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本身就有將近二百斤的重量，加上全力這麼一撞，怕是有五百斤的力道。
別說這麼一個半大老頭子，就算是身後的地窨子，也能一下子拱塌了。
突然，老楊樹轉身了。“哎呀，腳都站麻了。”
他好像真的站乏了，兩腳還換著甩了一下。
剛才搓了滿腳的灰土，也騰了起來。
但他這兩腳的力度可有點詭異，兩團灰土好像被一股強大的氣流託著一樣，直直地射到了黑石的眼前，撲地一下散開。
黑石眼睛一痛，本能地擠眼流淚。
突然，一陣大力襲來，狠狠地擊在他的左腹。
不等他大口呼痛，一隻手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緊接著，左腹又是一下猛擊。
胃部受了兩次重擊，黑石忍不住“嘔”地一聲吐了出來。奈何嘴巴被死死地捂住，滿嘴的嘔吐物從鼻子裡噴出，只感覺整個腦袋火辣辣地難受異常，眼淚就淌了出來。
突然，那大力消失了。
黑石跪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他使勁睜大浸滿淚水的眼睛左右看去，滿世界一片模糊。
他的心裡被憤懣塞滿，趁著周圍沒人，趕忙站起來。
是那個老楊樹嗎？
一個不起眼的老家夥，能有這樣的身手？
就算他會拳術，也不可能比也練過拳術的自己強上這麼多。
黑石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走回自己那排地窨子，王正放下了那小鬍子。
“以後晚上儘量別一個人睡覺，他們盯上你了。”王正說道。
小鬍子點點頭，“大恩不言謝。”
“你以前得罪過他們？”
“我比你來的時間早不了多久，根本與這些蠻子沒有任何瓜葛。”
王正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不由皺起眉頭。
如果真是這樣，對方完全沒有必要設下這樣的圈套，來搞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新人。
他連玄幣都沒有。
那麼，只能有一個解釋。
對方針對的，不是某一個人，而是整個丙夥。
也可能，對方針對的是丙夥的夥長，雄牛。
為什麼？
他們想要幹什麼？
回頭想來，老楊樹為什麼又多次護著這個小鬍子？
“你剛才是不是說過，等你衝穴成功的？”王正說道，“你難道是修真者？”
“啊？”小鬍子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聽錯了。”
王正不想強人所難，於是站起身來，“去老楊樹那幫忙做飯吧，他對你不錯。”
小鬍子哼了一聲，沒有挪動地方。
王正搖搖頭，繼續走去，卻聽見小鬍子低聲說了一句，“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沒白救我一次。”
王正沒有回頭，揮了一下手。
老楊樹像一個食堂管理員一樣，再次刷鍋做飯。
“小夥子，幫我看著火。”老家夥腿腳很快，麻利地跑進地窨子去割鹹肉。
王正再次掏出那一疊打印紙。
這是那個世界，與自己少有的聯絡了。
但是，在這個世界，這些東西對自己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索性，他一把填進了灶堂裡面，只留下了最後幾頁。
那是戴眼鏡的中年人個人贈送給自己的，幾張列印出來的照片。
在地面上快速奔跑的，是練氣期的修仙者。
從廢墟中高高躍起的，是築基期的修仙者。
騰起身形，在空中越過六層樓頂，然後穩住身形緩緩下降的，是金丹期的高手。
最後一張，是浮在空中，好像飯後散步一樣悠閒的，是元嬰期的高手。
王正把這幾張照片摺好，揣了起來。
手錶，匕首，和這幾張照片，好像只剩下這幾樣東西了。
老楊樹匆匆趕回來，嗖嗖兩聲就扔過來幾條鹹肉。沒等鹹肉落到近前，他已經掀開鍋蓋，同時刷刷幾刀，鹹肉碎成均勻的十幾段，落進了鍋裡。
王正呵呵一樂，挑了個大拇哥。
老楊樹也是一樂，回屋忙活別的東西。
能夠在自己面前顯露身手，說明他不打算隱藏自己的本事了。
這是好事。
只有對完全信任的自己人，才能夠這樣。
習慣了快跑快刀的生活，硬裝成蹣跚老邁的樣子，是很累的。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太弱，很可能死在下次的大霧之中。
死人，是不會洩露秘密的。
不管怎樣，王正都沒有多問。
有些事情，到時候自然會知道的。
起碼在現在，自己與老楊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這裡的實力，不僅僅是功夫上，還包括對這個詭異的戰場的瞭解。對於打過現代戰爭的王正來說，他深深知道，資訊也是一種力量。
熱氣升了上來，粟米飯和鹹肉的香氣，彌散開來。
水汽蒸騰，把眼前的一切染上一層白霧。
太陽昇起來了，海邊的那兩座鐵架子上的篝火，已經熄滅。
只剩下兩座漆黑的架子，矗立在那裡。
水汽越來越濃，鐵架子慢慢模糊了起來。
水汽徹底蓋住了鐵架子，漸漸地，金黃的沙灘也不見了。
太陽早就變成了一團紅球，在白色的水汽裡不再耀眼。
王正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這根本不是水汽！
起霧了！
他疾步奔向地窨子盡頭的鐵鐘，剛摘下鍾錘，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地窨子跳了出來。
是雄牛。
“他媽的，我說怎麼有股子腥味！”他拎起來一根茶杯粗細的生鐵棍，胡亂地往頭上套起了麻布片。
“當——當——”王正敲響了鐵鐘。
等到自己夥的人都鑽出地窨子的時候，王正已經披上了麻布，握緊了鐵鐧。
他的手心，還是滲出了細微的汗珠。
聽了這麼多次霧裡的古怪事情，終於要親身體驗一把了。
“並肩子上！”雄牛興高采烈，大聲呼喝，往霧裡衝了進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
王正毫不猶豫，也快步跑去。
“現在我說的每句話，你都要記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旁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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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樹還是佝僂著身形，慢吞吞地挪動著腳步，在人群裡面顯得格外老邁，手裡卻拖拽著一根鴨蛋粗細的鐵棒。
但王正卻清楚地知道，他就算故意這樣走路，都能與快速奔跑的自己齊頭並進。
“在霧裡，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更不能靠近任何人三步之內。”老楊樹毫不氣喘地說道，同時，默默地掏出了一柄牛耳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