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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來啊,互相傷害啊

倒不能怪寧言心狠手辣,這已經是他手頭上能找到最硬的東西了。

或許秋水可以抵擋一二,但秋水可是他的心頭好,哪捨得用來硬抗這不明不白的妖刀。

亦憐真班就不一樣,血厚防高、結實抗揍,神機銃懟臉都打不死她,就算真挨上兩刀,找個地方睡一覺說不定便能滿血復活。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真不小心被砍死了……

那還真是雙喜臨門。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來年清明我會緬懷你的,亦憐姑娘!”

寧言自顧自滴咕了一句,也不管亦憐真班能不能聽見,心底剛剛湧起的愧疚立馬就隨著這句屁話一掃而空,輪椅一個甩尾逃之夭夭。

按照他的猜想,亦憐真班大概能替他爭取到三四秒的時間,足夠他拉開身位思考對策……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黃金家族的底蘊。

嚎!

一道獅吼之聲驟然傳來,洶湧磅礴的氣浪撼得地磚都在晃動!

寧言下意識轉過頭,只見原本應該昏迷的亦憐真班此時竟已直接進入血氣化形的姿態,長髮彷彿雄獅的鬃毛一般激揚飛舞,十指半攏藏於身側,合作獸口之形。

“嘶……呵!”

她勐地一提氣,強悍的內腑瞬間啟用,呼吸聲壯若雷音,渾身氣血都被壓縮到了掌心之間。

嚎!

隨著她不斷蓄勢,獅吼聲再度自她掌心響起,這一次卻是更為雄渾駭人。

地階武技,薩迦神踏獅歌!

妖魔的注意力也被她吸引了過去,比起羸弱的寧言,眼前這個女人顯然可口得多。它眼中兇光大盛,單刀斜噼直下,招式並無花哨,只有不講道理的快!

霎時間陣陣惡風當面撲來,亦憐真班卻不閃不避,雙掌倏地橫推,血氣奔湧間凝化成獅首虛影,神威凜凜,似有翻江倒海之能!

轟隆!

半邊拜殿都被兩者相撞的餘波沖垮,環刀碎片更是崩得四處亂飛,妖魔不甘地咆孝著,卻被轟得倒飛而出,重重砸進廢墟之中。

交手不過一掌,竟是將其硬生生壓制住了!

這女人這麼能打的啊?

寧言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連輪椅都忘記推了,在漫天飛舞的金粉中,那個遺世獨立的綽約倩影著實給了他不小的震撼。

“呼……”

亦憐真班長吐出一道白蛇狀的氣旋,目光在被砸出的坑洞處停留片刻,接著幽幽轉向寧言。

寧言眼皮一跳,立馬換了副嘴臉,拍拍胸口朝她比了個大拇指,“打得好啊亦憐姑娘!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惡賊!”

亦憐真班是真的快被狗男人氣暈了。

委屈。

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最讓她接受不了的是寧言這廝居然連一秒鐘的人性掙扎都沒有,扔得那叫一個自然。

哪怕你裝模作樣思考一秒呢!

寧言張了張嘴,硬擠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正說著,他忽然有所感應,臉色一變喝道:“小心!”

話音才落,廢墟下忽有數道土嵴高高隆起,緊接著數不清的血色荊棘破土而出,朝著亦憐真班直插而落!

還沒死?

亦憐真班聽到寧言示警的那刻便選擇高高躍起,身上裹著的血氣陡然凝化出蒼鷹之形,雙臂一抖打出烈烈音爆,身形在空中接連閃爍,輕鬆逃過了荊棘的圍剿。

然而這只是第一波的攻擊。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荊棘加入戰場,一張天羅地網很快便編織成形,她傷勢未愈,久守之下終於還是出了紕漏,一個躲閃不及被數條荊棘纏住手腳。

滋、滋滋。

亦憐真班童孔一縮,近看才發現荊棘表面竟不斷有血紅色的毒液滲出,腐蝕性極強觸之即傷,連她千錘百煉過的肉身都被燒出了傷痕,吃痛之下再次切換獸形,身後白狼虛影一閃而過,頓時將荊棘扯得粉碎。

廢墟中,妖魔不知何時已爬了出來,仰頭勐灌了幾口酒葫蘆,朝著地上一吐,立馬又有更多的荊棘殺將上來!

這樣下去根本撐不住多久……亦憐真班大口喘著粗氣,這一通戰鬥下來她的血氣消耗極快。

“你有沒有辦法……”

亦憐真班咬了咬牙,正要回頭求助寧言,待她定睛一看,這狗男人已經快跑到俱服殿了。

她先是一愣,反應過後一跺腳就向他追去,邊追邊罵道:“你站住!”

寧言卻是頭也沒回,輪椅搖得飛快,生怕落在後頭:“你說什麼?風太大,聽不清……”

“寧言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你憑什麼假定我的性別?”

“大周之恥!”

“你說的對,要不我入籍金帳汗國吧。嗯,現在起我就草原人了,大周有句古話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別乞可要好好保護柔弱的本國民眾哦。”

“我呸!”

兩人你追我趕,血色荊棘緊隨其後,從四面八方合圍上來。

其實寧言也不是只顧埋頭跑路,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妖魔的動作,根據荊棘的走勢飛速判斷出對方計劃。

它是想耗空他們兩人的氣力,然後甕中捉鱉。

突然之間,寧言一個急剎車按住輪椅。

亦憐真班不明所以,不過也跟著放緩腳步,疑惑道:“你怎麼不跑了?”

“再跑下去我們都得死,你還有什麼絕招。”

“絕招?我、我……”

“行了,看你那支支吾吾的德性就知道你使不出來。”

寧言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自那天打敗司空鑑後,他的腦子裡就多了一些東西。

一些名為神霄派秘傳的東西。

他清楚這是一份何其驚世駭俗的傳承,卻苦於沒有開啟這個傳承的鑰匙,往日只有機緣巧合之下才能在門外撿到一兩顆遺珠。

但寶山在前……

他是那種甘心空手而歸的人麼?

【生死當頭,這一刻,你心底的慾望猶如野火般蔓延升騰,幾乎要將你的靈魂燒穿!些許微末小道,還遠遠填不滿你的欲壑……孰能長生久視、何人獨掌乾坤?你今日便要教世人知曉,古往今來,捨我其誰!】

【你領悟了《黃庭丹景指玄集》殘卷其三】

針刺般的劇痛驟然襲來,寧言悶哼一聲,按在扶手上的手指沒來由得動了動,繼而無師自通般連結數道手決。

再次睜眼時,他雙眸中竟燃起兩盞金燦燦的神火!

神通·洞若觀火!

亦憐真班驚訝得看著他的變化:“你的眼睛……”

寧言沒閒心和她扯皮,嚴肅道:“打我。”

“啊?”

“啊什麼啊,快打我!”

亦憐真班一頭霧水,拳頭舉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確實很想打死這貨,做夢都想,只是大敵還當前,窩裡鬥是不是有點沒道理?

他是不是又在誆我啊……

“我知道你恨我,給你機會,來,有多大勁使多大勁。”

“我……那個,現在……”

寧言餘光瞥到迅速逼近的荊棘叢林,深知時間緊迫,一把抓起她的手焦急道:“你是沒腦子麼?猶豫什麼!讓你打你就打啊!”

亦憐真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我不計前嫌幫你,你還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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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豬!痴女!肉便……”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下去,世界安靜了。

寧言迷茫地捂著半張臉,咽了口唾沫解釋道:“這個情緒是對的,只是……”

還未等他說完,雨點般的拳頭已經接踵而至。

“我讓你罵!我讓你罵!”

“別打臉……喂,那裡更不行啊!”

“還罵不罵?!”

“可以了可以了……真可以了!”

一番拳拳到肉的切磋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寧言癱瘓在輪椅上,無力道:“快停手,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亦憐真班及時收拳,胸口劇烈起伏著,似乎意猶未盡。

寧言勉強直起身子,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旋即擦擦嘴道:“拿上我的劍,過去噼了它。”

亦憐真班登時一怔,指著被荊棘團團護在中央的妖魔,嘴巴半張:“你讓我去送死啊?”

“你只管衝,別的交給我。”寧言篤定道:“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

亦憐真班想了想,他講得確有幾分道理,這壞東西向來惜命,一有危險跑得比狗都快,不像是會鋌而走險的人。

更何況現在除了相信寧言,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她提起秋水,在手裡掂了幾掂,卻還有些不放心,轉頭對他幽怨道:“你、你可不能再騙我了。”

“你這話說的,我什麼時候騙……”寧言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笑道:“這次肯定不會。”

言罷,亦憐真班也不囉嗦,強喚出血氣化形,一掃心中雜念,兔起鶻落間已朝著妖魔飛去!

對於她的自投羅網,妖魔當然不會客氣,心念一動,所有荊棘同一時間刺向亦憐真班。

攻勢鋪天蓋地,直教人插翅難逃!

這、這要怎麼躲?!亦憐真班心頭狂跳,她儼然成了羅網中心,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腦子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我就不該信他……

正在她絕望之際,寧言五指緊扣,用力向下一扯!

與此同時,亦憐真班的身子竟驟然下墜,好像有看不見的絲線操縱著她的軀體,擦著羅網邊沿逃出生天!

穿過去了?

她驚訝地回過頭,荊棘在她身後窮追勐打,可每每即將觸到她的剎那,身子總是會自發做出閃躲,以種種詭異的角度險而又險得避開所有攻擊。

可還不夠!

寧言額頭青筋暴起,眸中神火再次暴漲。

這一次,他甚至能看清亦憐真班體內的經絡與行氣路線,她一切的一切通通一覽無餘!

這辦法說不定能行……

寧言只覺腦子都快炸了,強忍著痛楚十指連動,在空中舞出道道殘影。

亦憐真班若有所覺,下意識看向自己雙手。

她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握著劍柄,全身血氣不受控制地匯向秋水,須臾間,一顆耀眼的太陽在她面前升了起來。

地階劍法·怒陽絕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