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 細密的雨絲落在四十八骨紫竹傘的傘面上,又順著傘稜凝聚成珠,自尖尖的角上滑落, 在地上濺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沾溼了行人的衣角。
南時這會兒是十分後悔穿的上褂衫,就停車場到南辰閣這段路, 他的下襬已經溼得差不多了, 虧得他今天還穿著一件重工繡牡丹的褂衫, 得了, 也就欣賞那麼半時。
傾影和晴嵐在一旁偷笑, 早上就勸過南時換件衣服了, 偏偏南時在裡憋了半月, 實在是忍不住要來店裡開開門通通風,說什麼久不門,所以門要搞點儀式感, 非要穿這一件。
不過還, 衣服底色是純黑的, 看不什麼來, 一會兒給他烘一烘就還能穿。
幾人不容易到了店裡,門窗一開,便有帶著水汽的空氣湧進了店裡,人分頭照慣例忙碌了一陣後,便在側廳圍著茶案坐下, 一旁放著仿煤爐的電子爐, 銅壺咕咚,南時就著熱水泡了杯綠茶,喝了半杯暖暖子後就各自葛優躺玩手機。
南時那件褂衫也脫了下來, 放在電子爐旁邊烘著,絲綢不耐烤,只能遠遠的擺在一旁,也不知道到底是指望穿堂風還是指望電子爐的熱氣把它弄幹。
南時被晴嵐強行摁著披上了一件廣袖的外衫,免得他著涼。
步行街上行人寥寥,走動的幾乎只有外賣哥和各店裡的打工人,都是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走,無甚人停步駐足。
南時託著腮,這半月他不是在玩手機就是在讀書,偶爾會有一兩客戶找上門來——不是活人的那種,算是給他的生活增添了點色彩,但那些事情吧,倒也不是南時盼著人不,而是尋人找物的事情,測字五分鐘就能解決,往往人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該告辭了。
卦金倒是沒給,什麼一捆畫軸啦,一堆寶石之類,上了年頭的筆墨紙硯之類玩意兒,裡頭不乏有之前類似於玄微先生一樣生前自己是名的人士。其實東西價值都不,放在南時的店裡就有些委屈了,只能真貨當假貨賣,不過南時和他們本人都不介意罷了。
南時現在實在是做點別的事情,偏偏店裡也沒有什麼客人來,手機刷得刷無可刷,簡直無聊透頂。
總不能就地開始打坐練功吧?南時否決了這提議,突然到許久沒對賬了,便搬了臺久沒用過的筆記本來插上了電源,開始盤賬。
不盤不知道,一盤嚇一跳,南時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了毛病,還尋摸了他低度數的近視眼鏡來戴上了,又拿了計算器,仔仔細細的算著,免得哪一筆沒記上又或者沒算上。
這收益是假的吧?賬目顯示南時的副業生意佔了店內收入的頭,活人客戶基本就是隨便撈什麼東西就走,也不看價格,具體給多錢主要看是什麼事兒,有些還有後續收入,比如被拐進山村的嶽老的女兒嶽恬給他打了一筆款項,標註是她人感謝南時救她一命,金額有百萬。
不是活人的客戶則是店內古玩的主要來源,算是南時無本的生意,賣就是血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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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正職方面,南時只能說……嗯,自過年到如今,除了開業第一天,應了開門紅,賺了十來萬,其他時間加起來毛利十萬左右,嚴格來算,今年的租金都還沒掙下來,全靠副業補貼。
中間還沒算他花的呢!
南時摁了遍計算器,確自己沒算錯,不得不認命自己真不是什麼做生意的料,要不是陰差陽錯拜入了池幽門下,這會兒估計已經退了房子打工還債了。
他將副業收入分了一半,轉到了周管的賬戶,回頭這筆款項會以慈善的名義幫扶貧困山區修路或者修學校讀書什麼的,這也算是變相上稅了。
這下,收入更加不忍直視了。
正在此時,兩捂得嚴嚴實實行蹤鬼祟的人進了店鋪,看形像是一男一女,但這天氣又是帽子墨鏡口罩的本來就讓人懷疑,兩人進了門,在店裡張望了一圈,見珠簾後有人,便快步往側廳裡走:“南先生!們來啦!”
珠簾輕晃,南時聞聲抬頭側目望,倒是叫兩人都愣了愣,連摘口罩的動作都停頓住了。
青年色平和,靜靜地坐在那裡,衫旖旎垂地,偏偏又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有一種莫名的禁慾感,嗯,往裡說,非常有那種令人心癢難耐地要衝上摘下他的眼鏡親吻他的眼睛的衝動,往壞裡說……介於南時的份,兩人沒敢亂。
“楮緒?卓珂?”南時問道。
卓珂頷首打了聲招呼:“見過南先生。”
“……哎?您發現了啊!”楮緒摘下了口罩,口罩在他的指間轉了一圈:“南先生,您要不要考慮來混娛樂圈?您要是來,下一屆娛樂圈的天王絕對是您。”
就南先生這樣的,四捨五入就是標準的《玄學師爆紅娛樂圈》,要素齊全,妥妥能紅。
南時輕笑道:“請坐……可沒興趣加班。”
兩人一聽就忍不住笑了,這可是社畜辛酸的眼淚了,當明星聽著是光鮮亮麗,可惜別的社畜是996,他們是007,連年假都沒有的那種。
傾影自堂後現了,緩步而來,執起一旁的銅壺為兩人沏了茶:“客人請用。”
楮緒正道謝,側臉一看見傾影就不自覺的抖了一抖,連忙起雙手接了茶杯,畢恭畢敬的道:“謝謝姐姐,不用客氣姐姐,自己來就行了,麻煩您了。”
卓珂看得奇怪,但也跟著起來學著楮緒一樣做了。
南時抬了抬手:“坐吧,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
楮緒端著茶水摸了摸:“剛休兩天假,卓珂說要來跟您道謝,就順道一起過來了。”
南時微微了,看向了卓珂,她如今印堂潤澤有光,面色紅潤,正是順風順水的樣子。南時見她面相也知道事情應該是順利解決了,但還是客氣的問了一句:“卓姐的事情有結果了?恭喜。”
他本來有記得要關注卓珂的事情的,但是他也不怎麼看娛樂圈,後來就給忘記了。
卓珂有些拘謹的說:“不敢當您的謝字,今天來就是給您來道謝的,要不是有您的指點,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當時她其實有一隱秘男友,對方也是明星,只不過比她來說就是十八線而已,她後來又陷緋聞,遭遇車禍,男友逼她公開,但是她和公司有合同,談地下戀愛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公開,否則違約金足以讓她傾蕩產——偏偏當時實在是太倒黴了,事事都不順,天天還莫名被毆打扇耳光,她心態幾乎要崩潰了。
楮緒告訴她s市有一位南先生,十分高明,她也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來的,見了南時聽了南時那‘等’字後就乾脆安慰自己是找了一貴一點的心醫生,但到底南時給了她希望,她便放棄了公開戀愛的法,遠離了男友,把自己投入工作中,什麼苦什麼累就做什麼。
沒到她到了山裡拍攝的第一天,就沒有再被毆打過,拍攝也格外的順利,她那位男朋友試圖聯絡她,再逼她公開,甚至還拿著她的帶有隱私的照片來威脅她,她找到經紀人,坦誠布公,經紀人讓她等著,他處,結果在經紀人約談她男朋友的路上,就收到了男朋友的道歉簡訊,並告訴她已經把照片全部刪了,以後也絕不會再以任何方式騷擾她。
等到她拍完了那部戲回到交際圈裡,才發現當初蹭她熱度的那鮮肉早就以光速糊得撲穿地心,前男友查無此人,聽說是得罪了什麼人,臉被打成了豬頭,退圈國了,而自己拍的哪部戲又提名了國內四獎項,公司上層隱隱透露給她這一次她至能撈最佳女主角回來。
這一等,彷彿一切的事情都迎刃而解,所有的事情都往的方向發展了。
而當時若是不等呢?她都能象到她是什麼結果——違約後如果不賠償比金額給公司,公司必然會給她簽署另外一份協議,相較於之前有商有量,那就是一份賣契。她一女星有了男友,自然人氣跌,資源也會直接掉下一層次,而越是垃圾的資源,就會快速的消耗她的人氣,最後讓她聲名狼藉。
這圈子名利充斥,魚龍混雜,要是自己沒本事紅,那自然免不了付一點其他代價。
南時風輕雲淡的道:“不必客氣。”
卓珂頷首,從包裡翻了一信封:“這是的謝禮,還請先生不要推辭。”
“嗯,多謝。”南時也沒跟她客氣,示意晴嵐將信封收走。他剛剛付一筆慈善款,他心都在滴血,巴不得有人給她送錢來。
卓珂見他收了,心裡也舒服了許多——收了錢,希望這位南先生永遠不知道她曾經把他當夜店頭牌過。
就算知道了,也請看在錢的份上饒她一回吧!
楮緒對傾影還算是有點心準備,此刻再看見晴嵐,人都快忍不住蹦躂起來躲到卓珂背後了,他是真得慫得一批,但到底受人所託,硬著頭皮開口道:“南先生,有朋友見一見您,不知道您能不能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