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邊時間太晚了，說了幾句，蔚清不願意他為她硬撐著，他不是她，他明天還要去公司，所以，見他也不說要掛掉，她笑了笑，看著窗外明媚的天，主動說：“我困了啊，我想睡覺了。”
那邊回的很快：“好，那我也睡了，晚安。”
你看糊塗成什麼樣兒了，都不知道她這兒是白天了，困什麼啊！
她眼眶微燙：“好。晚安。”
第一次，第一次領會異地戀的意義。
她垂下了手臂，緊緊握著手機。
這個幫人們保持聯繫的智慧裝置，真值得人們感恩啊！
回到國內，大概待了半個月，蔚清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搖啊搖，覺得很沒意思，爹地未免也太沉得住氣了，為什麼還不讓木然回國啊？
為什麼，還不給他們一個答案啊？
難道，他真的要做王母啊？！
忽然看見媽媽在陽臺上澆花，她立刻下了鞦韆奔過去，喊了一聲：“媽媽！！”
蔚嬈抬起頭，笑了笑：“不出去寫生，整天在家裡，跟你有一點不太像啊，果真是收心了嗎？”
蔚清苦笑，無奈道：“我想要收心，可是我爹地不放在眼裡啊……”
蔚嬈微頓：“男人的事讓男人去處理，你別怕，反正媽咪是站在你這邊的。”
蔚清眼眸亮了一下：“媽咪喜歡木然嗎？”
蔚嬈不答反問：“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怎麼認識的？我還沒瞭解瞭解呢！”
蔚清立刻老老實實回答道：“從小就認識的，去覃叔叔家裡那會兒，他，他是園丁的兒子，我認識了他。”
“後來也沒看你們聯絡啊？”蔚嬈有點糊塗了。
“後來……”蔚清目光暗淡，“因為後來他不跟我玩兒了。”
蔚嬈看了她一眼，調侃道：“你那麼不討人喜歡啊……？”
蔚清鼓了鼓腮幫子，哀怨地看了一眼母親：“那是他自己自卑，關我什麼事！”
蔚嬈若有所思：“那他現在跟你在一起，就不自卑了嗎？”
蔚清說：“人都是會長大的，想法當然會變了。”
“好想法壞想法呢？”蔚嬈笑了笑，“也許是壞想法呢？”
“壞……想法？？”蔚清不明白，“媽媽，你什麼意思。”
蔚嬈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或許他現在想明白了，與其自卑離開你，不如與你在一起，那麼名利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即便聽起來很殘忍，但這也算一個人的成長啊。”
蔚清複雜地看著蔚嬈：“媽咪，他不是那樣的人，我信他。”
“你信他是因為你愛他。”蔚嬈嘆了口氣，“前頭我只是站在理智看人的角度上，你不要怪我，或許，他成長成了更好的樣子也說不定啊。”
蔚清鬱悶地問：“更好的樣子是什麼？”
蔚嬈真心實意地微笑起來：“與他自己和解，與他的自卑和解，依著他的心意，回到了你的身邊，也想清楚，跟你一起面對現實裡的懷疑，和可能有的阻礙。”
蔚清聽完了以後，大聲講：“那他一定是這樣的！”
蔚嬈忍俊不禁，溫溫柔柔地說：“說他好你百般歡喜，說他不好，你就要連母親都不想認了是不是？！”
蔚清撇了撇嘴，“媽咪……你都是過來人了，你懂我什麼心情的，你別怪我啊！”
蔚嬈無奈：“不怪不怪。”哪兒捨得呢！
蔚清看著眼前的百合花，想了想，問：“媽媽，你能不能幫我探探口風啊？”
蔚嬈苦了苦臉：“我能探什麼口風，你爸太瞭解我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我想做什麼他都能看穿，你就別求我了，我不做老大好多年……”
蔚清：“……”
我，不，做，老，大，好，多，年……
看著母親哀怨的表情，她捂住嘴，卻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母親那麼柔弱的女人，怎麼突然想起這麼一句……話的。
“媽咪，可是爹地寵你，縱容你啊，只要你想要的，他都會給你的啊！！”
蔚清說：“哪怕被他看穿，他還是會給你的呀！”
不知蔚嬈想到了什麼，低頭竟有一絲羞澀。
蔚清真覺得，自己的母親看起來還是個姑娘！
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真的從臉上，狀態，都能看出來的事。
蔚嬈默默地想，那兩個兒子就是她偷來的。
他總不肯再有孩子。
但那又如何呢，終究，終究還是她贏了。
蔚清開始撒嬌：“你就幫幫我吧，幫幫我去探探口風吧，我真的不敢跟我爸剛啊！！”
蔚嬈回過神，“知道了。”她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那麼慫啊……”
蔚清嘴角一抽：“媽咪，你不慫，你不慫，所以我才來求你嘛……”
“我當然不慫！”蔚嬈像個孩子一樣，昂了昂脖子，自信無比地說：“等我答案！”
蔚清點點頭：“好好，我爹地出差什麼時候回來，您可別忘記了啊！！”
“放心吧。”蔚嬈道，“一切包在我身邊。”
蔚清買通了線人，徹底松了口氣。
晚上能睡個好覺了。
晚上吃完飯，她回到房間裡，照樣給木然去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被接通了。
木然笑道：“蔚清。”
蔚清心裡很溫暖：“你在那裡還好嗎？”
木然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求職回函，上頭的官方拒絕，頓了頓，語氣如常：“我很好，你好嗎？”
蔚清揚唇：“我也很好！我告訴你哦，我買通了我媽咪，她答應去催我爹地，儘快把我們這個事兒辦了……”
木然扯了扯嘴角：“那真好。幫我謝謝伯母。對了，你是怎麼買通伯母的？”
蔚清理所當然道：“撒嬌啊！”
木然笑了：“你啊……”
他們聊了很久很久，蔚清最後不知不覺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木然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很久很久後，才不捨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看著電腦上拒絕的話，忍不住嘆了口氣，好好的從單氏離開了，旁的公司自然需要一個理由，他們信不過他，覺得他有秘密，加上他有經驗，卻條件不足，這個門檻不肯接受他，其實，他並不驚訝。
只是，他不會放棄的。
這個金融圈，他能進一次，就一定能進第二次。
他回頭看著窗外的明媚，想起了董事長突然來了的那一天，對他說的話。
“你跟我的女兒早就認識，你跟她談戀愛，你為什麼要隱瞞我呢？”
“我覺得我還沒資本告訴你，我要娶您的女兒。”
“那你就有資本跟她在一起了？我說這個話沒別的意思，只是我覺得很奇怪，你沒自信告訴我你和她在一起了，卻有自信和她在一起，你不覺得彆扭嗎。”
單清風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暗光微閃的袖釦讓木然有一瞬間睜不開眼睛。
木然笑了，自嘲無比：“董事長，一個自卑的人總是顯得彆扭的。”
單清風定住，抬頭看向他。
木然垂下眸，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聽起來很幼稚吧，可感情來了，我就只能束手就擒。”
單清風靜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佛法裡有一句話，劫來了，就只得準備好死了。”
木然說：“沒錯，我們又遇到了，我看見她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死了。”
他抬起頭：“但是面對你們，理智上，我一無所有，實在沒有底氣告訴你們，我想要擁有她這種感情。”
單清風撫著杯口，聲音低沉：“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你接了他的電話，叫我知道了，你難道打算一輩子都不說？”
木然堅決道：“不可能，事實上，她提前畢業的時候，我已經在想怎麼跟你們說這件事了，我來這裡，主要是為了她，她走了，我要回去。”
單清風看向他，見他不畏與自己對視，便知木然還是他記憶裡的那個木然，證明自己的時候，一定是與你認認真真對望，一定是開誠佈公，言簡意賅，坦坦蕩蕩地表達著他的意思的。
木然不是小人，他是一個現世紀的真君子。
單清風說：“你說的很好，你的態度也很好，但是我信不信你，不看這些。”
木然的神情裡，妥協般地流露出一絲緊張。
“董事長，請說吧。”
單清風看了這個聰明的年輕人一眼：“你辭職吧。”
說完他就起身，“現在就去辭職。”
再沒留別的話，就走了。
木然眼神無光，站起身看著單清風的背影，聲音沙啞：“董事長，你生氣了。”
“你諱莫如深的緣由來自於你的個性，另外你的感情，你說的話，我不能說它們沒有道理，但是我有我的角度，她畢竟是我的女兒，你身為我的下屬，與她在一起那麼久，把我瞞在鼓裡，我那麼相信你……所以，你辭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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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然眼眶微紅：“好。不過我沒有背叛你，董事長。”
單清風雲淡風輕地笑了下：“我也不怕被你背叛。”
“我知道。”木然低下了頭顱，他怕的是，他的女兒，所託非人。
單清風抬腳離開了辦公室。
木然後腳也離開了公司。
他這些年來的心血，一瞬間化為烏有，如同從沒付出過。
人生如戲，他是經常遭受打擊的人，此刻也沒有什麼好說，平靜地回了那套他們的房子裡，不，應該說是她留學時的房子，收拾了行李，主動搬了出去。
既然辭了職，酒店裡的房間，自然也不再歸他所屬。
他需要另找地方了。
但是畢竟這裡那麼大，變故來得那麼突然，他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找到房子。
不過幸運的是，底下的副總和他關係不錯，又是單身，拉著他一起去住了。
木然很感激，也很快找到了房子。
他正看著電腦上的內容發呆，突然聽到門鈴聲，立刻起身去開了門。
一個挺拔英俊的男人站在門外，眼睛很有神地看著他：“總經理，出去吃飯呀！”
木然無奈，轉身回屋：“還叫我總經理，副總，我已經辭職了。”
門口的男人立刻跟上來：“嘖，董事長也是夠狠啊，不就是小年輕談個戀愛嘛，那麼容不得。”
木然波瀾不驚道：“是我我也接受不了我手下瞞著我跟我的女兒交往，挖牆腳一樣，這算什麼，是我我也不信任這人。”
“我覺得董事長就是吃醋了，酸了，自己養了那麼多年的寶貝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被別的男人搶走了，這不，把氣撒在你身上了，你啊，還替董事長說話。”
“那也正常。”木然若有所思，“要是我以後有了女兒，我估計也有這麼一天，躲不過去。”
那個男人無奈地笑了笑：“你的共情能力實在太強，做領導做到你這份兒上的，真的少見，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領導，比那些自私自利刻薄寡恩的領導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木然扯了扯嘴角：“別誇我了，我現在都被外頭的企業嫌棄死了。”
副總聞言，“他們都不識貨！那就自己創業啊！”
木然一愣，“創業？”他怎麼沒想到。
副總點頭：“難不成你打算為別的企業幹活兒，都一個圈子，怎麼，你要跟單氏搶生意？！”
木然皺了皺眉頭，深深地看了這個副總一眼：“你說得對，是我沒開竅。”
副總挑了挑眉：“除了學歷，你有經驗，你有能力，你很帥，為人處世也不差吧，挺多人喜歡你的，當然大多是膚淺的折服於你的皮囊，但沒關係，你還有人脈，你有什麼理由不單幹呢？”
木然勾了勾唇：“只是……”
“只是你是保守派。”副總嘆。
木然自嘲：“其實我只想為單氏效忠。”
副總說：“但你不能總沒有自己的資產，木然，門不當戶不對，背後會有流言蜚語的。”
木然按了按眉心：“你說得對。”
是他太感情用事了。
副總眨了眨眼睛：“你要單幹的話，我來跟你。”
木然聞言，立刻搖頭：“不，你不能背叛單氏。”
副總：“……你這個人啊，真的太木了！”
什麼叫背叛，辭職行不行？！
“我就看你投緣行不行，什麼叫背叛，我辭職行不行啊？！”
木然笑：“我不挖單氏的牆角。”
副總：“你本來看起來挺冷漠薄情一人，我這次算是長了眼了，你骨子裡，完全跟你這副皮囊，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