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幽州柳林堡的官道上人來人往，大家行色匆匆的向著柳林堡的那座石牌坊下聚集。高大的石牌坊被刷洗得乾乾淨淨，在豔陽的照耀下如同玉石製成的一般耀眼。臥牛柳林書院的學子們穿著統一樣式的青衫，整齊的排列在道路兩旁，他們神情激動不時的竊竊私語。
一輛四個輪子的木質手推車被周孝賢推了過來，學子們齊刷刷的躬身施禮。
“拜見山長。”
鬚髮皆白的周如海笑著擺擺手，示意周孝賢把自己推到牌坊下面去。沒等孝賢動手，四個學子走過來一起推著周如海向牌坊那裡走去。周孝賢笑了笑，如今自己和爺爺親熱的機會真的不多，一是因為自己忙，二是因為這幫學子們太熱愛他們的山長了。那輛四輪車就是學子們親手製作的，用的圖紙可是牛天賜親手所繪。
周如海不是因為有病才坐車的，因為他年紀太大了，如今他每頓飯也就能吃半碗米飯，煮爛的肉還可以咽下去，稍微硬一點的蔬菜就不行了。在那個年代像周如海這樣年近八十的老壽星少之又少，到了周如海這個年紀，就有一個專門的稱號叫做“人瑞”，是吉祥安康的象徵。因此周如海被大家當寶貝一樣捧著、哄著。到了這般年紀，周如海已經沒了當年初進國子監教學時的急躁，現在他看著每天在他面前跑來跑去的學子們，就禁不住眉開眼笑。
看到學子們因為成績突出受到表彰他會拍著手笑，看到學子們挨罰他會搖著頭笑，看到學子們打架他都會拍著座椅的扶手笑，就連看見柳林堡的胖娃娃們光著小屁屁往河裡蹦，他都會笑出眼淚。書院的先生和學子們從心裡愛戴這位一生治學的長者，學子們都自發的勤奮努力。他們拼了命的學習，就為了能夠在年度大考的時候進入前三甲，好讓和藹慈祥的山長能夠開心的笑出來。
周如海不僅是書院的寶，也是整個柳林堡的寶。孩童們不論大小都打心眼裡喜歡這個白胡子老爺爺，他們總是把自己捨不得吃的好東西送給周如海。所以在柳林堡你經常可以看見一群胖娃娃，圍著一個白髮長者變著法的逗他開心。那長者已經稀疏的頭頂上戴著娃娃們用野花編成的花環，嘴裡吃著孩子們採來的野果，跟孩子們笑哈哈的鬧成一片。這個情景曾經讓一位外地慕名前來的先生一下子跪在周如海面前，口口聲聲的叫著：“老神仙，老神仙。”打那以後，柳林堡的娃娃們都管周如海叫老神仙爺爺。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是幽州節度使、節制四州的蒼山縣候牛天賜回來的日子，幽州百姓們對這位威震大燕的，年青的邊關大帥的功績早就耳熟能詳了。要不是有牛天賜，要不是有飛虎軍團，四州也會和其他州府一樣亂象叢生，百姓孤苦無依。四州百姓對比大燕其他地方的鄉親的慘狀，再看看自己結實的瓦房，滿囤的糧食，鼓鼓的荷包，滿院到處亂跑的胖小子胖丫頭還有那些雞鴨啥的，心裡滿足的想要哼出來。所以當他們知道牛天賜要回來的訊息後，就自發的來到柳林堡沿著官道兩側站的整整齊齊，不為別的就為了能看一眼牛天賜，跟他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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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刺史莊大嚴、長史西門慶，冀州刺史苟翔飛長史范進，遼州刺史秦可望、遼東刺史李雲成以及袁崇、苗有道等文官站在周如海左側，王猛、關長雲、黃生漢、馬啟孟、張德翼、趙子龍、高闢疆等武將站在周如海右邊，文官冠帶燦然，武將盔甲鮮明。這一幕讓百姓們看了不禁齊聲讚歎。
“嘿，皇帝登基坐殿也不過如此吧。”
這句話聽到周如海等人的耳中，眾人也不過是微微一笑，並不阻攔，於是乎百姓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一個大嗓門的壯漢大大咧咧的說：“如今大燕朝廷那副窩囊相看了就讓人生氣，怎比得上牛大帥治理的四州之地。要我說呀，乾脆自成一家得了。”
大漢的話引起了百姓們的共鳴，周如海聽了咧開嘴笑的開心。
“西門，聽見了嗎？”
“山長，西門聽得清清楚楚。”
“有何感想？”
“大勢所趨，民心所向。”
“哈哈哈哈，好。”
飛虎軍旗迎風招展，自進入幽州以來，沿路之上百姓簞食壺漿，噓寒問暖。飛虎軍團的將士們頓覺精神百倍，覺得之前的浴血拼殺是那麼的有意義，正像大帥說的那樣，飛虎軍團是為民而戰的。為民而戰的軍隊，必定會受到百姓的愛戴。將士們挺起胸膛驕傲的跟隨著牛天賜向柳林堡前進。到家了，這次是真的到家了。面對敵人毫無懼色的將士們，在鄉親們一聲聲親熱的問候聲中，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他們是驕傲的，是自豪的。這些鐵打的漢子們此時的眼淚沒有悲傷，只有說不出的幸福，他們的心中更加堅定了追隨牛天賜的信念，即使為牛天賜去戰死疆場也在所不惜。
當飛虎軍旗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周如海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在袁崇和範進的攙扶下，迎著牛天賜走了過去。
牛天賜翻身下馬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周如海面前。
“師祖~~~~，天賜回來了。”
周如海伸出雙手撫摸著天賜的臉，就像一個慈母端詳著迴歸的遊子，就連兩顆淚珠掉落在天賜臉上都渾然不覺。
“天賜~~~，好，好，好！”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周如海有些顫抖的聲音念出了牛天賜的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一世功名塵與土，萬里征途雲和月。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遠東恥，猶未雪；家國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紅石山缺！
壯士飢餐戎虜肉，笑談渴飲天狼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上萬人齊聲吼出的滿江紅更具氣勢，牛天賜的這首詞已經傳遍大燕，就算是不識字的人也能熟練地背誦出來，這首字裡行間充斥著熱血激揚的滿江紅，帶給人們的有希望、有信心、也有永不屈服的精神。每當吟誦這首滿江紅的時候，有多少人激動的熱淚盈眶，又有多少將士大聲吟誦著滿江紅殺進戰場。滿江紅成了大燕仁人志士心中的豐碑，而牛天賜也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蓋世英雄。
當牛天賜親自推著周如海走向柳林堡的時候，沿途的百姓們紛紛喊了起來，這喊聲由紛亂逐漸變得統一。
“牛天賜！牛天賜！牛天賜……”
牛天賜回來了，回到了他真正的家，回到了這個這屬於他的廣袤的土地。這裡有他的親人，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師長，有他的兄弟更有成千上萬的愛戴他的百姓。這裡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就像一片遼闊的海疆，回到這裡的牛天賜就像一隻猛虎回到了山林，就像一條蛟龍游回大海，在這裡他將發出震驚這個時代的最強大的嘯聲。
拜見了師長之後，天賜和兄弟們擁抱在一起。王猛一聲令下，哥幾個抬起牛天賜拋向了空中，周如海拍著手跺著腳就像一個老頑童。袁崇滿眼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自豪哇，有這樣的弟子誰能和他相比，袁崇覺得自己可以成為天下第一先生了。
“哎呀哎呀，快放下，把大哥摔著了就不好了。”
“哼！”
苟翔飛剛剛喊出這一句，就被範鐵面一個重重地哼給擋了回去。話說范進現在對苟翔飛已經是很客氣了，可他就是看不慣苟翔飛那副嘴臉，明明歲數比牛天賜還大，卻非要管牛天賜叫大哥，這很有趨炎附勢的嫌疑。做為剛正不阿的表率，範鐵面是最見不得這種做派的，他伸出手抓著苟翔飛的脖領子給他拎回到文官的隊伍中。
“我說長史啊，難得本官這麼開心，稍微放縱一下有何不可？況且本官的兄長回來了，這是大喜事呀。長史不也是經常在本官面前唸叨說想念我大哥嗎，怎麼現在反而不高興了？”
“哼！誰說老夫不高興了，你沒看老夫在笑嗎？”
“哦哦，原來你是在笑哇，本官以為你又生氣了呢。我說長史啊，你能笑的不那麼滲人嗎？”
苟翔飛看著範鐵面那鐵板似的臉，心中惴惴的，他和範鐵面天生犯衝，他實在是怕了這位鐵面鐵嘴加鐵膽的長史大人，說完這句話苟翔飛趕緊躲在袁崇身後。
哈哈哈，眾人全都大笑不止，袁崇看著自己的範師兄衝他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是讓範鐵面把嘴裂開一些。
撲哧一聲，範鐵面終於笑得正常了。
天賜推著周如海走上石橋，流花河依舊清澈平緩，水面上片片花瓣在隨波逐流，讓天賜有些焦躁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去吧，她們在等你。去吧，孩子。”
周如海拍拍天賜的手，示意他快點回家去。天賜深施一禮之後把推車交給西門慶，他領著孝賢和王猛極速的向家跑去。當牛天賜一馬當先跑到燕家祖宅的時候，只看見在燕家祖宅旁邊的蒼山別院門口，楚如玉和春娘相互攙扶著在那裡等著天賜。
天賜飛奔過去跪倒在地。
“娘，兒回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