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孩子聽成了大官了?”李家巷的巷尾, 幾個老阿婆著上午剛出的太陽,湊在一起縫縫補補,順道嘮嗑:“這可發達了!”
“誰不是呢?”另一個老阿婆嘿嘿的笑了兩聲:“我看李家媳婦腸子都要悔青了。”
“人家還要不要她家的姑娘還不定呢!”
“不是我, 我要是李家的, 麼也不能把姑娘給他呀!發達麼,我姑娘要是被克死了找誰理去?”
“是這個道理!”
幾個人話都還沒落地呢, 聽到一溜兒汽車引擎聲, 幾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 最終落在了緩緩停下的汽車上。
周仁從車下了來, 如今他也算是鳥槍換炮, 一身筆挺的三件套西裝再加上一個時興的大背頭, 皮鞋蹭亮, 雖看上去還點家子氣,卻也算是個為青年了。
“王阿婆,張阿婆……”周仁客氣的向幾人一一打招呼, 王阿婆眼珠子一轉, 道:“阿仁你現在倒是稀客了, 十天半個月的都不見你回家一趟。”
周仁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我現在給人當助理, 要住在人家的公館的,不好老回來,要扣工錢的。”
張阿婆對著他擠了擠眼睛,她家在周仁家對面,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行了, 你別陪我老婆子話了, 你今天上午回來,事要辦吧?快去辦事吧!”
“哎,好!”周仁應了一聲, 從口袋摸了兩把洋人邊的奶糖散給了幾個阿婆,往巷子走去了。
他今天是一件重要的事要辦——是向李家提親。
他個意中人,她也中意他,之前家窮,聲又不好聽,她家自然不會同意,可如今好了,他錢了,元先生也看重他,已經講了後面要提他做秘書,這可是個好差事——前面給先生當秘書的已經去某地當父母官了。
錢了,前程也了,他也敢去提親了。
他回想起了元先生雙冷淡威儀的眼睛,聽他想請假去提親,便借了他車,又叫人給他備上了一些西洋來的見面禮,讓他能體體面面的來提親。
周仁心中想著未來美好的藍圖,腳步中都透露出了幾分雀躍之色。
路過自家門口的時候他看見隔壁家阿婆正坐在門口摘菜,見他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票提著東西的人,對他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周仁也不禁微笑了起來。
所的事都在往好的地發展。
李家巷子頭,走到底是了。
周仁特意在快要到的時候停了停腳步,整了整領帶和西裝,這上去敲門。結果手還未到門上,門吱呀一聲開了,頭走出來一個穿得鮮豔爽利的中年婦人,並著李家嬸子一道走了出來,邊走邊道:“行,事這麼定了,李太太,現在的年輕人啊不興盲婚啞嫁的,我跟包太太一聲,讓你倆找個地一道聽個戲喝個茶,順道讓兩個年輕相看相看。”
李太太滿臉笑容的應了,隨即看見了門口的周仁,頓時臉上垮了下來:“周,是你啊,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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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點了點頭:“李嬸嬸,阿綿在家嗎?”
李太太的目光在他身後幫子提著東西的保鏢身上掃了過去,扭頭對媒婆道:“家客人,我不多留您了!”
“好,我先走了!”媒婆看了看周仁,甩著帕子在走了。
她一走,李太太立刻毫不猶豫的:“我以為之前已經的很清楚了,你以後不要來找阿綿了,阿綿已經談了人家了,要是順利明年六月要辦喜事了,男挺好的,你要是不嫌棄,回頭來喝杯水酒。”
“你要是不樂意,嬸子也不勉強你。”
周仁面色不改,這話他聽得太多了:“嬸嬸,我今天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我進去話?”
李太太卻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現在發達了,但是我家也不是麼窮得過不下去的人家,沒拿女兒的命來換富貴的法,你是再當大官,我當爹媽的也不同意。”
周仁的努力保持著笑容:“嬸嬸你聽我,之前個算命的我天煞孤星,是他學藝不精,我找了一位大師給我算……是北鳴北道長,北道長我是一帆風順夫妻和美的命格……”
“好了。”李太太打斷道:“周,你是麼命,我這些的街坊是一直看在眼的,你要是還對阿綿點份,別害她。你時候缺衣少食,我家不寬裕,卻也給過你兩頓飯兩件衣服穿,是看在這個的面子上,你也應該放過阿綿。”
李太太完,也不等周仁再麼,扭頭回了家,大門啪的一聲給關上了。
周仁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身後的保鏢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猶豫了一下,問道:“周助,這些禮物……”
周仁深吸了一口氣:“放在門口吧……我先回去。”
“好的。”
他抬頭看向李家的閣樓,是他中意的女孩子的住處,窗的主人似乎發現她在看他,輕輕地把窗戶闔上了。
周仁這時候想要不顧一切的大喊一聲‘阿綿,你等我’,卻又顧忌著她的聲,終究將這話咽了下去。
……
***
南時百賴聊的倚在花園看書,看著天上白雲蒼狗,不禁生出了點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之感——連囤積了不知道多久的話本子都給看完了,書店老闆看見南時第一句話是‘《xxx》下一冊還未出’。
一眨眼過去了一個月,外頭的年味兒也越來越重了,連家都開始忙碌了起來,滿院子都是年貨的香氣。
南時眼見著幾個婢女端著兩盤剛出爐的走油肉過去了,嘴饞得起飛,可惜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能悄悄的吞口水。
也不知道現代怎麼樣了,回去到底是一天都沒過呢,還是和這一樣快過年了了?
外頭進來了一個侍衛,對著晴嵐耳語了幾句,晴嵐便微微挑眉,稟報道:“少爺,周仁提親被拒了,對連門都沒讓他進。”
南時唔了一聲:“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元松泉都不管管?”
晴嵐微笑道:“元先生縱使手眼通天,也不好強壓著別家的女兒嫁人。”
南時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南時罷,也不見他對此麼舉動,反而又摸起書接著看了起來,一副閒散關人員的模樣。晴嵐低聲問道:“少爺,您不做些麼嗎?”
“別人送上門的東西不夠香,得自己來求的會珍惜。”南時頓了頓,招了招手:“倒是一件事非你不可……”
晴嵐配合的俯下-身,聽南時道:“幫我去廚房要點剛出鍋的炸果子和走油肉過來——記得啊,別是我要吃的,姐姐懂吧?”
晴嵐木著臉:“……是,奴婢一定會是奴婢想讓少爺嚐嚐鮮,但是少爺=素來不愛食,因著給奴婢兩分臉面嘗上一口。”
“姐姐真是我的知心人。”南時眉目含笑,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自己的雙臂,半長不長的頭髮自他的肩頭掃過,襯著旖旎的衣衫,硬是顯出了幾分隱而不露的疏狂意態,與池幽其相似。
周圍的僕婢紛紛低頭,不敢多看,唯晴嵐一臉麻木。
***
而另一頭,元松泉則是低著頭忙於工作,周仁回來的後立在一側,他是助理,實則更類似於保鏢或者司機,他不識字,也幫不上麼事。
周仁的事,如果不是中間杵了個南時,是連讓元松泉問一聲的資格都沒。他雖把周仁放在了身邊,也僅僅是放在身邊罷了,周仁一舉一動,自然侍人幫他調-教。
周仁站了一會兒,便侍人帶他到外面去上課,他看見周圍的人搬著大箱子進進出出,不禁聲問:“這是要搬家嗎?”
侍人回答道:“先生明日要回京。”
“先生明日要回京?”周仁心跳漏了一拍:“……”
“周助自然也是要跟著一道走的。”侍人禮貌的推開了房門,面教周仁認字的老師已經等著了:“周助不必擔心,明日會侍人幫您收拾行李。”
周仁胡亂的點了點頭,進了門,上課都不知道自己在學點麼玩意兒——如果明天要離開,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沒機會再見阿綿了?
京都距離s城千之遠,想也知道他沒麼容易再回來。阿綿已經在相看了,如果錯過了,等到他下次再機會見她,不定她已經結婚了。
不,這不行,他得找人幫幫他,他一定得服李嬸嬸把阿綿交給他。
他豁的一下站了起來,對著老師鞠了個躬,告了個假,人剛衝出去到一半,侍人上前攔住了他:“周助,先生召見。”
周仁愣了愣,咬著牙跟著侍人走了過去,入目仍舊是元松泉清冷的側影,元松泉頭也不抬的:“你的事我知道了,回去等著,下午會人來幫你處理這件事。”
“先生……?”
元松泉手中的鋼筆停下了,若所思的道:“我的話不第二遍。”
周仁能點了點頭:“是,多謝先生。”
或許南時在等著周仁上門求助?
南時這等人物,籌謀良久,為了一個姓、與他毫關係的周仁?
怎麼想都顯得很可笑。
元松泉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招了招手,一個侍人俯身,便聽元松泉道:“派個人去南先生家問問,此事如解決——把明日我要回京的訊息也告知南先生。”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