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和單清風又聊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萬沒想到打開門會看到蔚清。
似乎是因為猝不及防,蔚清被嚇住了一樣往後退了一步。
木然不知道她站在這兒多久了,也不想知道,他對她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只當她是來找父親的,從她身邊走過離去。
背後傳來一句話:“晚上留這兒吃飯。”
木然回頭,看到門裡單清風已經坐在辦公桌後面了,他應了一聲:“好。”
離開。
蔚清低著頭,杵在門口,突然嘆了口氣。
單清風抬頭,看著她:“什麼事?”
蔚清眼眶微熱:“爸,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單清風沉默了一會兒:“玩弄感情的人,我的確討厭,但是我的女兒玩弄感情,我沒那麼討厭,我討厭的人,是我自己,我沒教好你,我的責任。”
蔚清自嘲:“爸,你別說了,你有時候都不會撒謊,你太直白了。”
她轉身,朝木然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蔚嬈從休息室裡走出來,看到單清風按著眉心,似乎極為頭疼,她走過去,扒拉下他的手,自己按著他的太陽穴說道:“你就不能哄著她點嗎?”
“我哄她半輩子了,她回饋給我的是什麼,輕言許諾,你和我都不是這樣的人,她這點跟誰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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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清風絕沒有想到自己寶貝了那麼多年的公主,是這樣的人。
蔚嬈知道單清風這個人理性得讓人害怕,他總是能夠站在最客觀的角度上看人看事,所以,對她他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別人,他從來都不在意,對自家孩子,他卻是無法饒恕了,就跟他無法饒恕他自己一樣。
她懂他,她明白,他怪責的人,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頭疼得緊。
蔚嬈趴在他的後背上,輕聲說:“她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單清風搖了搖頭:“我現在只希望,她別後悔,因為她一後悔,她必將承受曾經錯誤的選擇的代價。”
他不希望我的女兒,因為愛受苦。
他知道,木然不會輕易再接受蔚清。
這是他當父親的唯一的私心。
錯就要錯的痛快,別回頭。
回頭是岸,那岸裡,卻要用淚澆滿。
他怎麼捨得她哭?
蔚嬈眼眶微紅,這個男人常年如一日,愛比海深沉。
因為被留下來,木然閒得慌,就在花園裡轉了起來。
他看著百合花,心知這是董事長夫人喜歡的花。
於是,董事長就在家裡弄了個花園。
讓他的夫人每一天都能看到她心愛的花。
對於感情的概念,木然想,自己一定是向信仰學習的,他以後也會對一個女人,愛她之所愛,護她之所護。
無論愛不愛,只要娶了她,她便是他一生決定守護的人。
以前其實不是這麼認為的,固執得認為必須要愛才能護,但他終究知道了愛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今天愛你的人,明天不一定愛你。
他想要一個家,他想踏踏實實地對一個人好,似乎這才是最切實際的。
如果她能讓他愛上她,那麼更好。
如果他做不到,那麼也沒什麼。
他會做好一個丈夫所能做的一切,絕對不會辜負她。
在這一刻,看著盛放的百合花瓣,木然輕輕笑了笑。
那一笑,如涅槃。
一個世界失去了,就重塑了一個新的世界。
很顯然,他已經適應了這個新世界,並隨時打算接受新的人。
至於那個已經失去的世界,是毀滅在心底了,還是埋葬在心底了,他並不打算深究了。
蔚清彷彿“隔岸觀火”,卻像做了一個很久的夢。
她閉了閉眼,恍惚非常,連眼神都渙散了。
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為什麼想要哭呢?
想要張嘴喊什麼,結果卻什麼都喊不出來。
就像明明不是啞巴,卻忽然失聲。
木然轉身,看見她淚流滿面一張臉。
他眼睫微顫,朝她邁步的同時,收入眼底的迷惑,和或許有一點點的沉痛,他拿出手帕遞給了她。
“怎麼哭了?”
他們之間幾公分的距離,保守的詢問,不動聲色把他們分成了兩個世界。
不見心疼,哄著與擁抱。
蔚清的潛意識在反抗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抬手,看也沒看把他的手拍到了一邊兒。
木然的手帕掉在了地上。
卻誰也沒去撿。
木然僵了片刻,才緩緩地收回了手,沉默從她身旁離去。
他根本就不該靠近她,他想。
蔚清出聲方知哽咽:“你……”
木然蹙了蹙眉,腳,不聽話地停下來。
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蔚清深呼一口氣,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在我的旁邊,我就渾身不舒服,可是你走了,我寧願渾身不舒服,也希望把你拽回來。”
木然嘴角微彎,譏諷至極:“你對哲浩呢?”
蔚清實話實說:“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很放鬆。”
但是,卻並不眷念。
沒有對木然的那一種滿身煩躁不願見的抗拒,也沒有對木然的那一種即便渾身不舒服也想把他拉回來的莫名感。
木然回過頭,黑眸深深地看著她:“人活著是為了放鬆,開心,所以,你不必再記得我。”
蔚清的眼淚,在他的眼裡,忽然假得厲害。
他動了動唇,麻木,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楚楚可憐,你的人生,我不干預,你也別再來影響我的人生。”
蔚清眼淚不聽話地落了下來,似乎有一部分的自己感到莫大的委屈,另一部分的自己卻迷惑不解。
木然朝花園外走去,聽著背後傳來極力隱忍的哽咽聲,如同魔咒一樣蠱惑他回了頭,就看到了那一幕:
蔚清慢慢蹲下身體,像被拋棄了一樣,撿起了地上沾了灰的手帕,緊緊地攥著,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木然真的都想要笑了。
她到底要做什麼?
難道她真的那麼博愛,難道,她就那麼篤定,只要她低頭,那麼不管她做了什麼,他都會回頭嗎?!
蔚清終於被自己的迷惑壓抑得喘不過氣,哭出聲來。
木然:“……”
他靠在牆上,仰起頭忍著痛。
蔚清,為什麼,我這麼愛你……