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超強臺風“小矮子”將正面登陸我省，省防指提醒廣大市民，及時檢查門窗是否堅固，搬移視窗、陽臺處花盆和懸吊物等，以防被風吹落。[省防指]”
“省防指溫馨提醒：*號超強臺風“小矮子”來勢洶洶，請廣大市民做好防風防雨工作，在外快歸家，出行要小心。[省防汛防臺抗旱指揮部]”
昨天下午晚飯時分，狂風暴雨突然來襲，風夾著雨敲打在玻璃窗上，和敲在亦餘頭上沒啥區別，都是又吵又疼。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下雨，更害怕大雨。
吃了兩粒安眠藥，開啟房間所有的燈，儘量讓膝蓋離胸口更近一點，綣成一隻貓的樣子，夢和睡意一起來了。
生物鐘連安眠藥也沒壓制住，早上七點睜開眼睛，隔了窗簾看不到外面天色，只聽到風呼呼的聲音，像餓著肚子野獸的嘆息聲，聲聲入耳。
亦餘摸了摸脖子，奇癢難忍，完了，颱風天，她的溼疹又犯了。
起身去照鏡子，嫩白脖子上一大片紅色的疹子，抬頭看看更清楚，從下巴的位置一直蔓延到了鎖骨。
外面雨還很大，窗戶開了條縫，雨絲就爭先恐後的擠進來打在亦餘的臉上，她犯病了，起床就哭喪著臉，腦子一團漿糊。
“不行，寶貝振作一點哦。”身體裡的另一個她，跳出來鼓勵她，就算全世界背叛她，她也仍舊是自己的寶貝。
“我不要不愛我的人，更不要對我不好的人。”亦餘從房間走到客廳，從客廳穿到廚房，她在找什麼？
自言自語模式開啟中……
“那就接受對你好的。”阿魚伸出手想搖醒亦餘，不可能能觸碰到她，她是另外一個她。
她們同時出現在一個空間的機率很小，除非是亦餘生大病了，情緒到谷底，或者受大刺激了，阿魚才能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亦餘的面前。
檀香子一直叫她“阿魚”，是因為檀香子明白在她眼前的亦餘不是生活中被迫謀生的那個人，是放下面具，攤開傷口，弱弱柔柔的阿魚。
“不要。”亦餘終於找到一個漂亮的磨砂玻璃的杯子，她光著腳又走回客廳找茶葉。
不穿襪子的壞習慣，導致她溼寒入體，仍舊沒改，很多傷害，是自作自受。
“寶貝，我們說好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死亡有千萬種方法，你又何必自虐呢？連死都不怕，怎麼就不能放過自己呢？”阿魚心疼亦餘喝酒，心疼她倔，心疼她一大早無處安放的靈魂。
“我不服！真的，憑什麼是我？”亦餘翻出一套青瓷的茶具，倒了純淨水到電水壺裡。
“你只記得那些好，不行嗎？”阿魚搖搖頭，真傷腦筋。
那段感情的落差實在太大，完全沒有一點點緩衝，莫名其妙兩情相悅，很愛的人變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也不可能接受的人。
愛與不愛，了斷得太決然，比被判死刑還殘忍，完全沒有通知，一點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你有沒有當過白痴？”驕傲如她，莫大的打擊，也不過如此。
“活在這世上，蠢一點，能做白痴的人才更輕鬆快樂。”
“嗯，我也以為我不夠蠢，結果呢？真的好蠢啊。”亦餘自言自語，眼淚習慣性滑到嘴角，她都咽了下去。
這樣自言自語，和自己聊天的情況不止一年兩年了，亦餘不抗拒這樣的放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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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帶她走出來，千刀萬剮也是願意的。
誰在門口拍了好久門，亦餘才聽到，下這麼大的雨，連外賣小哥都為難的惡劣天氣，檀香子來了。
“我買了菜，帶了早飯。”檀香子把大包小袋的食材拎到亦餘家的廚房，拉開冰箱門，嚇一跳，除了兩格雞蛋，整個冰箱都是空的。
“你平時吃什麼？”
“一天只吃一頓飯啊。”亦餘對檀香子的到來毫不意外，她用塊乾淨抹布擦掉檀香子皮包上的水痕。
“減肥啊？”亦餘很會做飯，一個人做什麼，都好浪費，檀香子明明知道她不想好好過日子，各種辦法虐自己，也沒點破。
“嗯，怕胖了，萬一哪天你又召喚我了呢？”這話說的好傷感。
“我不來看你，你就不能上山來看看我們？”
“怕你忙啊。”亦餘病很嚴重，她不願意主動和人來往。
“我不會不要你的。”檀香子洗了洗手，看到亦餘泡給她的茶，緩緩走到她身邊，擁她入懷，就像那年在46樓相識後，每場大雨的日夜，她都給她懷抱。
網路上很流行一種說法，折磨一個人，就用用“棄貓效應”。貓，是一種很沒安全感的動物，但她骨子裡又很傲嬌，扔掉她，撿回來就很乖了。
亦餘不想做這樣被丟棄的貓，她寧願從頭到尾都是一隻沒有腳的魚，既便不小心被養在了魚缸裡，記憶卻只有七秒，仍舊會靠一己之力，游來游去，直到死亡。
她只是山澗裡的一條溪魚，順著水勢，避開那些岩石，游來游去，直到被場山洪衝到了岸上，靠一點點水窪的水勉強活著，求死不能，求生更難。
“最近好嗎？”兩個人相對而坐，公道杯裡的紅茶顏色澄紅，上好的品種。
“蠻好的，藉著考察專案，去了好幾個城市。”談到事業，亦餘的精氣神又回來了。
“哦，有有趣的見聞嗎？”
“特別的倒沒有，說起來你肯定不信。”
“怎麼了？”
“你記不記得我超級懶，只要說出去玩，肯定選海邊，小橋流水，堅決不肯爬山涉水？”亦餘眉飛色舞，她終歸還是太寂寞，檀香子在這樣的暴雨天能來，比任何醫生都給力。
“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能翻出花兒來？”檀香子慈愛的看著她，順著她的話題陪她。
“我去張家界看專案，本來住在城裡。結果回來的航班隔了一天，中間空了一天出來，接待方非要我去景區散散心，我推脫不過，就去了。”
“纜車，還是轎子？”
“哈哈，我走了八公裡，沒有穿球鞋的情況下哦。”亦餘越講越興奮，她那天幸好穿了平跟鞋，兩隻小腳趾磨出的水泡和堅持走完的成就感相比，不值一提。
“吹牛吧？你走八公裡，那腿不就瘸了？”檀香子哈哈大笑，她才不相信。
“真的啦，從那個武陵源的進口走進去，延著一條叫金溪邊的青石板路走過去，穿過整條溪，到另一個出口，近十公里左右。”
“腿疼嗎？”
“超級疼，我出來上車後，小腿抖得厲害，好傻，還要假裝優雅。”亦餘笑起來很好看。
默偲是暗夜裡的海，哪怕寒冬臘月，也是亦餘念念不忘想去看看的寒涼。
如果有更好的風景，是不是更值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