什麼發展,他只能繃住臉,點了點頭道:“你騎快馬拿了方子去縣城抓藥,至於這裡……既然司家說這人是賊,就拿出證據來!在場的都是人證,事情弄清楚前都不能走,全部去秋陵縣!連夜趕路!”

商隊一陣騷動,只有那些差役大喜。

司家堡的人帶來了足夠的火把,倒沒有夜間看不清路的問題了。

“對了,你們押運的是什麼?”劉澹發問。

督工小吏隱約猜到了這裡面的關竅,頓時緊張又惶恐地說:“是,是將軍您手下兵馬要用的糧草!”

“直接送到本將的營地!”

“是,是!”小吏唯唯諾諾,暗中卻隱晦地瞪了那些差役一眼。

都是這幫傢伙招來的麻煩,他也看不慣司家,可是惹上了司家,要怎麼收場?

劉澹心裡很虛,可是直到所有人上路,孟戚也沒發難。

司家堡的私兵悄悄留下了幾個,他們在眾人走後把原地翻了個遍,愣是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大夫,你猜這人拿了司家的什麼東西?”孟戚重新披上斗篷,慢悠悠地問。

墨鯉剛才出去招了不少人的眼,現在他們光明正大地跟在劉將軍等人身後,一副怕司家堡的人報復尋求劉將軍保護的模樣,真實情況如何,只有如芒在背的劉將軍自己知道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掩飾,劉澹豎著耳朵偷聽。

墨鯉沉吟道:“大約是賬冊。”

像司家這樣的地頭蛇,只有人證根本動搖不了,想要抄他們的底,唯有賬冊。能讓他們這麼緊張的,估計也是賬冊。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總喜歡把見不得光的東西記成賬冊,記性不好?”

“也不盡然,賬冊一般會牽扯到別人,記下來作為憑證,是對付跟他們有利益來往的人。”孟戚不用想就知道賬冊裡大概有什麼,他知道劉澹在聽,因為靈藥他想折騰對方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住,索性把事情說得嚴重一些。

“可能是秋陵縣、甚至整個平州官場……司家的人外出做生意,怎麼會不打通關節?行賄乃是陰私之事,誰也不會攤開來說,官府的人只以為司家有錢,卻不知道司家的錢財來歷,這些賬目加起來,恐怕是一個驚人的數字,遠超司家的家財,即使以做生意賺來的錢辯解,怕也難以說清。”

劉澹一邊想著不能被孟戚帶進溝裡,一邊覺得國師說得很有道理。

“偷賬冊的是什麼人?”

孟戚這話問得蹊蹺,他們誰都不可能認識那個昏迷的人。

墨鯉卻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很自然地答道:“幹粗活的,手腳都有老繭,磨得掌心紋路都快看不到了,從那些衣服的料子看,沒有補丁,又不像窮苦人了。兩相結合推測,大概是司家的下人。”

“幹粗活的下人,能接觸到這樣的賬冊?”孟戚故意問。

墨鯉很配合地把之前差役幫著藏人的事說了,聲音還控制在恰好能讓劉澹聽見的範圍內。

“……在一起服徭役的,多半都是同個村子的人,只有原本就相識,才能毫不猶豫地把人藏起來,恰好他們對司家都很不滿。至於下人是怎麼接觸到賬冊的,這就要劉將軍去查了,可能司家打算毀掉賬冊,又或者偷賬冊的另有其人,這個人只是受託拼死把東西送出來。”

聽起來很像那麼回事啊!

劉澹差點情不自禁地點頭了,很快他反應過來,那兩個不是他的幕僚,是要他命的煞星。

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賬冊就藏在糧草車上,司家不會就此罷休,什麼都不做看著這些車進入營地的。”

墨鯉話剛說完,耳邊就有破風聲傳來,劉澹及時避開。

“暗器?”

孟戚眼疾手快地接了一個,低頭一看發現是鐵蒺藜。

這東西四面都是尖角,只能用手指夾住。

被鐵蒺藜打中的人不多,被砸傷了很痛,但只要不是要害處中招,並無性命之憂。麻煩地是這東西落在地上,無論怎樣都會有一個尖角朝上。車隊與人群受驚,驢馬亂跑,天又黑,一不小心就踩中了,痛叫聲一片,山道上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劉澹氣得七竅生煙,勒住馬匹正要大喝一聲,被墨鯉搶了個先。

為了防止孟戚再發作,墨大夫很不容易了。

“都停下!不要亂跑,地上有暗器!”

眾人伸出去的腳都僵住了,這聲音不止振聾發聵,還令人有種發自內心的畏懼,那些原本痛得嘶叫亂跳的驢子都癱軟在地,只有涼城馬還能勉強站立。

“司家的王八蛋……”

司家堡的人躲在暗處投擲暗器,原本就是想引發一場混亂,趁機搗毀運送糧草的車,然而秋陵縣捨不得錢財,全用人力,根本不像商隊的車馬那樣被受驚的驢馬甩脫,只是在混亂中除了被撞了幾下,絕大部分車都完好無損。

領頭黑漢子見勢不妙,索性一揮手:“放箭!”

劉澹的親兵反應極快,也紛紛取弓搭箭。

被夾在中間的人們紛紛抱著頭,蹲著不敢動。

一聲怪異的破空響。

司家堡那邊的人發出一陣驚叫,弓手們不是抱手就是捂臉,斷開的弓弦彈飛之後,把他們傷得鮮血淋漓。

墨大夫默默地望向自己身側。

孟戚從錢袋裡取出一文錢,挑眉道:“一枚銅錢劃斷十張弓弦的手法,要學嗎?”

“……你剛才那枚銅錢磨過的?”墨鯉眼尖,看到“暗器”閃著鋒銳的光澤,顯然那枚銅板跟孟戚拿在手裡的不一樣,用現在這種根本達不到孟戚說的效果。

孟戚乾咳一聲,含糊地說:“像我這樣跟朝廷作對的人,手裡總是有準備的。當然了,這也分人,客氣點的就是這種銅錢,只損弓弦不傷人,剛才那枚銅錢我也只有一個,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是,因為磨薄了的銅錢,店家不收。”墨鯉無情地揭穿了他。

“……”

武林高手用的暗器多種多樣,最常見的就是石子、銅錢。沒有別的原因,好找,隨手抓了就能用,基本上大家都磨過銅錢邊緣,以增加殺傷力。

孟戚沒有想到,像大夫這樣沒出過門的人,竟也知道銅錢暗器的弊端。

“你老師說的?”

因為怕人聽到,孟戚便沒有提起秦逯的名字。

“對,他讓我用石子,錢財可貴,怎能亂丟?”墨鯉嚴肅地說。

多少窮苦人因為沒錢治不了病,秦老先生每每看到丟銅錢暗器的人,就恨不得敲他們的腦袋。

孟戚把撿到的鐵蒺藜給了墨鯉,自己去撿石子。

“那用這個。”

他們說話之間,司家堡別的弓手射出的箭雨已經到了。

劉將軍抽了長劍準備格擋。

一道烏沉沉的黑光劃過,緊跟著又是十來顆石子,準確地把飛來的利箭都撞到了旁邊的山壁上。

“暫緩射箭,這裡的人太多,打起來難免誤傷。”孟戚說,劉將軍的親兵猶猶豫豫地停住了。

劉澹咬牙一點頭,國師想要他的命,伸手可取,沒必要借司家的手。

地上有鐵蒺藜,劉澹等人過不去,孟戚就沒有這個顧忌了,他伸臂一展,人如飛鳥掠空,足尖在山壁上借力踏了兩次,眨眼間就到了司家堡那些私兵面前。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包括那黑漢子頭領在內,盡數被揍得鼻青臉腫昏迷在地。

劉澹身邊的親兵戰戰兢兢地問:“將軍,你覺得需要多少人才能拿下這個……”

“……整支威遠軍,還得軍械齊備。”

威遠軍是駐守北疆五座關卡的大軍,足足有十萬人。

劉澹忽然想起這裡還有個墨鯉沒走,剛才的話都讓他聽了去,頓時冒出一層冷汗,齊朝可沒有第二支威遠軍了。

等到孟戚回來,劉澹硬撐著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佯裝不相識,還要感謝這位“大俠”的出手相助。

孟戚一擺手,不在意地說:“不必相謝,劉將軍方才救人時,當著眾人的面將他衣服都毀了,除了急著要把東西拿到手,也是想著只要司家看到東西落入你的手中,就不會再找這裡所有人的麻煩了。”

驚魂未定的眾人這才回過味來,紛紛感激劉將軍,就連司家商隊的人,也是暗暗怨恨起了東家,他們都是生意人,誰也不想捲進這種要命的事。

剛才沒有動手的商隊護衛自然無事,只是在眾人的逼視之中,已經縮到一旁不敢出聲。

話都說開了,劉澹乾脆走到那些運糧車旁邊,找到一個油布包的東西,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放入懷中。

“別動!”

孟戚一聲警告,劉澹僵住了。

他的親兵也是如臨大敵,孰料孟戚說的卻是:“你右腳前方有個鐵蒺藜,不想被扎穿腳背就別走這一步。”

“……”

“在鐵蒺藜找完之前,所有人都別動。”孟戚理所當然地說,“請吧,劉將軍。”

“國……大俠,不能相助嗎?”劉澹看著火把之外漆黑一片的山道,腦袋都大了。

“將軍可以請鄉親們相助,我還要幫大夫。”孟戚一本正經地指著墨鯉,而後者正在給被鐵蒺藜扎傷的人取出暗器。

“有烈酒嗎?”墨鯉皺眉問,傷口不清洗不行。

這倒不算什麼稀罕物,冬天出門在外的人,總要備一些烈酒的。

墨鯉又去看那個被司家堡追殺的人,熱度好像又高了一些,他取出一枚藥丸,塞下去救急。

忙完這些,遠處傳來了馬蹄聲跟人聲,是劉澹之前派去縣城抓藥的人,通知營地裡的兵丁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