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絲毫沒有好久沒見的間隙感，喝完早茶，亦餘到廚房去弄午飯，檀香子倚在門框邊靜靜看她。
亦餘以同性戀之名在男人的戰場上生存，雖然往往處在“前是狼後是虎”的境地，倒也平安無事，但天神可以做證，她的性取向正常。
檀香子對自己的性取向沒有刻意約束，隨意而安，能入她心，她待以君王，不入她眼，廢話懶得多說一句。
葉誠於她，只不過是副讓人歡喜的好皮囊，喜歡倒是喜歡，愛，不至於；亦餘於她，也是副讓人憐愛的好皮囊，把虧欠玲瓏的愛都給了她，卻感覺仍舊不夠。
當初她沒有阻擋過玲瓏和陳剛的早戀，如今為了亦餘，對陳剛嚴防死守，斷了她們的聯絡。
細思恐極，檀香子暗暗吸了口氣，她不想失去亦餘對她的依賴。
“這兩天別出門，別怕，颱風後天就出境了。”亦餘看了一眼留言，知道是陳剛。
她們沒有微信聯絡，更沒有掩耳盜鈴用別的平臺會員號互聊，電話號碼也被亦餘拉黑了，能顯示就是短消息。哪怕她永遠不會回覆，重要日子，他會給她祝福。
默偲很狡猾，他用亦餘不上心的軟體，譬如她用微博，他用頭條；她用微信，他用支付寶；反正好友不會交叉，聊天記錄也不會洩露。
彼此信任的時侯，這些細節亦餘沒心沒肝，也沒在意。分開後，像大餐後的甜點，好膩啊，還要假裝很甜，若無其事咽下去。
“看破不說破”，是成年人安身立命的遊戲規則。亦餘直到分開，也沒有吭過一聲，這些痛，就像颱風前痛到骨子裡的風溼，踢不掉，甩不掉，暗藏在骨縫裡傷人。
他愛她嗎？
這麼千瘡百孔的愛，是愛嗎？
連體面的皮囊都是包裝過的，山盟海誓的承諾更是虛幻，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陳剛知道檀香子到亦餘那兒去了，他送她到樓下，卻沒一起上去。
他誤會檀香子介意他和亦餘來往，是為顧及玲瓏的感受，主動避了嫌。
畢竟人都一樣自私，哪怕是自己丟棄的，也不願意別人佔了去。
離婚的手續春節前就辦妥了，當時本來就是各取所需。他前妻肚子裡的孩子需要找個合法的父親落地，他需要給癱瘓在床多年的母親一個交待。
孩子沒了，這場戲演不下去了。
這個訊息，除了陳剛自己，其他人一無所知。
“月底會員們給陳剛準備了場生日趴，私下籌備沒告訴他，想給他驚喜，你來嗎？”檀香子突然問到。
“他是太太們的團寵，我就不去了吧。”檀香子是商業運營高手，陳剛從小學畫畫，當下做的又是醫美行業，不管是氣質，還是談資都是會員們熱捧的。
“你來吧，這孩子和我賭氣呢，大半年就沒好臉色，我也糟心啊。”
“他怎麼了？你不是很多會員都變他的客戶了，還敢跟你鬥氣，不想活了？”亦餘笑著逗檀香子，她知道陳剛就像檀香子的親兒子，不會有大仇大怨。
“賺錢，總是他能耐好，他那低音炮嗓子，姐姐們誰受得了啊？現在這世道，盡是些刷臉的，他又趕上了好時候，不像我那個年代，拿筆畫圖，畫到手指上都生繭了，背駝了，也就點死工資。”檀香子提到陳剛，繞著彎子誇他帥，誇他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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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的福氣啊，兒子女兒都是漂亮人兒，還優秀。”亦餘不露痕跡轉了這話題。
“你來吧，好多會員問到你了，你上次穿的那件銀灰色絲綢的長衫好幾個會員想訂，我都推了。我對你這麼好，你來熱鬧熱鬧，湊個人氣。”聊到後面，仍舊是生意。
“嗯，那我去吧。”亦餘的意思很明顯，為了幫襯工作室的生意，她去。
“別提前告訴陳剛，給他個驚喜。”
“我和陳剛沒聯絡。”
“哎呀，這怎麼行？你們還是要多走動，你看你又沒個親人在這兒，有什麼頭疼腦熱的，打他電話，他會過來幫忙的。”
“不是有你嗎？”
“我整天滿世界晃盪，萬一我恰好不在，你不就沒辦法了？”這句話倒是真心的，檀香子怕亦餘一個人晚上跑出去喝酒不安全。
“好啦，放心啦，有數的。”亦餘其實也看不懂，檀香子這樣是讓陳剛和她來往，還是僅僅可憐她無依無靠。
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檀香子愛熱鬧，關在亦餘的小房子裡時間長了可不行，匆匆忙忙告了辭，亦餘也沒留她。
人之間最好的關係是你來，我滿心歡喜去迎你，你走，我也不會強留。
亦餘嘴巴上說不去陳剛的生日會，心裡開始琢磨穿什麼衣服去才好呢？
既不能搶了會員姐姐們的風頭，也不能太隨意，好難。
櫃子裡面全是暗黑系的衣裙，擺明了就是“你不煩我，我不煩你”的生活態度。
選了個把小時，一條桑蠶絲的黑色長裙印入眼簾，以前很少穿，因為是V型的低胸設計，顯得胸好大，總有種跳出來的擔心受怕。
重新試了試，估計每天一頓飯的折騰，瘦了好多，只看到天鵝頸下面的雪白肌膚，胸是惹隱惹現，倒不顯得突兀。配了北歐風格的貓頭鷹耳環，耳環下暗銀色的璉子將落未落的吊在黑色絲滑的肩膀上，絕配！
亦餘突然想起上次在畫展見到的畫家，迎面問她是做珠寶生意的嗎？她反問哪裡看出像賣珠寶的？對方說：“因為你看上去就是珠光寶氣啊”，亦餘伸了伸手給對方看，她因為脖子過敏，任何飾品都不能近身，除了耳環是能玄掛的，其他首飾根本不戴。
有文化的人撩妹子都是這樣花式夸人，當真就不好玩了。
不知道落在默偲手上的那副耳環可安好，也是純手工的，世上僅此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