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過於,他近在身旁,卻猶如遠在天邊。
摘自——無名氏詩
“宋寶芙,你該減肥了,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林悠美那雙玻璃珠似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她現在的模樣,真有幾分鬼氣。
長長的頭髮被風吹散,半遮住臉。特別是那種蝙蝠倒吊的詭異姿勢,絕非普通女孩能為。她全身的重量,都懸掛在兩隻穿著黑色純小牛皮靴的腳上,而那兩隻腳,則寄全部的力量在兩隻七公分高的鞋跟上。
那兩隻七公分高的鞋跟,穩當當卡在石塊的縫隙中。
寶芙本來一點兒也不明白,又不是走t臺或是約會開寶馬的男人,林悠美幹嘛非得踩著雙恨天高跑來騷包,但是現在寶芙只想淚目親吻那兩隻七公分的鞋跟。如果不是託了這兩隻七公分鞋跟的福,她現在早已經在這座百餘米高的無盡之塔下,化作一坨新鮮的骨肉相連。
當然也得算上林悠美一份功勞。
此刻,林悠美的一隻手,正在拋甩錨爪,勾住無盡之塔的某處牢固凹槽。而她的另一只手,則緊緊拽著某個重達五十公斤的累贅。
這個累贅就是宋寶芙。
寶芙承認,飛簷走壁這種事,對她這種體能廢柴來說,有一定難度。
當她真的手足並用,攀爬到一座四面無援,陡峭的高聳石塔上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還能活幾秒鐘?
為今夜的涉險做了充分準備,她穿了運動衣跑鞋,頭髮束成辮子,手上塗了防滑粉。但在失足墜落的一剎,被穿著高跟鞋緊身皮褲,長髮飛揚耳環滴答,一副去迪廳喝碳酸飲料打扮的林悠美飛身抓住時,寶芙真是百感交集。
她嘟囔了一句。
“我可是標準的魔鬼身材!”
但是寶芙自己也沒底氣。都說心寬體發,自從她免去高考之災,被欽點進入日落山學院後,她的體重就一路狂飆。
不知該喜該悲,除了大腦,以前所有發育不良的地方,現在都良好了。
所以她才能想出這種爛點子:劫獄。
把飛飛和司徒靜虛,從無盡之塔救出來。
本來,寶芙也想過請戈君獅或是寫一張符咒,但在永夜島和戈君一面之晤後,戈君就再次“畏罪潛逃”,芳蹤杳無。
在人人都該在又柔軟又暖和的床上,享受酣眠的半夜時分,忍受著刺骨的寒風,爬上並不適合玩攀援遊戲的無盡之塔,想要從伏魔族手中搶人,也許真是一件愚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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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身為伏魔者的林悠美對伏魔禁林的地理環境和守衛輪值時間熟悉,偷偷溜進伏魔禁林不是問題,但她們還得時刻警慎,不能被守塔的伏魔者發現。
出發之前,林悠美調了一種藥水,噴灑在身上,可以掩蓋她們自身的氣味,迷惑嗅覺靈敏的伏魔者。
寶芙懷疑,那種藥水的成分裡,肯定有老鼠屎。
無盡之塔的每間囚室上端,雖然都有可拐氣流通的窗戶,但那窗戶狹窄得連一個三歲孩子都鑽不過去。她們進入塔內的唯一入口,就是設在塔頂的天窗。那裡的菱格石柵,正好可以容一個身材不是過於豐腴的人透過。
塔頂的守衛每天寅時正點換崗,通常會有三十秒的空當期。
寶芙和林悠美,必須在這三十秒鐘,潛進塔並把自己藏好。然後她們才能利用守衛巡查的間隙,找到飛飛和司徒靜虛。
今夜是上天超級眷顧的一夜。
她們兩人遇到的唯一麻煩,就是寶芙的體重,此後諸事順風順水。
事先,林悠美已經透過,與某位一直對她懷有特殊關心的上級伏魔者把酒言歡,和寶芙聯手從那人口袋里弄出了無盡之塔每間囚室的鑰匙,並做了備模。所以當她們出現在飛飛和司徒靜虛眼前時,簡直有如神兵天降。
“悠美,你瘋了!”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後,司徒靜虛幾乎是跳起來,第一個責備,“你怎麼能把寶芙拖進這麼危險的事!”
“甜心弟弟,你搞錯了,主謀不是我。”林悠美負著手臂靠牆站著,藉著氣窗透進來的微弱天光,肉疼的數著自己劈折了幾根美甲,“如果不是有人吵得我根本沒法睡覺,我才不願意進這座鬼塔呢!”
她說得是心裡話,無盡之塔是伏魔族羈押重罪犯和閉關療傷的地方,這裡發生過很多不是那麼美妙的事。
豈止是她,任何一個伏魔者,都本能的,想離這座塔越遠越好。
“小靜,你和飛飛,絕不能落到那些殭屍手裡!”
寶芙從貼身的胸衣裡掏出兩張機票。一路上,即使在生命最危急的時刻,她都小心翼翼,把這兩張機票珍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那是兩張直抵另一個遙遠邊陲城市的機票。
她從網上查過,據說犯了事的人,十之**都很喜歡逃亡那裡,因為那裡的口岸出境便利。
“你不是沒錢嗎……從哪裡弄的,買機票的錢?”
司徒靜虛凝視了那兩張機票片刻,抬頭直直盯著寶芙,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樣。
“借的。”
寶芙剜心的痛,她背上山一樣的債務,又增加了。
“借我的。”
林悠美補充了一句,寶芙從林悠美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和她的一樣痛。
“回去,把機票退了,我不需要。”司徒靜虛一向很溫柔的臉,這時竟然破天荒繃起,露出嚴肅的表情,“寶芙,我不要你為我冒險。”
“你不是也幫了我嗎?如果不是你和飛飛救我,我早就死了。”
寶芙不明白,司徒靜虛為什麼要拒絕自己的一番好意。
“我們是伏魔者,就該遵守伏魔族的規矩。”司徒靜虛背轉過身,“要是我和二師兄逃跑,一分鐘之內,全世界的伏魔者就會為我們張開天羅地網,你的機票,根本就是兩張廢紙!”
沒想到司徒靜虛這種男人,執拗起來也很可怕。
仔細的想,他說得沒錯。
對伏魔者這種超人類種族來說,不能以人類的標準去衡量。寶芙知道,自己又犯了幼稚病,居然如此小覷伏魔族的力量。
她感到沮喪,似乎今天晚上,自己冒著生命危險,闖進無盡之塔,完全是個錯誤。
但是雙腳此刻已經踏進這裡,她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和飛飛有麻煩,而我卻什麼都不做……”
“你越界了。”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微帶厭煩和慍怒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
那是坐在牆角的飛飛,自從寶芙和林悠美進入這間囚室,他就一直沉默不語。這時他還是一動不動,背倚著牆壁,膝蓋微微曲起。他的臉有一大半隱沒在黑暗中,線條硬朗的臉龐上,被月光投印著一塊白色的光斑。一雙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亮的灼人。
“二師兄……”
司徒靜虛想要阻止飛飛繼續說下去。
“別把女人慣壞了,否則她最終,會喝下自己釀的苦酒!”飛飛冷冷打斷司徒靜虛,隨後他兩道目光,筆直投到寶芙臉上,“宋寶芙,你永遠不要再見獨孤兄弟之中的任何一個,做得到嗎?”
寶芙愣住了。
她無論如何不會想到,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飛飛會突然問她這種問題。
這是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問題。
她的臉色微變,在光線幽暗的囚室中,看起來蒼白觸目。
將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飛飛的臉龐,劃過一絲不置可否的笑意。
“在你沒有意志力,做出任何決斷之前,你最好給自己定下一條界線。”
“界線……”
“我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飛飛挑了挑半邊眉毛,“在你沒有決定,讓你的心,接受或是喜歡另一個男人之前,就不要為他做任何會讓他感動的事,不要讓他繼續困擾,不要讓他為你瘋狂,在你和他之間,劃分一道明確的界限!”
“二師兄,夠了!”
司徒靜虛再也按捺不住,低聲怒吼。
“噓——該死,你們想把警衛召來嗎!”
林悠美被自己這兩位根本不顧誠的師兄和師弟,??得俯身趴在地面上,聆聽囚室外的動靜。
這時,寶芙已經徹頭徹尾的聽明白了,飛飛和司徒靜虛這對師兄弟的爭執,是為了什麼。
她僵立在原地,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笨蛋。
全世界最愚蠢的笨蛋。
“你們在吵什麼?”
就在這時,囚室門外,傳來一個伏魔族警衛略帶倦意的聲音。
室內,響起石門鉸鏈被推動的扎扎聲。
隨著手電光的射入,門開了,一個中等身材,但是很碩壯的男子身影,佇立在門口。他兩道犀利的目光,迅速將石室內的每一個角落,都毫無遺漏的全部照遍。看到沒有什麼異樣,他微微嘆了口氣,對飛飛和司徒靜虛露出一個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是幸災樂禍的笑容。
“飛飛組長,未來的司徒小長老,聽說樞密府很快就要來接你們了,那些死鬼們的飯,比活人的好吃,紅蓮組總是吉星高照啊!”
藉著門廊中的射燈光線,被林悠美反弓著身子死死釘住,懸在天花板上的寶芙看到,那個男人有些眼熟。
圓臉龐,細白皮膚,一雙三角眼。
她記得沒差的話,以前確實見過這個男人。
那是在北京的一個廢棄倉庫裡,第一次與伏魔族戰狼組的人碰面,這個狡猾的微胖子,與那個叫尼祖,已經不知道死到哪裡去的混蛋傢伙,完全是一個鼻孔出氣。
飛飛只是把臉扭向牆壁。司徒靜虛沒有回答。
因為擔心寶芙她們的蹤跡洩露,他們現在誰也沒心思理會這個男人的茬。
胖男人稍稍有些尷尬的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踱步走進這間囚室,轉了一圈之後,沒有發現什麼,他轉身走向門口。
注視著他離開的身影,因為屏佐吸已經快要憋死的寶芙,終於悄悄在心裡,松了口氣。
但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一隻腳踩到門檻上的胖男人,突然停住。
“森亞!”
司徒靜虛一聲低吼,撲向突然轉身,舉起槍桿,對準天花板扣動扳機的胖男人。
噠噠噠!
一陣清脆的機槍掃射聲,在無盡之塔的岑寂之夜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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