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汾出遊，那真是一樁大事。這世間的人，很可能一輩子都沒出過一個縣，可能將去府城也當成是一樁大事。
田汾要走出豫州，去看看外面的湖光山色，那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田汾打定了主意，要出去走走，便田浩磨破了嘴皮子，也沒讓他改了主意。田浩是放棄了，他又不能將人鎖了，而且田汾是秀才，就算想遠遊，也是比著普通人，不知方便了多少。
田汾跪在田希與錢氏面前，將他的打算說了，求著兩個老人同意。
“我每到一個地方，定會著人送信回來。我想去的地方，也先跟你們說了，定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田汾真切的說道。
田希就著自己的鬍子，一臉的苦笑，這到底是別人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讓他如何是好？
錢氏卻是生氣了，她道：“你怎麼不想想將你們當成命根子一般的程居士，自去年入了動，居士的身體就一直不好。你們兩個前些日子去山上，也是看到了的。三郎……你真要這時候走？”
田汾不說話了，他靜靜的跪在那裡。田汾也不敢去看其他人，低著頭，看著很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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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也挪了挪身子，不去看田汾，而是抬了抬手，道：“你還是去山上，問問你那外婆去吧，要是她同意了，再來跟我們兩個老人說，也不遲。”
錢氏說完，便讓下人明天備下車，拉著田汾去青羊山。
聽到田汾要遠遊，這田家的兩位老人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但是在人前，他們並表露出來，等孩子們都出去了，他們才一起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田希敲了敲自個兒的背，道：“孩子們都長大了啊，咱們這小屋，都拘不住他們了。”
錢氏抹了抹眼角，道：“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這樣，咱們家的孩子，就沒那想法。”
“你胡說什麼呢，都是咱們家的孩子，難道好要分？”田希想個封建大家長似得，做出一副，不容人反駁的表情。
明明還在正月裡，還算是新年，每天都該高高興興的，可田家的每一個人，都添了一絲憂愁。
就連只顧著照看孩子的安氏，也感覺到了，那種氛圍。
田汾帶著田涓一道上了山，程居士聽到兩個孩子來看她，竟是高興的下了地，還在臉上抹了些脂粉，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一些。
“你們來了正好，我在元宵節和人做的圓子還能吃，我這就去給你們煮兩碗。”程居士說著就要去廚房。
田涓臉上一臉的為難，聽到這個立刻站起來，道：“還是我去煮吧，也讓我好好的孝敬孝敬您。”
田涓來的次數多了，次然知道廚房在哪裡，也知道程居士將吃的放在哪兒。
田涓一邊走，一遍就像長長的袖子卷起來一截，邁著大大步子，朝外面走，都不給程居士說話的機會。
“咳咳……”程居士眼角滿是笑紋，道：“這孩子大了，我都不用我操心了。”
程居士拘束的那手搓了搓自己的衣服，道：“不是前些日子來看過我了嗎？怎麼今個兒又來了？”
田汾看著過得清苦的程居士，居然臉紅了起來，都不知該怎麼開口。
“外祖母，我……”
“哎！你可不能這樣叫我，我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雖然太太她人不好，可我也不能奪了她的位置。”程居士的臉上卻是笑著的，顯然這個稱呼，讓她很開懷。
這一下子，田汾更加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可就算再難開口，還是要將事情說了。
田汾看了一眼已經滿頭華髮的程居士，道：“初三的時候，我遇著一個人，他跟我說了其他地方的事情，……”
田汾想要循序漸進的說，可說到後面，還是要講到點子上。
程居士聽見，田汾居然想離開豫州，到她從來都沒聽過的地方，整個人都木了。
過了許久，程居士才有了反應，她拉著田汾的手，直唸叨：“出去看看好，出去看看好，我這一輩子，來了這山上，才站在高處，看了許多風景。聽說這裡的山還不是最高的，別處還有更高的山。你替我去看看，站在上頭，看看風景，回來要跟我說說記得嗎？”
“啪嗒！啪嗒！啪嗒！”
田汾的手背上，落滿了淚珠。明明那些淚已經涼了，可田汾卻覺得，他的手背上，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熱得可怕。
田汾的手，依舊被程居士抓的牢牢的，他也沒有掙脫，只是直接從凳子上，滑落到地上，跪了下來。
程居士見田汾這樣，狠狠的打了他幾下，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就是一個妾，你跪什麼跪，給我站起來！”
“妾”這個字，許是程居士，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我……居士你說的話，我定是會做到的。我定會登遍名山大川，將山下的景色，盡收眼底。”田汾堅決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啊……真的是大了。”程居士臉上雖然是笑著的，可那眼角的笑紋，卻是淡了好多。
田涓在外頭，手裡拿著托盤，低著頭不斷地掉著淚珠子。那碗原本甜甜的唐淵，都帶上了一點點鹹澀。
田涓雖將臉上的淚水擦乾了，可花了的妝容，卻是沒法補救的。
田涓臉上，掛出了一個，及其甜美的笑容，他這輕快的步子，走了進去。
“廚房裡的柴火有點兒潮了，害得我臉上都沾了灰，不得不洗了把臉。快點趁熱吃吧，如今這溫度剛剛好。”
程居士端起了一碗，卻不吃，“咳咳……這紅的是裡頭加了高粱，我就吃幾個，白的就不吃了。這老了身子不好，竟是想吃暢快了，都不可以。”
田汾和田涓也各端了一碗，一口一個，將整碗圓子都吃了。
田汾連碗裡的湯都喝進了肚子，吃完後，便伸出手，道：“您要是吃不完，就讓個給我吃了吧，我正餓著。”
程居士有些不好意思，“這我都吃過了啊。”
田汾抹了抹嘴，道：“沒事兒，這浪費東西也不好，就讓我吃了吧。怕是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吃不到具是做的東西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